第11節(jié)
唔,她還真是蠻期待的,畢竟,小元寶哥哥再美萌,大金腿哥哥再暖心,她也得發(fā)展一下第三春不是,她是個女孩兒,還是要交一些能夠吃喝玩樂外加聊天八卦的好姐妹滴,于是乎,季子珊扔了手里的鈴鐺繡球,舉起自己胖蓮藕似的小胳膊,表示十分熱烈的同意。 見小閨女朝自己搖胳膊,惠安太后以為她又在求抱抱,便俯身抱她坐到腿上,口內溫柔含笑道:“乖寶寶,又傻樂什么呢,瞧你這一嘴的口水……” 在惠安太后笑著給小閨女擦口水時,廉親王王妃格外淡定的坐回椅內,至于別的幾個女眷,卻不怎么淡定了…… 先說英親王府的賈、易、邴、丁四個側妃。 這四個風情各異的美貌婦人,膝下俱有一女,年齡從兩歲到九歲不等,這四人仗著受寵,沒少對英親王撒嬌弄癡,意欲給自己的女兒弄個郡主當當,奈何,英親王從長女出世一直努力到第四女出世,愣是沒請下來一個郡主的身份。 不管是從前的宣仁帝,還是現(xiàn)在的建平帝,每次給的拒絕理由都是——兄弟(王叔),你能先把王爵的繼承人問題解決一下么? 王爺老公總是不給力,這四個側妃決定自食其力。 借著進宮吃周歲酒的名頭,四人本想討好一下惠安太后,以此來給女兒掙個體面,誰知,惠安太后完全不買她們的賬,并且還當著她們的面,給本就有郡主身份的季子籮賜下封號,郁悶的四人直咬碎了一口銀牙,那廉親王王妃又沒奉承你一句,你干嘛對她的妞青眼相待呀。 英親王王妃依舊心酸委屈中,她做夢都想有個孩子,偏偏天不隨人愿…… 柔嘉和儀萱兩位大長公主,心里也是老大不爽。 她們雖是身份尊貴的皇女,但公主郡主之流的爵位,并不像王爵公爵那般,可以由后輩一代代承襲下去,一旦她們薨逝,她們所居的公主府,將會被朝廷回收,她們的子孫后代,也需遷府別居。 兩人下嫁的駙馬爺,雖也是公侯子弟,卻不是世子之流,以后是襲不到爵位的,而她們所生的子女,以后若想有爵位為依仗,一般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恩封,一是功封。 顧名思義,恩封靠的是關系,功封靠的是實力。 當今的皇帝陛下季子清,在登基之初,為示新皇恩典,這才加封柔嘉和儀萱兩位姑母為大長公主,而事實上,季子清和這兩位姑母的關系,并沒有多深厚親近,所以,對她們兩個所生的子女,就沒有額外的封賞恩典了。 眾人皆知建平帝十分孝順惠安太后,柔嘉和儀萱為給自己的子女討個恩封,便將主意打到了惠安太后這里。 兩人為此沒少說過好話,但都被惠安太后不動聲色的敷衍過去了。 所以,當聽到惠安太后主動提及賜封季子籮時,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柔嘉大長公主到底沒忍住,語氣酸溜溜的說道:“大嫂什么時候與三弟妹這么投緣了?”駕崩的宣仁帝為長兄,廉親王在四兄弟中行三,英親王行四,行二的那位皇子,在幼年時就病夭了。 惠安太后捏著極為柔軟的手絹,輕輕摁壓在小閨女的嘴角,語氣恬淡的輕笑:“哀家與廉親王王妃做了十來年的妯娌,如何不投緣?” 柔嘉大長公主默了一默,隨后又扯起一抹嬌嗔的笑意,語氣輕快的明朗活潑:“阿籮是大嫂的侄女兒,大嫂這般疼她,當真令人羨慕,說起來,果哥兒也是大嫂的外甥呢,不知您疼不疼他呢。”自己的長子已到成家立室的年紀,若是能封個爵位,那可就風光體面多了。 惠安太后給小閨女擦完口水,這才慢條斯理的溫聲回道:“不管是侄女,還是外甥,哀家都疼的……” 然后,話鋒又一轉,惠安太后臉上浮起幾許不悅之意,語氣嚴肅道:“不過,百善孝為先,百行德為首,先帝駕崩,舉國齊哀,官宦有爵之家明令禁婚姻嫁娶,禁宴飲作樂,因日子不便,哀家的小扇扇連滿月和百天都沒過,可果哥兒他都干什么了?需要哀家一件一件講給你聽么?” 柔嘉大大長公主扯了扯帕子,面露尷尬道:“他不是還小,不懂事么……” “子不教,父之過?!被莅蔡笫莻€腹有詩書的文化人,禮義廉恥忠孝節(jié)義的道理,也能說的一套連一套,“果哥兒喚先帝一聲舅舅,他舅舅山陵崩了,他卻放蕩不羈,流連風月場所,還醉酒惹事,鬧的人盡皆知,實在是不忠不孝,無品無德之極,皇帝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才沒有責罰襄陽侯府、降職二駙馬……” 柔嘉大長公主下嫁的許駙馬,就出身于襄陽侯府。 “縱算哀家有心疼果哥兒,皇帝那里也不會依。”望著柔嘉大長公主沉下來的臉色,惠安太后又輕描淡寫的表示道,“聽說他現(xiàn)在還是不學無術,整日的走馬觀花,你是他的親娘,還是好生管教管教吧。”母親疼愛兒子不是錯,但是把兒子養(yǎng)成紈绔子弟,你這個當娘的就很有問題了。 惠安太后一番話說下來,柔嘉大長公主氣悶的不再吭聲了,不管是冊封什么爵位,都需要在皇帝那里過明路,皇帝那里若是通不過,說什么都白搭。 呃,果哥兒是她的頭生子,她不免多寵溺了些,現(xiàn)在想管他……她實在是聽不得寶貝兒子哭著喊娘救命啊。 第22章 戳心 柔嘉大長公主敗下陣來,儀萱大長公主又前仆后繼的跟上去。 當然,在為女兒討好處之前,也不忘狠狠奚落柔嘉大長公主幾句:“大嫂說的極是,果哥兒鬧得如此不像話,二姐確實應該狠心管管他了……”在柔嘉大長公主橫眉怒視的目光中,儀萱大長公主又神態(tài)親昵的笑道,“我那三個孽障,都是扇扇的表姐妹,大嫂既疼了阿籮,不如也一起疼疼她們吧?!?/br> 不待惠安太后開口,柔嘉大長公主就率先嗤笑拆臺。 “三meimei呀,你可真是馬不知臉長……齊國公老夫人還叫你氣病在床上,這京城里到處飄著你的風言風語,大嫂替你斡旋面子,還忙不過來呢,你倒真好意思開這個口?”剛剛被鄙視奚落了,柔嘉大長公主自然要將場子找回來。 打蛇掐七寸,柔嘉大長公主正氣惱的厲害,侃侃的言談之間,便半點不留情面,哪疼偏往哪撒鹽:“三妹夫已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到現(xiàn)在連兒子的影兒還沒摸著,也不怪齊國公老夫人著急,想讓三妹夫收個通房傳宗接代~~~” 柔嘉大長公主說‘傳宗接代’這四個字時,聲調明顯拉的甚為異常,譏笑之意十足。 儀萱大長公主下嫁的高駙馬,正是出自齊國公府,所謂的齊國公老夫人,正是她的婆婆,她未出嫁之前,在宮里過的順風順水,卻在婚后連連栽跟頭,一氣生了三個丫頭片子。 女兒不能延續(xù)香火,自己又年歲漸大,婆婆和丈夫就急眼了,要不是自己性子厲害,只怕庶子都要滿地跑了。 逆鱗當眾被揭,儀萱大長公主頓時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直發(fā)抖。 惠安太后微皺一皺眉,不欲叫小閨女觀此不雅之事,遂冷淡著臉逐客:“看來,哀家宮里的茶,不太合兩位meimei的口味,倒叫你們越喝越上火了……”抱小女兒從椅中起身,惠安太后語氣疏離的平靜,“時辰不早了,哀家要哄小扇扇睡了,你們也都散了吧?!?/br> 萬籟俱寂的氛圍中,季子珊朝自己的鈴鐺繡球揮胖爪子,奶聲奶氣道:“球……球……”她好像又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嘖,她這個吃瓜兒童,還是專心玩球好了。 惠安太后抱著胖閨女以及胖閨女的繡球走了,董皇后一臉微笑的善后送客。 柔嘉大長公主和儀萱大長公主互瞪一眼后,不歡而散。 英親王王妃領著四個美貌妖嬈的側妃,愁容滿面的告辭離去。 惠安太后既對廉親王府另眼相待,董皇后便笑道:“方才見皇嬸吃茶有味,不如帶些回去細品品吧?!?/br> 廉親王王妃溫婉而笑:“每次來宮里,回回走都不空手,我這臉皮也是越來越厚了?!?/br> “皇嬸說的哪里話,不過是些茶品點心,請你嘗個新鮮罷了?!倍屎髴B(tài)度客氣道。 將兩位皇姑外加兩位皇嬸送走后,董皇后自去內殿見惠安太后,只見惠安太后已脫了鞋,正坐在四四方方的大臥榻上,陪季子珊一起玩鈴鐺繡球。 見董皇后進來,惠安太后溫聲發(fā)問:“都送走了?” 董皇后頷首:“都走了,三姑母像是被……氣哭了?!彼趦日f的三姑母,正是儀萱大長公主。 惠安太后輕嘆一口氣,似乎很無奈的模樣:“你二姑母說的話,也確實戳心窩子。”頓了一頓,惠安太后又笑望董皇后,臉色慈和,“今日扇扇做周歲,全是你里里外外的忙活張羅,著實辛苦了,好孩子,你也回宮歇著去吧?!?/br> 董皇后笑辭幾句不辛苦后,就乖順的離了慈寧宮,因已入夏,天氣炎熱,董皇后不想走出來一身熱汗,便乘坐著轎輦回鳳儀宮,頭頂有華蓋蔽日,是以,董皇后身上沒落下一點灼熱的陽光。 憶及慈寧宮里的場景,董皇后不著痕跡的輕撫腹部,也不知她什么時候,能懷上一個孩子。 大婚近三個月來,除了不方便的月信期,夫婿幾乎是隔一天,就要寵幸她一次,董皇后耳根微微發(fā)熱,次數(shù)這么頻繁,應該很快就能有孕吧,不管是她,還是夫婿,都在期盼一個小生命能早點來。 慈寧宮里,惠安太后陪小閨女玩了一會兒,就把她晃悠著哄睡著了。 安頓小閨女在榻上睡好后,惠安太后也歪靠在大迎枕上,和身旁的碧云嬤嬤低語喃道:“儀萱的事兒……” 對于惠安太后而言,儀萱大長公主是皇家出嫁的姑娘,她在外頭表現(xiàn)不堪,皇室的風評也會受到影響,不管是作為娘家嫂子,還是作為一國太后,都不能對齊國公府的事情置之不理。 碧云嬤嬤也跟著輕輕嘖了一聲。 柔嘉和儀萱兩位大長公主未出閣前,倆人就跟烏眼雞似的處處攀比。 這成婚出閣以后,柔嘉大長公主運氣好到爆,一撇腿就生一個兒子,儀萱大長公主卻十分點背,一連生了三回,卻回回都是丫頭。 公主的確是天潢貴胄,駙馬也確實不敢隨便偷腥納妾,然而,公主若是一直不能給駙馬傳遞香火,這事兒便有點麻煩了,總不能真的讓駙馬爺……絕后吧。 碧云嬤嬤想了一想,輕聲低語道:“要是儀萱大長公主第三個生的是兒子,也不用太后您費心思了,如今她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雖還有再生育的可能,可誰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再等下去,只怕駙馬爺都寶刀已老,想生也生不出來了。 惠安太后翻了下身子,改為撐額側躺著,沉吟片刻后,語氣淡淡道:“此事無非有三個解決的法子,第一,儀萱自己生一個,第二,高駙馬收通房生一個,第三,從高家子孫里過繼一個,端看儀萱自己的抉擇了?!?/br> 儀萱若是能自己生一個兒子,那自然皆大歡喜。 若是實在生不出來了,為著維護皇家公主的體面,惠安太后才提了過繼之策這個備選方案。 若是叫齊國公府做決定,他們十成十會讓高駙馬自己生一個,畢竟過繼來的兒子,哪有親生的兒子好呢,人家高駙馬又不是不能生。 “要是儀萱大長公主既不能再生,也不答應通房生或者過繼呢?!北淘茓邒咛岢鍪钟锌赡馨l(fā)生的情況,“您也知道,儀萱大長公主的性子,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要她替別人‘養(yǎng)’兒子,只怕要把房頂鬧掀翻了去,齊國公老夫人只是稍提‘生孫子’之事,她都把人家老太太氣厥過去了好么。 惠安太后彎起唇角,微露出幾絲譏諷之意:“她們托生為皇家女,已不知比多少女子幸運,卻……”將未盡之語再咽回腹內,惠安太后又淡淡道,“她若真的哪條路都走不通,大可以和高駙馬和離獨過,她生的再矜貴,也沒有道理不讓人家香火有繼不是……” 當然,若是高駙馬待儀萱情比金堅,對有沒有子嗣的事情毫不在意,那當她啥也沒說。 碧云嬤嬤實話實說道:“若是儀萱大長公主愿意和離,只怕齊國公府……”上下都得拍手稱好,誰讓這位公主架子大,把婆婆和妯娌都‘得罪’光了,偏她又一直沒生出兒子,可給齊國公府逮到一個‘反得罪’的由頭了,“不過,奴婢估摸著,儀萱大長公主應該也不會答應和離……”若真是和離了,她在世時還好,倘若她一旦過世,誰替她的女兒們撐腰做主。 惠安太后神態(tài)懨懨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兩全其美的事兒,再瞧瞧看吧?!?/br> 季子珊美美的睡了一覺,等她清醒過來時,只見元寶小哥哥盤腿坐在一旁,滿臉百無聊賴的模樣。 見季子珊扭曲著四肢,打著呵欠醒來時,季子恒的倆眼珠子當即就亮了:“扇扇,你睡醒啦!來,哥哥抱……”他原本是盤腿坐著的姿勢,因為想抱漂亮的小meimei起身,便改為雙腿跪坐在榻上。 一條小胳膊穿到季子珊身下,另一條胳膊在旁邊搭襯幫忙,不用素容嬤嬤插手,季子恒自己就將meimei穩(wěn)穩(wěn)的扶坐起來,同時,一改先前的無聊模樣,眉飛色舞的笑喳喳道:“扇扇,你渴不渴,哥哥喂你喝點水吧……” “哥……”季子珊舉著小肥拳揉揉眼睛,嗓音軟糯奶氣的喚道。 季子恒攬抱著粉嘟嘟的小meimei,愈發(fā)眉花眼笑:“來,張嘴,先喝點溫水……”接過素容嬤嬤遞來的小口杯,季子恒小心的端湊到meimei嘴邊,一副懂事小大人的模樣,“扇扇慢點喝,別嗆著了……” 喂小meimei喝罷水,季子恒正要陪meimei玩,卻見meimei張牙舞爪的想往外爬,季子恒感到十分奇怪,抱住小meimei不讓她跑:“扇扇,怎么啦,你不想和哥哥一起玩啦?” 季子珊在心底大吼——玩什么玩,jiejie我尿急! 不等季子珊爬進素容嬤嬤的懷里,她已無法自控的……發(fā)xiele。 唉,望著季子恒愣過之后又捂嘴大樂的表情,季子珊深覺,她還是需要再長大一點點的,不然,這老是隨處大小便的……尬境,叫她十分吃不消啊。 還有,元寶小王爺,你樂啥樂,jiejie這次我尿濕的是你的褲子! 第23章 私心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小孩也不是一天就能長大的。 換下被尿濕的衣裳后,季子恒和季子珊又變成兩個干凈的漂亮娃娃,季子珊人小腿軟,走路還不穩(wěn)當,平均走上五步,就要跌上一跤,季子恒在旁邊也跟著有模學樣,meimei走,他也走,meimei趴,他也趴,這么貼心的小哥哥,逗得季子珊咯咯直笑,樂得滿床打滾。 歪在一旁看書的惠安太后,被倆小娃娃吵的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忽忽三日后,定國公府向宮里投遞名帖,請求拜見惠安太后。 因五月底,定國公府的嫡長孫寧玉湛,要和穆大將軍的女兒成婚,身為父母的定國公世子及其夫人,自是要從南方回來,定國公世子身居要任,尚有不少緊急公務要處理,不能太早回京,便讓正妻和女兒先啟程,他隨后再行趕回。 按照原本盤算的日子,定國公世子夫人本可以來赴季子珊的周歲禮的,誰知,返京途中,竟一連遇上了好幾天的大雨,這才耽擱了行程。 趴在惠安太后大腿上的季子珊,默默腹誹:古代的交通啊,本公主真為你憂愁。 小閨女乖乖的趴在腿上,活似一只懶洋洋的小奶貓,惠安太后一邊給她順著毛,一邊笑應道:“叫她們明天來吧,哀家在宮里正無聊,她們來了,剛好和哀家聊聊天解解悶,也讓哀家聽一聽江南的風土人情。” 惠安太后以前一直受武老太后掣肘,何曾有過悠閑到無聊的日子,也就是這兩年,當一切塵埃落定后,她方過上清閑舒心的生活。 素日逗逗可愛的小閨女,教教小兒子讀書寫字,再擺弄擺弄花草怡情養(yǎng)性什么的,真真的富貴閑人做派。 對于新進門的兒媳婦董皇后,惠安太后并沒有多苛刻的要求,只要兒媳婦能穩(wěn)妥的打理好后宮,并早日為皇帝誕下皇子,她就不會干涉兒媳婦身為皇后的任何權利。 次一日,定國公世子夫人翩翩而來,同行的還有一個身形娉裊的少女,約摸十二、三歲大的年紀,正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孫女寧玉玲。 “快半年不見,玲姐兒又長高了不少?!币姷侥锛疑┳雍椭杜?,惠安太后的心情頗為不錯,笑容滿面的命兩人起身,又是賜坐,又是命人獻茶端果,并指著在臥榻上打滾玩的小閨女,一臉慈愛寵溺的笑道,“這個小潑猴,不愛走路,就喜歡爬來滾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