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親娘貌似又在欺負(fù)小舅舅，滿滿小姑娘顧不得再看阿毛弟弟，立即蹬蹬蹬小跑過來，扯著母親的裙擺勸和道：“娘，舅舅好可憐，別欺負(fù)舅舅了……”

    毛？

    季子珊無語的歪了歪唇角，這個臭元寶哥哥，明明是個大灰狼，卻偏偏裝成小白兔，經(jīng)常在她閨女面前示弱裝可憐，每逢兩人起爭執(zhí)時，他就拉著滿滿小姑娘訴苦告狀，說她欺負(fù)他，說自己可憐，叫滿滿小姑娘拯救他這個可憐的小舅舅，次數(shù)多了，現(xiàn)在連可憐都不用賣，滿滿小姑娘就自動站出來主持公道了，呃……

    外甥女如此懂事上道，季元寶王爺不由在心里暗慨，他果然沒白疼小姑娘，一邊想著，一邊把個子矮矮的小姑娘撈站到自己身前，他則躲藏在小姑娘身后嚇得瑟瑟發(fā)抖：“滿滿，你娘又在兇小舅舅了，小舅舅好害怕，你可要保護好小舅舅啊?！?/br>
    “嗯，小舅舅別怕，滿滿保護你。”滿滿小姑娘鄭重的答應(yīng)下來，然后一臉正氣的望向自己親娘，“娘，別欺負(fù)小舅舅，他都被你嚇壞了。”

    季子珊深深的極度無語之時，季元寶王爺卻躲在小外甥女身后，露出既賊兮兮又得意的超大號笑臉。

    吃瓜觀眾惠安太后看得幾乎目瞪口呆，她腦袋暈乎乎地轉(zhuǎn)過臉，去問神情莫名詭異的小兒媳婦：“元寶他……經(jīng)常這樣？”他的兒子閨女離宮獨住之后，一個一個似乎都很放飛啊。

    姚得錦表情困難的點點頭：“嗯……”其實，她王爺老公……超級不正經(jīng)的。

    沒讓人通傳而進來的季子清陛下，默默站在門外思考人生，敢情他和滿滿小姑娘不能熱乎乎的玩到一塊兒，是因為他不夠可憐、不夠柔弱么？季子清陛下想了想胞弟那種叫人起雞皮疙瘩的rou麻表現(xiàn)，當(dāng)即輕輕冷哼一聲，這小子可真是個戲精，連三歲多的小外甥女都騙。

    季子清陛下的這一聲輕哼，叫耳尖的季子珊聽到了，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忽然朝張開雙臂、呈保護姿態(tài)的滿滿小姑娘道：“滿滿，你外祖母的門外邊藏了一只大灰狼，他想吃了你小舅舅，你不是要保護你小舅舅么，快去門外抓大灰狼！”

    “大灰狼肯定是爹爹！”滿滿小姑娘在家里經(jīng)常玩抓大灰狼的游戲，大灰狼的扮演者自然是穆淮謙將軍，帶著這個慣性思維，滿滿小姑娘跳下椅子，風(fēng)一般撲向門口，然后小姑娘拖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進來，臉上掛著一種‘我逮到大灰狼’的喜悅表情報告道，“娘，今天的大灰狼，不是爹爹，是大舅舅！我又抓到大灰狼啦！”

    臉上淡定心里懵逼的季子清陛下：“……”這都是些什么鬼。

    笑鬧完后，滿滿小姑娘又去逗她的阿毛弟弟了，季子珊則支使倆哥哥給她剝瓜子吃。

    季子清陛下和季元寶王爺不是沒有抗議抵制過，但均以無可奈何而告終，用小meimei的話來說‘你們倆以前都給我剝瓜子吃過的，為啥現(xiàn)在不干了’，哥兒倆一致表示‘以前你年紀(jì)小，需要特殊照顧，現(xiàn)在你不是都長大了嘛’，小meimei當(dāng)即反駁哥兒倆‘長大就不是你們meimei，不需要特殊照顧了嘛’。

    面對理直氣壯需要照顧的巨嬰meimei，皇帝老爺哥兒倆認(rèn)命的剝起瓜子。

    季子珊吃著現(xiàn)剝的瓜子，喝著清香的花茶，那神態(tài)好不愜意悠閑：“王兄，你到底想好提什么要求了沒？”

    季元寶王爺高深莫測的笑了一笑：“不急，不急?！?/br>
    “你倆又弄什么鬼呢？”垂眼剝瓜子的季子清陛下輕哼一聲，這倆小東西住到一塊后，可沒少干壞事兒。

    季子珊解釋道：“去年，我叫王兄幫我弄了近二十年的會試考題、以及一甲、二甲進士做的文章，他答應(yīng)我的前提是，叫我先答應(yīng)他一個要求，這個要求，他當(dāng)時沒提，說是等想到了再提，我當(dāng)時還寫了簽押條子呢，都這么長時間了，他還是沒提，現(xiàn)在不是正值會試嘛，我突然想到了，所以問他一問?！?/br>
    季子清陛下在位二十三年，今科是第八回 舉行會試，聞言，他淡淡睨了一眼小妹子：“給誰弄的？面子還挺大?！本尤荒軇趧铀∶米佑H自去搜羅往年的考題。

    “你不認(rèn)識。”季子珊津津有味的嚼著瓜子，順便催促動作超慢的倆哥哥，“快點剝啊，我還沒吃夠呢。”

    季元寶王爺想去抱胖兒子了，遂齜牙笑著起身：“那么想吃瓜子啊，找穆淮謙給你剝?nèi)?，為兄不伺候了！”說罷，就衣袂翻飛地跑去找太后親娘要兒子了。

    “皇兄，還要吃瓜子……”跑了一個不要緊，這不還剩著另一個的嘛，季子珊笑瞇瞇的撒嬌道，“皇兄，你一定不會和我元寶哥哥一樣，拋下想吃瓜子的我不管吧?！?/br>
    季子清陛下呵呵冷笑兩聲，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滿滿！”被倆哥哥無情地拋棄了，季子珊頓時呼喚心肝寶貝小可愛。

    聞言，滿滿小姑娘蹼蹬著兩條小短腿跑過來，嗓音甜甜地問道：“咋了，娘？”

    季子珊擺出一幅傷心欲絕的面孔：“滿滿，你大舅舅欺負(fù)娘，娘好傷心啊?！?/br>
    “娘別傷心，我去找大舅舅?！甭犕暧H娘的話，滿滿小姑娘又蹼蹬著雙腿跑到季子清陛下跟前，只見她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大舅舅，你為啥欺負(fù)我娘？我娘可傷心了，快去哄她?！?/br>
    季子清陛下：“……”這孩子是不是成精了？！

    持續(xù)九天的春闈結(jié)束后，眾考生都滿心焦急的等待著放榜之日，三月初，杏榜終于張貼，刑東森的名字赫然在列，三日后，一眾貢士再參考由季子清陛下親自主持的殿試，試后再放榜，今科的一甲探花郎正是……刑東森。

    第331章

    刑東森在鄉(xiāng)試?yán)锏拿尾⒉凰愫茫?nbsp;只排位于中下游之列， 而在春闈里卻中了頭甲的探花郎，著實出乎季子珊的意料之外， 季子珊不由在心底暗暗犯嘀咕， 莫非刑東森當(dāng)時是大病初愈， 所以才沒有在秋闈中發(fā)揮好？不管怎樣， 刑東森算是本屆春闈的第一匹黑馬，吸引到了諸多人的目光。

    進士榜張貼出來的第二日，便是新科文武狀元、榜眼、探花跨馬游街的日子。

    天氣一暖和，季子珊愛出門游逛的喜好，就又故態(tài)萌生了， 早在會試還沒結(jié)束前，季子珊就已預(yù)定了朱雀大街上一家酒樓的包廂，并對高妙妙和高仁泰母子發(fā)出熱情的邀請， 叫二人一起來觀看三年才有一次的大熱鬧，順便在外面聚餐吃個飯。

    對于公主老婆的行程安排，穆淮謙同志表現(xiàn)的十分羨慕嫉妒恨：“當(dāng)年我考中狀元騎馬游街時， 你也沒說去朱雀街上瞧我來著？！”

    “我倒是想去瞧瞧你，但我皇兄不允許我出宮啊， 我能怎么辦？”季子珊針鋒相對的回懟道，當(dāng)時兩人的關(guān)系又沒有正式公開， 她哪來的合理借口老往宮外躥，伸指頭戳戳正眨巴眼睛的滿滿小姑娘，季子珊問道， “滿滿，你喜不喜歡跟娘出去玩啊?！?/br>
    滿滿小姑娘毋庸置疑的答道：“喜歡?！?/br>
    季子珊略得瑟的撇撇嘴：“呶，你聽見了，你姑娘也喜歡出去玩哦?！?/br>
    穆淮謙將軍：“……”真是他的倆活祖宗！穆淮謙倒不是想攔著妻女外出，他只是擔(dān)心她們的安危，想了一想，穆淮謙將軍只能無奈的囑咐道，“新科一甲的文武進士游街時，會有好些老百姓瞧熱鬧，你和滿滿出府時，多帶些府衛(wèi)，注意安全?！?/br>
    “知道啦，放心吧。”季子珊笑瞇瞇地答應(yīng)道。

    待到次日清晨，母女倆一道用過早飯，就顛顛地乘車出府了，兩人抵達吉祥酒樓不多時，高妙妙也攜著高仁泰小朋友到了，又過了一個新年，不止?jié)M滿小姑娘長高了好些，高仁泰小朋友也竄了不少個頭，兩個小娃娃，一個三歲多，一個四歲多，正是純潔天真的年紀(jì)，季子珊自然隨便兩人坐在一塊閑扯些孩童的稚言稚語。

    “沒想到，這個刑東森不僅考中了，還中了頭甲的探花郎。”季子珊不無感慨的說道。

    高妙妙穿著一件淺藍色繡玉蘭花的上衣，滿頭烏發(fā)挽成斜斜的墮馬髻，髻上插著一根玉蘭花式的珠釵，另配一些精致小巧的點翠珠花，頗顯清麗幽婉之態(tài)，只聽她靜靜道：“刑先生的學(xué)問固然不錯，只怕也托了你的福，你送的那一箱子往年試題，應(yīng)該也發(fā)揮了不少作用?！?/br>
    季子珊卻不以為然道：“刑東森若是沒點真本事，看再多的往年試題也是枉然……嗯，刑東森要入仕當(dāng)官了，看來你還是要給仁泰請一個新的教書先生。”

    “是這樣的，前兩天，我爹已帶仁泰去拜訪過鄒老先生，這位鄒老先生的學(xué)問、脾氣都不錯，昔年就是寶玉和寶福的開蒙先生，寶玉和寶福去書院讀書后，鄒老先生才離了我家的?！备呙蠲盥曇魷睾偷?，“鄒老先生已應(yīng)下教仁泰讀書的事，過幾天就會過府授課，所以，扇扇，你就別再記掛著這件事了?！?/br>
    季子珊笑道：“那敢情好……我都和你說了，既然你爹疼你，你弟弟也不嫌你，你何必跑到京外的莊子里避世自苦，在京城里住著，凡事也都有個照應(yīng)?！?/br>
    高妙妙淺淺微笑道：“嗯，我爹和寶玉待我一向很好，以前……是我想岔了，總怕拖累他們?！?/br>
    小男孩和小女孩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季子珊也和高妙妙說的口干舌燥，她剛喝了口花茶潤嗓子，敲鑼打鼓的聲音便隱然傳入耳內(nèi)，季子珊眉峰一挑，擱下茶杯道：“聽動靜，怕是快過來這里了，柳兒，把窗戶開大些。”

    得了主子吩咐的柳兒去開窗，桂香卻板臉遞上一頂帷帽：“公主想看熱鬧可以，但是，必須把帷帽戴上。”

    季子珊嘟了嘟嘴，倒沒拒絕：“好吧?！?/br>
    高妙妙的丫鬟翠兒也拿起帷帽，幫高妙妙戴到了頭上，姐妹兩個收拾妥當(dāng)后，便來到了大開的窗戶邊，已是暖春三月，陽光明媚，桃紅柳綠，從高處望去，入眼之景端的是生機盎然，春意勃勃，樓下的百姓想是也聽見了動靜，也紛紛從各種店鋪里跑出來，露出翹首以盼的看熱鬧神情。

    “娘，我也要看外面——”見自己親娘忽然跑去了窗邊，聽到咚咚鏘鏘聲音的滿滿小姑娘也跟著跑過去，扯著母親的裙角提要求道。

    季子珊勉強能算個女漢子，她微一彎腰，就將胖嘟嘟的小閨女提溜進懷里抱住了，高妙妙自認(rèn)臂力不足，所以叫翠兒端過來一把椅子，讓也想看熱鬧的高仁泰踩在上面，她則站在兒子身旁摟著他的小腰，以免他興奮過頭不當(dāng)心摔出去，鑼鼓聲越來越近，很快，六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緩緩而來，正是本屆文武會試的前三名。

    待巡游隊伍離得近了，高仁泰忽然眼睛一亮，興奮的喊出聲：“是先生，娘，是我的先生……”

    “噓——”高妙妙開口制止突然活潑起來的兒子，“仁泰，安靜些，不要大聲嚷嚷?！?/br>
    高仁泰趕忙捂住嘴，不再高聲叫喊，但光彩奪目的雙眼還是出賣了他的興奮之意。

    滿滿小姑娘只短暫的見過刑東森一面，自是對他沒什么印象，樓下瞧熱鬧的人很多，議論聲也是此起彼伏，高仁泰簡短的兩句叫喊聲，很快淹沒在人海，但是，刑東森仿佛聽到了，只見身披紅綢花球騎著高頭大馬的他，左右來回張望一番后，就將目光定格在如意酒樓的窗邊。

    巡游衛(wèi)兵牽著韁繩，步伐穩(wěn)速的前行著，刑東森一直凝望著酒樓的二層窗口，直到再也看不見窗邊的淺藍色人影。

    “娘，先生剛剛一直在看我！”從椅子上跳下來后，終于敢大聲說話的高仁泰小朋友，頓時捧著白嫩嫩的臉蛋，滿臉臭美自戀的說道。

    高妙妙正由翠兒摘著帷帽，聞言，只溫聲答了兒子一句：“嗯，娘看到了?！?/br>
    新科進士游街的時間雖長，但類似季子珊這種固定好地方瞧熱鬧的，也只能略瞅一小段路程，鑼鼓聲漸走漸遠后，季子珊便開始今天的第二項出行目的——聚餐吃飯！

    滿滿小姑娘和高仁泰小朋友的胃口都不錯，兩個孩子鼓著臉頰吃得噴香有味，高妙妙只矜持斯文的慢慢吃著，似乎胃口欠缺的樣子，季子珊瞧見了，不免要問一句：“妙妙jiejie，是這里的菜式不合你口味么？”

    “菜很好，是我胃口不好?！备呙蠲蠲鎺敢獾匦α艘恍?，“都是老毛病了，你別管我，自己用吧?！?/br>
    季子珊欲言又止片刻，終是什么也沒說。

    她能幫的都幫了，至于高妙妙還惦記著董致遠的事情，她卻是無能為力的，用過午膳，又稍作停留，兩人便在如意酒樓分手，各回各家，兩日后，季子珊正在逗過來竄門的小阿毛時，忽有婢女前來稟告，說有一個自稱叫刑東森的人，前來歸還季子珊借給他的東西。

    “王兄，替我去見一下這位新科探花郎唄?！奔咀由簱现“⒚目┲ǜC，聲音懶懶地支使季元寶王爺。

    季元寶王爺白一眼小妹子：“有什么好見的，他既是來還東西的，你叫人收下不就得了！你愛去不去，反正我是不去的?！彼€要看寶貝兒子呢。

    季子珊輕輕切了一聲，然后把胖嘟嘟的小阿毛還給季元寶王爺，自己則往前院會客去了。

    刑東森是來還季子珊送他的那箱子試題文籍的，望著那口還算眼熟的大箱子，季子珊笑著開口道：“刑大人，恭喜你高中探花郎啊?！笨珩R游街的當(dāng)日，新科的文武前三名又去宮里赴了瓊林宴，宴會之上，季子清陛下親自替六人授了官，刑東森身為文試探花，自然要先入翰林院歷練試用。

    “全賴公主的鼎力相助，下官在此謝過公主的大恩大德?！毙號|森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季子珊不甚在意的擺擺手：“只要你以后好生做官，上為天子分憂，下替百姓造福，便是對本公主最好的謝禮了?！奔咀由阂贿呎f著，一邊瞧著半年不見的刑東森，只見他相較上一次，膚色明顯白嫩了不少，俗話說一白遮百丑，這話對男同胞同樣試用，刑東森白凈許多的膚質(zhì)、再配上他本就端正的五官，嗯，差不多也算個文質(zhì)彬彬的帥哥了。

    “下官會銘記公主的教誨，矢志不忘?！毙號|森神色鄭重的答應(yīng)道。

    季子珊笑著再答：“那本公主就拭目以待了?！迸叮靼仔號|森為啥突然變白了，他上京赴考時，應(yīng)當(dāng)正值夏季，一路曉行夜宿，應(yīng)是被曬黑了不少，被高妙妙聘請當(dāng)教書先生后，他不是在教高仁泰讀書，就是自己在閉門苦讀，見日頭的次數(shù)少了，這膚色自然就慢慢養(yǎng)回來了，“哦，對了，仁泰那個小家伙，還一直惦記著你，你若是得空了，不妨去和他告?zhèn)€別?！?/br>
    刑東森眼簾低垂，聲音溫和道：“有勞公主提醒，下官也正有此意。”

    第332章

    刑東森果然說到做到， 沒幾天， 他就去了高府登門拜訪。

    對于刑東森的到來，既在高駙馬的意料之中， 又在高駙馬的意料之外， 刑東森在女兒的陪嫁莊子上住了大半年， 高駙馬焉能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更何況，高仁泰對這個教書先生贊口不絕，更是言之鑿鑿的表示‘先生和我拉鉤鉤保證了，等他考完試，一定會來看我的’， 叫高駙馬稍感意外的是，刑東森來的也太快了。

    他即將入職翰林院，還有不少事需要準(zhǔn)備， 突然就這么急吼吼的來了，高駙馬自然心下詫異了一番，在他的設(shè)想中， 刑東森起碼要在翰林院安頓好后，才有可能過來赴和高仁泰的約定。

    但也極有可能……根本不會再想起這件事。

    “晚輩刑東森拜見高老爺?！毙號|森穿著一件嶄新的春袍， 頭發(fā)束的一絲不亂，對高駙馬行了個后輩大禮。

    高駙馬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他壓根沒想到，新科探花郎竟如此謙遜有禮，對他這個早不在官場之人， 還能有如此恭敬之態(tài)，忙道：“刑大人多禮了，請坐?！备唏€馬一邊邀請刑東森就坐，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此人，只見他身材挺拔，氣質(zhì)彬彬，一派濃郁的書生氣息，如今正是春風(fēng)得意之際，還能舉止穩(wěn)重，不驕不躁，嗯，果然不錯。

    因?qū)π號|森的第一印象不錯，高駙馬不免態(tài)度溫和：“常聽仁泰提起你，說你很好，今日一見，果然不假?！?/br>
    說實話，刑東森心里其實蠻緊張的，因為他今天此行過來，不止是來赴和高仁泰的約定，更有向高老爺提親之意，是以，他極力擺出鎮(zhèn)定之態(tài)，堅決不能自亂陣腳：“高老爺謬贊了，為人師表，自該用心盡力，仁泰懂事，也聰明，是個難得的好孩子?！?/br>
    聞言，高駙馬心中不由一嘆，高仁泰年紀(jì)雖小，卻早早歷經(jīng)失去雙親之痛，又遭親戚冷落白眼之嫌，難免心智會早熟一些：“仁泰昨兒個還提起你，我已派人去叫他了，他見了你定然高興?！?/br>
    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中年婦人領(lǐng)著高仁泰過來。

    眉清目秀的小男孩進到屋里，先對高駙馬恭恭敬敬作揖行禮：“仁泰見過外祖父，給外祖父請安?！贝唏€馬笑著叫他免禮后，他又轉(zhuǎn)過身，對坐在下首的刑東森行禮道，“仁泰見過先生，給先生問好。”他之前很想叫先生給他當(dāng)?shù)?，但娘沒答應(yīng)，只告訴他一句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既然喜歡這位刑先生，可以在心里把他當(dāng)?shù)?，但是嘴上不能再隨便亂嚷，否則娘會生氣不理他的。

    聽著小男孩稚嫩的童音，刑東森微微一笑，將高仁泰招至身邊，問了他好些話，諸如是否每天都寫字、又新讀了什么書等等之類的問題，最后又表示他要去當(dāng)官了，以后不能再教他讀書，但是，他會經(jīng)常過來看他的，與高仁泰敘話好一會兒后，刑東森便叫高仁泰先離開，說他還有事情和高駙馬講。

    “刑大人還有何事要講，現(xiàn)在可以說了。”收到刑東森的暗示后，高駙馬便屏退了屋子里服侍的婢女。

    廳堂里靜悄悄一片，刑東森卻心如擂鼓，他攥著微微泛起汗?jié)n的拳頭，起身朝高駙馬又行一大禮：“不瞞高老爺，晚輩今日過府拜訪，除了來看仁泰這件事外，其實還另有一件事相求?！?/br>
    高駙馬心底納悶，面上卻微笑道：“刑大人有事不妨直言。”能入翰林院之人，日后便有很大可能平步青云，這樣的人做個交情也不錯，且聽聽他要說何事，只要不是什么太為難的，答應(yīng)了也無妨，公主老婆已逝，自己又是公府旁支，為了寶玉寶福以后的前程，自然還是多積累一些人脈的好。

    “晚輩對令嬡一見傾心，想求娶她為妻，還望高老爺應(yīng)允?！毙號|森恭聲說道。

    高駙馬瞬間傻眼，笑意直接僵在了臉上，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你說什么？”

    “高老爺，晚輩知道是自己唐突無禮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話既已說出口，刑東森只能硬著頭皮講下去，哪怕高老爺似乎震驚無比的樣子，“家父家母業(yè)已過世，無人能替晚輩上門提親，所以晚輩只能自作主張自己開口了，晚輩知道，自己初入京城，既無根基，又無家業(yè)，并非什么良配，但請高老爺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努力上進，保證不叫令嬡跟著我吃苦受罪，至于仁泰，和我頗有緣分，我也會對他視如己出。”

    登門之前，刑東森已打過無數(shù)的腹稿，力求展現(xiàn)出自己最大的誠意，說罷，就又是深深一禮：“晚輩真的是誠心求娶，還望高老爺答應(yīng)晚輩的求親。”

    聽完眼前年輕人的話，高駙馬的神情很復(fù)雜，既驚喜，又猶豫，片刻后，他還是問道：“你之前可打聽過我家的事，家門不幸，曾出了一個不孝女……”因為次女的緣故，這幾年，高家姑娘的名聲一直不太好，除非知根知底的人家，一般人都不愿意求娶高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