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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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小全子小聲議論道:“什么京城第一美女,也不過如此嘛。” 宋卿鸞眉頭一皺,側(cè)頭斜睨他道:“一個人在那兒嘀嘀咕咕甚么,當我聾了么!”她其實并未聽清小全子說了甚么,之所以對其發(fā)難,不過是看不慣他旁若無人,背著她發(fā)表議論罷了。 小全子一個膽寒,以為宋卿鸞,倒對那個杜莞頗具好感,竟見不得旁人說她不是,當下連忙下跪道:“奴才……奴才是說杜姑娘美艷動人,不愧……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兒?!?/br> 宋卿鸞冷笑道:“哦?原來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兒,難怪能讓我們段太傅也為之神魂顛倒,輕易定下終身了。” 小全子聽她這樣說,倒有些犯懵,一時摸不清她的態(tài)度,只得賠笑道:“是,是……不過奴才聽說,這原先第一美人的稱號,是醉仙樓那位華如姑娘的,只不知甚么時候落到了杜姑娘頭上?!?/br> “哦?可是那華如姑娘年老色衰,美貌不再了?” 小全子回道:“據(jù)奴才所知,那華如姑娘正值盛年,與杜姑娘一般年紀,美貌依舊,仍是醉仙樓的頭牌呢。” 宋卿鸞道:“那這樣看來,這名號易主也未必是因那華如姑娘姿色不及杜莞,恐怕是杜衡位高權(quán)重,旁人有意巴結(jié),故意奉承他女兒,而華如一介青樓女子,無權(quán)無勢,自然只能任其奪了這頭銜了?!?/br> 小全子忙道:“圣上圣明,奴才也正是這樣想?!?/br> 宋卿鸞白了他一眼道:“少奉承了,你方才不還說杜莞當之無愧,是這京城第一美人兒么,這會倒又附和起我來了?!毙αR道:“你這奴才,別的不行,論起溜須拍馬,腦筋倒是轉(zhuǎn)得比誰都快?!?/br> 小全子嘿嘿笑道:“圣上教訓的是。” 宋卿鸞低頭輕撫手掌,愉悅道:“也算這華如姑娘運氣好,遇上了朕,朕反正是順手,那就幫她一把,助她重新奪回這‘第一美人兒’的稱號?!?/br> 便在此時,霜影進來稟報道:“啟稟圣上,劉玉已押解進京,眼下正候在殿外,未知圣上如何處置?” 宋卿鸞聞言一怔,面上神色變換,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憂,半晌才嘆氣道:“好,就將他押往地牢罷,朕一會就過去?!?/br> 小全子在聽到“地牢”兩字時,倒是有些怔愣,這個宋卿鸞口中的地牢正位于他們腳下,是朝露殿底下的一座暗牢。因其地處隱秘,又幾乎不曾關(guān)押過犯人,所以一向鮮為人知,也只有貼身侍奉如他,以及圣上最為寵信的四大影衛(wèi),才有機會從圣上口中獲悉此事。 小全子此時心中便納罕道:這個地牢許久不曾使用,怎的今日竟用它來關(guān)押劉玉?正尋思著,忽聞宋卿鸞頗為痛苦地呻/吟一聲,仿佛孩童發(fā)脾氣一般,半是憤恨,半是委屈,緊接著傳來一陣愈來愈急促地喘息聲,聽得小全子膽戰(zhàn)心驚,他暗道不好:這正是宋卿鸞發(fā)作的前兆,抬頭一看,果然撞見宋卿鸞正發(fā)泄似得,將一干奏折掃落在地,他連忙俯身去拾,暗暗叫苦:這才剛理好沒一會呢,又叫圣上給摔了。起身卻見宋卿鸞精疲力盡般,緩緩靠向身后椅背,閉眼嘆息道:“劉玉他……我保不住他了……” 一炷香后,宋卿鸞命小全子喚來霜影,兩人一前一后,繞到偏殿一處書柜前,霜影打開機關(guān),率先走了下去,宋卿鸞緊隨其后。 地牢雖地處陰暗,然這通道的兩旁墻壁上,每隔五步便設一個燭臺,其上燭火終年不滅,故而宋卿鸞與霜影二人,行走視物并不費力。等走到盡頭,便有兩名獄卒上前行禮道:“見過圣上?!?/br> 宋卿鸞看他們一眼,說道:“劉玉在哪兒,速帶朕去見他?!?/br> 獄卒應道:“是,圣上請隨我來?!睅е吻潲[,霜影二人來到一間牢房前,恭聲道:“回稟圣上,這里頭關(guān)著的人,就是劉玉。” 宋卿鸞的記性一向很壞,加上她與劉玉數(shù)年未見,其實印象中他的容貌已十分模糊了,腦海中殘存的零星片段,依稀是一個生性靦腆,脾性極好,總愛在她身邊打轉(zhuǎn)的白衣少年。 思及此宋卿鸞輕嘆了聲,立在門口將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劉玉此時側(cè)身靠坐在角落,宋卿鸞只能瞧見他的側(cè)臉,但見其膚色慘白,面部線條柔美,眉眼、鼻管、乃至薄唇無一不似雕刻般,雖身穿囚服,卻難掩其孤潔氣質(zhì)。 獄卒在一旁打開牢門,劉玉聽聞動靜,轉(zhuǎn)過頭來,正好與宋卿鸞打了個照面,兩人四目相對,俱是一驚。 劉玉在見到宋卿鸞的一瞬間,心頭激蕩,恍惚以為身在夢境,此時慢慢冷靜下來,方知自己不過是認錯了人,遂改坐為跪,叩首行禮道:“罪臣劉玉,見過圣上。” 宋卿鸞此時方才回過神來,不禁感嘆此人容貌居然如此俊美,方才側(cè)面已是驚為天人,誰知此時見其正臉,竟比之前還要驚艷十分,便是拿其與段歡堯相比,竟也不輸分毫。 所謂面如冠玉也不過如此,劉玉劉玉,果真人如其名。 第9章 賜死 宋卿鸞緩緩踱步進去,停在劉玉跟前,低下頭看他道:“劉玉……許久不見。” 劉玉跪著回道:“是,自罪臣離京之后便一直無緣得見圣上,一別至今,也有四年光景了,不想今日再見,竟是這般情形?!?/br> 宋卿鸞也有些感慨:“是啊,朕也不曾想到……”蹲下身看他道:“做什么一直低著頭,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你?!?/br> 劉玉應道:“是?!币幻媛鹆祟^,不防撞見一張近在咫尺的面孔,兩人挨得極近,宋卿鸞笑微微地看著他道:“劉,玉?!眱扇讼嘁暺蹋吻潲[又漸漸想起一些兩人之間的往事,大多是些溫暖美好的記憶。其實從那時到如今,中間不過隔了短短幾年,此時回想起來,竟恍如隔世。如若不是今日重逢,那些過往記憶,怕是要永久塵封了。劉玉此人,他當初的消失正如同他的出現(xiàn)一般,于宋卿鸞而言,都是無知無覺的。就好比一座時常造訪,里頭遍布姹紫嫣紅的園子中,一日發(fā)現(xiàn)開出一株尤為妍麗的珍奇花卉,便留心了幾日,幾日后心思轉(zhuǎn)淡便也擱置了,等有一日偶然間想起,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許久不見其蹤影了,尋人一問,才知其早已栽往他處,于是淡淡回道:“知道了。”便也到此為止。宋卿鸞皺眉回憶了一會,卻不知怎的想到了段堯歡身上,忽而恍然道:是了,就是在太傅進宮之后,大約過了一個月,我同他在一處了,之后不久便沒了劉玉的消息,想來他是在那時出的宮。 宋卿鸞這般胡亂想了好一會,方才回過神來,卻見劉玉不知何時又把頭低了下去,一雙耳朵原先膚色雪白透明,甚至可見細微經(jīng)絡,此時卻紅得仿佛滴血,宋卿鸞見狀不禁莞爾道:“怎么又將頭低下去了,就這么怕我,嗯?” 劉玉聞言忙叩首道:“罪臣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卻在接觸到宋卿鸞的目光后,又連忙把頭低下:“罪臣不敢……只是……只是圣上龍顏與舊時鸞鳳公主的容貌太過相似,罪臣唯恐一時失態(tài),沖撞了圣上?!?/br> 宋卿鸞聞言嘆了口氣,慢慢直起身子,若有似無地笑了下,道:“這四年過去了,你倒是一點都沒變,還是老樣子?!必撌直尺^身去,淡淡道:“好了,咱們舊也敘完了,眼下,該談正事了?!?/br> 身后劉玉應道:“是?!?/br> 宋卿鸞道:“你當初既然敢上那樣一道折子,想必,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劉玉道:“是,罪臣明白,一旦將折子呈遞上去,罪臣勢必兇多吉少。其實今日下場,罪臣一早料到,自打罪臣被押解到京城,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非要以卵擊石,白白去送死呢?” 劉玉道:“有道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罪臣所求,不過一個公道罷了?!边凳椎溃骸笆ド厦麒b,罪臣在奏折上所言,句句屬實。罪臣所管轄的縣城內(nèi),有一小鎮(zhèn)名喚邊陲,地處隱秘,杜衡便是在此地cao練兵馬,藏匿兵器。圣上,杜衡謀逆之心昭然若揭,懇請圣上明察?!?/br> 宋卿鸞苦笑道:“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當初朕欲借你上奏彈劾一事,下旨徹查杜衡,可滿朝官員除了朕的個別親信之外,幾乎全都反對,反而逼朕下旨將你賜死,朕又能如何呢?朕不能罔顧群臣意見,朕不能犯了眾怒,所以朕連頒下搜查令都做不到!如今打草驚蛇,杜衡那些兵馬想必早已分批遷移,即便此時朕派人前去搜查,也不過是撲個空罷了?!?/br> 劉玉道:“是罪臣令圣上為難了。” 宋卿鸞道:“你奏折上說邊陲鎮(zhèn)的兵馬大概還不足一萬,雖然保不齊杜衡在別處另有安置,但依朕看,說到舉兵謀反,他杜衡一時三刻還沒這個能耐?!鞭D(zhuǎn)過身來定定瞧著劉玉道:“你道為何?今兒個杜衡派他女兒試探朕來了。她表面上說愿意勸說她爹為你求情,可實際上呢,不過是借機試探朕的態(tài)度罷了。倘若朕喜形于色,委托她一定說服她爹,救你性命的話,那杜衡必定勃然大怒,認為朕已經(jīng)對他有所懷疑,便會暗地里加緊動作,伺機謀反?!笨戳藙⒂褚谎?,見他神色自若,續(xù)說道:“所以朕當面拒絕了她的‘好意’,說你挾仇報復,誣陷當朝丞相,其罪當誅,朕自當秉公處理,還丞相一個公道,也給群臣一個交代?!币幻娑紫律碜?,扶住劉玉雙肩,看著他道:“劉玉,我已經(jīng)想到法子置杜衡于死地了,你肯不肯幫我?” “圣上想我怎么幫你?” 宋卿鸞目光灼灼,看著他道:“我想借你的性命一用。”說著仿佛是想到了日后杜衡慘死的情景,呼吸微微急促起來,她復仇心切,眼中倒似有兩簇火焰燃燒一般,隱隱散發(fā)著炙熱光芒,連帶著嘴角都不可抑制地微微上翹,似乎是笑,卻又稍嫌猙獰。她看著劉玉,急切道:“劉玉,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的這個法子要想成功,需要一些時間。而你的死恰好可以幫我爭取到時間。只要我將你殺了,杜衡必定對我有所松懈,加上我以段堯歡為餌,誘使杜莞替我在她爹面前多說好話,更是能夠借機麻痹他,如此一來,事半功倍,杜衡一旦懈怠下來,那我的機會可就來了?!庇謬@息道:“況且,即便我當初順著杜莞的意思救你性命,也不過留你在這世上多活幾日罷了,杜衡的性子,你還不清楚么——睚眥必報,決計不會輕饒你。明的不行,他可以來暗的,到最后,你不還是死在他手上?與其這樣,倒不如,由朕殺了你,不說別的,起碼不會那么痛苦。” 劉玉唇邊逸出一絲苦笑,嘆口氣道:“圣上說的在理,那么,就請圣上動手罷。” 宋卿鸞喜道:“這就是了。劉玉,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為你和你父親報仇雪恨?!?/br> 劉玉再度叩拜道:“多謝圣上!”當年他父親死后不久,母親也隨之郁郁而終,他在這世上了無牽掛,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報仇一事,如今得圣上親口承諾,業(yè)已心安,當下做好準備,坦然赴死。 宋卿鸞點點頭,起身看了身旁霜影一眼:“動手罷?!眳s又隨即抬手制止道:“等等。”她神色復雜地看了劉玉一眼,說道:“你……除開報仇一事外,你還有沒有別的未完成的心愿?你不妨說出來,只要我力所能及,必定幫你辦到?!?/br> 劉玉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俯身連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圣上,臣孑然一身,了無牽掛,除卻報仇一事之外,并無旁的心愿,但若說起身后事,倒確實有兩樁,如蒙圣上成全,罪臣感激不盡?!?/br> 宋卿鸞道:“你又何必這樣說呢?有什么要朕做的,盡管開口就是了?!?/br> 劉玉道:“多謝圣上。這第一樁事,便是請圣上能于今后每年臣父母忌日之時,派人前去墳墓打掃祭拜,替臣盡未盡之孝道,并于杜衡死后派人前去臣父母墓前告知,以慰他們的在天之靈?!?/br> 宋卿鸞點點頭道:“這不難,朕到時自會派人前去,那第二樁呢?” “這第二樁……”劉玉輕輕笑了下,眼中多有向往之色:“臣懇請圣上在臣死后,將臣的尸首藏在東酈山上,墳墓朝南而建。” 宋卿鸞蹙眉道:“東酈山?”東酈山朝南,不正好對著陵園西側(cè)么?宋卿鸞一時猜不透劉玉此舉的用意,然這究竟算不得大事,便點頭道:“好,這也簡單,朕答應你就是?!?/br> “多謝圣上!” 宋卿鸞聽他幾次三番開口道謝,心中一陣酸楚,苦笑道:“傻瓜,我若是你,怨我還來不及,你怎么反倒謝我?”朝霜影微微點頭,一面轉(zhuǎn)過身去。 霜影會意,從身后獄卒手中接過杯盞酒壺,斟了一杯,遞給了劉玉。 宋卿鸞聽聞動靜,心中不忍,連忙閉上雙眼:“劉玉,你放心喝吧,這類鴆酒,發(fā)作極快,不會太痛苦的?!痹掚m如此說,可腦海中一幕幕浮現(xiàn)的,卻盡是從前與劉玉相處的畫面,她一時心緒紛亂,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細微動靜,她仔細分辨,依稀是酒水吞咽之聲,她一個激靈,驀地睜開雙眼,連忙轉(zhuǎn)身將劉玉手中杯盞打落:“別喝!”然到底遲了一步,杯中之酒已入腹大半,劉玉神情痛苦,慢慢倒躺在地。宋卿鸞連忙近身將他抱在懷里,她雙手捧住他的面頰,眼睜睜地瞧著鮮血自他口中汨汨流出,將胸前衣襟染紅一片,不由失聲叫道:“御醫(yī)!快傳御醫(yī)!” 第10章 劉玉之死 霜影低頭看了劉玉一眼,俯身將手搭在宋卿鸞肩上,輕聲道:“圣上,來不及了?!眳s也還是吩咐門外獄卒前去傳喚太醫(yī)。 宋卿鸞眼見劉玉氣息愈來愈弱,心中不知甚么滋味,她既要他的性命助她成事,又不忍他就此死去,茫茫然地想道:我身負血海深仇也并非一日,難道報仇之事非要急在這一時三刻么,何必為此犧牲劉玉的性命?便順了杜莞的意思又如何呢?我口口聲聲說杜衡遲早會起兵謀反,可他若真有這個膽子,也不會容我到今日,所謂招兵買馬,其實多半是為了自保。又想道:劉玉一死,自然一切迎刃而解,最為省事也最為有效,但我捫心自問,要想保他性命真的全無方法了么?方才勸他甘愿赴死那一番話,看似大義凜然,實則暗含私心,不過是借他性命達成目的罷了! 她此時心中已萌生悔意,撫著劉玉面容道:“阿玉,你撐住,千萬別睡了,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 劉玉原本意識昏昏沉沉,便要睡去,此時聽到“阿玉”兩字,猛地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看著宋卿鸞,仿佛難以置信,顫聲道:“你……我……我不是在做夢罷?你……你是公……” 宋卿鸞含淚笑道:“是,是我?!?/br> 劉玉神情似哭似笑:“他們……他們都說你死了……”掙扎著想要觸碰宋卿鸞的面容,卻仿佛有所顧慮,遲疑地看她一眼,將手懸在空中。宋卿鸞于是伸手接過,將其掌心貼于臉上,微笑著說道:“你當初不辭而別,就此沒了音訊,如今四年過去了,你過得還好么?” 劉玉癡癡望著她道:“我……當初我見你心有所屬,不想留在宮中惹你厭煩,這才出宮離京……這四年里,我……我很想你……若不是父仇未報,我……我早隨你去了……” 宋卿鸞順著他的話道:“是,其實我……我也時常想起你,今日能夠與你重逢,我很開心。” 劉玉費力地笑道:“真……真的么?”眼皮變得愈發(fā)沉重,漸漸不聽使喚。 宋卿鸞輕輕“嗯”了一聲,說道:“你方才說你很想我,那四年未見,你一定攢了不少話要跟我說吧,如今好容易見面,你一定要和我好好說說,千萬不能就這樣睡過去了?!币幻嫣ь^向霜影望去,斥問道:“御醫(yī)呢?御醫(yī)怎么還不來!” 霜影道:“已派人去請了,應該馬上就到,圣上稍安勿躁?!?/br> 劉玉艱難道:“我……我不行了,殿下不必再為我費心……臨死前能再見殿下,我……我已是死而無憾了……殿下,其實我……我一直很喜……”雙眼終于沉沉合上,嘴角邊卻仍留有一絲笑意。 宋卿鸞一怔,搖著他的身子道:“阿玉?阿玉!” 霜影伸手探了劉玉的鼻息,與宋卿鸞道:“他已經(jīng)死了,圣上節(jié)哀。” 宋卿鸞脫力一般,癱軟在地,口中喃喃道:“死了……”忽又狠狠攥緊雙拳,咬牙切齒道:“杜、衡?!?/br> 恰是時獄卒領(lǐng)著名太醫(yī)匆匆趕來,那太醫(yī)走進牢房,見了內(nèi)中情形也不由怔?。骸斑@……” 宋卿鸞抬頭看他一眼,冷笑道:“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還來做甚么?難道,是想來給劉玉陪葬?” 那太醫(yī)聞言大驚失色,忙下跪道:“圣上……圣上恕罪……” “還不快滾!” 那太醫(yī)如獲大赦,連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宋卿鸞抬手拭干了淚痕,將劉玉尸首小心平放在地,起身看著霜影道:“將他的尸首送去丞相府,給杜衡看上一眼,然后帶回安葬了罷——他的兩個心愿,你都聽清楚了?以后,就交由你辦吧?!?/br> 霜影應道:“是?!?/br> 宋卿鸞“嗯”了一聲:“那就先這樣。”抬步走出牢房。 夜幕低垂,宮中各處均已上了燈。 段堯歡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也不顧宮婢太監(jiān)的阻攔,氣勢洶洶地沖進朝露殿,人尚未見到宋卿鸞,便已高聲質(zhì)問道:“圣上,怎么回事?我剛收到消息,說是劉玉已經(jīng)死了!你……”卻在見到宋卿鸞的那一刻,整個人怔住了,只見她臉色蒼白,閉目躺在床榻上,額頭還覆了一塊濕巾,看著十分虛弱。 段堯歡原本一腔怒火,此時見了宋卿鸞這副模樣,也不由得心軟下來,一面在床榻上坐下,伸手撫上宋卿鸞的面頰,心疼道:“這是怎么了?” 宋卿鸞慢慢睜開雙眼,虛弱笑道:“太傅,你來了?!闭f著抬頭看了小全子一眼,道:“你們都下去罷?!?/br> 小全子領(lǐng)命道:“是。”帶著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宋卿鸞看著段堯歡道:“先前有些發(fā)燒,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沒甚么大礙,太傅不必憂心。” 段堯歡皺眉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呢?叫李太醫(yī)來看過了沒有?”這李太醫(yī)從前是王府的家養(yǎng)郎中,醫(yī)術(shù)不凡,后來宋卿鸞登基后段堯歡便將他安插在太醫(yī)院里。宋卿鸞一向體弱多病,平日里湯藥不斷,這問診開方之事,皆由李太醫(yī)一人負責。 宋卿鸞搖頭道:“不必了,不過是尋常的頭疼腦熱罷了,這類小病,李太醫(yī)從前就開過不少方子,方才小全子已經(jīng)照方抓藥,煎好讓我服下了?!?/br> 段堯歡撫著她的臉道:“那就好。”又道:“既然生病了就要多休息,切勿太過cao勞。你總是這樣讓人不省心,好端端地怎么又病了呢?” 宋卿鸞道:“身上疼痛是小,太傅,我是這兒疼?!币幻嫔斐鍪种?,指著心口道:“劉玉是我親自下令處死的,是我沒用,沒能保得住他?!?/br> 段堯歡嘆氣道:“劉玉畢竟和我們相識一場,何況他對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可……” 宋卿鸞道:“是我不好,杜衡他多番向我施壓,我……總之的確是我害了他,我對不住他……”她說這話時眼圈泛紅,聲音哽咽,顯是痛楚難當,段堯歡本來對她毒殺劉玉一事頗為不忿,此時瞧見她這副模樣,便是有再多的責難之語也無法訴諸于口:“其實這也不怪你,要怪就怪那杜衡,你也是無可奈何……”他素來寵她,見她這般自責難過,自是心疼到了極點,早將那劉玉拋諸腦后,柔聲勸慰她道:“劉玉他也是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再說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難過了,當心身子?!?/br> 宋卿鸞點頭道:“嗯?!陛p輕抓了段堯歡的衣角:“太傅,劉玉不能就這樣枉死,我遲早要為他報仇,太傅,到時你可一定得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