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讀書的時候理科成績就不是特別出眾，向來秉持“不要對不擅長的領(lǐng)域多加干預(yù)”這一觀點(diǎn)，除非被主持人點(diǎn)名問及，否則不主動點(diǎn)評，開口也事先加上一句“我作為一個外行人來看”。

    點(diǎn)評可以少開口，但是按鍵表決就避不開了。

    每個嘉賓面前有兩個顏色的按鈕，一紅一綠，綠色代表通關(guān)，紅色代表否決。

    冬稚不免動了小心思。

    ……她不會，陳就還不會嗎？

    離得近不自在，但這時候也成了好事。在這方面，冬稚絕對相信他的客觀、公正以及專業(yè)。

    又一位數(shù)學(xué)“天才”，在展示完以后，嘉賓點(diǎn)評過，主持人宣布現(xiàn)場表決。

    冬稚正襟危坐，用眼角余光偷偷瞄陳就。他不急不緩抬手，伸向面前的兩個按鍵。冬稚后他一步，比他慢一個拍子，瞄見他的手落在紅色按鈕上，便也將手伸向了紅色。

    表決完畢，該位選手票數(shù)不足，淘汰。

    錄制暫停，棚內(nèi)進(jìn)行短暫休息。

    工作人員和化妝師上來整理妝發(fā)，檢查一通，又下去。旁邊幾組似乎出了什么問題，正在更換麥克風(fēng)，暫且沒那么快再度開始。

    冬稚抒了口氣，拿起桌上放的礦泉水，還沒擰，陳就幽幽道：“你老是盯著我干什么？”

    她動作停住，心虛地不承認(rèn)：“我……我沒啊?！?/br>
    她不說陳就也知道，“我要求很嚴(yán)格，跟著我選不是好事?！?/br>
    “為什么？”

    “即使觀眾覺得我太苛刻，考慮到我的專業(yè)性，他們也能諒解?！标惥鸵谎垌^來。

    冬稚懂了，她是小提琴家，隔行隔座山，她對別的領(lǐng)域的選手苛刻，觀眾容易覺得她刻薄難搞，生出不滿。

    捏了捏手里的礦泉水瓶，她有點(diǎn)想嘆氣。

    緋聞的事情還沒完，再來點(diǎn)別的，真是要了親命了。

    “不過也還好?！标惥偷?，“不給通過的那幾個，放低要求看也不夠資格。其他幾位教授同樣沒給通過?！?/br>
    突然又給這么一顆安心藥，冬稚側(cè)目看他，一時不知說什么。

    他視線垂下來，忽地從她手里拿走礦泉水瓶。

    她一愣，陳就慢條斯理擰瓶蓋，擰開以后，將礦泉水瓶遞還給她。

    冬稚不知道自己盯著一瓶水看什么，慢了好半拍才回神，“呃……謝謝。”

    “不客氣。”

    他輕輕靠著椅背，怡然蹺著腿，沒有吊兒郎當(dāng)?shù)奈兜溃炊鴥?yōu)雅紳士。

    不多時，棚內(nèi)繼續(xù)進(jìn)行拍攝。

    冬稚仍然照舊，藝術(shù)類的就按照自己的專業(yè)理解去點(diǎn)評，而其他的，超出她了解范圍的，便跟著陳就的選擇選。

    第二次暫停休息，她擰開礦泉水瓶蓋。

    陳就問：“還跟著我選？”

    “你前面不是說了……”冬稚垂眸，喝了一口水，唇膏沾掉少許。她別開眼，聲音低而輕，“我知道你不會害我。”

    誰都沒有再說話。

    平靜的沉默有些心酸，這種微妙只屬于他們，不為外人道，也無法被任何人插足干涉。

    ……

    一場錄制完結(jié)，冬稚回到化妝室卸妝。換回自己的衣服，有人敲門。

    來人是負(fù)責(zé)節(jié)目流程的工作人員，她領(lǐng)著陳就進(jìn)來，和冬稚問好，而后道：“冬老師，接下去幾期的內(nèi)容，會分組進(jìn)行安排，為方便溝通，那個，您和陳教授……”

    冬稚聽得云里霧里，就見陳就從兜里掏出手機(jī)。

    工作人員有些尷尬，干笑道：“您和陳教授加個微信吧，我們節(jié)目組有什么訊息和安排，會在群組里和你們的助理商量，其他兩組的老師都互相加了微信，方便溝通討論，你們……”

    陳就已經(jīng)捏著手機(jī)一端，伸到她面前。

    冬稚明白節(jié)目組的意思，彎了下唇：“哦，好的。”說著，伸手去拿陳就的手機(jī)。

    沒拿動，他捏著不放手。

    冬稚疑惑抬眸，陳就道：“加微信，不是讓你拿我手機(jī)?！?/br>
    “……”她尷尬地松手，柯雅適時把她的手機(jī)遞過來，她給自己找臺階下，“其實(shí)你們直接把微信名片推送給我就可以，不必特意跑一趟……”

    “那個，因?yàn)殛惤淌谒f親……”

    “我正好要去隔壁見另外幾位教授?！标惥驼f完，略頷了頷首，示意告辭。

    工作人員瞥他一眼，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

    轉(zhuǎn)眼錄了兩期節(jié)目，和陳就在節(jié)目現(xiàn)場偶爾有交談，但對話內(nèi)容不多。

    結(jié)束第二次錄制回到公寓，冬稚換上家居常服，窩在沙發(fā)上看手機(jī)。

    和陳就互加微信好友這么久，他們還沒聊過一次。和他的對話框里，界面空白一片。

    以前她們那個年代，大家用的是另一款社交通訊軟件，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在工作的人都用微信。她的那個賬號很多年沒用，早就不記得了，連同賬號和密碼一塊忘得干凈。

    如今這個微信號起初也是為了工作和其他人溝通方便開通的。

    冬稚盯著列陳就的頭像，是一張純白色的圖片，上面什么圖案都沒有，而他的昵稱是兩個點(diǎn)。

    極致的精簡主義，像他現(xiàn)在的風(fēng)格。

    沒有給他加備注，感覺加什么都不合適。

    以前她也沒有給他加備注，他那時候發(fā)現(xiàn)，不高興，突然生了念頭要用一樣的網(wǎng)名，她拗不過，陪著他絞盡腦汁地想，提一個被他否決一個，不是覺得不夠別致，就是嫌別人用過了。

    她沒辦法，只好問他：“那你覺得什么好嘛？”

    他拿起她的手機(jī)在對話框打下兩個字：餃子。

    “你別改了，我改成這個?！彼f。

    她沒懂，“為什么??？”

    他一本正經(jīng)跟她講：“因?yàn)?，冬稚要吃餃子?！?/br>
    她愣了一下，對視著，兩個人都笑了。她揪他的袖子樂不可支，吐槽他：“你的笑話好冷?。　?/br>
    冬至要吃餃子，陳就是冬稚的餃子。

    ……

    劃拉兩下屏幕，冬稚回神不再看他的微信頭像，長抒一口氣。正要收起手機(jī)，柯雅急匆匆走進(jìn)來。

    “怎么了？”她懶懶靠在沙發(fā)上，抬眸問。

    “欺人太甚！”柯雅咬牙，把自己的手機(jī)遞給她，“我們回來路上被偷拍了！”

    冬稚一聽，蹙眉，拿過手機(jī)一看——

    柯雅氣極：“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這記者不是他們約的，我死都不信！”

    又一次看著網(wǎng)上關(guān)于她自己的新緋|聞，冬稚面色微沉，心情真的好不起來。

    有人拍到她和蔣燁林在國家電視臺地下車庫進(jìn)出的照片，兩個人當(dāng)然沒有同行，照片是由娛樂號爆出來的，沒有讓狗仔當(dāng)確切消息報道，想必也知道這“料”站不住腳，同時也是要營造那種虛虛實(shí)實(shí)的氛圍。

    蔣燁林的粉絲在評論里解釋說，蔣燁林去電視臺有工作，讓大家不要胡亂猜測。

    然后還是有莫名其妙的人在吃糖，其中也不乏蔣燁林的粉絲，不是用著他的照片當(dāng)頭像，就是用著和他有關(guān)的名字。

    “理智”的一方他們占了，緋|聞浪潮里又有他們推波助瀾，真是白臉紅臉全讓他們唱了。

    “我們?nèi)チ穗娨暸_錄節(jié)目又不是什么秘密，內(nèi)行人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笨卵耪f，“剛錄完第一期，這才錄第二期，他們就來了，動作倒是快！”

    冬稚把手機(jī)屏幕一熄，遞還給她。

    “明天我們還要去電視臺錄節(jié)目，我看看他們還跟不跟?！笨卵判χ瑝合禄饸?，“巡演記錄最后一期已經(jīng)放完了，正好，我憋了這么多天，讓我跟他們好好算這筆賬！”

    冬稚放平眉頭，在沙發(fā)上歪躺，“別生氣了，氣壞不值當(dāng)?！?/br>
    “我不生氣?！笨卵艛D出笑，“您好好休息，我這就去忙！”

    冬稚嗯了聲，柯雅的碎步中帶著憤怒的意味，漸漸走遠(yuǎn)。廳里沒了聲響，冬稚再度拿起自己的手機(jī)，點(diǎn)進(jìn)微信看了看。

    一不留神點(diǎn)進(jìn)陳就的朋友圈，一條動態(tài)都沒有。

    她撇了撇嘴，想起自己……好像也是？

    心血來潮，她編輯文字，隨手發(fā)出第一條動態(tài)：

    “作藝之前先做人?！?/br>
    而后把手機(jī)往旁邊一撂。

    ……

    晚上睡前拿起手機(jī)，見朋友圈有消息提示，冬稚略感驚訝。

    點(diǎn)進(jìn)去一看，陳就給她點(diǎn)了個贊。

    第57章 焱焱焱

    不知道什么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一夜就那么過去, 半夜不甚清醒, 似乎感覺燈被誰關(guān)了, 期間竟然也沒有醒。

    等冬稚睜眼，已是第二天清晨，天光大亮, 透過陳就臥室灰色的窗簾照進(jìn)來, 亮意被攔下幾層，稍微沒那么刺眼。

    用了幾秒醒神, 思緒恢復(fù)正常運(yùn)轉(zhuǎn)，冬稚撐著坐起，床上只她一個，本該在這的原主不見蹤影。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 拖鞋不知道何時蹬在床尾之下，就這么湊活睡了一宿。

    冬稚掀掉薄被下地, 趿著拖鞋緩步出去。清冷的公寓里, 從廚房傳來聲響，她小心靠近, 到餐廳前就見陳就正好端著一碟拌過的小菜出來, 抬眼和她打了個照面。

    什么都沒說，他微闔眼皮，走到桌邊, 將碟子放到桌上。

    “洗漱用具在洗手臺上, 可以吃早飯了?！彼D(zhuǎn)身再入廚房, 去拿碗筷。

    “……哦，好?！倍烧玖苏?，慢半拍才動作。

    到浴室一看，東西果真都備好。干凈的毛巾、全新的牙刷、杯子，一應(yīng)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