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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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桐咬了咬唇,忽然站起身,見魏思道面露詫然,就勢道:“傅家兵強馬壯,這回到了京城,皇上和睿王都要讓著三分。夫君心高氣傲,提起睿王時滿口不屑,外面又兵荒馬亂,父親——他們在圖謀天下,對不對?” 很低的聲音,卻如驚雷炸響在魏思道耳邊。 他騰地站起身,望著攸桐,滿面詫然。 ——畢竟,就在不久之前,蜜罐里泡大的女兒還滿腦子風(fēng)花雪月,莫說放眼天下,連朝政的事都懶得聽。這番話,哪怕明白清晰地告訴她,以她的性情,也未必肯信。然而此刻,她卻猜得明明白白,甚至那雙清澈的眼底,隱隱藏著鋒芒,帶幾分洞悉的味道。 魏思道措手不及,雖極力掩飾驚詫,卻終是露了馬腳。 攸桐一瞬間便明白過來,心里頓時如擂鼓一般,咚咚狂跳。 第46章 男色 內(nèi)間里陷入詭異的安靜, 攸桐瞧著魏思道變幻的神色,心跳愈來愈快,漸漸喉嚨發(fā)干。 這句話原本只是她的推測, 并無依據(jù)。 在傅家待了半年, 她所能聽到、看到的, 其實在壽安堂時, 傅德清兄弟雖偶爾提及外面的情勢,卻也只是家常談?wù)摰脑掝},并無半點機密。到了南樓, 傅煜雖留宿多回,卻從沒說過關(guān)乎軍務(wù)政事的半個字, 哪怕這回來京城, 跟許朝宗交涉的事,也都是傅煜親自出面, 留給她的只有徐淑的舊仇, 除了從傅煜的態(tài)度捕捉蛛絲馬跡, 得不到旁的半點消息。 所有人眼里, 她還是原來那個不諳世事的姑娘。 縱然出身不錯,又得先帝垂青、暗許王妃之位,卻對政務(wù)世事沒半點耐心和興致,只沉溺在私情里, 驕縱而又天真, 容易行事荒唐、落人話柄。所以魏思道瞞著她、傅家人更是不敢朝她透露一星半點。 但攸桐不是。 出閣路上、回京途中, 她見識過外面的亂局, 也粗知如今的形勢。 皇家雖有高貴門庭、至尊之位,卻早已無力約束臣子將領(lǐng)。熙平帝雖非昏君,能耐卻庸庸碌碌,守著這點基業(yè)已屬不易,哪還有能力收回兵權(quán)?膝下兩個兒子,英王心術(shù)不正、睿王手腕不夠強硬,那座威儀軒昂、金碧輝煌的宮廷,其實已然風(fēng)雨飄搖。 相較之下,傅家手握重兵、轄內(nèi)太平,比起許家父子,能耐強了不知多少。 南邊民變頻發(fā),亂軍洶涌而來時,朝廷節(jié)節(jié)敗退、無力抵抗。 傅家既死握著兵權(quán)不放,自然非愚忠之輩,哪會真的無動于衷? 擁兵自重、割地稱王,甚至圖謀更多,都是有可能的事。 ——若不然,先前進宮時,孫皇后何必專門探問她和傅煜的婚事?必定是怕傅家跟京城里的臣子勾結(jié),存有不軌之心,想從她這天真女人嘴里求個心安罷了。 順著這思路,攸桐斗膽猜測,賭了一下。 反正,就算父女間不夠親密,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不必顧慮太多。 誰知道她運氣這樣好,竟是一猜就中? 或者說,運氣也不算好,原想著安穩(wěn)保命,卻攤上個如此胸懷大志的婆家。 父女倆四眼相瞪,攸桐撫著胸口極力鎮(zhèn)定,片刻后,才道:“我猜對了,是不是?” 魏思道沒做聲,只扭過頭,留了個嚴(yán)肅的側(cè)臉。 攸桐喉嚨里被火苗烤著似的,走到外間,端了茶盤進來,倒了兩杯。 魏思道二話不說,抓起一杯就灌了下去。 攸桐亦喝茶潤喉,在猜測被證實的震驚過后,整理思緒。 …… 傅家兵強馬壯,兒孫悍勇,按常理,若有不軌之心,該勾結(jié)皇帝身邊的重臣,怎會找上無足輕重的傅家?畢竟,傅家在京城的這點本事,許朝宗都看不上,更難以給傅家助力。 算遍傅家所有人,也就魏思道的能耐有些用處。 兩軍交戰(zhàn),除了至關(guān)重要的糧草和兵將,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用好了能事半功倍。 拋開天時、人和,翻開史書,因地利而取勝的,數(shù)不勝數(shù)。 齊州的地形了然于傅煜胸中,但齊州之外,還有廣袤的土地,一旦挺兵出擊,若不知山川地勢,碰見懂兵法、擅作戰(zhàn)的,沒準(zhǔn)就能被坑死在深谷險隘。有些將領(lǐng)行動前先找當(dāng)?shù)厝舜蛱皆敿?xì)、派斥候四處探查,也是為此。 而事實上,這些防守地勢、烽堠布置,都繪在旁人懶得翻看的卷宗輿圖里。 雖說輿圖陳舊,未必全然準(zhǔn)確,但有大致情形在,斥候刺探時,也能事半功倍。 攸桐將兩杯茶喝下去,思緒也大致理清,復(fù)抬眼看向父親。 魏思道的神情里,訝異仍在。 “傅家求的是父親在職方司的輿圖,對不對?”攸桐緩了緩,望著他,卻慢慢退了兩步,“那么父親所求的呢,是什么?將我蒙在鼓里,免得驕矜添亂。先委曲求全,等磨礪性情之后,再討好傅家,守著元配的位子,換事成之后的前程嗎?” 她想著壽安堂里的種種,忽而嗤笑,“那你可高估了,女兒沒那本事。” 語氣里,忍不住便帶了委屈。 茫然出嫁時的暗中彷徨、在南樓揣測時的輾轉(zhuǎn)反側(cè),所有的不安,其實都拜父親所賜。 若他果真存了近乎賣女求榮以博富貴的心思,那可真是鐵石心腸了。 誰知魏思道卻搖了搖頭。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沒指望那些。呦呦——”他驚詫于女兒洞察的眼光,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叫她坐了,才緩聲道:“為父確實想磨礪性情,也知道你素性天真,哪怕日后收斂,也未必肯虛與委蛇地爭權(quán)奪利?!?/br> “那是為何?” “這輿圖對傅家而言,只能算一把利劍,能增光添彩,卻不能定勝負(fù)。難道沒有輿圖,他便沒法圖謀天下了?不過是多用些斥候,灑些將士的血而已。父親給傅家的助力,其實十分有限。答允婚事,并非為將來的前程,是為當(dāng)時的情形?!?/br> 魏思道頓了下,看著攸桐。 攸桐沒說話,只微微垂眸。 “那時府里是何情形,你或許不關(guān)心。滿城的罵名,不止在你,也沖著你母親、祖母,甚至辱及你祖父的牌位?!蔽核嫉滥抗獬翝?,不忍責(zé)備,也不會安慰,只道:“那等境況,有門第的瞧不上咱們名聲,沒門第的,誰敢碰與睿王糾葛的人?答允傅家,既能為你尋個歸宿,也能借此稍稍挽回場面?!?/br> 攸桐沉默。 她的婚事即便一時難辦,卻未必真的沒有任何出路,恐怕彼時,魏思道更關(guān)心后者。 “所以當(dāng)時的條件,是父親幫傅家動輿圖,傅家出面救火,稍微挽回顏面?” 魏思道沒有否認(rèn)。 攸桐唇角動了動,便只把玩衣襟。 片刻安靜后,魏思道才站起身,“當(dāng)日傅德清曾親自潛入京城,與我商議此事。傅家少夫人的位子,你若能勝任、與傅煜相處融洽,便可長久留著。若難以夫妻和美,他也不會虧待你,會在傅家為你留一席之地。瞞著這些,磨礪你的性情,只是我的打算。呦呦,知道得多了,于你并無益處。” “女兒明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br> 這話過于直白,卻也不無道理。 僅僅半年時光,女兒便從不諳世事變得通情達(dá)理,魏思道多少覺得欣慰。 “這事今日說過便罷,到傅煜跟前,你須裝作不知內(nèi)情。我瞧他待你不錯,若你能改了從前的性情,像如今這樣懂事,往后,在傅家的路會越走越寬。” 攸桐“嗯”了聲,知道他這是好話,乖巧答應(yīng)。 后面魏思道再叮囑幾句,她也從善如流地應(yīng)了。 待辭別父親,踏著晚風(fēng)往住處走時,秀氣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留在傅家,路會不會越走越寬,她拿不準(zhǔn)。 但心底里,她并不想長留在傅家,尤其是傅家志在天下,往后若真的逐鹿得勝,入主京城,宮廷之中規(guī)矩之嚴(yán)苛,更甚傅府。她若留在傅家,即便費些力氣后,能跟傅煜和老夫人和睦相處,也不過是從銅鑄的樊籠,走到金砌的樊籠而已。 榮華富貴夠用就行,她更想要的是安穩(wěn)度日,行止隨性。 好在魏思道并沒指望靠她博取前程,看傅德清的態(tài)度行事,也算坦蕩公正,她先前還擔(dān)心和離后魏家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看來,倒是多慮了。 …… 這趟回京,前后花了半個月的功夫,雖瑣事甚多,卻也沒白費功夫。 魏攸桐的名聲洗清,了卻攸桐一樁心事,魏思道的一番話,更是令她稍覺欣慰——既然魏家當(dāng)初結(jié)姻,是為稍稍挽回罵名,為她尋個還算不錯的歸宿,如今她的污名洗清,也不算辜負(fù)雙親。至于往后的事,魏思道沒指望讓她博取夫君歡心以換富貴,她何必自囿? 回齊州后,行事便可少些顧忌了。 攸桐渾身輕松了許多,臨行前,又在京城買些東西帶著,免得兩手空空,惹人閑言。 而后又請魏思道留意,等這波議論過去、風(fēng)平浪靜后,悄無聲息的放出風(fēng)聲,說當(dāng)日滿京城一邊倒的罵名,其實是徐家心虛作祟,暗里造謠中傷、污蔑引導(dǎo)。這事不能cao之過急,須慢慢地放出去,叫人私下里偶爾議論,聽到這么點疑影,盡量別鬧出大動靜,惹得徐家留意。 魏思道久在官場,知道徐家的本事,便答應(yīng)了。 到正月二十過后,便送小夫妻啟程回齊州。 比起回京時的不慌不忙,這回倒有些趕。 傅煜親自回京,扭轉(zhuǎn)了奪嫡形勢,亦答允熙平帝,待抵達(dá)齊州后,便會撥出兵將,幫著平叛。這事情不好太拖延,還是得早點回去跟傅德清兄弟商議,早作安排。 一行人朝行夜宿,匆忙趕路,晚間錯過驛站,宿在一處小縣城。 這兒離京城已頗遠(yuǎn),是永寧帳下戍衛(wèi)的地界,魏天澤少了顧忌,也沒再藏頭露尾,只堂皇跟在傅煜身旁,一道趕路。在客棧里,也是各自一間客房,留護衛(wèi)們輪流值守。 縣城不算繁華,客棧雖是附近最好的,卻也頗逼仄。 攸桐跟傅煜住入上等客房,是個內(nèi)外的套間,外面擺了桌椅和書案,里頭只一張床榻,用屏風(fēng)隔出浴桶。她今晨很早便被春草從被窩里拖出來,馬車?yán)镱嶔ち苏眨m靠著軟枕睡了會兒,身上卻仍疲乏,進屋掃了一圈,便先靠在榻上歇息。 傅煜忙得跟陀螺似的,剛進客棧,便先去跟杜鶴魏天澤議事。 這會兒就只春草煙波陪著,見她靠在榻上,臉色微微泛白,春草便露擔(dān)憂之色,扶著攸桐躺下,道:“今兒已是二十,少夫人的月信還沒來嗎?” 攸桐搖了搖頭。 那年冰寒刺骨的臘月湖水,帶走了原主的性命,也給這個身體留了些毛病。 冷水傷身,損及氣血,那一場病后,攸桐的月事便徹底亂了。起先是兩個月沒來,薛氏著慌,請了郎中診脈開藥,調(diào)養(yǎng)了一段時間,才算來了月事。那回攸桐便極難受,腰酸背痛的,在榻上躺了數(shù)日。 過后精心調(diào)養(yǎng),到她出閣時,月半的時間來一遭。 只是宮寒未暖,每回來月事時,都難受得很。 這小半年里,攸桐也沒閑著,知道湯藥治標(biāo)不治本,平素雖貪嘴,卻沒忘食療補氣血,得空時練練身體,月事也慢慢恢復(fù)如常,雖有兩三日的延遲,卻大抵算準(zhǔn)了。 這會兒春草提起,攸桐像是被妙語點化,忽然便覺小腹隱隱作痛起來。 她翻個身,側(cè)躺在榻上,吩咐春草,“怕是快來了,去尋滾熱的姜湯來?!?/br> 春草應(yīng)命取了,煙波便幫著她換了寢衣,因怕寒涼難受,特地選了掛里子又嚴(yán)實的寢衣。 沒多久,春草端來姜湯,伙計亦送來飯食,說是傅煜吩咐的,讓她先用飯,不必等他。 攸桐樂得清閑,喝了兩碗姜湯后腹中暖和,小憩后精神稍振,便先用飯。而后盥洗沐浴,往添了點藥材的浴湯里泡得渾身暖熱,又怕被事畢歸來的傅煜撞見,早早地擦干凈,裹著滿身的熱意,到榻上坐著,蓋了錦被翻書閑看。 …… 傅煜歸來時,夜已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