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唐溫一圈圈地繞開電線,細嫩的手腕搖來搖去,白得晃眼。 她也感覺自己有點困了,但是剛才那個問題還沒有著落,不禁有些惆悵。 插上電線之后發(fā)現(xiàn)許珩年還站在這兒,仰著頭巴巴地看著他:“你怎么還不去睡啊?!?/br> “…我腿軟。” 他沉著聲音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唐溫沒聽出弦外之音,仰頭打了個哈欠,用軟綿綿的小手蹭了蹭眼角,嘟噥著說:“是不是缺鈣了呀?……琴姨好像確實很久沒有燉排骨湯了。” 這么說著,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點餓,晚飯也沒有好好吃,不禁咋了咋小嘴。 許珩年垂眸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直起腰來,信步站到她身后,輕輕抽走她手里的吹風(fēng)機,低聲說:“早點吹干凈早點睡吧?!?/br> 小姑娘漆黑的眸子泛著朦朧的水汽,奶里奶氣地說:“你腿不軟啦?” 他僵了僵,嗓子發(fā)干:“……你睡了就好了?!?/br> 她沒聽懂,但被困意折磨地實在難受,乖乖地并齊腳尖。 許珩年摁開吹風(fēng)機,輕輕調(diào)到溫和那一欄。 唐溫盯著鏡子里,許珩年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她的發(fā)絲之間,又極其溫柔地揉著她的發(fā)頂,他的指尖骨節(jié)清晰,手背上微微凸起線條迷人的筋脈。 溫?zé)岬娘L(fēng)吹得她脖頸發(fā)熱,一陣舒適,還生出幾分倦意來。 頭發(fā)很快就干了。 他關(guān)上按鈕,用手指順了順她亂糟糟的發(fā)頂,轉(zhuǎn)而側(cè)過身子拔下插銷來,將吹風(fēng)機放回原處。 忽然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緊貼過來,奶凍般的小手緊環(huán)住她的腰,臉頰埋在他的胸膛里,語氣有些悶悶的:“大壞蛋。” 許珩年心里咯噔一聲,大腦瞬間空白了三秒,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小姑娘身上傳來一股牛奶味的甜膩,摻雜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頭發(fā)軟趴趴地蹭著他赤裸的手臂,絲絲柔軟像襲來的海浪般撩撥著他的神經(jīng)。 他的呼吸一滯,垂下眼簾輕撫上她的發(fā)頂,沙啞著嗓音問:“我怎么惹你了…嗯?” 說話的尾音都有些顫抖。 小姑娘在他懷里蹭了蹭,聲音低低的:“今天晚上有人問我喜歡你什么……” 許珩年輕“嗯”了一聲,伸手摟過她的蠻腰,垂下頭溫柔地親了親她的發(fā)頂,溫聲哄著:“你怎么回答的?” 她掙扎著昂起頭來,眼睛濕漉漉的,有點怯:“我說了你不準生氣呀…” “嗯,不生氣?!?/br> 她咽了幾口水,盯著他的眸子警惕地說:“我說我不知道?!?/br> 看到她一副畏頭畏尾好像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的模樣,許珩年忽地笑了出來,微彎下腰用額頭頂住她的,眼睛清亮地鎖住她:“所以我變成了大壞蛋?” 溫?zé)岬臍庀⒋捣髟谔茰氐哪樕?,像被小絨刷掃過般癢癢的。 鮮少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她感覺耳根又燒了起來,但還是勇敢地看著他,語氣軟糯:“我想了一晚上,連作業(yè)都沒寫好?!?/br> 她忽地挺直了腰板,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硬氣了些:“你動不動就影響我的心情,不是大壞蛋是什么?。俊?/br> …… 許珩年微微挑起眉梢,話到嘴邊,發(fā)現(xiàn)竟無力反駁回去。 她說得還挺有道理。 頓了頓,他將手伸到背后拉住她的掌心,柔著聲音道歉:“是我不好?!?/br> 唐溫:“……” 這也不對啊,明明是她覺得自己連喜歡他的原因都說不出來,正愧疚著呢,怎么道歉的變成他了…… 還沒等她扭轉(zhuǎn)過局面,就見他側(cè)過臉去,輕湊到她耳邊,啄著耳垂低聲呢喃:“如果下次再有人這樣問你,你就說,是許珩年喜歡唐溫的所有,更多一點。” 像蕩在湖面的落葉般,將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 聽著他悅耳低沉的聲音,唐溫渾身一軟,仿佛全身的骨頭都酥麻了,小心臟砰砰砰地亂跳,整個人都癱在了他的懷里。 她還是第一次,親耳聽到許珩年說“喜歡”。 即使這么多年來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對她的好,并不是出于父母之命和相依之情。 可她還是好高興。 咬著下唇緊了緊抱著他的手臂,她埋在他的胸前胡亂蹭起小腦袋,含糊著嗓音撒嬌:“我也喜歡你的所有?!?/br> “好喜歡好喜歡?!?/br> 這種認知早就根深蒂固在了她的腦海里。 找不到任何緣由。 第44章 四十四點甜 晚間時分, 學(xué)校最熱鬧的地方就是食堂。 唐溫將左手臂摟住的書本換到右手的位置,然后略微踮起腳尖打量著從前方窗口排到餐桌旁的隊伍, 長嘆一聲。 “餓了?”站在她身后的許珩年看了眼腕間的手表,隨口問道。 “還行。”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轉(zhuǎn)過身來, 盯著他看了會兒,又低下頭用運動鞋的鞋尖不停地蹭著他的,像個四處找樂的孩子。 他把她因雙臂揮動掉落下的背帶褲的肩帶重新掛回去, 順便攜過她手上的課本, 瞄了眼書名,笑道:“我記得你們物理昨天測試了吧…?” 她好幾天前就跟他抱怨了,高中的物理比初中難得不是一點兩點,她只要上課一分神就會跟不上……諸如此類的碎碎念。 “嗯…”她毫無生氣地回復(fù)了一聲, 停下動作, 抬起頭來跟對面的人視線相對。 “所以覺得怎么樣?”他好笑地看著她,正想著會不會聽到跟以往不同的答案。 “還是那樣,”她鼓鼓嘴, 皺著眉頭像吃了檸檬糖似的,“我跟它八字不合?!?/br> 許珩年挑了挑眉, 意有所指:“或許你可以求我。” “等到期中考再說吧,”她轉(zhuǎn)過身去又看了眼隊伍,“這次只是一次小測試而已,沒有關(guān)系……我努努力,下次一定會考好的?!?/br> 站在許珩年身后的邱岳伸過腦袋來,用格外幽怨的眼神看著他, 委屈:“我求你行嗎?” 他瞬間收起臉上的笑意,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地說:“沒空?!?/br> 邱岳:“……” 磨磨蹭蹭地吃完晚飯之后,趁著時間還早,兩人又晃悠著去街道外的大圖書館里買了幾本雜書。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夜空已經(jīng)被潑上了湛黑的墨汁,朦朧的霧紗追跡著幾道繚亂的星河,浩瀚又神秘。 街道上起了風(fēng),唐溫裹了裹身上單薄的外套,把一只手悄悄塞進了許珩年的手心里,用指尖輕輕撓了撓,后者發(fā)覺之后,將不安分的小爪子攥得更緊了些。 街道旁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燃明的霓虹燈落在車窗上描繪出影影綽綽的光翳。 唐溫低頭順著盲道一聲聲默數(shù)著步子,又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腩,眼睛被車燈映照的像兩只明亮的燈泡:“有點撐了。” 沒等他說話,她又咂著嘴小聲念叨起來:“可是晚上不吃飯就沒力氣上晚自習(xí),而且半夜里總是會餓得咕咕叫?!?/br> 聽到這兒,他心情愉悅地輕笑一聲。 她蹦跳了兩下,忽地伸過臉來,用期待的目光緊盯著他:“我要是胖了怎么辦?” 他笑著揉揉她的發(fā)頂,嚇唬她說:“那我就不要你了?!?/br> 唐溫一聽,刷地一下從他的手掌里抽回手來,一臉警惕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反正你有小紅小綠小草小花小石頭那么多人喜歡,有沒有我都無所謂了???” 他頓了頓,眼皮一挑:“……小石頭?” 這不是個男生的名字嗎??? 她憤憤不平地反駁:“女生也叫有叫小石頭的啊!我媽還想給我取名叫小老虎呢!” 小老虎……??? 他驚了驚—— 竟然還有這種事??? 看著唐溫一臉“我超兇”地緊緊瞪著他,許珩年一個沒忍住,直接低笑出聲來——她那副模樣的確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老虎……或者說是一只剛長滿牙的小奶虎。 “你還笑!”她氣急敗壞,說著就要一蹦三尺高。 許珩年抬手掩了掩唇,清清嗓子,還是柔聲哄了哄她:“叫小老虎不如叫小糖包好聽?!?/br> ……小糖包??? 唐溫怔了怔,小手半垂在空中,完全忘了剛才是想要打他。 這么甜的稱呼嗎??? 她正想著,許珩年突然伸手摟過她,使她整個身子都斜靠在了他身上。她錯愕了一瞬,抬起視線的同時,看見了迎面走來的一位盲人。 他戴著墨鏡,用盲拐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方的道路,“噠噠噠”的聲響在寂靜的街道更顯清脆。 唐溫見狀,立馬懂事地向旁邊挪了幾步,站得更開了。 許珩年輕哂,揉了揉她的發(fā)頂,然后伸手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瞥見他擱在自己肩側(cè)的手,她晃著小腦袋就要從中掙扎出來:“剛才的事還沒說完呢!” 他自然記得她所吵鬧的點,勾起唇心情愉悅地承認錯誤:“胖了也要。” 唐溫癟癟嘴,小脾氣全消了:“這還差不多?!?/br> 穿過花園不覺間已經(jīng)漫步到街心廣場,叮咚悅耳的歐式音樂在耳邊緩緩流淌,熱戀的情侶正牽著手四處打鬧徘徊。 兩人站在噴泉旁,許愿池里堆積的硬幣折射出耀眼的光斑,跟摻雜了白熾燈光的水面交相輝映。許珩年攥緊她的手,垂眉問她:“我們上次來這兒的時候,你許了什么愿?” 上次? 小姑娘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那大概是初三的時候。 那時她每天的學(xué)習(xí)壓力都很大,整天蒙頭做題,時常暈頭轉(zhuǎn)向地連飯都會忘記吃,半夜里還會因為成績悄悄地躲在被窩里哭。 生怕考不好就沒辦法跟許珩年上同一所學(xué)校。 有一天周五她抱著課本匆匆往家里趕的時候,發(fā)現(xiàn)許珩年騎著單車立在校門口。 他一向是人群中的焦點,即使隔了很遠的距離,她仍舊能夠一眼就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