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按部就班的起床，吃飯，去舞團排練。晚上有演出則演出，沒演出則立即回家。

    三點一線再平靜不過。

    而關(guān)于謝楓的案子，這里一直都是盛家人在跟進。也因為有程家和盛家在背后催促，案子的速度極快。

    到了四月，就進入了庭審階段。

    宣判那天焦糖本想去法院現(xiàn)場，但想來想去她最終只守在電腦跟前看著新聞上的消息。

    謝楓因為殺人及綁架，猶豫情節(jié)十分惡劣，被處于數(shù)罪并罰死刑并立即執(zhí)行。而程珂因為參與了綁架案算是共犯，并且脅迫程昱和盛澤銷毀關(guān)于楊嬌犯罪的一系列證據(jù)，也將受到刑.罰。但念在后期一直極力彌補沒有讓受害人受到更大的傷害，最終被判以有期徒刑五年緩期一年。

    最后是有關(guān)楊嬌的刑罰。

    她因為主謀謀殺了蘭欽和姜白帆，最終被除以無期徒刑。

    而關(guān)于那些楊嬌犯罪的證據(jù)，最后竟然是蘭芭的藝術(shù)總監(jiān)寧遠提供的。

    那天的排練結(jié)束后，寧遠來找焦糖。

    寧遠很久沒給她找過事了，卻不知道這個時候找她做什么。而寧遠直接給了她一個u盤。

    “當(dāng)年你母親的事情，我是知道內(nèi)情的。包括蘭欽去世的事情。”見焦糖接過u盤后，寧遠皺起眉頭，看著辦公室墻上的老照片慢慢回憶道。

    “我無意中知道了這些事情。可還未等我有其他反應(yīng)，你母親便已經(jīng)因車禍去世。接著另一個知情人吳蕓幾乎是連夜從蘭芭辭職，離開了寧市。

    我知道這里面水深，深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我。我不清楚謝楓他們是否知道我的存在，但并不敢冒險，于是便也離開了蘭芭，帶著這些證據(jù)。

    當(dāng)然后來我知道了，謝楓他們并不知曉我對當(dāng)年的命案也知情?；貒螅襾淼教m芭，發(fā)現(xiàn)了你。姜老師是我當(dāng)年很尊重的舞者，我不想她唯一的女兒受到傷害，于是便使盡了手段逼你離開?！?/br>
    “行了別說了！”焦糖終于受不了地打斷了寧遠?！皠e說了?！?/br>
    寧遠面色擔(dān)心地看著焦糖。

    “……我……算了，就這樣吧?！苯固菙[了擺手，最終還是不堪重負地對著寧遠點了點頭接著扭頭跑出了寧遠的辦公室。

    有了寧遠提供的證據(jù)當(dāng)年的一切終于塵埃落地?？山固菂s發(fā)現(xiàn)，她的心始終是飄著的，再都無法安定下來。

    從十四歲起父親空難去世，她整理他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母親的死亡真相存疑時，她的年幼的心便再沒落地。后來來到寧市，遇到了程昱，在與他相戀的短短幾個月中，她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定。

    只是好景不長。

    可若是讓她再選一次，焦糖知道自己依舊會做出如今的這般選擇。

    程家與盛家和她的交往短短幾月已如過往云煙。

    “我說，你和那個程昱，真的就徹底完了？”

    彩排結(jié)束后，其他的工作人員和舞者皆離開了舞臺，唯有作為主演的兩人——焦糖和igor還留在舞臺之上。

    “嗯，徹底結(jié)束了。”焦糖坐在舞臺臺口，雙腿下垂。她雙手撐著地面，低著頭輕聲答道。

    這次彩排的劇目是《茶花女》，作為蘭芭這個演出季的收尾表演。焦糖和igor分別是a組的瑪格麗特和阿爾芒。

    “……”igor顯然無法接受這個回答?！啊矣X得你的那個程昱，還是很愛你的！我和你說啊女孩子別太作了，原諒他唄！他對你是真的好?！?/br>
    焦糖聞言，慘笑了一聲。

    “igor，你把我也想得太好了。不是我不原諒他，”她扭過頭回來看向好友，勾唇笑了笑后又道：“是他不要我了?！?/br>
    “是我做了讓他無法原諒和釋懷的事情。雖然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那么選。”

    “……沒事，沒了他，你還有我?！眎gor看著焦糖臉上的苦笑，心中難過。他長臂一伸，便將她攬入懷中。

    “你還有我呢，你們中國人不是常說，天涯何處無芳草？”

    焦糖把頭埋進igor胸前，控制不住地留下了眼淚。

    “我還有個事情一直沒和你說呢?！彼谒麘阎休p聲低語道。

    igor一邊輕拍著焦糖的背，一邊低下頭溫聲詢問。

    “什么事？”

    “……這個演出季結(jié)束之后，我就要離開蘭芭了。

    我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再繼續(xù)跳舞了?！?/br>
    第57章

    “不跳了？！”igor扶著焦糖的肩膀?qū)⑺崎_一段距離, 像是在端詳什么重要證據(jù)似的仔細打量著她的面容。

    不跳了？這怎么可能？這怎么能！

    她是為芭蕾而生的！天生就是要在這個舞臺上大放光彩！

    而在看到她堅定卻平靜的眼神之后，igor知道她真的是認真的。

    “不行，不行不行。”igor不停地搖著頭，仿佛他多搖幾次頭后就能讓焦糖改變主意。

    焦糖追著那雙不愿與她對視的眸子，帶著抱歉的目光看向igor。

    “igor, 你聽我說——”焦糖拉住好友的胳膊, 想要認真向他解釋，卻不想igor卻直接把手臂從焦糖的手中抽了出來, 神情激動地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別說！”igor打斷焦糖道：“我不想聽！”他被氣得在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個圈。焦糖坐在地上, 扭著身子仰頭有些無奈地看向好友。

    “igor——”她出聲喊他, 卻又一次被粗暴的打斷。

    “不就是分手失戀？你就為了這么一個男人, 放棄芭蕾？！你瘋了吧！！?。?？”igor泄憤般地對著空氣踢了一腳, 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之后又轉(zhuǎn)過頭來對上焦糖, 想看看這女人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竟然想要放棄芭蕾！

    可當(dāng)他看到她神情無奈地仰頭看他時，他憋在胸中的氣悶卻突然窒住, 怎么都沒辦法把氣向她身上撒。

    “你到底怎么了？”末了，igor偏過頭，背對著焦糖重新在地板上坐了下來。他沒辦法看此時此刻焦糖的雙眼, 深怕看到那雙曾經(jīng)靈動的眸子變得如死水般平靜。

    “……我就是沒辦法跳了，該退休了。”焦糖抬手搭上igor的肩膀, 溫聲說道。

    “怎么會沒辦法跳了呢？”igor將臉埋入手中，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焦糖看著好友這般反應(yīng)，心里也是猶如有個鈍刀子在心頭上來回橫著。

    “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 我最近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不是技術(shù)上的，而是心態(tài)上的。”焦糖低頭苦笑著扯了扯嘴角，對igor解釋說。

    “舞蹈是一種用肢體動作表達情感的語言?？墒谴藭r此刻的我，若是已經(jīng)干涸了，沒有情感可以去表達了，我該如何再在舞臺上跳下去？”

    igor沒辦法回答焦糖的問題。關(guān)于焦糖與程家的事情他略知一二，但卻從沒想過與程昱分開這件事竟然會對她造成這樣大的影響。

    “你怎么就……”igor回過頭心疼地看著面前的女孩。雖說他們跳職業(yè)的芭蕾舞演員都進社會早，十七八歲時就已是社會人?？山固?，她再如何堅強，終究只是一個需要被疼愛的小女孩。

    “可是你還有我啊！”igor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對焦糖說道。他原本就看程昱不順眼，在此時此刻他對那個男人簡直要迸發(fā)出恨意！

    焦糖抬眼，抱歉地看向igor，眼中的無奈早已說明了一切。

    她確實還可以有igor，但是她要的……僅僅只有程昱一人。

    “可是你這樣就走了，你舍得了舞臺，舍得了臺下一直喜歡你的觀眾嗎？！”

    “……”焦糖聞言頓了一頓，接著把一直懸在臺口外的雙腿收回來雙手抱膝，把頭埋到膝蓋之中。

    “……可是，舍不得又能怎樣呢？”久久之后，igor聽到她的小小一聲嘆息。

    “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為五層，生理、安全是基礎(chǔ)，往上是社交和尊重。而自我實現(xiàn)則處于最頂層。我倒是不缺錢，我爸媽留給了我很多。跳芭蕾卻真的是為了自我實現(xiàn)。

    可是現(xiàn)在，我沒有安全感啊igor。我連家都沒有了?！?/br>
    焦糖說到這里，抬起頭對著igor慘慘一笑，接著道：“自從我十四歲那年，我爸空難去世之后，我就再沒睡過一天好覺。但是和程昱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卻有了一種踏實安定的感覺?！?/br>
    “你說我矯情也好，嬌氣也罷。但是igor，我是真的愛他?！?/br>
    igor沉默得看著焦糖，他沒有她那樣的經(jīng)歷，也沒有她那般深刻的執(zhí)念，更沒有如她那般深愛著某個人。

    但即便如此，此時此刻，只是看著焦糖，他就覺得心很疼。

    “所以這部《茶花女》，就會是你的謝幕之作嗎？”igor輕聲問道。

    焦糖偏著頭像是在思考的樣子。

    她回想起了曾經(jīng)，那個時候她與程昱還沒有在一起。程昱送她出院，笑她戲多。

    ——“戲這么多怎么不去當(dāng)演員?！?/br>
    ——“我本來就是芭蕾舞演員呀！等回頭，我有機會了跳《茶花女》，跳瑪格麗特，演哭你！”

    而如今，她整個人似枯竭，哪還有什么戲。且不久后，她真的要去跳《茶花女》里的瑪格麗特。

    只是當(dāng)時說好的要跳給那人看，現(xiàn)如今，怕是也再都不會入得了那人的眼了吧。

    “……我突然覺得，我還是挺慘的啊?！苯固沁肿煲恍?，轉(zhuǎn)開頭不去看igor，一邊抬手擦掉眼角不知何時匯聚起的淚，一邊干笑著出聲。

    “不想笑就別笑?！?/br>
    “我還是換一個吧，換一個謝幕之舞?！泵炅四樕系臏I，焦糖從地板上站起來?！拔椰F(xiàn)在就把那謝幕之舞跳了?！彼龑gor輕聲說道。

    “就算是……我的提前謝幕了。不然等公演那天看到臺底下那么多觀眾，我說不定還真離不開了。之后就會越跳越糟，越跳越糟，以后別人提到我，”焦糖說到這里，低頭笑了笑，“就成了芭蕾界的傷仲永?！?/br>
    igor并不明白焦糖說的“傷仲永”是什么意思，但直覺不是什么好話。他抿著唇不接話。

    “誒，你拿手機了嗎？你幫我放音樂?！?/br>
    “……你要什么？”igor沉著聲音嘶啞地問。

    “……《天鵝之死》好了，你知道的，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br>
    ……

    在清澈的鋼琴的伴奏聲中，大提琴奏出了抑郁哀婉的旋律。

    焦糖扮演的天鵝從側(cè)臺緩緩而出。她兩臂揮舞著展翅，像是想要重新振翅高飛。

    天鵝受了傷，不得已停留在湖邊，看著湖面上自己嬌弱的倒影，哀婉地長鳴?？墒撬桓市?，不甘心就這樣與世長辭。

    她艱難地抖動翅膀，小心翼翼地立起足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重新飛上那頭頂?shù)乃{空。

    她飛起來了！可此時的她卻已筋疲力盡，才將將離開地面地她便又要重新墜落在地——

    焦糖突然停下了舞姿，背對著觀眾席站直了身體。

    igor關(guān)掉了手機播放器里的音樂。

    “……夠了……已經(jīng)夠了……”焦糖垂直纖細的長頸，顫著音低聲道?！笆Ｏ碌?，就留給《茶花女》吧。”

    ∞∞

    六月中旬。

    蘭芭本個演出季的最后一場演出，《茶花女》。卡司是蘭芭的天才首席焦糖和名滿世界地芭蕾客座男首席igor vasilievsweet  co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