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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春棠紀(jì)事在線閱讀 - 第十九章 賞梅(三)

第十九章 賞梅(三)

    幾位夫人盡管在心里暗自揣測,唯有曲老夫人微微點(diǎn)頭,笑了一笑,“婚姻大事,也是急不得的,依我說,國舅爺只是還未遇上合心意的人罷了?!?/br>
    曲頤悵嘆一聲,無奈笑道:“其實(shí)他也有難處,誰讓他領(lǐng)著金羽衛(wèi)的差事呢。成日里為圣上探秘查案,又掌著殺伐決斷的大權(quán),動(dòng)輒便要懲治官員...我是曉得的,那滿朝文武的心里多半都是怕他的,平日里對他都是避之不及,即便家中有適齡婚配的女子,也不敢貿(mào)然與咱們府上攀親?!?/br>
    曲老夫人卻不以為然,輕哂一聲,道:“金羽衛(wèi)向來秉公執(zhí)法,那滿朝文武若都是行得正坐得端的,又何懼金羽衛(wèi)?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只有那起子做賊心虛的小人才會一見了金羽衛(wèi)就自矮了半頭呢?!?/br>
    方氏便笑道:“老夫人此言有理,只是哪能個(gè)個(gè)做官的人都像咱們家大伯似的,那般兩袖清風(fēng)呢?!?/br>
    曲頤頜首微笑道:“若滿朝文武皆如大哥一般,那銳兒他二叔也就可落得清閑了?!?/br>
    曲老夫人因聽見曲頤提起外孫丁銳,遂問道:“今日怎的不見銳兒和鈺兒?”

    曲頤忙笑回:“因今日是婆婆的壽辰,銳兒和鈺兒一早便隨了二叔出城去鏡月庵探望婆婆,不在家里,不然必喚他們來給母親問安?!?/br>
    隨國公夫婦因長子丁琰之死,悲痛萬分,隨國公自此稱病,辭去朝中官職,只在家中靜修,不理俗事。而隨國公夫人則長年居于城外撥翠山的鏡月庵中,吃齋禮佛,以佛語綸音消解心中喪子之痛。

    曲老夫人聞言,“哎喲”一聲,忙道:“原來今日是國公夫人的壽辰,你為何不早說?我如今年紀(jì)大了,親戚們家的事情,我都不大記得了——早該讓老四媳婦預(yù)備一份壽禮送去才是?!?/br>
    “母親不必著急,四弟妹昨日便已打發(fā)人將壽禮送去庵里了?!鼻U說著,不動(dòng)聲色地向一旁的方氏使了個(gè)眼色。

    方氏心領(lǐng)神會,笑道:“是呢,禮已經(jīng)送去了,我也是想著和老夫人回一聲兒,一時(shí)太忙,倒給忘了?!?/br>
    曲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指了方氏笑道:“還是你記性好,不然該讓親戚們笑話咱們家失了該有的禮數(shù)了?!?/br>
    方氏笑了笑,沒再接話,只向曲頤投去滿含感激的目光。

    曲老夫人嫁給曲老太爺為繼妻之時(shí),曲頤尚且年幼,是曲老夫人將其撫養(yǎng)長大,母女二人的感情向來深厚。只是到底不是親生,曲頤年幼時(shí)在曲老夫人跟前尚可無拘無束,如今她卻已是年近四十的中年婦人,又嫁入隨國公府多年,對于曲老夫人這位繼母的感情,也自從前的眷念依賴漸漸變成了如今的尊敬孝順。

    而方氏作為曲老夫人唯一的親兒媳,又是日夜都在跟前的人,婆媳之間的關(guān)系自是比繼母女的關(guān)系更為親近,可是眼下,明明是方氏自己在隨國公夫人壽辰一事上疏漏,失了禮數(shù),幸而曲頤生性寬厚,不僅不與她計(jì)較,還肯主動(dòng)替她在曲老夫人面前遮掩,如若不然,她這個(gè)曲家的當(dāng)家之人,今日難免就要被眾人笑話了。

    方氏便在心中默默盤算,想著要如何還曲頤這一個(gè)人情才好。

    眾人又說笑閑話一回,就有婢女來回曲頤的話。

    “夫人,那邊花廳上已經(jīng)布置好了,可以請老夫人并夫人們、小姐們?nèi)ト胱??!?/br>
    原是已經(jīng)到了用午飯的時(shí)候了。

    曲頤先自扶了曲老夫人,對眾人笑道:“還是去后頭的花廳上用午飯,新開的梅花兒都擺上了呢,咱們一邊用飯,一邊賞梅。”

    曲家的女眷里,除了陸嘉月,也都是來慣了隨國公府的,熟門熟路,去花廳的路上還是有說有笑。

    不過到了此時(shí),陸嘉月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只管默默地跟在曲老夫人身后便是。

    花廳就在曲頤所居的院子的后頭,大約是專用來招待女眷所用,裝飾打點(diǎn)得花團(tuán)錦簇。

    而花廳外面的庭院里,已經(jīng)擺滿了盛開的梅花。

    陸嘉月見了,不由再次驚奇。

    只見那梅花有紅有綠,有大有小。紅的原是植在兩人合抱的巨缸里的紅梅,枝干虬奇,花蕊簇簇盛開,嫣紅如血。綠的卻是植在花盆中的綠萼梅,花蕊纖巧,星星點(diǎn)點(diǎn),甚是嬌嫩可愛。

    曲老夫人看著那大小幾十株梅花,很是高興,笑呵呵地對曲頤道:“年年都是你這里的梅花開得早,這也罷了,難得那梅花兒的顏色也正,看著當(dāng)真是讓人賞心悅目?!?/br>
    眾人皆紛紛贊嘆。

    一時(shí)開席,分坐兩桌,照例是陸嘉月和曲家的幾位小姐陪著曲老夫人同坐,孟氏等幾位夫人并徐氏胡氏坐了一桌。

    方氏邀曲頤同坐,曲頤本不愿入席,預(yù)備只在曲老夫人身邊服侍,可是見到有陸嘉月在曲老夫人身側(cè),照顧得妥貼周到,便也罷了。

    就著新開的梅花景兒,眾人的這頓午飯也用得甚是有滋味。

    曲英見陸嘉月多半時(shí)候只是在照顧曲老夫人,便悄悄地替陸嘉月夾了不少菜,陸嘉月嘗過了隨國公府的廚子的手藝,才終于知道為何連向來不在吃食之事上留心的曲英,也會對隨國公府的吃食念念不忘了。

    她原以為曲家小廚房的手藝已是不錯(cuò),可是與隨國公府相比起來,卻是遜色得多了。

    用過了午飯,方氏便扶著曲老夫人去庭院里賞玩梅花,眾人也都跟著湊熱鬧,只有孟氏和曲頤二人,留在花廳里喝茶閑敘。

    陸嘉月也湊了個(gè)趣,賞了一回梅花,覺得有些口渴,便回花廳里自倒了一盞熱茶,慢慢喝著,身邊孟氏和曲頤的話便也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入她耳中。

    “我瞧著你像是清減了些...這眼看著又快到妹婿的忌日了,我曉得你心里傷感,但是為了銳兒和鈺兒兩個(gè)孩子,你也該多進(jìn)些飲食,好好地保重自身才是。”

    “多謝大嫂子系掛,我的身體一向倒是無礙的,只是夫君的死,我總是無法釋懷...好好兒的一個(gè)人,說戰(zhàn)死邊境就再也沒回來,至今連尸骨都無處尋覓,教我如何能不傷心...”

    “哎,妹婿原是有胸懷抱負(fù)的人,好男兒為國出征,流血流汗,馬革裹尸,雖得了個(gè)精忠為國的名聲,最終苦的卻還是枕邊人吶...”

    這樣的話,當(dāng)真是聞?wù)邆?,聽者落淚。陸嘉月的心里也不由跟著傷感起來。

    抬眼悄悄看向曲頤,果然曲頤已經(jīng)紅了眼圈兒,正拿錦帕掩著眼角,生怕被旁人發(fā)覺似的。

    難怪曲頤雖性情平和端靜,眉目之間,卻總隱含著一縷傷愁。想來孀居之人獨(dú)自熬過無數(shù)漫漫長夜,個(gè)中的辛酸苦楚,只有自身方能體會。

    也著實(shí)是個(gè)可憐人啊。

    陸嘉月低聲嘆了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