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暗藏著猶如休眠火山般的威壓, 在燈火通明的大殿上, 男人的陰影落下,像是擁抱著邵非似的。 “……嗯?!鄙鄯锹曇艏毴缥孟? 臉紅得像缺氧,恨不得穿越到當時,哪怕用真名也比現在被當事人抓包好。 陸淵眼底浮現了些許笑意, 真可愛。 如果不帶多余的人來見我,讓我答應你什么就好了。 道蘭真人與一旁的心如意對視一眼,到底是幾百年的相識,立刻明白對方的意思。老祖是典型的不問俗世,從不說廢話,眼下可是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廢話。 這下不好!道蘭真人感覺今次帶愛徒來就是個錯誤,這個陸非不簡單,他們怕不是給自己找了麻煩,立刻傳音給愛徒:真兒,不要再提道侶之事。 洛真:為何? 道蘭真人:你這傻孩子,還看不出來嗎,老祖與這陸非怕是舊相識。 洛真哪里看不出來,老祖表現得太明顯了,就好像…刻意做給他們看的。他明白自己師父的意思是,大部分人不會同意相識之人走上一條不歸路,這件事必須要緩緩。 但洛真的視線卻看向地上那條被震裂的裂縫,他感覺這事情并不如他們所想的那么簡單。 老祖剛才的氣場,表達了一絲情緒,外泄出來的——憤怒,甚至那無法直視的目光中,閃現了一絲不可置信,似乎邵非的出現是件老祖無法接受的事。 隱隱指向一個他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 但怎么可能,邵非與老祖是完全沒有交集的。 他的目光落在邵非身上,卻發(fā)現眼前人如同其余男女一般被老祖風姿所惑,除了回答問題外目光與臉色都冒著因為激動羞赧而起的紅暈,在邵非身上看到這樣的表情,是那么的刺眼。 他感覺,如果他再不做點什么,就再也來不及了! 不等陸淵說話,洛真內心深處的恐懼令他開口,他顯得條理分明,恭敬中又透著一絲篤定:“老祖,若您不喜,待他入了我族族譜,便改姓洛?!?/br> 入你族譜,當我死的?。?/br> 這話卻是火上澆油,陸淵一個眼神過去,威壓籠罩,方方面面碾壓而來,洛真只覺那頭再也抬不起來,多年來他一直被當做年輕一輩第一人,心中難免有些驕傲,如今方知自己與真正的高手,好似蜉蝣撼樹。 陸淵:“你這規(guī)矩誰教的?” 簡單的一句話,卻令在場幾人都察覺到他不怒而威的氣息,不得不斟酌著用詞。 “與師父無關,是洛真無狀?!币坏蔚魏够洌逭姹巢勘缓顾?。 洛真全然不看一旁欲言又止的師父,而道蘭真人此時捂著額頭,她就知道自家徒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平日也不是那么沖動的啊。 她立刻跪下,沒出言相勸,只是做出了態(tài)度,希望老祖看在自己面上不追究他的冒犯。 陸淵平時的確沒不做規(guī)矩,也從不倚老賣老,卻不代表他不使用自己的權益:“我說話時,隨意插話,規(guī)矩是該重新學一學了,這里結束了就去靜思崖思過,不到金丹期不必回來了?!?/br> 這是變相的囚禁! 道蘭真人想求情,卻被辛如意攔住,搖著頭,傳音過去:一般弟子思過去不了靜思崖,真兒這孩子這些年太傲了些,是該管管了。 道蘭真人咬牙切齒:不是你的徒弟你當然不心疼,那是人去的嗎!平日里老祖根本不管這些,今日為何如此! 邵非沒想到懲罰會這么重,靜思崖位于一座荒涼的次峰,那兒有七星宗曾經的幾位老祖共同設下的陣法,會隨著受過弟子所屬的靈根變換陣法,也會根據弟子修為形成該修為極限能承受的攻擊。比如洛真是雷系天靈根,那兒就會形成經久不衰的雷電,而且隨著時間流逝會越來越強悍,意志力再強的弟子都待不了多久,哪怕出來后修為升得厲害,卻也沒多少人能忍受那仿佛涅槃的過程。 除非洛真命在旦夕,不然無人能把他帶出來,這是七星宗的規(guī)矩。 邵非虛握了一下拳頭,感覺籠罩在自己上方的視線越發(fā)冷了,他不敢去看洛真,從剛才他就發(fā)現只要多看幾次洛真,落在身上的視線就會更冷,他若是想救回洛真,最好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稟告祖師……” “說?!?/br> 陸淵的氣息越發(fā)捉摸不定,但邵非還是硬著頭皮道:“我喜歡姓陸,并不想改姓,求祖師允許?!?/br> 他不想拖累洛真了,因為跪不下去,邵非是站著說話的,僵硬的,他也是被陸淵的氣息煞到。 這話幾層含義,唯有最深的那一層令洛真面色發(fā)白,他是懂邵非的,涌上了一層淚光,卻又收了回去,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陸淵氣息收斂了一些,這么在乎嗎,不過去一次靜思崖,就迫不及待要幫洛真了?不過一會兒沒在,邵非的心思就飛遠了。 怒極,反而冷靜下來:“喜歡,便用。” 邵非內心欲哭無淚,道:“是…” 過了兩個世界,他終于改姓了。 “老祖,靜思崖……”這個懲罰是不是過重了?她這徒弟天賦是高,平日也努力,只是心性還不夠,現在筑基中級已停留三十年,到金丹還不知什么時候。 “道蘭,你對弟子疏于管教了,若覺不夠,可再酌情延遲時間?!币痪湓?,堵住了還想說話的道蘭真人,難不成老祖還想讓洛真元嬰期再出來? 道蘭磕頭,就怕老祖一個命令下來,真要讓洛真待到元嬰期。 那不死也脫半層皮,她哪里還有之前在陸淵面前的隨意。 對邵非有什么非分之想,那還是早點斷了的好。 這些年輕弟子,心思都在歪門邪道上。 全然忘了剛才自己想撮合的心思。 見邵非還是那恭恭敬敬的樣子,陸淵也不再理會那些閑雜人等:“怎如此生疏,可是不記得我?” 這話從陸淵口中說出來,本身就很詭異。 本來這種久別的場面不適合有他人在場,不過這次是例外,他要他們留下來,看清楚有些人,不是誰都可以肖想的。 “記……得?!鄙鄯潜揪筒淮蟮哪懽涌毂粐樒屏?。 望著邵非那微微顫抖著的唇,那猶如羽扇般的睫毛,忽然傾身俯下去。 嗯?。?/br> 在還差了幾厘米的距離停了下來,兩人都睜著眼,注視著對方,畫面在這一刻定格。 那么近的距離,他好像在陸淵眼中看到了那平靜之下的洶涌,像根木樁似的停在那兒。 陸、陸陸陸淵要做什么??? 邵非慌亂了,而陸淵要的就是邵非亂。 這雙眼睛里不應只有尊敬,邵非在他們之間設置了一道天塹,這天塹自然要打碎才好。 一手撐在邵非肩上,唇靠在耳廓邊,看著上方柔軟而接近透明的絨毛,吐出了幾個字:“陸非,很好聽?!?/br> 兩人離得太近,簡直就像他抱住了邵非一樣。邵非覺得自己被調戲了一樣,想反駁,卻又不知怎么反駁。 陸淵沒用傳音和音罩,這樣的音量所有人都聽得到。 陸淵很少夸人,現在卻在夸陸非這兩個字好聽,還是兩次提起。在那么多宗內弟子改名的時候,他都采取不聞不問的態(tài)度,只有這陸非當面被他承認。 那語氣太曖昧了,如果這時候還有人說他們是今日第一次見面都沒人相信。 在邵非還沉浸在震驚時,陸淵一抬手,在輕輕的抽氣聲中,將邵非圈在自己懷里,像是擁著失而復得的寶物,嘆息道:“無事就好,可有受傷?” 只輕輕的擁抱,就放了開去,但這個短暫的接觸似乎說明了什么,他將邵非圈在了自己的范圍內。 邵非被陸淵掌控了情緒般,再一次被陸淵溫和的態(tài)度帶著走,也沒再關注周圍人的震撼,至于一開始他們要問的事,誰還記得? “沒有,就是那天醒來后沒見到你……”陸淵居然還記得他,還記得他們是在地底的大陣中分開的,讓邵非有些受寵若驚,一直以來的憂心也問出了口。 “可是擔心?”陸淵挑了挑眉,看著邵非又紅起來的臉,一手在上方揉了揉,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柔軟的臉頰,淺淡的心動在陸淵的誘導下催生著,“想來找我?” 兩人到底也在地底擁抱過幾次,在旁人看起來驚世駭俗,但邵非自己已經有點習慣,雖然還是很僵硬,但沒有躲避,反而點了點頭。 一醒來沒看到陸淵的時候,他是真的很擔心陸淵出事。 陸淵旁若無人,似乎根本不把周圍幾人當回事,細細地與邵非說著話。 隱隱的占有欲,令洛真的心越來越沉,他原本乞求的眼神轉變了,看向陸淵的眼神不再那么恭敬,反而有些冷。 邵非之前靈氣耗盡,此時站著都有些吃力,被陸淵及時搭住了手腕,將靈氣輸了過去。 怎么體內的靈氣消耗的如此嚴重?陸淵閃過一道疑惑。 久違的冰系靈氣剛入體內,邵非就舒服地唔了一聲。 耳畔邊傳來陸淵的輕笑聲,邵非立刻閉了嘴,站直了身體,往外挪了幾步。 “怕什么,怕我?”說著,手還搭在邵非手腕上。 陸淵在遇到這個突發(fā)事件后,迅速制定了反制措施,如今想讓這些人看到的也都做好了,為之前的事做了簡單的解釋:“未掌控好境界,讓你們受驚,都起吧?!?/br> 說的是大殿震動和地裂。 到了化神期,對靈氣的掌控已至最細微處,怎么可能會有掌控不好的情況。 眾人不言不語,氣氛緊繃極了。 陸淵望著下方噤若寒蟬的幾人,既然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應該就知道什么該提,什么就應該吞回去。 好像才想到道蘭真人這次來意:“你們過來,是想說什么?” 道蘭:“無事,只是帶兩位小輩與您見見。” 洛真繃直了身體,被道蘭緊緊扣住,但他哪里能甘心,這是他盼了幾十年的事,就這樣付諸東流,眼看著這事被簡單的擱置,還是莫名其妙地被老祖隔開了。 陸淵也像是向幾人解釋了他與邵非之間的關系:“陸非身具水洗靈根,與吾同系,今日起他便是吾座下親傳弟子,如意,命執(zhí)事堂處理相關事宜?!?/br> 千年來,陸淵從成為長老就沒收過弟子,也只有偶爾給辛如意收一些,自己則是偶爾教導,邵非是唯一一個,還是預備登記在冊的親傳弟子。 辛如意:“但老祖,此子為斷靈根!” 在看到陸淵的目光時,忽然明白。 也許對老祖來說,區(qū)區(qū)斷靈根根本不是問題,問題只是老祖樂不樂意。 有老祖在,此子恐怕就是鯉魚躍龍門了。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雖然陸淵沒直接說出來,但意思卻是昭然若揭,洛真想與其皆為雙修道侶的事就此作罷。 如果洛真不是執(zhí)著了幾十年,差一點達成多年夙愿也一樣會在情勢未明朗之前不再觸怒老祖。 眼看兩人要離開,洛真破開防護,快步攔在了兩人必經之路。 道蘭恨鐵不成鋼,口中不住念叨著:冤孽啊,冤孽! 他不敢看陸淵的眼神,直接跪了下來,將之前道蘭真人未盡之話說了出來:“老祖,弟子洛真心悅于陸非,忘老祖成全?!?/br> 陸淵停了腳步,神色冰冷,讓我成全你,誰來成全我? 緩緩地,將手放在洛真頭頂。 一次繞過,你不想要,那就別說話了。 邵非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沒有殺氣,但那像是看著死人的目光… 洛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