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先不必著急,我試著不打緊?!碧K鳳竹拉住周玄:“倒忘了問你阿青的事兒,昨晚和阿青談的還好?” “總算開解開了,答應(yīng)再想想?!敝苄嘈Γ骸拔衣犇且馑?,他哪兒懂的什么兩情相悅,到底還是從小沒了娘,就想找個女子在身邊!” “原來如此。我倒是想到一計(jì),不知道管用不管用?!碧K鳳竹道:“咱們不如試試?” “昨兒個和哥哥說了,哥哥不允......后來我想想也是,我該靠著自身本事讓爹同意我娶你,而不是靠坑蒙拐騙。”這日周青見瓊?cè)A之時與她說:“我們還是耐心等待吧,我一定跟先生好好學(xué)本事,讓爹看的起我!” “可是,那是要等多久,”瓊?cè)A好不容易壓制住心中沮喪,面上只露出嬌弱無助:“妾只怕妾年華逝去,殿下不喜歡妾了......” “不會,我發(fā)誓不會!”周青指天畫地地發(fā)誓。 “殿下,半個時辰到了,奴婢們恭送殿下?!币慌缘睦蠇邒呃浔氐?。這是周玄剛定下的規(guī)矩,一天只許周青見瓊?cè)A兩次,每次不得超過一個時辰。 周青戀戀不舍地離去了。他一走瓊?cè)A的面色頓時變了:竟這般聽他哥哥的話!當(dāng)真三年兩年的等下去,時日長了,少不得他得給他哥說動了!不行,必須得再想法子...... 她想了一上午,足想的腦仁疼。中午睡午覺的時候,做夢也在想。 一覺醒來,屋子里一個看管她的嬤嬤伏在桌上打盹兒。瓊?cè)A悄悄起身,走到房門處,悄悄打開條縫兒往外看。 屋外游廊下,兩個嬤嬤正對坐著,一邊嗑瓜子兒,一邊說閑話。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還是小宗!”只聽其中一個孫嬤嬤道:“以前豫王屋里收的那個悅兒,那當(dāng)真是個厲害角色。自己個兒跳下池塘去,跟豫王說是樂太后推她的、樂太后容不得她!生生鬧的豫王和樂太后離了心,樂太后說什么,豫王再聽不進(jìn)去!” “那事兒我也聽說了。”另一個李嬤嬤道:“也有說未必是這悅兒說謊,就是樂太后推的!” “哪兒能呢,樂太后那樣吃齋念佛的人,待咱們都是和顏悅色的,哪兒能干出那事兒?不能不能!” ...... 瓊?cè)A心中便生出一個念頭來。 便回了屋里,弄出動響來。嬤嬤們忙都進(jìn)來伺候著。 “請嬤嬤代瓊?cè)A稟告大殿下,就說瓊?cè)A有些關(guān)于二殿下的事,相私下里與大殿下說?!杯?cè)A道。 便有一個奴婢去了。不一時回來了,與瓊?cè)A道:“鳳竹夫人著了涼,大殿下那兒正忙著。說等一時再說吧?!?/br> 不著急,不著急,今日不行,還有明日。瓊?cè)A心里對自己說。 豈料一個時辰后,就聽見外面有動靜,“大殿下來了?!逼抛舆呎f著邊打起了簾子。周玄頭一低,走了進(jìn)來。 “拜見大殿下?!杯?cè)A忙下拜。 “不必多禮?!敝苄膊蛔?,對瓊?cè)A道:“你有甚事?長話短說,我這還有事?!?/br> “可否請大殿下叫她們都下去?”瓊?cè)A看向嬤嬤們。 周玄皺眉:“這卻不好?!?/br> “此事關(guān)系二殿下安好......”瓊?cè)A猶豫道。 “那也罷,”周玄便擺擺手,對嬤嬤們道:“你們出去吧,就在門外面候著?!?/br> 嬤嬤們依言退下了。“快說吧?!敝苄叽侪?cè)A。 “殿下堅(jiān)決不許妾伺候二殿下,可是jiejie在殿下耳邊說了妾什么?”瓊?cè)A開口便道:“妾勸殿下不要信!jiejie那個人,殿下許是不清楚她的為人。她在舊朝之時,訂過親的男子,前前后后有七八個之多!她也不為對人家有情,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她最喜拆散有情之人的姻緣!” “你這亂七八糟都說些什么!”周玄皺眉。 “妾所言千真萬切!”瓊?cè)A說著就往周玄身邊湊:“殿下萬勿被她美色迷惑,她,她伺候殿下時可是處子之身?即便是,也肯定是裝出來的,她的入幕之賓怕不有半個朝堂!妾是因?yàn)槎钕拢识蝗痰钕率芷廴?她現(xiàn)下的安分守己都是裝出來的,她遲早有一天會暴露真面目的,到時候,殿下悔之晚矣!” 她說些話的目的,就是為了激怒周玄。她想周玄這樣粗野的人,一怒之下定會打人,那她便可借題發(fā)揮,離間他們兄弟了。 周玄果然氣的面皮發(fā)紫。然而出乎瓊?cè)A意料,他什么也沒做,只喝一聲“住嘴”,轉(zhuǎn)身往外走。 瓊?cè)A如何能讓他走掉,忙拉扯他。周玄推她:“放開!” 瓊?cè)A自覺抓的很用力,原預(yù)料著周玄會把她狠狠推開,她則可以借勢撞傷。豈料周玄不知怎地很輕巧地?cái)[脫了她,并沒有推很大勁。 這老大人,竟這般不濟(jì)事。眼見周玄要走出去了,瓊?cè)A沒辦法,心一橫,自己把頭沖著旁邊柱子一撞,頓時血流了半臉。 ☆、晉江獨(dú)發(fā) “啊!救命啊!”瓊?cè)A一聲尖叫, 連滾帶爬地往外跑:“二殿下,二殿下救命??!” “你這是做什么?”周玄吃了一驚, 伸手欲扶他。 “大殿下饒命, 大殿下饒命!”瓊?cè)A避開他, 推門跑出去:“救命啊, 二殿下救命!” “姑娘這是怎么了?”外面候著的嬤嬤們忙圍住了她。 “大殿下要?dú)⑽?!”瓊?cè)A驚慌推她們, 一轉(zhuǎn)頭看到周玄跟了出來,噗通跪倒:“大殿下, 妾生是二殿下的人,死是二殿下的鬼, 就算大殿下殺了妾, 妾也不改心意!”說著又連連叩頭, 血染紅了一方青磚,讓人不忍直視。 “好伎倆, 好伎倆!”周玄悠然拊掌:“你還有什么說的嗎?” 這粗人竟如此鎮(zhèn)定。瓊?cè)A心下驚疑, 面上卻愈發(fā)哀憐:“大殿下, 大殿下這是必欲置妾于死地么?妾只求與二殿下見最后一面!” “好啊?!敝苄D(zhuǎn)身朝屋里喊:“阿青,出來吧?!?/br> 什么?他這什么意思?瓊?cè)A驚愕的目光中, 只見東墻上一副等身大小的玉石琉璃掛壁驟然挪開。后面黑漆漆的一個洞口,赫然站著周青和蘇鳳竹。 “都看到了吧?”周玄好奇地去打量這機(jī)關(guān):原來這掛壁有一片黑色琉璃與眾不同, 人站在后面能看到屋子里情形, 但在前面看卻只是黑漆漆一片?!皣K嘖,這機(jī)關(guān)暗道真是精巧?!敝苄潎@不已:“媳婦兒,說起來今兒才知道原來這地界是你的。你怎不早說.......” 瓊?cè)A也明白了過來:這原就是蘇鳳竹的地方, 她和周玄串通好了設(shè)計(jì)自己!她先顧不得怨恨蘇鳳竹,忙撲向周青:“殿下,妾錯了,妾只是一時糊涂,妾只是想博得殿下更多憐憫,妾只是不想被趕走......” 周青推開她?!案?,我錯了,我不想娶她了?!闭f著,邁開大步,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瓊?cè)A知道自己所有的謀劃皆落了空。她看著面前款款走出來的蘇鳳竹,恨不得把那張得意的臉?biāo)核?。可是到底按捺住了,決然伏倒于蘇鳳竹腳下:“鳳竹jiejie,是meimei行差做錯,meimei再不敢了!求jiejie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看在我娘素來疼愛你的份上,不要不管meimei,求你還讓meimei去做醫(yī)女吧!” 以往只知道這瓊?cè)A是個心性堅(jiān)韌的,倒沒想到堅(jiān)韌到這種程度?!澳阌羞@心性,走正道定能有一個好前程,如何卻用在這歪心邪念上?!碧K鳳竹嘆息道:“事到如今,污蔑大殿下是怎樣的罪過,你只這么輕飄飄三言兩語,就能抵過么?我是沒這么大臉的?!?/br> 便對周玄道:“請殿下處置。” “我也不治你的罪?!敝苄@然都想好了,對瓊?cè)A道:“我只要你寫一篇服辯,把你對我弟弟,前前后后動的歪心思全寫出來,我就饒了你,從了你的意還讓你做醫(yī)女——寫的時候可別再想著耍心眼了?!?/br> 瓊?cè)A閉閉眼:“妾明白,妾這就寫?!?/br> 周玄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嬤嬤們:“把她帶去西院,找太醫(yī)給她包扎。” 嬤嬤們帶著瓊?cè)A離開了。 “服辯?那是民間犯了小偷小摸小罪的人,寫來承認(rèn)罪過保證不再犯的東西吧?”蘇鳳竹對周玄道:“你怎想到讓她寫?真真高明?!?/br> “你說了,污蔑我也是罪過啊。”周玄不在意地道。又問蘇鳳竹:“其實(shí)我倒也罷了,她之前那般辱罵你,你不生氣?” “你信嗎?”蘇鳳竹反問他。 “自然不信?!敝苄Σ[瞇道。 “為什么不信?”蘇鳳竹挑挑眉:“你可知道有句話,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你外出打探下,所有人不都是那么說我的么?!?/br> “咱倆一開始的時候我就說了,以前的事兒,你改了就好了?!敝苄H一下她額頭:“咱們回去吧,剛喝了藥,該睡一覺的?!?/br> 周玄不說還好,一說蘇鳳竹還真覺著臉騰騰地?zé)?,眼前的東西似乎都看不清了。許是這半晌勞心勞力,便讓這風(fēng)寒加重了。 于是回了臥室蘇鳳竹便往床上鉆?!白騼和砩夏愣紱]睡,去書房睡會吧。別和我呆一塊兒,讓風(fēng)寒過了你?!彼?。 “不會的,大夫說了,這病不過人?!敝苄f著脫了外衣,鉆進(jìn)被窩里,把她抱到懷里:“我火力壯,給你發(fā)發(fā)汗?!?/br> 他身上的確好熱,四面八方籠罩著她,驅(qū)逐著風(fēng)寒??蛇€是難受。好想再熱一點(diǎn),讓阻礙這熱的最后一層薄薄布料也消失掉......啊,我這是在想什么!蘇鳳竹咬住唇,緊緊握住手,把指甲往掌心里掐。 豈料周玄竟看見了。他抓住她的手,強(qiáng)迫她伸開。一看細(xì)嫩的掌心幾乎掐破?!斑@么難受嗎,嗯?”他焦急地問:“怎么樣你會好受點(diǎn)呢?” “沒事的沒事的?!碧K鳳竹轉(zhuǎn)身把頭埋他懷里。 周玄輕輕拂拍這她的背,嘴里慢慢哼唱出聲:“我家有個好寶寶,不哭不鬧好乖巧......” 蘇鳳竹一聽噗嗤大笑,捏拳捶他胸:“你當(dāng)我是粉粉呢!” “怎會,”周玄道:“你可比粉粉還嬌氣!” “我哪兒有!”蘇鳳竹就勢掐他:“你是還沒見識過我的手段,等過后讓你見識見識,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好好,我媳婦兒最厲害,天大地大我媳婦兒最大!”周玄還是一副哄人的口吻:“再怎么厲害現(xiàn)下也得睡覺,快睡吧,睡起了病就好了,睡吧......小寶寶,好寶寶,睡著了......” 蘇鳳竹在他這沒腔走調(diào)的搖籃曲里,還真睡著了。 在她睡著的時候離,新任的太醫(yī)院院使皇甫極拜上門來,把姑娘們領(lǐng)走了。而今日含冰宮中這一場風(fēng)波,也長了翅膀,飛入各處貴人們的耳朵里。 “咦!這蘇鳳竹,不僅會魅惑人,嫉妒爭斗上也是一把好手么!”景泰帝見自己計(jì)謀落了空,又氣惱起來。 “奴才剛看見,二殿下在那昆侖池畔的小樹林里,拿自己個兒拳頭砸樹呢,哎呀呀,看著好不讓人心疼。”吳用搖頭嘆息道。 “啥?他哥呢?不管他?在蘇鳳竹房里?這就是美色迷心連兄弟都不要了!”景泰帝說著便往外走:“這自己個兒的兒子,還是得自己個兒疼!” 便一徑去了昆侖池。果然見樹林深處,周青嘭嘭嘭一拳接一拳把棵老樹打的亂搖晃,而他自己的手,已然血rou模糊了。 “哎呀呀,這手不是你的了怎地!”景泰帝忙走過去,一把把他二兒拉住。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看夠了么?”周青冷冷地道。 “沒錯,爹就是來看你笑話的,當(dāng)真好笑,可把爹笑死了,啊哈哈哈哈!”景泰帝說著叉腰大笑。 “你!”周青給他爹這一笑,眼里繃著的淚再繃不住了。他轉(zhuǎn)身又想跑。 “在爹面前鬧個笑話,哭一哭沒什么?!倍疤┑垩奂彩挚熳プ×怂觳玻骸皟喊。?jīng)此一遭知道了吧,這世道多cao蛋,你掏心掏肺地對人家好呢,人許拿著你那心肝兒當(dāng)石頭使,往在乎你的人身上招呼?!?/br> 周青只覺著這話直說到自己心坎兒上。怏怏扭了頭,看著他爹。 “和這cao蛋的世道較著勁兒來,多少辛苦的。所以就該順著來!”景泰又道:“搶在前邊,把別人的心肝掏出來,喂狗玩兒,多有趣的!啊,哈哈哈哈!” 周玄沉默著不說話,一雙眼睛里的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我哥就不這樣?!苯K于他開口了:“我哥拿真心對人,人也沒有對他不好的?!?/br> “所以你哥過的辛苦啊!”景泰帝摟住他肩,邊帶著他走邊道:“沒有爹,他現(xiàn)在還打光棍兒呢!就說他巴心巴肺拿著好的這蘇鳳竹,爹看著也不是個善茬!等著吧,遲早得露出狐貍尾巴來!先不管他了,爹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么地方?” “耍女......咳咳,不是,能教會你怎么掏人心肝兒的地方!” 周玄到底昨夜未睡困頓了,摟著蘇鳳竹一睡睡到夜深。輕手輕腳離了蘇鳳竹,下了床。出了房間,往弟妹屋子里去。 卻見男孩兒房間里,阿橙扎手扎腳睡的香甜,阿青的被窩卻還疊的整整齊齊的。 周玄忙給阿橙蓋蓋被子,出來找了吳義:“阿青一直沒回來?” “是,”吳義答道:“不過奴才打聽過了,青殿下在陛下身邊,陛下帶他出宮散心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見回來?!?/br> “這當(dāng)口還沒回來,能去什么正經(jīng)地方!”周玄勃然大怒。拔腿就往外走。各處宮門都已下鑰,如此一來驚動滿宮。 然無論欽安殿總管太監(jiān)吳義,還是當(dāng)值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以及還在處理政務(wù)尚未離宮的范信芳,都為難地表示,并不知道景泰帝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