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蘇鳳竹皺眉看著他:到底是什么原因,為什么一定要瞞著自己呢?她想詐他一詐。“啊,我知道了!”她故意驚呼。 她猜到了?周玄緊張地看著她。 而蘇鳳竹伸出一根指頭點著他鼻子,憤憤地道:“一定是你變心了,所以這樣的要緊事都瞞著我。” “說什么呢!”周玄哭笑不得。 而蘇鳳竹以袖掩面爬起來就走:“你既變心了,那我便離宮自去就是......w我這就收拾東西......” “給我回來!”周玄伸展胳膊一把把她拉回身旁。卻因之牽扯了背上被逢太后打過的地方,不由的嘶的一聲。 “看樣子被打的不輕,讓我看看。”蘇鳳竹見狀,也顧不得和他鬧了,忙扒他衣服。 “這像什么樣子!莊重些莊重些!”周玄哪兒肯。 “沒事,這兒除了你天上的祖宗,就是些太監(jiān),你害什么羞啊?!比惶K鳳竹不依不饒,到底扒開看了看:背上一道道青紫瘀痕,都滲出血來了。 “阿奶下手怎這么重!”蘇鳳竹一看心疼的不行:“得趕緊召太醫(yī)上藥,這兒又這般陰冷,不行,你不能跪了,你得回宮休養(yǎng),別鬧出大病來?!?/br> “不礙事不礙事,這跪太廟你當(dāng)是玩呢。”周玄推她:“你別給我搗亂了,傳到爹耳朵里頭好說我不誠心悔過了??旎厝グ??!?/br> “回去我就要走了?!比惶K鳳竹又道。 周玄只能又把她抓緊?!拔艺媸悄媚銢]辦法。”他無奈道。 “你倒是跟我說實話啊!你一定有苦衷的,”蘇鳳竹又催他:“把這苦衷和陛下說了,他一定能原諒你的?!?/br> 可周玄打定主意就是不說:“那你就和我一起呆在這兒吧?!?/br> 殿中一時沉寂了下來。周玄眼角余光看看蘇鳳竹,她咬著唇垂著眼似是生氣了的模樣。唉,這事兒辦的。周玄心里暗罵自己。 突然,只聽“阿欠”一聲,蘇鳳竹打了個噴嚏。俄而又是接連幾個噴嚏。 “可是著涼了?就說這殿里太陰冷了?!敝苄~頭:“快回含冰宮去!” “你不說我不走?!比惶K鳳竹扭頭跟他賭氣。 周玄沒法子,只好趕緊脫下自己外套給蘇鳳竹披上。然蘇鳳竹肩一抖把外套抖落,伴隨著又是兩個噴嚏。 “怎噴嚏打的這般厲害,怕不是要得大病?!敝苄职阉约簯牙锢胗米约后w溫給她暖和暖和。 然蘇鳳竹避開他:“祖宗面前要莊重,別動手動腳的!”然噴嚏打的愈發(fā)響亮,眼看著人精神都頹靡了。 “好了,小祖宗,我怕了你成嗎?”周玄用強把她抱?。骸拔艺f便是。說了你就回去,乖乖躺床上吃藥睡覺,別的什么都不許做,知道了么?”便把與事情緣由一五一十與她說了。 “什么?”蘇鳳竹也猜測了許多,連他接觸了權(quán)勢之后人變了這種情況她都估量了一二,卻再沒想到是為了自己。心神恍惚間,不覺已淚盈于眶。 “這如何還哭上了?!敝苄浇o她這樣子嚇了一跳:“是了,是因為弟弟的事兒委屈難過了吧?你放心,我一定再想法子,絕不會讓弟弟有事的......” “不是?!碧K鳳竹用力搖頭:“我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你為了我讓自己受這么大委屈......” “這有什么,有什么委屈的?!敝苄挥X著媳婦兒這一句話,自己半日的所作所為都值了。 “不,你以后不許做這樣的事兒了?!比惶K鳳竹捧著他的臉,嚴(yán)肅看他:“我雖心疼弟弟,卻也知道,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他的身份該受著的。他必須去面對、去熬過這一切,以后的路才能繼續(xù)走下去。我們縱使能護(hù)他一時,也護(hù)不了他一世的,更勿論,搭上自己的名聲、前途去護(hù)他。夫君,我不許你為我不顧你自己,你明白嗎?” “明白了明白了,媳婦兒就是疼我?!备【俗酉啾?,還是他是她心上第一位的!周玄這樣一想,心里愈發(fā)的美。又與蘇鳳竹道:“好了,現(xiàn)下可以回去了吧?” 然蘇鳳竹還是搖頭:“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更要陪著你一起?!?/br> “都著涼了,陪我一起只是讓我擔(dān)心煩憂。”周玄故意板著臉道。 “著涼?沒有啊。”蘇鳳竹抹抹眼道:“誰說我著涼了,我身體好的很。哦,你說剛才那陣噴嚏啊,那不是凍的,是給這里的漆味沖的?!?/br> “嗯?”周玄恍然大悟:“你是裝的,你詐我!” ☆、晉江獨發(fā) 在周玄和蘇鳳竹目所不能及之處, 一個黑影悄然離去。片刻之后,他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景泰帝和逢太后的耳中。 “又是為了他的好媳婦兒, 俄本來都猜到了!”景泰帝一聽捶胸頓足, 頗有一番押錯寶的后悔痛心模樣。 “若是這般, 倒也罷了。”逢太后則長舒了一口氣:“我的好孫兒果然還是我的好孫兒?!?/br> “啥叫這般倒也罷了?”景泰帝不悅道:“俄明白你意思, 你孫子孫媳婦還有孫子小舅子都是好人, 就俄不是好人,所以為了讓他們舒心, 折騰死俄就折騰死罷,是不是?” “到底是當(dāng)了皇帝的人, 這看事情就是透徹。”逢太后拍著他肩膀道。 “......俄不跟你生氣, 跟你生氣那是氣不完的?!本疤┑蹮o力地擺擺手:“唉, 俄倒寧可他是為了爭權(quán)奪勢?!?/br> “剛是誰言之鑿鑿,說絕不信他是為了權(quán)勢?”逢太后嗤笑道。 “總比連自己至親骨rou都信不過,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動手打人的強!”景泰帝反唇相譏。說到這里忙又吩咐人:“去叫楚王回含冰宮去, 叫太醫(yī)給他看看打成什么樣了?!?/br> 逢太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景泰帝臉上一熱,心中暗罵自己犯賤, 卻還嘴硬道:“聽聽兒媳婦那話說的還像樣,是個懂事識大體、又真心實意待玄兒好的意思。否則俄是萬不能輕易放過他們的!” 周玄回到宮中, 又傳召過太醫(yī), 已經(jīng)是入夜時分。弟妹們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蘇鳳竹只哄著他們說是哥哥有些不舒服,要早早歇著。 “嗐, 姐夫把事兒弄砸了?!倍苄沉颂K鳳竹與兔兒道:“容姐夫再想其他法子?!?/br> 兔兒默然不語。 第二日里,蘇鳳竹不許周玄起身,叫他躺床上歇息一日。洗漱用膳都由她在床邊伺候著。她只顧心疼周玄,就沒察覺,不知何時開始,總是纏在她身邊的兔兒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還是周青在將近中午時分問了句:“兔子呢?你們這半日可曾看見兔子?” “唔,在哥哥嫂嫂房里吧?”“沒有,我剛?cè)ミ^的,他沒在那兒?!薄霸顼垥r候就沒看見他了,我只當(dāng)他睡懶覺呢?!薄霸摬粫€在睡懶覺吧?”弟妹們答道。 周青皺皺眉,吩咐周橙:“去他屋子看看,若還在睡把他叫起來吃飯?!?/br> “二哥為什么不去叫?”周紫卻搶著道:“莫不成,二哥還在和兔兒置氣?可是置氣的話你又干嘛管他吃不吃飯呢?” “小丫頭片子,大人的事兒你少管?!敝芮喾瓊€白眼,指揮周橙:“還不快去!” “切,好大的人呢。”周紫沖周青做鬼臉。 周橙飛一般跑去了,須臾又飛一般跑回來了:“兔兒還在睡著,叫都叫不醒,看著像是生病了。” “生病了?”周青皺皺眉,親自往兔兒屋子去了。弟妹們忙也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到了兔兒屋子,果然見床未整被未疊,兔兒蜷縮成一團(tuán)蒙頭睡著。 “兔子,你怎么了。”周青隔著被子推一推他。 只聽被子里面一點微弱的唧唧哼哼。 莫不成當(dāng)真病了?周青伸手揭開被子。 就見露出一張羸弱的小臉——是兔兒真正的男兒容貌,而不是他喬裝打扮的女子模樣,想來是因為沒起床亦沒裝扮。不過在宮外時看他的真容,似乎沒這么瘦啊。難不成一夜之間病成這樣了?周青驚了一驚。 “啊呀,果然是生病了,看臉紅的!”周紫忙伸手試了試他額頭:“guntang的!兔兒,兔兒哥哥,你醒醒,你聽的到我說話么?” 兔兒聞言悠悠睜了睜眼睛,目光卻也虛浮漂移,許久才定了定?!斑@是.....在哪兒......”他虛弱而吃力地說。 “都病糊涂了!”周紫驚叫:“得趕緊給他叫太醫(yī)!” “嗯?!敝芮嘁贿叺顾贿叿愿赖溃骸俺茸尤ソ刑t(yī),阿紫去和嫂嫂說,就說有我們照看呢,叫嫂嫂不要牽掛。” “嗯!”周紫周橙齊齊點點頭,跑了出去。 周青坐到床邊,伸手扶兔兒,想扶他起來喝水。豈料兔兒如受到驚嚇一般,往被子里面直躲?!皠e動給你喝水!”周青不耐煩地一把抓住他拖到身邊。 然兔兒還是不配合,別過頭閉上了眼:“我不喝,你們走吧?!?/br> 喲,自己這看他病了不跟他計較以前的事兒,好心好意照顧他,他倒還矯情上了?“喂喂喂,我警告你啊,別給臉不要臉??!”周青氣道。 “放肆。”兔兒有氣沒力地吐了這兩個字,然后,然后周青竟看著有淚滴從他眼角流了出來! 周青半張著嘴,方寸大亂:?。靠蘖??不是吧,叫自己罵哭了?不能,決然是他的詭計!這只詭計多端的兔子!他用力咽一口口水,語氣卻愈發(fā)的冷峻:“你別這般裝模作樣,又想要耍什么花招?這水你喝不喝?信不信我給你灌進(jìn)去!” 兔兒這才乖乖張嘴喝水。然那眼角的淚珠卻是一顆接一顆滾滾而下。他容貌本就美的雌雄難辨,再配上現(xiàn)下這楚楚可憐之態(tài),真真是梨花帶雨的哀婉凄麗。周青再沒見過他這樣,心中竟忍不住生出歉疚之感。 “二哥哥把兔兒欺負(fù)哭了!”一邊的粉粉也痛心疾首地道,并努力伸長胳膊去幫兔兒擦淚:“兔兒不哭,都是二哥哥壞,粉粉叫大哥哥幫你打二哥哥哦!” 然兔兒已經(jīng)喝完了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竟是又昏迷過去。 嘶,這病莫不是把腦子病壞了吧?周青看著這樣的兔兒,心中暗自擔(dān)憂。 周紫先回來:“嫂嫂那里有件著急宮務(wù),一時脫不開身,說等完了馬上過來?!?/br> 周橙隔了半刻鐘才帶著太醫(yī)過來。周青叫放下床幔,只把兔兒手拿出去,自己也鉆到床上,吩咐弟妹:“和太醫(yī)說病的人是我就是?!边@才叫太醫(yī)進(jìn)來診脈。 來的人不是別個,乃是院正皇甫遠(yuǎn)親至。因和含冰宮上下都熟了,所以并不拘禮。見拿床幔遮擋了還甚是驚奇:“齊王殿下這怎和深閨小姐似的,還不叫臣看了?” “呵,呵呵,你只診脈就是?!敝芮喾笱艿?。 皇甫遠(yuǎn)坐定,氣定神閑地診脈。然那診脈的手慢慢顫抖起來:“這,這脈息......” “怎么了先生,莫不是他,咳咳,本王,本王這病厲害?”周青忙問道。 “啊,啊,只是這脈息和,和臣的一位故人,相似的緊,相似的緊?!被矢h(yuǎn)放開兔兒的手,從袖里掏了帕子哆哆嗦嗦擦額上的汗。 “唔,巧合,真是巧合?!敝芮鄾]當(dāng)回事:“先生只說說,本王這病如何?趕緊給本王開個藥方,本王吃了藥好讀書去?!?/br> “這,這病么......”這病就不是一日得的,我昨兒個還見著你活蹦亂跳呢!皇甫遠(yuǎn)心中暗暗叫苦,斟酌道:“乃郁氣凝結(jié)所致,急不得,得慢慢調(diào)養(yǎng)。更要緊的是要身心舒暢,正所謂心病還得心藥醫(yī)?!?/br> “哦?是么?那請先生快開藥吧?!敝芮嗦犞闹幸布{悶:整日里看著兔兒活蹦亂跳沒心沒肺的,如何就郁氣凝結(jié)了? “父皇,兒子無顏見您.....父皇,您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便在此時,兔兒突然又開始說胡話。周青趕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看來是那位沒錯了?;矢h(yuǎn)強作鎮(zhèn)定,躬身告退。然出門之時卻神思恍惚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沒摔倒。 那邊周青看著皇甫遠(yuǎn)的身影消失于門后,這才挪開捂著兔兒的手。然一低頭,卻見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迷糊而恐懼地看著自己。 “終于到了這一日么?!彼?。 “呃?什么?”周青不明所以然。 “你是要捂死我,還是把我脖子扭斷?”他又道。 “?。俊敝芮啻篌@:“你說什么呢?又糊涂了吧!” “那樣未免死相猙獰,有失天子尊嚴(yán)?!比煌脙褐活欁哉f自話:“我不會讓你為難,請為我尋一把寶劍,我愿自刎。” “我日,這是中邪了吧?”周青伸手在他面前用力揮動:“快好過來,快好過來??!” “二哥,我看還是趕緊找嫂嫂過來吧。”周紫也怕了,又跑去找蘇鳳竹。 “哦,去尋劍了么?”而兔兒看看周紫的背影,用力喊道:“劍要鋒利一些,一下斷喉為宜,我怕疼!” 周青只覺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