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蘇鳳竹只當(dāng)他娘故意如此,迷惑周玄的。和周玄對個眼神,兩心相知,于是頭也不回?cái)y手而去。 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身后,傅見省正緩緩走到文太后身邊,伸手將她攙扶起。 “夫人不必傷心了?!?nbsp;他看著周玄夫婦的背影,憎惡地歪歪嘴角:“這樣的女兒,便當(dāng)沒生過就是。” 而文太后則哭的愈發(fā)梨花帶雨。 ☆、晉江獨(dú)發(fā) “媳婦兒你沒事兒吧?”回去的路上, 周玄擔(dān)心地問蘇鳳竹。 “能有什么事兒,我好的很。”蘇鳳竹只管看著懷中的貓兒:“是不是玉團(tuán)子, jiejie見到玉團(tuán)子, 開心還來不及呢!” 然周玄卻留神到, 蘇鳳竹撫摸玉團(tuán)子的手在微微打顫。他心中暗嘆一聲, 伸胳膊連人帶貓一起抱住。 “對了, 你以前怎沒跟我說過,傅見省長的和你這般像?。俊碧K鳳竹想起這一茬來, 問周玄。 “我沒跟你說過么?我爹一早就跟我說了,說是他離家后想念我們, 恰巧遇見傅見省, 見他跟我長的像, 這才收了他做義子?!敝苄馈?/br> “哦?陛下還有這一說?”蘇鳳竹琢磨著。 “要我說,也就是身形、眉目約莫像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周玄看蘇鳳竹如此關(guān)注傅見省, 不由得撇嘴道:“就傅見省那張臉, 生的那般俊俏白嫩, 跟個姑娘家似的。你夫君我才不那樣呢?!?/br> “真不害臊,你倒是有本事長成那樣呢?!碧K鳳竹伸手戳戳他的臉。 “咦, 媳婦兒,”周玄捉住她的手, 醋溜溜地道:“聽這意思, 你是嫌棄我長的不如他了,嗯?” 蘇鳳竹噗嗤一笑,撓撓他掌心:“不跟你說笑了, 說正事。你就從沒想過,他會不會不只是你義兄弟?會不會是你半個親兄弟?” 周玄這才恍然大悟:“你是說,他是我爹在外面的野種?不能吧,若是當(dāng)真的話,我爹直接讓他認(rèn)祖歸宗就是了,何必還這樣藏著掖著?!?/br> “陛下行事,向來出人意料?!碧K鳳竹道。 “唔,那我們回去問問他就是了?!敝苄愕?。神色間并沒當(dāng)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實(shí)有件事情,我原想著不要緊,故而沒告訴你。”蘇鳳竹咬唇道:“現(xiàn)下看來,卻是大事兒了?!?/br> “嗯?什么事兒,難道是和傅見省有關(guān)?”周玄立刻板起了臉:“快說!不許有事情瞞著我!” 蘇鳳竹便跟他講了,包括自己抱了傅見省一下,也都說了。眼見著周玄的神色真的不好看起來了。蘇鳳竹心中咯噔一下:原想著他這人豁達(dá)大度,不會跟自己計(jì)較這樣的事情的,難不成是自己錯了? “你原不該瞞我!”果然就聽周玄怒聲道。 “我,好吧,是我的錯,我知錯了,是我不守婦道,夫君要打要罰我都認(rèn)了?!碧K鳳竹閉閉眼,只覺著滿心的委屈:素日的種種恩愛,都抵不過這一次小小的犯錯么? “你不知錯!”而周玄道:“你若一早跟我講,那咱們肯定會猜到傅見省身上,今日我就絕不會帶你往他營中走這一遭!若是他當(dāng)真有不軌之圖,剛才又認(rèn)出了你,誰知道他會不會殺人滅口?!” 說著把蘇鳳竹抱的愈發(fā)的緊。 “夫君......”蘇鳳竹愣愣道:“你不氣我,不守婦道?” “什么婦道不婦道的,”周玄眼睛里還滿是怒氣:“我只氣我自己,讓你處于危險(xiǎn)之境,還一點(diǎn)都沒察覺。” “有你在,便是刀山火海我也甘之若飴?!眲偛盼以鯐菢酉胨兀√K鳳竹又羞愧起來,摟著他脖子深深埋首于他懷中。 卻沒留神,她原本抱著的玉團(tuán)子已給他倆擠的毫無容身之地。它艱難地鉆了出去,委屈地沖著他倆喵喵喵直叫。 第二天一早去向景泰帝請安的時候,周玄還真問了他爹傅見省是不是他的種。 “天地良心!”把景泰帝驚的嗷嗷叫:“俄如何能生出這么個牛心拐孤的東西!” “當(dāng)真不是?”周玄還不肯信。 “不是不是!就是看他和你長的像,才收了他當(dāng)義子。”景泰帝道:“哪知道樣貌這樣像,脾性卻差了十萬八千里,哪兒比的上俄玄兒的一個小指頭!再不信你去問問他自己去,他那時候十一二了,自己籍貫父母記得清清楚楚,他爹原是個窮秀才,荒年間全都餓死了,他才一個人淪落成了小乞丐!” 周玄和蘇鳳竹對視一眼,這才放下了這一茬。 “怎地,是怕有人搶了你這長子的地位了?”景泰帝看著他倆面色,洋洋得意起來:“哼,整天介光知道氣你爹,哪天把爹氣狠了,爹還真不要你這兒子了!” 前日給景泰帝下藥的事兒,周玄的確心中有愧。聽他爹這樣說,不由地垂下了頭軟了聲兒:“今日沒什么事兒,我便好好伺候伺候你。那啥你躺了這么多時日了,筋骨怕是都躺軟了,要不我給你捏捏?” 景泰帝難得與兒子較量中占上風(fēng),簡直喜出望外:“可不是么,俄這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坦!” 周玄便扶了他躺平,給他上上下下按捏起來。 景泰帝舒服的直哼哼。還不忘看了蘇鳳竹道:“你之前給的那個藥膳俄都吃膩歪了。你可還有別的方子?” “有有有。我這就去御膳房,當(dāng)面交代廚子們?!碧K鳳竹忙道。 “就是的么,俄不提你不知道想著,到底是兒媳婦啊。”景泰帝還不滿道。 欽安殿離御膳房很遠(yuǎn)。蘇鳳竹來回一趟,加上交代廚子們,總有半個時辰過去了?;貋硪豢矗苄€給他爹按著呢,他爹則四肢大開躺在床上愜意的睡了過去。 “停下來歇歇吧。”蘇鳳竹端茶給周玄,輕聲道。 然周玄剛一住手,看著睡的很熟的景泰帝立刻睜開了眼睛:“怎停下了,俄這腿還酸著呢!” 周玄趕忙繼續(xù),蘇鳳竹卻心疼他勞累,因此與景泰帝笑道:“聽大夫說陛下現(xiàn)下已能起身下地了。這大好春光,何不到外面走動走動??偺稍谖堇锒鄲灇??!?/br> “倒也是?!本疤┑鬯鞈?yīng)了。又支使他兒子:“玄兒啊,給爹穿衣裳。” 周玄便上上下下給他爹打點(diǎn)。待穿好了衣履。景泰帝卻又看了蘇鳳竹道:“頭有些癢,兒媳婦給俄梳梳頭吧,你梳頭比誰都舒服。” 蘇鳳竹便應(yīng)了。豈料景泰帝又眨巴著眼睛道:“唔,在外邊時候聽你講起你們家是怎么梳頭的,你便照那樣給俄梳梳可好?” 蘇鳳竹暗暗叫苦:誰知道他聽過一遍就記到心里去了。卻也只得應(yīng)了。虞宮貴人們的梳頭,哪里是尋常的梳頭。要先把頭發(fā)用熱毛巾擦過三遍,然后撒上澡面,再用篦子細(xì)細(xì)篦過三遍,再用毛巾擦三遍,然后再揉上發(fā)油,按摩頭皮之后再篦三遍.......一套下來又是大半個時辰,蘇鳳竹覺著自己胳膊都在打顫了。周玄早看在眼里,心疼地握握她的手。 “舒坦,真舒坦,這才是皇帝的日子么!”而景泰帝則興高采烈道:“好了,去外面吧。” 周玄攙扶住他,他則順勢把大半個身子都倚到周玄身上,且步子邁的愈發(fā)的細(xì)碎虛弱:“哎喲喲,這身上就是沒勁兒啊,哎喲喲,玄兒,你可把爹扶好了,哎喲喲,爹這頭有點(diǎn)暈,不行了,得先停一停.....” “要不,弄個肩輦來,叫人抬著爹?”周玄擔(dān)心地道。 “不用,你扶著爹,爹比坐什么都舒坦?!本疤┑鄣溃骸暗鸵惴鲋?!” 好不容易挪到后院中,景泰帝看看一院子花紅柳綠,卻皺眉道:“日頭亮的刺眼睛?!?/br> “這,吳用,快叫人打傘來?!敝苄?。 “不要打傘?!比痪疤┑厶籼薜氐溃骸岸砭褪窍尤疹^刺眼,可俄要曬日頭,打傘就擋著了。俄多少時日沒曬過了,這渾身上下都發(fā)霉了。兒媳婦不是拿著團(tuán)扇么,正好給俄擋一擋?!?/br> 蘇鳳竹便趕緊舉起團(tuán)扇擋在他眼前。 景泰帝這才滿意地繼續(xù)挪步。一時見周玄已經(jīng)額頭見汗了——景泰帝這健碩體格,一般人架不住。景泰帝才道:“累了,歇會兒吧?!?/br> 吳用便趕緊叫小太監(jiān)們放下椅子讓景泰帝坐下。周玄才擦把汗,景泰帝又嚷起來:“這從哪兒來的這么多鳥兒???看看,弄的哪兒哪兒都是鳥屎!” “陛下忘了么,”蘇鳳竹答道:“過年時候陛下去三叔府上,看三叔的白鶴養(yǎng)得好,跟三叔要的呀?!?/br> 景泰帝經(jīng)她這么一說想起來了:“哪里是俄要的,是桂蘭兒要的。” 既提起劉桂蘭,他情緒便低落下去:“這桂蘭兒......也不知道你們奶把她關(guān)在哪里?!?/br> “爹你別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啊?!敝苄s緊給他打住:“這才關(guān)了幾天,你別想著把她弄回來?!?/br> “俄何曾說這樣話,她做下的那些事,不是看在你們面子上,俄早就弄死她了!”景泰帝煩躁地?cái)[擺手:“把這些白鶴給俄弄走,一根毛也不許再到俄眼前!” 吳用便命小太監(jiān)們趕白鶴。然這些白鶴性子卻不甚溫順,見人來趕它們,倒是敢去啄人。一時鬧的雞飛狗跳,好不熱鬧。便是周玄也加入了趕鳥兒的行列中。 景泰帝看著面前的景象,倒是歡喜地拍著大腿咧著大嘴笑的前仰后合:“多少年沒看見玄兒這小孩兒樣了!” 呵呵,就當(dāng)是學(xué)萊子彩衣娛親吧。蘇鳳竹暗中笑笑。 好一陣子白鶴可算趕走了,周玄回到他們身邊,景泰帝卻又道:“俄這背上怎么這么癢,這還沒入夏,就有蚊子了!玄兒,你快給俄撓撓。” 周玄只當(dāng)他又沒事找事,只道:“這我媳婦在呢,成何體統(tǒng)。爹你得注意舉止,身為皇帝,不是什么時候想撓癢癢就撓癢癢的?!?/br> “可是真的很癢啊......”景泰帝邊說著邊不適地扭動著肩頸。驟然,他一蹦三尺高,呲牙咧嘴地大叫:“不是蚊子,是癢辣子,有癢辣子掉進(jìn)俄衣領(lǐng)里去了!玄兒救命啊!爹最怕這個了!!” 周玄負(fù)手不動:“原來這能蹦能跳的啊?!?/br> ☆、晉江獨(dú)發(fā) 一直折騰了一整天, 傍晚時分景泰帝才放蘇鳳竹和周玄離開。 蘇鳳竹心中早已著急,她掛念著含冰宮中的蘇勉。昨日到今早她離開的時候, 蘇勉不是在昏睡就是迷糊著, 病的著實(shí)厲害。 ` 急急忙忙回到含冰宮, 迎面看見周紫, 不等蘇鳳竹問, 周紫便貼心地告訴她:“他今天好多了,午后到現(xiàn)在一直醒著, 也不犯迷糊了?!?/br> 蘇鳳竹大喜,腳下生風(fēng)往蘇勉在的屋子去。周玄忙也跟上。 “勉兒!”推開門, 迎面看見半臥床上的蘇勉正掩面啜泣。 “不關(guān)我的事兒??!”旁邊的周青見他倆來了, 忙解釋道:“我就是把他來到這兒的來龍去脈跟他講了講, 他就又哭起來了!” 蘇勉聞聲淚眼朦朧地看向蘇鳳竹,哽咽難言地喚了一聲jiejie, 掙扎著就想下床。 蘇鳳竹身邊的周玄幾乎掩不住自己的訝異之色:雖然面貌那般相似, 但這如幽蘭泣露般的氣質(zhì), 真真是和兔兒天壤之別。便是蘇鳳竹,便是自己姐妹們, 怕是都要比他強(qiáng)硬些許——一個男娃子怎會給養(yǎng)成這樣?! 蘇鳳竹早一臉心疼模樣,急急上前去把他按住, 溫柔地給他擦淚:“勉兒, 不哭了,jiejie在這里?!?/br> 蘇勉抓著蘇鳳竹,激動地打量她, 眸中似有千言萬語,然終不過顫聲重復(fù)著:“姐,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我不知道,我竟什么都不知道......” “好了勉兒,沒事了沒事了?!碧K鳳竹抱住蘇勉,輕拍他后背:“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你還是個孩子,你沒做錯任何事情。你不需要為別人做的錯事責(zé)怪自己......” “不,不,jiejie,我是大虞名正言順的太子,帝王?!比惶K勉抽抽搭搭道:“我上不能保社稷,下不能護(hù)骨rou,我有何顏面茍存于世......我原早該自行了斷的,只是放心不下jiejie......” “不要說這樣的話了,嗯?”蘇鳳竹忙道:“對不起這社稷的不是我們,該為大虞陪葬的也不該是我們。那些一手葬送了大虞的無恥之徒尚觍顏活著,我們?yōu)槭裁匆??答?yīng)jiejie,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好好的活下去,好不好?” 蘇勉只是哽咽搖頭。蘇鳳竹于是又千言萬語地開解他。 “好可憐的勉兒啊?!币慌缘闹茏显缫芽创袅耍涸趺磿腥丝薜倪@么好看!看著他哭,自己也想哭了呢! “是啊是啊,”她身旁的周橙也猛點(diǎn)頭:“這么可憐的勉兒,爹爹怎么可以搶他的皇位,爹爹欺負(fù)人!” “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周玄啼笑皆非,上前勸道:“好了小舅子,你jiejie累了一天了,你先別引著她傷心了。天也晚了,肚子都該餓了吧,我去做晚飯。媳婦兒,小舅子有什么愛吃的?” 蘇勉聞言,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驚訝。周玄毫不費(fèi)力地解讀了出來他此刻所想:這廝是在喚我么?是在喚我jiejie么?他難道不是個粗魯無文的閑雜人等嗎?! 蘇鳳竹這才想起忽視了周玄,忙與蘇勉道:“這是你姐夫勉兒,魏帝長子,楚王周玄?!?/br> 眼見著蘇勉眸光一暗眉心一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哎呀,不必說,這個小舅子也瞧不上自己。周玄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兔兒的鄙視,此時再對上勉兒,倒是坦然不以為意。只笑瞇瞇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要胡思亂想,專心養(yǎng)好身子最是要緊。” 卻見蘇勉咬咬唇,不顧蘇鳳竹阻攔掙扎著跪坐而起,有點(diǎn)勉強(qiáng)地道:“早聽聞楚王殿下宅心仁厚,jiejie......深受殿下恩寵,勉為jiejie拜謝殿下。”語畢行大禮深深拜倒。 “何必如此,快起來?!敝苄粤艘惑@,忙把人扶起來。心想這個小舅子和兔兒的性子也是天差地別?,F(xiàn)下要是兔兒在這兒,怕不氣的跳起來呢。想了想對弟妹們道:“都隨我去廚房吧,叫他們姐弟兩個好好說話?!?/br> 蘇鳳竹卻也為蘇勉此舉感動不已?!懊銉?,你真的不必如此為我委屈自己......”周玄他們走后,蘇鳳竹與蘇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