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卜敷衍完他之后，又接了句：“我不止認識她，而且已經(jīng)認識十年了?！?/br>
    話說到這里，吳正已經(jīng)全然輕松了下來。他推算安卜的話，十年前的話，應該是在南京的文工團了。那么這么說，這個人是蔣珂在文工團里的戰(zhàn)友。既然是十年老友，那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

    吳正一時想不清這里頭的彎彎繞繞，便直接問他：“既然是老朋友，你怎么不直接找她，老偷偷跟著她干什么？”

    安卜說話的聲音略低，“她不想見我，說是談了對象，怕對象誤會?！?/br>
    吳正蹙蹙眉，“她有對象？”

    安卜側(cè)頭看著吳正，眼底有隱隱光亮，接他的話，“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對象?！?/br>
    吳正看著安卜，總覺得哪里有問題。但是不甚明晰，一時又理不順。

    他是不知道蔣珂過去是有過一段感情的，蔣卓對誰也沒說過，同時也囑咐過方順不要再提起過去那破事，沒的戳蔣珂的心，所以連李佩雯和蔣奶奶都不知道。當時蔣珂回來拿假話敷衍她們，敷衍過去就再也沒在她們面前提起過安卜。她們意識到以她們蔣家的家庭確實攀不上安卜家之后，也沒再提過。

    所以不管是在吳正眼里，還是在李佩雯和蔣奶奶眼里，還有其他大部分人眼里，蔣珂不想談對象結(jié)婚，都是因為跳舞的事鬧的。

    吳正坐在座椅上沒出聲，正在腦子里理思路并懷疑安卜和蔣珂之間的關(guān)系。相識十年，舊友重逢蔣珂卻不想見他，然后他就在暗地里跟著，還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對象。他思路對的話，這個人對于蔣珂來說是什么人，就很清楚了。在文工團的時候很多人偷偷談戀愛，最后沒成的也不少。如果蔣珂有過這么一段偷偷談戀愛的經(jīng)歷，最后又分了，說起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安卜知道他會聯(lián)想到什么，事情這么明白，閉著眼都看得懂。但他沒讓吳正問出話來，而是先問他：“她這幾年過得怎么樣，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

    吳正正正身子，心想一個蔣珂的十年舊友來他這個剛認識蔣珂沒幾天的人面前打聽消息，也是挺稀奇的了。看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復雜，吳正深吸口氣，對安卜說：“我不過才跟她見過兩面，你應該自己去問她?！?/br>
    安卜心里已經(jīng)沒有疑問了，蔣珂沒有對象，那晚是騙他的，故意說的那些話。

    吳正知道的有關(guān)蔣珂的情況都是從方順和蔣卓那得來的，他對蔣珂其實不是很了解。他拒絕了安卜的問話之后，不想再坐著，便伸手開車門打算下車。然而屁股稍稍離了座椅之后，停頓了一會又坐了回來，攢足了一口氣跟安卜說：“我跟她是介紹對象認識的，但她拒絕了我，并沒有想跟我嘗試發(fā)展一下的意思，但我還想再試試來著。我聽她弟弟說，她這么多年一直這樣，不給別人機會，也不給自己談對象結(jié)婚的機會。被她媽和奶奶逼著倒是見了不少，但基本見完就跟人斷了。就這么一直單著，拖了這么多年。說是為了專心跳舞，不分心，也不想花精力生孩子……”

    吳正說到這頓住，回頭看看安卜，突然問他：“我看你年齡也不小了，沒結(jié)婚嗎？”

    安卜搖搖頭，“沒有?！?/br>
    吳正明白了，那這還有他什么事？

    他現(xiàn)在大約也有點明白了，蔣珂為什么一點機會都不給別人。如果真的只是為了跳舞，也不至于那么排斥談戀愛吧。從起始就是拒絕的態(tài)度，不想給自己和別人任何一點機會。但凡尋常一點的人，都不應該這么極端，畢竟這是結(jié)婚必走的一個過程。嘗試都不愿意嘗試，又怎么可能結(jié)婚？

    所以說，他們之間怕是有一段很長的故事。

    吳正對于他們的故事或許有興趣，但并不想讓安卜給他講述什么，他只是一個跟蔣珂才見了兩面的相親對象而已。然后他也沒什么想跟安卜說的了，所以招呼一聲，說沒什么事那他就走了，便打開車門下了車。下車后找到自己的自行車抬腿蹬上去，一圈一圈往前蹬，也就走了。

    安卜這時候還沒有吃晚飯，他隔著擋風玻璃看著吳正騎著自行車走遠，在街頭打個彎消失在一堵墻后，才收回視線。然后他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發(fā)呆了很久。

    他想起昌杰明喝醉了的時候跟他說的話，再想蔣珂這幾年到底過的什么樣的生活，心里的愧疚越發(fā)深，也終于真正認識到，自己當年做下的決定錯得有多離譜。他一直以為最痛苦的會是自己，可他沒想到，他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去承受，而蔣珂只能被動接受加承受，因為被動和措手不及，所以蔣珂承受得比他要多得多。

    發(fā)完呆以后，安卜也沒有去找地方吃飯，就餓著肚子，發(fā)動車子打過方向盤，又回頭去歌舞團。到了歌舞團大門口，他這回不再退縮猶豫，直接跟門口執(zhí)勤的人說要找蔣珂。

    蔣珂這時候正在飯?zhí)美锍燥?，被告知有人找她的時候，還嘀咕了一句：“怎么又回來了?！?/br>
    她想著還得是吳正來找她的，只是不知道不久之前才把他送走，又回來干什么。這個小伙子有點認真的意思，比以前她相的人都更主動和愿意先付出，說實話讓她也有點壓力。但她不著急，故意拖延時間，安安心心地吃完飯又回宿舍走了一圈，才往大門上去。

    到大門上沒看到門外站著人，她便往外頭走出去。在門外定住步子，看了看四周，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安卜。

    蔣珂愣了愣，又轉(zhuǎn)頭往四周看了看，確實沒有吳正。她意識到這次來找她的不是吳正，而就是安卜。腦子里有點滯，想著上次跟他說得很明白了，不知道他為什么還要來。

    蔣珂站著沒動，安卜往她面前走過來，到她面前時停住步子，開口說了句：“是我?！?/br>
    蔣珂往后微退半步，看看他，“你找我做什么？”

    安卜還是那句話，“可兒，給我個道歉的機會，好不好？”

    蔣珂搖搖頭，“都過去了，我們不欠彼此什么，也沒有誰對誰錯，不計較。”

    “真不計較，還說自己是個很記仇的人？”安卜沉默片刻，挑那晚蔣珂說過的話來反問她。

    蔣珂不怯，看著他也反問：“你覺得處過幾年對象又鬧掰了的人，還能做朋友？事情都過去了，你道歉不道歉，我接受不接受，重要嗎？”

    然后她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便又問了句：“是不是讓你道歉，你以后就不會來煩我了？”

    安卜不回答，只看著她，片刻開口，“我會識趣?！?/br>
    蔣珂抿著唇蹭蹭牙齒，往旁邊退兩步，跟他說：“去人少的地方?！?/br>
    第98章

    安卜沒再多說什么, 領(lǐng)著蔣珂上車。上了車之后兩人就沒再說話, 安卜一邊開車一邊想自己要跟蔣珂說什么, 從哪里說起。而蔣珂轉(zhuǎn)頭看著窗外，車窗半開，迎風微瞇著眼, 風灌進脖子, 肩頸部位一片冰涼。她不問去哪里, 隨安卜開。一直開到郊外，車才停下來。

    車停下來以后, 車里的氣氛還是微微凝固的。蔣珂等著他說話，伸手把旁邊的車窗全部搖下來，看著窗外略顯荒蕪的景色。秋日時節(jié), 地表枯黃, 連樹林里到處都是燦黃的一片。

    安卜則側(cè)頭看著她, 好半天才開口說：“我都知道了。”

    蔣珂不回頭, 平淡地回問他的話，“知道什么了？”

    安卜沉默片刻，然后輕呼口氣低聲說：“你這些年都沒有談戀愛, 現(xiàn)在也沒有?！?/br>
    蔣珂搭在大腿上的手輕輕震了一下，但是她還是沒有回過頭去。這種事情,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不是秘密, 想隨口那么一說就想瞞住, 是不可能的。

    蔣珂覺得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特別刺耳, 她不想接，然后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笑著問他：“你應該結(jié)過婚了吧？中國的媳婦還是外國的？孩子生幾個了？”

    安卜看著她不動，與她目光相接。有些東西，一個眼神一句對白，其實就體現(xiàn)得足夠明白了。如果真的徹底放下了，早就風輕云淡了，那天晚上蔣珂根本不會半夜出現(xiàn)胡同口。他在胡同口干耗，是他自己愿意的，她完全可以不理會。說白了，不管是不甘也好，還是想向他要個說法也罷，都是因為心里的疙瘩一直沒能解開。

    蔣珂表面上的風輕云淡有多虛，安卜感受得出來?？墒?，已然不再像曾經(jīng)那樣會讓他感到雀躍得意，現(xiàn)在有的只有愧疚和心疼。

    時間證明了她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也同樣讓這份感情千瘡百孔了。

    他看著蔣珂搖頭，說：“沒有，我怕我會被天打雷劈?！?/br>
    蔣珂聽完他的話后，把目光收回去，又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安卜看著她的目光不收，一直不知道怎么把道歉的話說出口，因為總覺得“對不起”三個字分量太輕。他和蔣珂一起沉默半晌，然后收回目光去，開始自我檢討，“是我自己神經(jīng)太敏感了，一直不相信你，越到后來，越覺得自己只是你的負擔?！?/br>
    有風吹過來，蔣珂迎著車窗瞇瞇眼，耳邊碎發(fā)吹到臉上，在眼前晃動，她也不抬手攏。她臉龐白皙，一根馬尾扎在腦后，純一色的黑色皮筋，干凈利索，不看眼神不提經(jīng)歷過的一切，便仿佛和十年前沒什么差別。

    安卜看她不接話，便把頭微靠在椅背上，自己繼續(xù)往下說：“在文工團那么多年，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動蕩，你對舞蹈的熱情從來沒變過，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對我的感情是有加深的。我們是每天一起吃飯，一起去營房一起去排練廳，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可我就是覺得你離我很遠。有時候我也很累，會想放棄，但每次看到你就知道自己舍不得。你要跟我結(jié)婚的時候我是很高興，可我覺得我承擔不了，根本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

    安卜絮絮叨叨地說起以前，語氣平淡，沒有多少強烈的感情色彩。蔣珂卻順著他的話把以前的事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想起所有的美好，也想起所有的不美好。然后眼角泛酸，覺得自己十年多的時間就這么砸在了這個男人手里，心里犯倔地想著不值不值，卻又忍不住還是覺得委屈。

    蔣珂盡量把身子往窗外轉(zhuǎn)，背著他抬手壓一下眼角。等他說完了，才又開口問他：“總政的事情，你是不是幫過我？”

    她當時其實已經(jīng)沒有必進總政的心了，能不能全是隨緣的心態(tài)，只不過舞蹈她是會認真跳下去的，結(jié)果卻在那時進了。她知道安卜肯定是因為知道她能進總政了所以才走的，放棄了與她之間的關(guān)系，但是不知道這件事他是不是摻合過。他走了之后，她太痛苦，施纖纖沒在她面前說過安卜一句好話，也沒提過總政的事情他是不是插手了。

    安卜看她終于愿意跟自己略敞開心扉說話，自然不敢含糊，忙認真看著她接話道：“算不上幫，就是沒事去政委面前絮叨兩句，他記住了，不時往總政里舉薦一下，都是說個話的事。能進去，還是你自己跳舞跳得好?！?/br>
    蔣珂懂了，慢慢點點頭，然后看向他說：“所以你付出你偉大，你把我的一切都考慮好了，能搭手能幫的都搭手幫了，最后深藏功與名是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了不起？對，分手也都怪我，我沒有做好一個女朋友該做的，一直讓你沒有安全感，讓你不安心，讓你覺得累，最后逼著你成全我的一切，是嗎？這些年，我自作自受……”

    說到最后，蔣珂的聲音里摻入了哽咽之音，眼眶也明顯濕了。她沒再說下去，忙回過頭去控制自己的情緒。她覺得自己憋得太難受了，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發(fā)泄過。

    而此時安卜也紅了眼眶，他看著蔣珂不敢輕舉妄動。如果是曾經(jīng)在一起的時候，吵架了很干脆地上去抱一抱哄一哄，就過去了?？涩F(xiàn)在不是那樣的情況，他什么都不敢做。他只看著蔣珂，還是低聲說了那句份量很輕的話，“可兒，對不起?！?/br>
    “誰要你的對不起?！笔Y珂說話已經(jīng)起了鼻音，她不想在安卜面前這個樣子，摸著手去打開車門，說完話就下了車去。下車后關(guān)上車門，自己站在車邊背靠在車門上，低著頭緩情緒。

    安卜在她下車后，也沒有在車上坐著。他從車上下來，繞過車頭到蔣珂這邊，把手帕送到她面前。

    蔣珂不接他的手帕，往旁邊側(cè)側(cè)頭，不想看他，悶著聲音跟他說：“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br>
    安卜沒有走開，他拿著帕子要給她擦眼淚。蔣珂的情緒是在這時候徹底崩不住炸開的，在安卜的帕子要碰到她臉的時候她一把推開安卜，雙眼紅殷殷盯著他吼：“你為什么不相信我？！你不要碰我！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憑什么跟我道歉？我憑什么原諒你？你想追我就追我，想分手就分手，想回來就回來，憑什么？！”

    蔣珂質(zhì)問且發(fā)泄情緒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被安卜摁進了懷里。作為一個而立之年的大老爺們，他很久沒哭過了，今天又嘗到了眼淚的味道。抱著蔣珂幫她撫背，幫她緩解情緒。不管蔣珂怎么掐他踢他，他都不松手，然后在她耳邊說：“都是我的錯，你沒有錯，是我王八蛋?！?/br>
    “你不止王八蛋！”蔣珂在他懷里尖聲叫，說完突然墊腳趴到他肩窩里一口咬了下去。一直咬到嘴里有了血腥氣，她才張嘴松開。肩窩已經(jīng)被她咬出了很深的牙印，破了皮rou正出血，她不敢看。掙扎著要從他懷里出來，安卜又不松手。

    然后她便趴在他懷里不再動，埋著臉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情緒似乎是有點平靜下來了，她稍稍把臉露出來一些，耷拉著眼瞼低聲問他：“分手的時候，你難過嗎？”

    安卜的唇貼在她頭邊，鼻尖在頭發(fā)上蹭過去，帶著鼻音回她的話，“怎么不難過，差一點感覺就要死了。一個人在國外，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難過也只能自己消化。出國之前雖然在國內(nèi)學了一段時間的英語，但語言也不是很通，做什么都比在國內(nèi)困難很多倍，每天都活得跟流浪狗一樣。那時候很想你，無數(shù)次想什么都不管了回來找你，但是一想到自己這么沒用，回來找你干什么，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一開始到那里時差也沒倒過來，整夜整夜的失眠睡不著，一直沒調(diào)整好，之后嚴重到要安眠藥維護睡眠，維持了大約有一年，煙癮在那時候也越來越重，整個人瘦得脫相。后來我意識到自己這樣下去就廢了，就強迫自己調(diào)整，也開始戒煙?！?/br>
    安卜安安靜靜地說了一堆，說到這里后沒再說下去，他低頭看看蔣珂，看她不出聲，便又輕聲說了句：“是不是比你想象的慘多了？聽完有沒有解氣一點？”

    第99章

    蔣珂不說話, 在安卜懷里又趴了一陣, 等自己才剛失控的情緒全然冷下來，才從他懷里出來。掙開安卜的胳膊出來后，她低著頭轉(zhuǎn)身打開身后的車門，上車上坐著去, 然后順手關(guān)上車門把安卜隔在了車窗外面。

    安卜沒有立即回車上, 他往前走兩步，到車窗邊, 還是把帕子送進了車窗, 遞到蔣珂面前。

    蔣珂坐著不動，也不看他，好半天伸手接下帕子來，用已經(jīng)稍微正常下來的音色跟他說：“送我回去吧?！?/br>
    她很久沒這么情緒激動過了, 其實在他走后那幾天她都是克制著忍著的, 大部分時候哭都是無聲的，回到北京后也沒有跟誰發(fā)泄過這件事情?，F(xiàn)在情緒激動那陣過去了, 冷靜下來后自然有些不自在，覺得自己這年紀了, 不該有這樣的失態(tài)。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松了心里的一口氣。積攢了那么多年的怨氣，也仿佛都發(fā)xiele出來, 好像也不是壞事。

    安卜在她接下帕子后就回到了車上, 系上安全帶發(fā)動車子調(diào)頭回去。

    回去的路上, 安卜問她：“還想不想去別的地方？”

    蔣珂靠在車窗上發(fā)著呆搖頭, “哪里都不想去，送我回去吧，只想回去睡覺?！?/br>
    安卜轉(zhuǎn)頭看她，最終還是把覺得不大能說不出口的話問了出來，“可兒，我怎么做，你心里才能舒服一點？”

    蔣珂還是發(fā)著呆的樣子靠在車窗上，不跟他再裝腔作勢，承認自己心里的不痛快，直接說：“做什么都不會舒服了……”

    安卜看著她的側(cè)臉，其實已經(jīng)感覺出來她的態(tài)度軟下來了。

    之后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么話，一直等車子開到了歌舞團的門外，停了下來，安卜才跟她說：“明天白天我可能會很忙，傍晚來接你出去吃飯，好不好？”

    “不好?！笔Y珂把帕子還給他，一邊解安全帶一邊下車，“不準你再來找我?！?/br>
    安卜看著她問：“真的？”

    蔣珂下了車，手搭車門，站著看他，“你想什么我心里門兒清，也沒門兒?！闭f完關(guān)上車門，大著步子往大門里去了。

    安卜看著她身影消失在大門里，自己又在外面呆了一陣。等收回目光的時候，才伸手去拽自己的衣服想看看肩窩里的傷。不怎么看得見，便作罷了。被咬的時候是真的鉆心的疼，現(xiàn)在沒什么感覺了。他也沒為了這點小傷就去醫(yī)院擦洗，直接去找地方吃了晚飯，便回了自己住宿的賓館。到賓館里照鏡子，把肩窩的傷看得清清楚楚，兩排牙印，皮rou散了，還有血跡?？隙ㄊ且舭痰?，沒跑。

    ***

    兩人此番見過面之后的一段時間，安卜白天忙自己的事情，到了傍晚就會去歌舞團找蔣珂，不管她見不見自己。

    蔣珂一開始是不見他的，直接晾了他幾天，讓他自己在大門外等到天黑，再開車回去。晾了四五天之后，蔣珂才給他面子愿意出來跟他見上一面，跟他說兩句話就讓他離開，不跟他出去吃飯，也不接受他買來的東西。

    一來二去，團里的人也就都知道了安卜這么個人的存在，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來歷，但見他風雨無阻幾乎每晚都開著白色的吉普車來找蔣珂，帶各種各樣的東西被拒絕卻不死心，也就記住了這么個人。

    知道了自然就有人好奇，問蔣珂，“追你的是什么人啊？看著條件不錯啊，還這么死心眼。差不多的話就接受了唄，真挑花眼了你，這都看不上，還等著什么樣好的？”

    蔣珂跟人打哈哈，“你們誤會了?！?/br>
    其實誰也沒誤會，這事情就是那么個事情。

    而自從安卜出現(xiàn)后，吳正就再也沒來找過蔣珂。他覺得這事兒自己是不能摻合了，那是人家兩個人的事，他摻合了不像話。當然也因為他在學校，不能常和蔣卓方順見到，這件事一直也就沒跟他們說。

    蔣卓是惦記他姐的事的，不知道他姐去了團里這么久了，和吳正發(fā)展得怎么樣了。蔣珂那里沒得問，他自然問方順，拍著馬屁托他有時間見著吳正就問問。

    后來沒要方順從中打聽，蔣卓自己先見到了吳正。在前門樓子那，迎著面騎自行車撞上，他一把把吳正拽下來，停住就問：“你這么些日子，怎么情況?。俊?/br>
    吳正一看是蔣卓，搬著自行車往路邊避，跟他寒暄，“真趕巧嘿，在這里碰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