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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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這一點,阿恬明智的放棄了耍心眼的打算。 “我不得不承認,你可真是讓我吃了一驚, ”酆都大帝打量著阿恬嘖嘖稱奇,“如果不是因為我執(zhí)掌六道輪回,恐怕也會看走眼, 不過偽裝太完美也有壞處,倘若不是我多心,現(xiàn)在你都已經(jīng)進鍋了?!?/br> “那陛下現(xiàn)在不打算吃我了嗎?”阿恬說出了進屋來的第一句話。 “吃還是要吃的?!臂憾即蟮坌Φ脽o比慈祥。 不知為何, 阿恬心頭油然而生出一股把腳下的大碗扣到他頭上的沖動。 “雖然你大概已經(jīng)忘掉了,但咱倆的關系其實挺糟糕的,”酆都大帝懶洋洋的說道,“你看,你都愿意為了活下去當一個凡人,我吃個道種又怎么了?” 阿恬聽著聽著,不自覺的就皺起了柳眉,酆都大帝的每一句話都稱得上滴水不漏,她甚至無法從中提煉出任何有效信息去猜測自己的前世身份。 酆都大帝執(zhí)掌地府,和他關系糟糕的神仙何其之多? 先不提與地府一直不對頭的仙界,光是與酆都有過齷齪的地仙就兩只手也數(shù)不過來,況且地府內(nèi)部說不定還有著不為人知的恩怨情仇,把這些因素加起來,這句話基本就等于沒說。 現(xiàn)在唯一能給予她心理安慰的是對方在認出她后一直用“我”自稱而非“孤”,起碼證明了她前世的地位就算不比他高也不會相差很遠。 這一切的行為都昭示了——酆都大帝在防著她。 “看樣子陛下是不愿與阿恬相認了?!彼罱K總結(jié)道。 “阿恬?這真是個好名字,比你以前的強多了,”這么說著,酆都大帝手腕一翻,一把無比眼熟的梳子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他對著發(fā)梳端詳了一陣,又瞥了眼阿恬新鮮出爐的短發(fā),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多好的一塊昆侖玉啊,你說摔就摔,復原它可花了我不少的功夫?!?/br> “我記得我已經(jīng)丟掉它了?!卑⑻裾f道。 “是是是,你不光丟掉了它,還大鬧了我的森羅殿,翻閱了我的生死簿,”男人的口氣頗為敷衍,“不過也多虧了你,不然我還不知道木德那孫子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轉(zhuǎn)世了,看樣子我這幾年確實是虛弱的厲害?!?/br> 阿恬不說話,畢竟根據(jù)常理推斷,她很有可能跟“木德那孫子”是一伙的,看樣子酆都大帝說他和自己的關系不好,確實不是在蒙她。 “成天穿著綠紗衣戴著綠帽子的娘娘腔都搞到道種了,我這種偉岸的男子卻只能臥病在床,蒼天不公啊,”酆都大帝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其實也是仙界那群蠢蛋太無能,都折騰了三百年了還沒搞出一個天道來頂頂事,光有野心有什么用?” “陛下不想成為天道嗎?” “成為天道干嘛?”瞥了她一眼,酆都大帝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我本來就與天地共生,是六道輪回的化身,成為天道也不過是換個活法,還是最無聊的一種,本來看他們鬧得歡,就打算看看好戲,誰知道天地都快崩潰了,他們還沒鬧出一個結(jié)果,果然不成器的小仙再怎么折騰也就那樣?!?/br> 男人的語氣很平緩,可提到小仙時的不以為然連掩藏都不屑,阿恬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忽略了的事——仙靈是分等級的。 對于凡人而言,神仙就是神仙,無論哪個都法力無邊,可在仙靈內(nèi)部,他們依然能夠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仙靈無法修煉,可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當中沒有強者,強如酆都大帝這樣的存在,他們從一開始就達到了其他人追求的與天地共朽的至高境界,自然沒必要去摻和所謂的天道爭奪??峙论憾即蟮畚ㄒ皇愕木褪菦]想到這場爭奪竟然拖到了天崩地裂都沒有結(jié)束,甚至危急到了他自身。 “看樣子活的久了,人就會變得遲鈍,”只聽他感嘆道,“凡間修士們的銳意進取也不是不可學啊。” 就在酆都大帝擺出架勢像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那樣絮絮叨叨的時候,屋外傳來了隱隱的轟隆聲,并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嘖,”男人極為不爽的咋了一下舌,“姓洛的小丫頭竟然在別人家門口打架?!?/br> 洛荔在跟人打架? 阿恬聞言頓時精神一振,能在這個關口與洛荔發(fā)生沖突的,必然是追蹤手冊而來的李恪,可她心里也很明白,就算是李恪也無法解決她眼下的困境。 唯有離開酆都城,她才能與宗門匯合。 “怎么?你覺得逃命的機會來了?”酆都大帝一看她的表情就樂了,“你放心,你那好師父是不會讓他們越雷池一步的,畢竟她還有求于我呢。” “有求于你?”阿恬扭頭看向他。 “看在咱們幾萬年的交情上,我告訴你也無妨,”酆都大帝把玩著手里的發(fā)梳,“你師父要去九重天殺一個人,當她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已經(jīng)必死無疑,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么做不出呢?” “上九重天殺人?”這個理由聽上去荒誕至極,阿恬不由得追問道,“她要殺誰?” “誰知道,或許是給了她這把梳子的人吧?!?/br> “不對,”少女搖了搖頭,“以洛荔的資質(zhì),假以時日必然會飛升,何必冒著被宗門除名的危險來求助于你?” 酆都大帝被否定了也沒鬧,反而笑呵呵的回答道:“你說的沒錯,如果她沒在三百年前被人直接打斷了劍骨,飛升幾乎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br> 被人打斷了劍骨? 阿恬猛然睜大了眼睛。 “你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雙劍上布滿了鐵銹嗎?”酆都大帝挑了挑眉毛,“那個小丫頭,在三百年前就該死了,她當時都踏上了奈何橋,接過了孟婆湯,結(jié)果硬生生的跳進了黃泉里想要游出去,可我這陰曹地府哪里是這么好闖的?沒等她從河里出來,就被直接綁回了森羅殿?!?/br> “這其實也沒什么稀奇,哪個人甘心死去?可當她掏出這把梳子,事情就變的很有意思了,”將梳子在手心里墊了墊,酆都大帝壓低了聲音,“這可是來自九重天的梳子,她區(qū)區(qū)一名修士哪能擁有此等寶物,必然是有人送她的?!?/br> “我本來以為,這又是一出舍不得情郎的無聊戲碼,她卻告訴我,她還陽,是為了上九重天殺人,”酆都大帝盤腿坐在榻上,接下來說出的話讓阿恬瞬間有些無語,“我并不在乎她是要去殺誰,不過能讓九重天不快活,我就快活了?!?/br> 她覺得,酆都大帝已經(jīng)去跟徐世暄拜把子了。 “當然,我也不能做虧本的買賣,我讓她還陽,幫她上仙界,代價就是她必須要用道種來交換。老實說,我當時并沒有對此寄予厚望,沒想到那個小丫頭倒是意料之外的能干?!?/br> “這算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為了不讓九重天那群家伙發(fā)現(xiàn)是我從中作梗,還特意做成了她主動找上門的假象。” 劍骨,是劍修一身根本所在,劍骨之傷必然會顯露于外。 阿恬沒有仔細觀察過洛荔的雙劍,但她見到過后者那道橫亙在臉上的傷疤。 在北海劍宗內(nèi)部其實對執(zhí)法長老洛荔臉上的傷疤有諸多猜測,有人說這是她年輕時被對手所傷,有人說是被異獸所傷……然而無論何種猜測,最后一定都是以“洛師叔以此傷激勵自己,臥薪嘗膽,發(fā)憤圖強”為結(jié)尾,然而沒有想到,真想遠比猜測更殘酷。 洛荔大概比誰都想消除這道傷疤,但她做不到。 答案一揭曉,洛荔之前的不修邊幅都得到了解答——照鏡子這個簡單行為對她而言恐怕是一次又一次的凌遲。 洛荔的劍骨被打斷了,后來,她的劍心也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斷裂了。 她被折斷了。 被折斷的劍修與死無異。 阿恬閉上了眼睛。 酆都大帝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她的反應,“怎么樣?聽了這個故事有沒有什么啟發(fā)?” “啟發(fā)?” “你并不想被我吃掉吧?要不要學你師父跟我做一個買賣?” 酆都大帝用誘惑的口吻說道。 “咱們畢竟認識了幾萬年,雖說關系不怎么樣,但我也不好做的太過,不如這樣吧?以此宅邸大門為界,你若能在明日太陽升起之時,在我地府鬼差的全力追捕下闖出鬼門關,我便放你一馬?!?/br> 阿恬抬頭看他。 “對你而言,這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吧?”酆都大帝摸了摸下巴,“接受或許有一線生機,不接受就死路一條,我可是很難得會發(fā)善心,你不如認真考慮一下?” 阿恬的直接告訴她眼前這位絲毫沒有帝王風范的神靈必然別有所圖,可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她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 “……希望您一言九鼎?!彼f道。 “當然,當然,我一向說話算數(shù)。”酆都大帝滿意的點點頭,抬手打了個響指,將少女死死捆住的鎖魂鏈便應聲而斷,悉悉索索的落到了地上。 阿恬活動了一下四肢,感受到了久違的自由,她扭頭環(huán)視四周,等待著的鬼差們眼神已變得殺氣騰騰,抓住她的女鬼還呲了呲一口白牙。 這是一場硬仗。 “哦,對了!” 酆都大帝突然說道,他一把抓過阿恬的右手,將本已經(jīng)摔碎的發(fā)梳強硬的塞了進去,“別忘了把這玩意兒帶走,都快把我的酆都城給熏臭了?!?/br> 阿恬握緊了手里的發(fā)梳,手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第66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br> 洛荔喘息著, 鮮血從她張開的口中溢出, 肺部發(fā)出風箱一般的呼啦聲, 面上卻帶著抑制不住的愉悅。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與你刀兵相向, 李師弟,”她平息了一下氣息, 對著同樣有些狼狽的李恪說道,“可現(xiàn)在我覺得,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再接一招, 你會死的,師姐。”李恪沉聲說道。 甫一交手, 他就發(fā)現(xiàn)洛荔的身體簡直就是一間四處漏風的破屋,已經(jīng)變得腐朽又破爛。這個事實讓李恪吃驚不已, 很難想象洛荔若無其事的拖著這副身軀過了三百年,要知道她在不久前還去大鬧了一次方仙道! 隨著二人的交手,李恪的劍意一次又一次在洛荔身上積累, 相比較于接了一劍就立即撤退的綠衣仙靈,洛荔體內(nèi)的量多到她還能站在這里都是奇跡的地步。 “我死不了的,師弟, ”洛荔毫不在乎的抹了抹嘴角的血痕,“陰曹地府可不會收我這樣的叛徒?!?/br> “洛師姐!”李恪不贊同的皺起眉頭。 “什么人死如燈滅,我死了以后才知道都是屁話, ”洛荔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就自顧自的說道,“人死了, 并不會清凈,反而會雜念叢生,以往從不在意的小念頭會一個勁的冒個不停,擾的你心煩意亂,幾欲發(fā)狂。” “我本來想著,我識人不清,命該如此,可當我的嘴挨到孟婆湯的碗沿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意難平?!?/br> “越想越痛苦,越想恨得越深,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淺薄的女人,可偏偏這就是事實,”洛荔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彎,“我在三百年前已成厲鬼,厲鬼又哪里還有人性呢?” “厲鬼也不會為了背叛宗門這點小事痛苦的,洛師姐。”李恪說道。 洛荔的笑容消失了,她還待反駁,卻突感心頭狂跳,幾乎是本能的抬起手回身一刺,然而劍鋒將將刺出就被兩根手指牢牢的夾住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青年,洛荔不得不承認,李恪的劍氣讓她虛弱的超乎尋常——她竟然一點也沒感覺到有人在靠近。 “看樣子是到告辭的時候了,”她啞聲對來人說道,“你來晚了,白師侄,她出不來了?!?/br> 然后,她聽到了自己劍鋒崩裂的聲音。 “不算晚。”白心離回道,扔掉了手中的半截劍鋒。 洛荔扔掉了斷劍,抬起手捂住不斷嘔出鮮血的嘴巴,她的劍骨早就斷了,此刻就算費了本命劍也糟不到哪里去,只是她真的應該走了。 腦子已經(jīng)開始盤算起撤退路線的她自然不知道,被她視為必死無疑的徒弟正打算奮力一搏。 阿恬走出了酆都大帝的臥房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洛荔的發(fā)梳被她貼身收好,上好的昆侖玉印在皮膚上帶來了一陣陣涼意,也讓她的神智更加清醒。 連接著正房與大門的通道上鋪著整齊的青石板和起點綴作用的細碎鵝卵石,每當踩到鵝卵石時,腳下的凸起感都像是一次對靈魂的刺痛,當她走到朱紅大門的時候,感覺曾經(jīng)的自己已經(jīng)死在了酆都大帝的藥碗里。 以往十八年的人生全部被推翻是什么感覺? 其實阿恬自己也說不上來,她感覺自己的情緒都被銅墻鐵壁困在了身體深處,也多虧如此,她才能保持冷靜。站在門檻前,她回頭看著對自己亦步亦趨的鬼差們,腦子開始飛速運轉(zhuǎn)。 “你頭上的梳子是仙界的東西,還是來自九重天,上面散發(fā)的惡臭仙氣在我們這陰曹地府就像是指路明燈,順著味都能尋過來?!?/br> 假設女鬼說的是真話,那么攜帶發(fā)梳就意味著她永遠也擺脫不掉地府的追蹤。她在被抬來府邸的時候曾仔細觀察過酆都城的地形,或許是為了方便對孤魂野鬼的管理,相比較她成長的廣開鎮(zhèn)來說,這里的布局意外的簡單明了,一切都圍繞著疑似黃泉路的中心道路展開,而橫亙在這條中軸線上的就是這座酆都大帝所在的府邸。 也就是說,一路向前是最快捷的路線。 可這也是最難的路線,她幾乎都可以想象到鬼差們會以怎樣的姿態(tài)蜂擁而上。 “我當初腦子一定被驢踢了,”阿恬嘆了口氣,“轉(zhuǎn)世自找麻煩,做人真的好難啊?!?/br> 然后,她就邁出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