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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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的所有人都覺得,這一件仙器是白帝為了飛升雷劫而耗盡心血鍛造,即是說,應(yīng)該是一件防御類寶物,再不然,也該是可以直接與雷劫對轟的攻擊類寶物之類。 他們對于這一件仙器的真面目充滿許多猜想,卻唯獨沒料到白帝的不按理出牌——老頭在碰到仙器的瞬間,直接被吸入了輪回之境內(nèi)部。 老頭當(dāng)時的修為,雖然不似白帝已經(jīng)到達(dá)了某個臨界點,但也是踏進(jìn)了渡劫期的大能,之所以賊膽爆發(fā),行這等虎口奪食之事,倒也并非是想要把仙器據(jù)為己有,而是想試試能不能靠其觸摸到那一層壁障,看能不能尋到到關(guān)于飛升的那一絲契機(jī)。 被吸入輪回之境后,除開最初的那一秒錯愕后,不得不說,老頭還是挺高興的——白帝的這一件仙器是由一方小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所練成這一點,同樣也不是什么秘密。 雖然這仙器和他設(shè)想中的不太一樣,但既然他都進(jìn)來了,那豈非比之只在外面拿手上看,更能好好的接觸了解這仙器的本身? 仙器到底是仙器,里面的靈氣之充沛,真是讓人連身上的毛孔都心曠神怡。 老頭進(jìn)來后,當(dāng)這是修煉的絕佳場所,是他窺得飛升之密的有效捷徑,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只是,在狂喜與熱血過后,剩下的,則是永無止境的寂寥。 他進(jìn)來了,卻再也出不去—— 雖然說對于修者來說,最不在意的就是時間,山中無甲子,他們的一次閉關(guān),說不得就是數(shù)百年的光陰,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就喜歡一個孤獨終老了。 倘若從出生開始就是獨自一人也便罷了,可他在被吸進(jìn)來前,也是有幾個至交好友的,也有喜愛的后輩弟子。不算生性喜歡熱鬧,但也絕不是喜歡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孤老頭。 一開始,還只是修煉間隙時的偶爾走神與緬懷,但漸漸的,當(dāng)他走出那一片小天地,接觸到輪回之境的其他地方后,噩夢開始逐漸的上演。 其實他很清楚,輪回之境里的活人,只有自己一個而已。 可當(dāng)那些記憶深處的人不斷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屬于自己的回憶被不斷的提取、玩弄,就算明知道那是假的,也讓人難以釋懷。 最初,他能很清楚的告訴自己,一切不過是假象,都是幻影,盡快早到出去的辦法才是正經(jīng)。 可即使是修士,也會感到寂寞啊…… 在這個地方,永遠(yuǎn)都只有自己一個人,就連說話,也只能自言自語,短促的回音,還沒等聽清,就戛然而止。 和心底的抑郁截然相反的,是他的修為,有充沛的靈力打底,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奶嵘?,甚至還在此將自己此前只隱隱觸摸到一點苗頭的法則,都逐漸完善。 伴隨著修為的一路水漲船高,他的精神狀態(tài)也變得越來越差。 一個人寂寞的久了,就算明知道是假象,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在靠近的同時,心里還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當(dāng)真。 他在里面,感覺不到外界的時間流逝,只依稀的明白,自己已經(jīng)在里面待了很久。 久到甚至連以前討厭的人,再看見他們的幻影,都覺得順眼了起來。 那些虛假的記憶,還有記憶中的那些人,開始不分晝夜的出現(xiàn),甚至連在修煉的時候,也會受到影響。 …… 就這么不斷的沉淪其中,現(xiàn)實與虛幻的交界漸漸模糊,分不清究竟哪一邊是真,哪一邊是假。 修煉漲的再快又有何用,心魔勘不破到得最后,還是難逃走火入魔。 心魔不曾勘破,又怎么可能再更進(jìn)一步? 原地踏步的同時,清醒的時間也漸漸變短,他就像是被分割成了兩個人,一個清醒,一個自欺欺人。 清醒的那個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只有盡早去除心魔,弄清楚這仙器的的玄妙,尋得離開的方法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可另一個截然相反的聲音,卻在心底不斷的蠱惑著…… …… 聽完老頭的話,現(xiàn)場安靜了片刻后…… 明堂面色略有些古怪的盯著老頭,“就這樣?” 太久沒和人交流的老頭摸不透明堂的意思,遲疑了一會才點了點頭,能說的他都說了。 “……所以,你是在告訴我們,你在這里待了萬年,因為一個人受不了寂寞,最后走火入魔了?” 雖然事實就是這樣,但是被人用這種輕描淡寫的口氣說出來,還是感覺有那么點不舒服,老頭盯著明堂,沒有接話。 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整個世界只剩你一個人的恐慌。 不獨明堂不給他面子,羅睺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嘲弄道,“都一萬年了,還沒找到出去的辦法,果然廢物!” 老頭擰起眉,目露不悅,他雖然這些年清醒的時間不多,過的渾渾噩噩,但他曾經(jīng)好歹也是渡劫期大能,被幾個后輩這般嘲諷,又怎么可能沒有一點芥蒂。 眼看著老頭的目光變冷,景黎剛想說話,又聽見一個聲音道,“就算有大半時間瘋癲,余下的時間也該有千年了?!?/br> ……真是一個比一個扎心。 景黎瞧著老頭難看的臉色,抽了抽嘴角。這幾個家伙絕逼是故意的…… 但是老頭在輪回之境待了這么久,要說除了得了精分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什么收獲,他也是不信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話激出來了。 這么想著,就聽見他家?guī)熜忠渤雎暳?,不似其他幾人顯而易見的嘲諷,卻也差不到哪去。“還沒想明白嗎?” 說實在的,景黎都有點同情老頭了,被困在輪回之境上萬年,好不容易才在今天遇見幾個活人,說的話卻一個比一個插刀。 他在心底給老頭點了個根蠟,然后緊跟隊友腳步的跟著再補(bǔ)了一刀?!澳銚碛羞@許多時間,卻還是看不透時間嗎?” 旒雩曾告訴過他們關(guān)于輪回之境的事,所謂的弄清楚時間的真相,他并不單純的以為這就是一個簡單的問答題。 如果只是一個問題,他完全能借由穿越前看過的那些心靈雞湯答上許多關(guān)于時間的出色答案。 輪回之境能夠扭轉(zhuǎn)時光,回溯過去,計算是仙器,這種逆天的事,也不可能輕易的就做到,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左右時間,必然是需要付出什么代價的。 這老頭肯定沒有全說真話,他既然走火入魔,心魔一直不曾破除,就算是渡劫期,壽命也終有限,可他現(xiàn)在卻還存在著,單憑他自己做不到這一點,就是不知道,對方對輪回之境的了解,到何種程度了。 他們初來乍到的,對于輪回之境里的情況,還只是一知半解,但老頭幾乎是從輪回之境出世起就在這了,知道的只多不少,能夠問出來最好,要是問不出來……那就只能付諸武力解決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個人在輪回之境里孤獨萬年,最后生生被逼成了精分,就算老頭有時能夠保有清醒,他的心態(tài)其實也早就不對勁了。 換作其他任一個渡劫期大能,就算是心胸再狹隘的,遇見幾個后輩小子出言挑釁,最多也就是直接一巴掌拍死了事,而不會再有其他什么多余的情緒——因為到了他們的那一層層面,除非是同境界,不然看在他們眼里,全是螻蟻,沒有人是會和螻蟻置氣的。 可現(xiàn)下再看老頭,面色卻既青且白,并產(chǎn)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眾人的話顯然是踩中了他的痛腳。他現(xiàn)在沒有rou身,周身氣勢不再,但畢竟境界仍然存在,令人感到壓抑的威壓驀地降下,警告著眼前這些膽敢挑釁渡劫期修士的小子們的狂妄。 壓抑逼仄的感覺兜頭罩下,眾人卻不懼反喜,老頭的情緒越大,能夠暴露出的問題就越多。 這老頭在輪回之境里待了上萬年,雖然一直不得其出入之法,但肯定也是掌握一了一些情報的。 景黎一行人見狀心中有數(shù),不動聲色的繼續(xù)拿話激那老頭套話,想要從中找到一些破綻來,一邊運功抵消著對方強(qiáng)大的威壓給他們造成的壓力。 事情發(fā)展的很順利,久不與人打交道的老頭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老頭激將下,果然上當(dāng),臉上的情緒沒有一點掩飾,明明白白的寫滿了不滿與怒意,憤懣的反駁與怒斥間,不期然的,就帶出了一些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消息。 景黎幾人將這些細(xì)碎的情報進(jìn)行整合,推敲,理所當(dāng)然的,得到了一些他們想要的答案—— 被困在輪回之境內(nèi)的老頭不知歲月流逝,早已記不清自己究竟在里面待了多久,只能從輪回之境內(nèi)生長著的草木靈植的狀態(tài)上,依稀知道,時間已過去太久太久。 意識開始混亂之初,老頭以自身威能將其強(qiáng)壓而下,令自己保持清醒,但這方法治標(biāo)不治本,四周圍又有那許多的幻象虛影來誘惑蠶食著他的意志,漸漸的,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而每一次清醒過來時,都是他全身靈力耗光,筋疲力盡,一身是傷。 長此以往,老頭怕自己還沒被自己的精分給逼瘋,就先被發(fā)瘋時的自己自殘給玩完了。 然則,出口依舊是渺渺然無所蹤。 老頭索性發(fā)了狠,尋了一處靈力暴動的亂流之處,意欲在此強(qiáng)行突破——既然出口找不到了,那離開的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在這輪回之境內(nèi)直接突破,待到自己飛升之時,這一方天地,自然就不能再阻他來去。 亂流中不好待自不必說,而讓老頭感到意外的,只要待在亂流之內(nèi),那些幻象虛影對他的影響相對其他地方而言小了不少。 這一點,著實叫老頭精神為之一振,越發(fā)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與其將希望依托于那個坑爹的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出口,還不如自己直接突破,直接把這輪回之境被捅個窟窿直接走人。 那一天,老頭繼續(xù)苦修,照舊又有一些來擾亂他心神的東西過來,老頭直覺這一次好像和以往有些許不同,可又說不上來,等到他好不容易從那些糟心的幻象中掙脫出來,睜開眼卻并非是熟悉的亂流,而是幾扇門。 老頭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新的作弄他的方式,但想著反正也不可能會比現(xiàn)在更糟糕了,便隨意推開一扇門進(jìn)去了。 本以為那門后又是那些個糟心的東西,卻沒想到又經(jīng)歷了一回以前慣常經(jīng)歷的試煉尋寶游戲。 頗為費經(jīng)了一番周折,期間又不受控的精分了幾回,最后半死不活的終于從那最后的試煉中脫身,就直接進(jìn)了一間石室,室內(nèi)空如雪洞,除了一面比人還高的鏡子之外,一色物件皆無。 那面鏡子已生鏡靈,久未與人交流的老頭一見之下,欣喜若狂——不單是因為來了個可以交流的對象,更因為,這鏡靈是在輪回之境內(nèi)部誕生的,說不準(zhǔn)就知道些什么內(nèi)幕…… “那鏡靈……”正說到重點的老頭忽的擰起眉來,一張臉全部皺在了一起,嘴巴一張一合的,明明還在說著什么,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景黎幾人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見老頭突然雙手死死抱住頭部,一聲更甚過一聲的痛苦哀嚎在幾人的耳畔回響,老頭的眼神逐漸迷離,當(dāng)呼痛聲漸漸停止,面部的線條也逐漸放松下來后,迷離的眼眸也重新找到了焦距,整個人卻又氣勢大變。 正聽到關(guān)鍵處卻沒了下文的幾人眼睜睜又開始發(fā)瘋了的老頭,很有些無語凝噎,這斷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心在再多吐槽,也不得不先把發(fā)瘋后又開始對周圍進(jìn)行無差別攻擊的老頭給制住。 又精分成了瘋老頭的當(dāng)事人對于景黎一行人的失望毫無所覺,反而興奮的拿著諸人練手。 老頭這會神志不清,行事瘋瘋癲癲全憑心情,出手間毫無顧忌,完全是放棄防御的純攻擊方式,以至于幾人在與之纏斗時,還不得不注意四周邊四溢亂竄的散余能量,以免被誤傷。 …… 最后,掛著彩的老頭一邊大聲怪笑著一邊如奔雷般往東邊狂奔而去了,只剩下景黎一行人留在滿目狼藉,什么都沒剩下的空地上。 “這老頭發(fā)瘋真不會挑時候。” 明堂輕哼了一聲,對于老頭的關(guān)鍵時刻的掉鏈子很是不滿,但也心知這會也不是追究的時候,誰知道那老頭這一瘋又要瘋多久,萬一瘋個百八十年,那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遂問起其他幾人在來路上可有瞧見如老頭所說的那般的亂流,反正他是沒見到。 “未必是巧合?!鄙n麒沉吟道,“他發(fā)作之初,尤似有未盡之言,倒像是有意阻攔他說出些什么。” 幾人回想了一下,倒也有幾分意思,那老頭嘴里明明還在嘀咕,卻突然出不了聲,再然后就直接瘋了,或許真的是因為在那間石室里遭遇過什么,并且還被下了禁制。 再思及老頭之前的那些話,那鏡靈或許就是他們此次找尋的目標(biāo)了。 “鏡靈……”提到這個,就不免讓人想起另一個,當(dāng)時景黎就是由溯回鏡著手,最后遇見了旒雩她們,又得到的鑰匙。 而且,溯回鏡也能夠回溯出人的一段過去,加以利用,扭曲回憶,讓人深陷幻境,不可自拔,聽起來,和老頭所遭遇的相差無幾。 再想到旒雩曾說溯回鏡是個仿品,還有溯回鏡的作用,那仿的是誰……答案簡直呼之欲出。 如此說來,鏡靈才是那個關(guān)鍵點么? 景黎細(xì)細(xì)回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他路上遇見的大多是森林荒漠,險惡之地不是沒有,但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亂流。 羅睺陰沉著一張蒼白的臉,眼瞼微垂,似在回憶著什么,片刻后,才道。“我途徑一處峽谷時,倒是有感應(yīng)到類似之處?!?/br> 不過因為沒有在那附近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線索,也就沒下去查看。 其余幾人一路過來,全是連亂流的影子都沒瞧見過的,遂皆無異議的跟著羅睺回去找他曾經(jīng)路過的那處峽谷,確認(rèn)那里的亂流是不是老頭曾經(jīng)待過的那個。 如果是就最好不過,如果不是,好歹也有了目標(biāo),不用再跟無頭蒼蠅似得亂轉(zhuǎn)悠了,亂流這么明顯的目標(biāo),大不了把整個輪回之境翻一遍,總是能夠找到的。 佛獄之塔遺址—— 槐樹妖看著眼前的這些人把自己住了這么多年的老家給折騰的一塌糊涂,一片狼藉,也不生氣,反而饒有興致的看著雙方的廝殺。 當(dāng)然,他目光的焦距,更多的還是落在中心圈的那道人影身上。 瞧著那道越發(fā)暗淡的身影,眼中笑意更甚,打吧,廝殺吧,全都死光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