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前院的門房道:“西角門的人出去好一會兒了,應(yīng)該快來了?!?/br> 夏蟬在二門上徘徊,又等了一刻鐘,終于把大夫等來了,二話不說,拉著人就往榮安堂奔。 陳大夫進了次間,鐘延光聽到動靜挑簾出去,道:“大夫不必多禮,先去看病要緊?!?/br> 陳大夫診脈過后,欲用疏散退熱法,立刻讓人熬了藥性辛散的藥物柴胡、升麻、薄荷等給蘇綠檀口服。 兩個時辰過去了,蘇綠檀吃完藥才發(fā)了一場暢汗,把被子都打濕了,好歹退了熱,榮安堂上下才安寧下來。 陳大夫臨走前囑咐道:“夫人是憂思過慮,近來體弱,著了風(fēng)寒。好在根本強勁,發(fā)了汗也不至于損傷津液。只是醒來之后仍會頭痛,口渴,咽喉腫痛,脈浮,須得好生保養(yǎng),否則數(shù)日不好,到底難受,甚至還會落下病根?!?/br> 憂思過慮……鐘延光微怔,隨后一一記下,才命人送走了大夫。 床上的蘇綠檀被丫鬟清洗過后,躺在干凈的被子里,漸漸蘇醒,一睜眼就看見了有什么東西擋在她腦袋前面。 蘇綠檀腦子還昏昏沉沉的,低聲呢喃著什么。 鐘延光俯身下去,湊在她唇邊仔細(xì)地聽。 蘇綠檀一把勾過鐘延光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道:“夫君大馬,我是你的韁繩,你可千萬不要脫韁呀……” 病中的蘇綠檀,聲音平添幾分嬌媚,似小貓兒輕輕呻.吟,撓進心尖。 鐘延光鼓起的雙臂撐在床上,一張臉漲紅。 這女人,病了都不消停。 19.第 19 章 蘇綠檀說馬兒不要脫韁,鐘延光就半刻鐘都沒動,直到見她似是睡過去了,才把她手臂拿下來,放進被子里蓋好。 夏蟬輕手輕腳地進來,端了一碗熬好的rou糜粥,小聲問鐘延光:“侯爺,叫不叫夫人起來用膳?” 鐘延光低聲道:“喂她吃吧?!?/br> 后面的冬雪也趕緊過來搭把手,把蘇綠檀從被子里扶起來,把被角都掖的好好的,只露了個腦袋在外面。 蘇綠檀睜開疲憊的雙眼,半睡半醒的樣子,聞著rou粥的味道,腦袋就跟著移過去,鼻子不停地嗅。 夏蟬心疼地笑道:“夫人餓壞了。” 冬雪把蘇綠檀抱好,對夏蟬道:“我扶著夫人,你快喂她。” 夏蟬挑了一勺子的粥,送到蘇綠檀嘴巴里。 餓了一上午的病中人,吃過藥發(fā)了汗,嘴巴甫一嘗到rou味,根本把持不住,蘇綠檀張開有些浮腫的花瓣唇,把整個勺子都含在嘴里。 rou糜粥一口接一口地喂進去,睡眼朦朧的蘇綠檀漸漸注意到床前還站著人,她瞧著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道:“糟了糟了……你怎么跑我夢里來了??斐鋈コ鋈ァ?/br> 鐘延光聞言,吩咐道:“等夫人吃過了,再讓她歇息會兒?!?/br> 說罷,鐘延光就走了,飯也沒來得及吃,就趕去神策衛(wèi)指揮使司衙門。 淡墨染蒼穹,暮色降臨,秋雨停歇,庭院落葉紛紛。 蘇綠檀總算清醒過來了,但人還難受的緊,腦子發(fā)昏,鼻音有些濃重,縮在被子里,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面。 夏蟬挑了珠簾進來,還沒走到床前就道:“這簾子透風(fēng)得厲害,一會兒奴婢就讓人換上綢布。” 蘇綠檀咳嗽兩聲,道:“我說怎么頭頂涼涼的?!?/br> 夏蟬端了熱水放在床頭的束腰高幾上,問道:“夫人渴不渴?” 蘇綠檀喉嚨發(fā)干,道:“渴死了。” 夏蟬忙伺候蘇綠檀披上薄襖,給她倒了杯熱水喝。 接連喝了三杯,蘇綠檀道:“侯爺還沒下衙?” 夏蟬失笑道:“夫人病的這樣厲害,侯爺午時才走,估摸著還要在衙門里待一會兒了?!?/br> 蘇綠檀微怔道:“侯爺午時才走的?” 夏蟬嘟著嘴道:“可不是,早起發(fā)現(xiàn)你病了,奴婢嚇的跟什么似的,尋不見蘇mama,只好把侯爺喊來了?!?/br> 蘇綠檀出神片刻,沒想到鐘延光會一直留到中午。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水土不服,著實有幾天不舒服,鐘延光也不過當(dāng)著人前問了幾句,并未打心底里關(guān)心她。 這一回,蘇綠檀猜想,鐘延光也許有那么一絲真心在里面? 仔細(xì)想了想,蘇綠檀雙肩又軟下去了,鐘延光喜歡她?大抵還是不現(xiàn)實的。 蘇綠檀還記得她第一次進內(nèi)書房的時候,曾在里面看見過一幅書法,上書孫子兵法《虛實篇》中“故善戰(zhàn)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句。 這話的意思是,善戰(zhàn)者調(diào)動敵人而決不為敵人所調(diào)動。 能被鐘延光高懸于墻的句子,想必也是他日常奉行之道。 長久相處以來,蘇綠檀也發(fā)現(xiàn)了,至少是在定南侯府,還真沒一個人能牽著鐘延光的鼻子走,即便是趙氏和太夫人,對鐘延光也有一絲忌憚,尤其是趙氏。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更要緊的是,當(dāng)蘇綠檀初看那副字時,總覺著有幾分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出自誰之手,還傻兮兮地問鐘延光:“此書筆力剛勁,一絲不茍,瘦硬清寒,神氣充腴,不知是哪位大家遺世之作?” 鐘延光淡笑說:“隨手書之?!?/br> 蘇綠檀那時就嚇壞了,都說字如其人,那副字,法度之嚴(yán)謹(jǐn),筆力之險峻,當(dāng)世無人能匹。可見鐘延光內(nèi)心是多么堅定嚴(yán)肅的人。坊間流傳他連公主也不動心的謠言,也怕是真實的。 這樣文武雙全,幾乎無可挑剔的一個男人,蘇綠檀自問容貌傾城,博覽群書,也不敢說配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