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jié)
可半盞茶功夫過去了,里面一點說話的聲音都沒有,沒有一個要投降的人。 知府冷笑一聲,挑起簾子,伸出頭,正要吩咐翻墻的衙役們放箭,一支羽箭從他臉上擦過去,割傷了他的皮膚,有小半截直直沒入車門,尾部的羽毛錚錚地顫抖著。 到嘴邊的話都咽了下去,知府心跳都慢了,他渾身一抖,扭頭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站著個身材偉岸的男人,人高馬大的,帶著頭盔穿著盔甲,看不清長相,但他周身的寒意,讓人莫名發(fā)憷。 知府被人扶著半蹲在車門口,指著鐘延光問道:“哪里來的狗東西?給我把他抓起來!” 旋腕上箭,鐘延光一言不發(fā),面若寒霜,再次拉弓,布滿血絲的眼睛瞄準(zhǔn)方向,一箭射在知府的大腿上,很快又上了一箭,把他的胳膊釘在車門上,疼得他嗷嗷大叫,再也沒心思去吩咐人朝院子里放箭。 周圍的衙役,很快便把鐘延光給圍著了起來,不到一會兒,彭巖就帶人就跟來了,隨行的還有南京衛(wèi)的指揮同知,他正要跟知府解釋一番,叫他住手,卻見對方已經(jīng)中了兩箭,便趕緊閉了嘴,任由鐘延光射殺他。 同知大人揮一揮手,讓衙役們趕緊撤下。知府已經(jīng)血流不止,面色慘白,險些疼暈過去,還不忘喊道:“給本官把他……抓起來打死!” 鐘延光走到馬車跟前,放下弓.箭,手握長矛,矛尖抵著知府的下巴,戳進他的rou里,取下了頭盔,露出冷冰冰的臉,聲音低沉嘶?。骸澳阆霘⒗献樱俊?/br> 知府瞪大了眼睛,腦子一片空白——定南侯?!大皇子戰(zhàn)死,定南侯怎么會順利來到應(yīng)天府,新帝如何會放過他?! 可惜不等知府多想,鐘延光的長矛就已經(jīng)刺穿了他的脖子,抽回來的時候,只看得見一個血窟窿汩汩地流。 把長矛扔給了彭巖,鐘延光吩咐他放了一個信號彈,走到宅子門前下馬,等著里面的人開門。 鐘延光的侍衛(wèi)看到了熟悉的信號,甚至還有些不敢相信,卻都還是猶豫了一瞬。 狠狠地捶著門,鐘延光低吼道:“開門,我回來了?!?/br> 鐘延光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透過重重的木門傳進去,里面的侍衛(wèi)和護院又驚又喜,咚咚咚地挪開柜子,把大門給打開了。 五人一見鐘延光,便跪了下來,紅了眼眶。 鐘延光問道:“夫人可在?” 胡護院含淚稟道:“夫人在?!?/br> 夏蟬猛然一見鐘延光,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卻還是撐著站起來,抽噎道:“侯爺,夫人要、要生了,沒有穩(wěn)婆,沒有穩(wěn)婆!” 心口一緊,鐘延光吩咐道:“外面有人,你快帶人去找!” 忙不迭地點頭,夏蟬被護院攙扶著出去,趕緊吩咐人去請穩(wěn)婆過來。 鐘延光飛一樣狂奔進內(nèi)院,顧不得別的,直接闖進內(nèi)室,就看到蘇綠檀呼吸急促地躺在了床上,低聲地痛叫著,他的眼眶瞬間就濕了,嗓子里頂著硬物似的,根本不知道說什么好。 床上的蘇綠檀乍然一見鐘延光,欲語淚先流,靠在迎枕上,臉上帶著淚和笑,斷斷續(xù)續(xù)道:“夫君……孩子不聽話……要提前出來了?!?/br> 緊握拳頭,鐘延光如何不知蘇綠檀是受了驚訝才導(dǎo)致孩子提前出來,他不愿跟她說他方才做的殘暴之事,只是上前握著她的手,聲音發(fā)顫道:“沒事,綠檀,沒事的,我已經(jīng)讓人去請了穩(wěn)婆來,沒事的,你和孩子都沒事的?!?/br> 蘇綠檀看著發(fā)絲凌亂,胡子拉碴的鐘延光,心疼道:“夫君幾夜未眠了?” 眨了眨干涉的眼睛,鐘延光道:“不知道?!?/br> 肚子越來越疼,蘇綠檀已經(jīng)沒了力氣應(yīng)付鐘延光,她集中精力地盯著肚子,終于把穩(wěn)婆給等來了。 來的四個穩(wěn)婆,先是被外面的陣仗給嚇壞了,一見到孕婦,才稍稍安定一些,又看到產(chǎn)房里有戾氣十足的男人,便催道:“貴人請先出去,婦人生產(chǎn)不吉利?!?/br> 鐘延光不為所動,緊緊地握著蘇綠檀的手不松開,只道:“你們接生便是,不必管我?!?/br> 穩(wěn)婆也不敢多說,只好裝作鐘延光不在,專心接生。 蘇綠檀疼得腦子發(fā)暈,只有攥著鐘延光的手,才覺得有些安心,一句話也顧不得說上,疼得高聲尖叫。 三個多時辰過后,蘇綠檀順利生產(chǎn),誕下一個男孩,便沉沉睡去。 鐘延光把孩子交給了穩(wěn)婆好丫鬟,親自陪著蘇綠檀,替她擦洗身體,把她平穩(wěn)地抱去了干凈的房間,一直陪在她身邊。 …… 一個月后,蘇綠檀生產(chǎn)之后恢復(fù)完全,鐘延光也在金陵陪著她坐完了月子,幾乎是寸步不離。 應(yīng)天府新知府也上了任,蘇府門庭比從前更加熱鬧。 蘇青松常常往蘇綠檀這邊跑,每次來都給小外甥帶了新的衣服和鞋襪。 期間,蘇世文也來過,鐘延光以禮相待,不冷不熱。他雖然有些責(zé)怪蘇世文沒有盡全力保全蘇綠檀,但他也感激蘇世文一直想要保護蘇綠檀。 鐘延光非常清楚地知道,比起孩子,蘇綠檀對他來說更加重要,倘或他真的身死京中,他和蘇世文一樣,寧愿蘇綠檀舍棄孩子再嫁。 幸運的是,他為了她,活了下來。 從今以后,他也會為了蘇綠檀一生一世的榮華富貴,好好地活著。 …… 三月開春,鐘延光帶著蘇綠檀走水路啟程回京,蘇青松也跟了去。 春風(fēng)斜斜,水面波光粼粼。 幾丈高的大船上,蘇綠檀體態(tài)豐腴,坐在船頭曬太陽,鐘延光跟了過來,她便伸個懶腰,燦笑道:“許久不見太夫人,她肯定想死我了?!?/br> 自鐘延光攻城之時,太夫人和趙氏便早早被轉(zhuǎn)移了出來,京中平定之后,早就搬回去了,前些時已經(jīng)寫信來了金陵,說家中一切都好,就是想念他們,催著他們夫妻倆趕緊回家。 鐘延光穿著直裰,身材頎長,面如冠玉,捏了捏蘇綠檀微微長rou的臉,笑道:“明明是你想太夫人了——不過太夫人肯定更想玉哥兒?!?/br> 玉哥兒是蘇綠檀先給孩子起的乳名,因為孩子現(xiàn)在長大了一點之后,嫩的跟玉似的,就叫玉哥兒。 輕哼一聲,蘇綠檀道:“你們都是這樣,有了孩子忘了娘?!?/br> 鐘延光上前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聲道:“胡說,那小兔崽子在我心里排第四。” 挑起秀眉,蘇綠檀靠在他懷里問道:“那第二第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