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蘇禧頂著的許瑩繡的身子是三十歲,趙雍也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他們孩子都有了兩個。趙雍冷眼瞧她不肯進宮陪他,心里不淡定,卻沒太表現(xiàn)。 終于有一日。 蘇禧正和四歲的大兒子一起用早膳,趙雍身邊的大太監(jiān)到了別院來傳話。人一跨進來廳子里,滿臉焦慮,像遍尋不到法子,是不得不到這兒來。 規(guī)矩行過禮,大太監(jiān)急忙說:“娘娘,皇上病了,您快進宮瞧一瞧吧。” 蘇禧一邊在喂兒子喝粥,一邊問他:“御醫(yī)呢?” 大太監(jiān)恭敬的回:“李御醫(yī)告了病假,聶御醫(yī)近來騎馬摔折了腿,徐御醫(yī)回鄉(xiāng)奔喪去了,還有周御醫(yī)……” “太醫(yī)院沒人了?”沒等大太監(jiān)說完,蘇禧問了一句。 大太監(jiān)哭喪著臉:“便是有人,皇上不給瞧,奴才們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br> 蘇禧劃拉系統(tǒng)出來一看,趙雍這不好好的在和大臣議事么?她心里好笑,臉上平平靜靜問大兒子:“陪娘親去看爹爹好不好?”糯米團子點了頭,她也就應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到宮里,尋到趙雍住的那處宮殿,倒真瞧見他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模樣。蘇禧將孩子交給奶娘,叫宮人都退下了,自個兒走到床榻旁去。 趙雍閉著眼,她不喊他,只拿手背去試一試他額頭的溫度。才剛貼上去,手便叫人握住,又被拉著往心口處放過去。趙雍睜眼,坐起身的同時將蘇禧抱到懷里。 他從背后抱住她,親昵的親一親她的臉頰,口中卻在說著:“我若不是病了,你便不舍得來看我是不是?可見往后多病上幾回,才能得些甜頭?!?/br> 蘇禧問:“江公公說你不舒服?” “是這里?!壁w雍將她身子扳過來,叫她的手摁著心口的位置,“難過得很?!?/br> 蘇禧信以為真的樣子,幫他揉心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難過了?” “大約是……日日思卿不見卿……”趙雍咬一口她的耳朵,輕笑道。 蘇禧窘然般拿手推他,趙雍只有更緊把她抱在自個的懷里。 “今日來了,便不走了好不好?”他在她耳邊說著,手不安分要往衣服里面鉆。 還未得逞,一個小霸王闖進來,插腰怒斥:“壞蛋!放開我娘親!”說罷,邁著小短腿哼哧哼哧跑過來,伸出端爪爪要拽著蘇禧走,發(fā)現(xiàn)拽不動干脆改為抱腿。 他瞪著趙雍,宣誓主權:“我的!娘親!” 趙雍:“……” 一把將小崽子抱上了床,趙雍認真教他:“你的娘親,我的娘子?!?/br> 蘇禧內(nèi)心無言以對,表面無奈看這對父子……比幼稚。 大晉的史書上,幾無皇后許氏的記載,唯有從別處窺得寥寥數(shù)語—— 許氏年二十二,入王府,譽王愛之,為其散盡王府美人。晉哀帝偶見之,念念不忘,欲請其入宮中作伴。譽王不忍割愛,晉哀帝竟生強取之心,為譽王所憎,后乃至朝堂不平。 細細看,末尾處,又有一句評論:紅顏禍水,不外如是。 蘇禧陪趙雍好好走完這輩子,才回到了初始空間。她提交過任務之后,興致勃勃數(shù)著系統(tǒng)的獎勵—— 【系統(tǒng)】【1987】:等級 1! 【系統(tǒng)】【1987】:囧囧商城板塊解鎖成功! 【宿主】【蘇禧】:任務積分 30! 【宿主】【蘇禧】:獎勵積分 50! 蘇禧清點完自己的積分,已經(jīng)有100點了,離目標200點只差一半。當下想著系統(tǒng)等級確實升得慢,但沒有說什么,直接讓1987把她給送到了下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下個世界:浮生鴛鴦夢 嬌軟香甜vs深沉內(nèi)斂 一個比較修羅場的故事,與您相約。 第29章 浮生鴛鴦夢(一) 蘇禧猛然睜眼醒來, 感覺身上一件中衣幾乎被冷汗浸透了。她蹙眉緩下一口氣,半闔了眼,將手臂打橫擱到額頭上,同樣覺察到一片濕意,便干脆拿手去擦汗。 和之前的兩次任務不一樣,蘇禧來到這個世界,最先進入的是一個夢境。這個夢境屬于聶寶兒,也是她在這個世界執(zhí)行任務時頂著的身份擁有者。 雖然對于蘇禧而言,這些不過是夢,但是對于聶寶兒來說, 那些卻是她真實經(jīng)歷過了的一輩子。在這個新的世界里,蘇禧收到的任務是幫聶寶兒達成一個心愿。 聶寶兒的親生父親是一個窮酸秀才,母親自生下她之后一直病弱, 藥石無用, 最后在她三歲那年撒手人寰。聶秀才為了給妻子治病,在外面欠下了許多銀錢。 妻子去后,聶秀才卻看長得極像妻子的女兒越來越不順眼。他終日喝酒買醉,家中越發(fā)窮困潦倒。到了聶寶兒六歲那年, 聶秀才起了心思, 要將女兒發(fā)賣換錢。 彼時,恰逢一位孟老爺做生意途徑此地,因見聶寶兒極為乖巧,便出了六十兩銀子把她買了下來,后來又帶回孟家撫養(yǎng)。卻并非當做女兒看待, 是當作童養(yǎng)媳。 孟老爺膝下有二子一女,大兒子孟云卿,二兒子孟云昭,小女兒孟靈雨。孟云卿比聶寶兒大五歲,孟云昭比她大三歲,孟靈雨則比她小上一歲,也算一般年紀。 聶寶兒小的時候,生得軟軟糯糯,嗓音嬌嬌甜甜,更何況性格文靜乖巧,很容易便招了天真無邪的孟靈雨的喜歡。她們本就是年齡相當,這樣是正好有了個伴。 只是孟家三兄妹,孟云卿是原配所出,孟云昭的母親則是孟老爺?shù)睦^室,且是在孟云卿母親去了的第二年便嫁到孟家。而最為年幼的孟靈雨,乃是楊姨娘所出。 或因這樣繞不開的關系,孟家三兄妹向來走得不是十分親近。直到聶寶兒出現(xiàn),她和孟靈雨玩在了一處,孟云昭見她可愛又喜歡逗弄她,這兩兄妹關系倒近了。 大約是長子身份以及母親早逝的緣故,孟云卿性子要比孟云昭深沉不少,無論對家中長輩還是對弟妹都頗為冷淡。和聶寶兒的關系更不必說,疏離異常。 盡管如此,長至情竇初開年紀的聶寶兒仍舊對孟云卿傾了心。她性子軟,孟云卿人又冷漠,她只敢在心底偷偷喜歡他,尋常也不敢輕易接近,什么都藏在心里。 一直到聶寶兒十六歲的那一年,孟云卿已是二十二歲,再不成家倒遲了。念著聶寶兒也已經(jīng)及笄,孟老爺便數(shù)次提出要他和聶寶兒擇日成親,孟云卿不肯答應。 孟云卿不答應和聶寶兒的親事,可有媒人上門說親的,偏又一個都得不到首肯。如是一來,孟老爺干脆下通牒,非要孟云卿在三月后和聶寶兒成親不可。 孟老爺在孟家積威甚重,向來行事不容置疑。孟云卿在這件事上同樣態(tài)度強硬,見和孟老爺無法說得通,便借出門辦事的由頭去外面。孟家卻開始cao辦起婚事。 聶寶兒本便戀慕孟云卿,同他成親心甘情愿。知他這般態(tài)度,不無心傷,然三月之后,孟云卿沒有回府,卻有消息傳來,說是馬車墜落山崖,車毀人亡。 孟老爺親自領人去了找,孰知竟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如是苦苦等了一月有余,不見孟云卿回來,也無半點消息,便不得不認了尸體多半是叫野獸叼走活吞了。 一時喜事變喪事,聶寶兒無法接受心上人這般的離去,每每想到便是心傷,又怪自己太貪心,若自己不應這婚事,許不至于如此結果,故而終日以淚洗面。 辦完孟云卿的喪事之后,聶寶兒心神俱傷,整日待在房中哪也不去。一日,孟云昭來探望她,察覺到她對孟云卿用情至深,惱怒之下,竟將她強占,迫她嫁他。 那時,聶寶兒始知孟云昭往日深藏的心思。可不愛他,也不愿嫁他,知自己連清白都沒有了,她已生了自盡念頭,卻被孟云昭使人看管起來,次次不得逞。 沒過一個月,聶寶兒被強逼著和孟云昭拜堂,成了他的夫人。她對他心有恨意,他對她起初是百般討好,后來也失去耐心,動輒打罵,亦因愛生恨。 聶寶兒不曾將孟云昭對她做的事同任何人說,孟靈雨一樣不知,只以為大哥孟云卿尸骨未寒,聶寶兒便急迫嫁給二哥孟云昭,心中日漸對她有了怨,以為不恥。 孟云卿之死、被孟云昭jian|污、被孟靈雨唾棄,聶寶兒身心日復一日的在煎熬中度過。不出一年,她身子便垮了,也不愿吃藥,反倒盼著一死了之。 然則,誰都不曾預想過,有一日,孟云卿竟是會好好的回來了。得知這個消息,彌留之際的聶寶兒近乎是“病中垂死驚坐起”。她強撐著起身,梳妝打扮見他。 聶寶兒當下僅顧著高興孟云卿還活著,卻未曾深想過自己如今這樣子的身份,這樣子的情況,又能如何?可臨死之前,能再見孟云卿一面,聶寶兒也十分知足。 孟云卿回來之后,不出半月,聶寶兒便不行了。她未曾想,彌留之際,會從孟云昭口中知悉當年孟云卿出事,乃是他一手策劃,全都是有預謀的…… 突來的真相太令聶寶兒震驚,憤怒與驚嚇之中,她終究于病榻上吐血而亡。聶寶兒死的時候,也不過十八歲。她雖身死,一縷幽魂卻因一世遺憾遲遲不肯離去。 蘇禧這次接到的任務是幫聶寶兒彌補前世遺憾,完成和孟云卿長相廝守的心愿。她進入到聶寶兒的身體之后,借著一個長長的夢境接收了聶寶兒前世全部記憶。 夢醒之時,仍是夜深,房中一燈如豆,蘇禧消化過所有信息,方重又睜眼。她回到了聶寶兒十六歲的這一年,孟云卿因不滿孟老爺獨斷專橫,離家到外地辦事。 聶寶兒前世落得那樣的境地,其一是因為以為孟云卿慘死異鄉(xiāng),其二是因為被孟云昭強占,其三是孟靈雨帶來的打擊。但究其根源,最關鍵的點在孟云卿身上。 數(shù)著日子,離孟云卿出事的時間點非常近了。孟云昭既是提前有所籌謀,那么多半早已將事情布置妥當,容不得絲毫的意外。蘇禧分析著情況,做出大膽決定。 從床榻上爬了起來,沒有驚動任何人,收拾一點行囊以及首飾銀錢之后,趁著天未亮,蘇禧獨自悄悄溜出孟府。她準備親自去找聶寶兒這位心上人——孟云卿。 孟家是做布匹生意,在寧遙郡開了數(shù)個商鋪。孟家經(jīng)商數(shù)十載,做同一樣生意,故有自己穩(wěn)定的供貨人。孟云卿這一次出門,是代替孟老爺?shù)酵獾厝ソY賬看貨。 出門已有兩個多月,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孟云卿念著這兩日便該回家去,只不知家里是個什么情況。舊友知他要走,請他同到酒樓吃飯,也是為他踐行。 孟云卿同舊友把酒言歡,酒酣耳熱之際,聽得外面雨聲。天黑之際,雨勢漸小,一頓飯也用得差不多了,顧念著明日要早起,孟云卿便同舊友一道走出了酒樓。 酒樓門口,屋檐下,一名小二正在趕人,約莫是躲雨的乞丐。孟云卿本未上心,不經(jīng)意瞧過去一眼,望見一雙黑漆漆、烏潤潤的眸子,莫名眼熟,又聽他開口。 一句“云卿大哥”,叫孟云卿頓時悟了。他心中一驚,只見那滿臉污泥、做少年打扮的人跑至跟前,傻笑又驚喜道:“云卿大哥!你沒事!太好了!” 孟云卿云里霧里,只曉得此人是聶寶兒,卻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還以為是家里面發(fā)生大事。他當下追問:“你怎么會在這里?家里怎么了?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借著廊下兩盞燈籠的光,蘇禧瞧清楚了孟云卿的模樣。俊朗的五官,漆黑的眉,深沉如潭水般一雙眸子,莫怪聶寶兒初初見他,竟以為他是畫上走下來的人物。 蘇禧拿一雙眼睛望著他,搖頭說:“沒有,家里很好,什么事都沒有?!泵显魄渎犙?,越發(fā)糊涂,見她低頭,聲音也小了,“是我夢見你有事,心里害怕……” 這話是更糊涂了,孟云卿由不得怔了一下。他把蘇禧給領回到客棧去,想多要一間房,卻說客滿,放她一個人也不行,唯有又把她領到了自己的房間。 孟云卿差使小二送了熱水來,自己折出去幫她買了兩身衣服,好先換下身下這套已經(jīng)又臟又濕的。等到蘇禧把自己洗刷干凈后,他們才能坐下來好好說話。 “怎么將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接受這一切的孟云卿恢復鎮(zhèn)靜的模樣。 蘇禧臉頰被熱氣熏紅了,低頭怯怯道:“是不小心摔了……” 孟云卿皺皺眉問:“到底是怎么了,你自己一個人跑出來?” “我做了一個夢,”蘇禧鼓起勇氣般去看他,說著又低下頭,“夢到云卿大哥在外面出事了,心里頭慌得很,又害怕,忍不住就跑出來了……” 孟云卿越發(fā)蹙眉,禁不住訓斥她兩句:“你這樣,若是出事了,是要怎么辦?你怎知我在哪里、定能尋見我?若非今日偶然遇見,明日我離開,你又待如何?” 蘇禧像被堵得說不出話,只深深埋頭,手指用力絞著裙擺。孟云卿見她這般怯怯懦懦的,鬧不清她那種綿軟性子,怎敢做出這種事來,也不知家里亂成什么樣。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片刻,小二來敲門,才打破這安靜。孟云卿起身去開門,從小二手中接過個托盤拿進來房間里,里邊一碗陽春面、一碟五香牛rou,給她要的。 “吃吧?!泵显魄鋵⑼斜P擱下了,對蘇禧道。 蘇禧瞧了一眼面和牛rou,肚子有感應般叫了兩聲,越是紅著臉,小心的去看他。 孟云卿臉色一變未變,仿若未聞,說:“我出去一下?!鞭D身離開。關門聲響,蘇禧這才轉頭看一看房門的方向,繼而端過面碗,不客氣吃了起來。 下樓去再問過了一回,仍是沒有多余的房間,孟云卿轉而和客棧多要一床被褥,準備在地上打個地鋪。蘇禧面吃到一半,聽到敲門聲,擱下面碗跑過去了開門。 孟云卿將被褥抱進來:“沒有多余的房,明天便回去,今天夜里先這么湊合著。床鋪給你睡,我在外頭打個地鋪。”見她愣著,又問,“吃飽了?” 蘇禧回去把面吃完了,牛rou片也沒剩下,統(tǒng)統(tǒng)進了肚。孟云卿是怎么也不會叫一個小姑娘去睡地上的,因而這件事沒有得商量,最后無意外按照他的意思去辦。 兩個人這晚早早睡下。 蘇禧在里間,孟云卿則在隔著一道屏風的外間。 至午夜時分,四下里靜悄悄的,蘇禧躡手躡腳下了床,繞過屏風,溜到了外間。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落在孟云卿臉上。她剛蹲下身,閉著眼的孟云卿睜了眼。 四目相對,分外尷尬。 孟云卿眸中銳利視線在看到她的瞬間收斂,盡管如此,他卻即刻坐起身,聲音微啞問:“好端端的不睡覺,這是在做什么?” 蘇禧手足無措般站了起來,是轉身要走,又頓住步子。 折回來后,她徑自抱膝坐到了地鋪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