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此時孟靈雨也在這里,孟云卿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過來扶著孟夫人,自己出去了外面。孟靈雨會意,雖然同樣心慌慌的不知要怎么辦,但勉力安慰起孟夫人。 后來也請了別的大夫來看,都是郡中有一些名聲的,診斷的結(jié)果大同小異,藥方子更是差不離。孟老爺昏迷數(shù)天不醒,孟夫人日日守在榻邊照顧,也日日流淚。 孟老爺病倒了,商鋪的事情卻不能沒有人管,孟云卿不得不負起責任。在這樣的關(guān)頭,越發(fā)是考驗人,他勞心勞力將孟家里外的事一力抗下、樁樁件件打理好。 一直到第四日,許是喝下的藥起效了,臨近午膳時,孟老爺醒了過來。人雖然多少清醒了過來,話卻說不得太多,可或他心有異感,仍把孟云卿單獨喊到跟前。 孟老爺單留下孟云卿說話,縱然不怎么好聽,卻多半是在交待身后事。孟夫人想到自己兒子不在跟前,難免不安焦慮,不知最后到底要變成什么樣子。 在外面忐忑等了半天,見孟云卿出來,孟夫人快步走過去,追問他道:“云卿,老爺怎么樣了?都同你說了些什么?” 孟云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說:“爹要見你?!?/br> 孟夫人一怔,看看他,而后便繞過面前的人疾步走進屋里。 蘇禧得知孟老爺醒過來時,也得知另外一個消息—— 府里要重新開始準備她和孟云卿的婚事了。 這是孟云卿和孟老爺提的,得了首肯之后,孟老爺又和孟夫人交待了,事情便就此定下來。之后,孟云卿單獨找她說一聲,把這件事好好的知會過她。 蘇禧隱約也明白,選在這樣一個時間,大概一來孟云卿希望可以趕一個孟老爺?shù)囊娮C,畢竟孟夫人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二來多少為沖喜,希望孟老爺身體好轉(zhuǎn)。 沖喜這種事情她雖不信,但和孟云卿成親卻又不必拒絕,自然無異議。如此,孟云卿和聶寶兒的婚事再次提上了日程,時間有些趕,只之前做過準備便不忙亂。 孟夫人對孟云卿和聶寶兒兩個人成親向來樂見其成,這次孟云昭不在,事情落定下來,再無更改,以后她也少了憂慮。因是如此,她故意不派人去通知孟云昭。 從孟老爺醒來了,到臨近他們成親日子的這段時間,孟老爺?shù)那闆r時好時壞,人也是時清醒時不清醒的。直到他們婚禮前一天,孟老爺整個人一下子情況變好。 這天清早,他人就醒了,甚至能下地。孟夫人喂他早飯用了些煮得軟稠的粥食,孟老爺都吃下了,藥也好好的喝完了。及至長子婚禮當天,他精氣神很是不錯。 蘇禧人是早就在孟家的,這婚禮辦起來不麻煩。雖然準備的時間短了些,但孟云卿沒想過委屈她,便無一處隨便將就。親友近鄰都請來了,孟府可謂賓客如云。 婚禮的一切都按部就班,蘇禧自己不必做什么,只需任人“擺弄”。她從晨起到被送入洞房幾無片刻的休息時間,人在蓋頭下,眼前紅艷艷的,也看不清什么。 她獨自在床邊坐了一陣,孟靈雨從外面進來了,坐到她旁邊陪她說話。這兩日,因為孟老爺?shù)那闆r變好,因為他們的婚事,孟府上下一掃陰霾,都心情好起來。 “寶兒,你餓不餓?”孟靈雨拉著蘇禧的手問。 蘇禧搖頭說:“沒關(guān)系?!?/br> 孟靈雨壓低聲音,別有深意笑說:“其實是大哥讓我來陪你的?!碧K禧聞得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估計興起喝了幾口,“我?guī)Я它c心,你要不要嘗一嘗?” “我不餓的?!碧K禧應著孟靈雨的話,又問她,“大哥這會兒是在陪客人吧?” 孟靈雨一笑:“寶兒,你怎么還叫大哥呢?” “你們?nèi)缃袷欠蚱蘖?,也該改口……”孟靈雨老神在在和蘇禧理論,又笑,“這么說起來,我也不對,往后我該叫你大嫂才是,不能和以前一樣叫寶兒了?!?/br> 兩個人在屋里說著話,忽而聽見外面一陣動靜。孟靈雨也注意到了,摁住蘇禧不讓她起身,一時間道:“寶兒,你在屋里就好,我先出去瞧瞧發(fā)生了什么事?!?/br> 孟靈雨起身走到外面,問外頭守著的丫鬟婆子情況。蘇禧人在屋里,反倒比孟靈雨更快了解到了情況。是孫良又上門來鬧事,被有防備的孟云卿讓人打了回去。 過得片刻,孟靈雨回來屋里,沒有告訴她外面的事,只是對蘇禧道:“方才那樣吵鬧還以為是怎么了,沒什么事,是我大驚小怪了。” 這一場動靜過去以后,便是再也沒有了什么。 孟靈雨一直在這里陪著蘇禧,和她有一搭沒一搭撿有趣好玩的話說。 孟云卿被來吃酒的親友放過,來洞房找蘇禧的時候,已是夜深。孟靈雨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便站了起來,悄悄對蘇禧說:“我是功成身退了?!北銖阶宰吡顺鋈?。 蘇禧人依舊坐在床沿,聽到孟靈雨和孟云卿打招呼的聲音,然后是有人步履沉穩(wěn)的走進來,一直走到她跟前。她垂眼,視線掃過,望見一雙赤色挑金線的錦靴。 孟云卿沒有讓別人跟著進來,屋里只有他們兩個。案臺上,紅燭高照,將整個裝扮一新的室內(nèi)照得亮堂堂的。紅蓋頭慢慢被掀開,露出藏在下面那張明麗的臉。 蘇禧徐徐抬眼,望向眼前一身大紅喜袍的孟云卿。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少有那么一點意思。孟老爺出事至今,他人瘦了幾圈,常常精神不濟,今天算好的。 孟云卿眼眸中滿當當?shù)男σ?,他將手里的紅蓋頭丟開一邊,伸手去牽蘇禧,拉著她站起身。把蘇禧帶到桌邊坐下,孟云卿笑著問:“可是都等得累了?” 蘇禧羞怯低頭,小聲說:“還好?!?/br> “靈雨說你沒吃什么,當真不餓?”孟云卿又問。 蘇禧緩緩頷首,應下了一聲。孟云卿便不再啰嗦,嘴邊含著笑,伸手取過酒杯,自己動手執(zhí)壺倒?jié)M了兩杯酒,而后將其中一只杯子擱到她面前。 “來?!泵显魄涑雎暤溃黄鸲似鹆司票?。蘇禧抿唇看他,孟云卿笑笑,又低聲說:“這些事情,大哥也沒經(jīng)驗,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寶兒不要責怪。” 話音落下,他已是和蘇禧手腕扣著手腕,兩個人手里都捏著只酒杯。兩相對視,在這間喜慶的屋子,無聲無息蔓延一種曖昧氣氛,他們在沉默中將交杯酒喝完。 擱下酒杯之后,孟云卿卻站起身。 蘇禧視線追著他的身影,看他專門取了一只匣子。 孟云卿拿著東西折回了桌邊,坐下來將匣子也擱在了桌面上。見她探究的目光, 他手搭上銅扣卻停下來,一笑說:“不是多好的東西,倒怕寶兒看了要失望?!?/br> 蘇禧不好意思一般收回目光,又咬唇重新看過去:“是什么?” 孟云卿撥開銅扣,匣子打開了,里面是一疊東西。 “這些,你好好的收著,往日即便有什么事,有它們也多少能傍身?!泵显魄浜退f著,“沒有正經(jīng)同你家里下聘,是不夠周道,這匣子里的,便當聘禮了?!?/br> 都是之前準備送她走時,孟云卿辦妥的那些鋪子和良田的契約。因她嫁他,他又添上了一座宅子,不在這地方,在鄰郡。宅子不是很大,但她想要住是足夠的。 看著眼前的這些,蘇禧只覺得,孟云卿這個人當真…… 他一旦實在起來,真的沒有比他更實在的。 “今日是晚了些,以后有時間你再慢慢看?!泵显魄渖w上匣子,站起身道,“滿身都是酒氣,我先去梳洗……要是困了便先睡,不礙事?!?/br> 孟云卿走了出去。 蘇禧自然沒有睡,她讓丫鬟打水進來,將臉上脂粉洗凈,自己將首飾簪子卸了,裹著一身喜服滾上了床。洞房花燭夜,她好不容易等到這天,怎能隨隨便便? 作者有話要說: 為愛鼓掌! 微博抽獎昨天晚上已經(jīng)開獎了,轉(zhuǎn)發(fā)過的小天使記得看一眼微博。 0v0貌似還有一支口紅沒有人認領(lǐng) 第41章 浮生鴛鴦夢(十三) 孟云卿梳洗過回來, 換過了一身喜服。讓守在外面的丫鬟都去休息,他進了屋,走到里間,瞧見床榻上的人。小小的身子藏在大紅喜被里,露出一張小小的臉。 被子是大紅的、帳幔也是,還有她穿在身上的喜服,在滿室紅光襯托下,那張白嫩的面龐仿佛也變得紅艷艷。孟云卿遙遙看了一眼,下意識般的喉結(jié)上下一滾。 原本見她已閉了眼,以為是睡了, 走到床邊,人又睜了眼。蘇禧人陷在被子里,看到了孟云卿, 羞澀一笑, 便要起來。孟云卿沒讓她下床,問:“要做什么?” 蘇禧小聲的說:“夜深了,大哥也休息吧……”孟云卿聽著她這話,是準備起來服侍他更衣的意思, 因而道:“咱們不講究這些, 我自己來就好了?!?/br> 將坐起來的人塞回被子里,孟云卿將屋里的燭燈都吹滅了,只留下一對喜燭,又自己脫下外裳,才走到床邊。動手將喜帳放下來, 他人上了床,也進了喜被里。 蘇禧自覺的往里面挪一挪,像要幫他多騰出位置。她一雙眼睛一直瞅著孟云卿,哪怕此時他上了床,也還是一樣。孟云卿心里頭清楚,可躺在床上,沒做什么。 男女之事,縱無經(jīng)驗卻不是不知。只是,他也不是不要面子的,不好和她承認,自己有些緊張,怕胡亂來,會傷到了她??扇缃癯闪朔蚱蓿偛荒芤恢倍歼@樣。 “大哥?!碧K禧側(cè)過身子,臉對著孟云卿,喊他一聲。 孟云卿“嗯”一聲,同樣別過臉去看蘇禧。 燭光隔著一層厚厚的帳子照進來,添了幾分晦澀,少了幾分明亮。光影黯淡中,她看著他,聲音很低發(fā)問:“大哥娶我……可是其實在勉強自己?” 孟云卿擰了眉,念著她是不是胡思亂想了或是聽到什么不好聽的,為方便說話,干脆也側(cè)過身。兩個人臉對著臉,距離剎那拉近。他問:“怎么會這樣覺得?” 蘇禧微微移開視線,小聲:“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大哥應該不喜歡我吧?!彼伎家话愕谋砬?,“如果不是我,大哥定然能夠娶一個比我好得多的妻子?!?/br> “不會?!泵显魄淠四?,終于說一句,跟著又像是和她解釋,沉靜說,“不至于拿這種人生大事勉強自己,也不會有更好的人。那樣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br> 他想起自己是沒有認真說過喜歡她,莫怪她會這樣想。孟云卿去握她的手,垂眼看著她,正經(jīng)的語氣:“寶兒,我是因為喜歡你,心里有你,才同你成親的?!?/br> 突來的直白話語弄得眼前的人臉頰泛紅,孟云卿其實見多了她羞赧的模樣,唯獨此時這般瞧著,和以往那些全都不同了。他攥著她的手,一笑:“絕不誆你?!?/br> “我是記得,有人同我說過,眼前人是心上人?!泵显魄浼毾胫菚r在馬車里,他們回孟家的路上,她曾經(jīng)說的那些話,“不知今時今日,那人可曾變了心?” 蘇禧垂著眼,小聲說道:“若她而今仍愿意嫁給大哥,想必是沒有的。” “是她告訴你的么?”孟云卿逗弄著她,嘴邊有了笑。 蘇禧沒能回答他的問題,先被他伸手抱了個滿懷。兩個人在被子下面,身子貼在一處,緊緊挨在了一起。到得這會,孟云卿才反應過來,她還穿著白天的喜服。 “會不會不舒服?”孟云卿手掌撫過她身上穿著的衣裳,一時間又問,“睡覺穿成這個樣子,會不會難受?”他的語氣甚是平靜,不含半點狎昵之意。 蘇禧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眼巴巴看著他,沒說話。 孟云卿便問:“怎么了?” 蘇禧輕輕抿唇,垂眼又抬眼,終于笑笑:“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什么事?”孟云卿說著松開手臂,是以為自己這樣要礙著她想做的那件事了。 可是蘇禧一時間沒有動,她望住他,好半晌眼也不眨的。孟云卿被她看到最后,心里有些莫名,正想要發(fā)問,她雙手攀上他的手臂,人湊上來,吻住了他的唇。 孟云卿愣了愣,沒有想過她想要做的事情會是這個。只是感覺得出來她的緊張,唇貼上來,沒了其他的,分明是不知道還要怎么做,不由好笑。 他離了她的唇,兩個人稍微分開,手卻扣住她的腰。孟云卿虛虛抱著蘇禧,而后翻一個身,將人壓在了身下。他望著她怯生生的眼,笑著俯身主動吻住她的唇。 孟云卿記得自己到外面去的時候,曾經(jīng)嘗過一種叫荔枝的東西。鮮紅色的外皮,若剝開了,里邊是白嫩的rou,飽滿的汁水,咬下去,滿嘴香軟清甜,十分美味。 此時含著身下人的唇舌,孟云卿便覺得好似又嘗到了那種味道,既是嬌嬌軟軟,也是香香甜甜。層層的大紅衣裳褪去,也是白嫩嫩、甜滋滋的,叫人欲罷不能。 他追尋著那一份無法比擬的美好,掌下流連之處無不細膩柔軟,耳邊聽著她夾雜難耐的喘息聲,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蝕骨**。莫道是,**一刻……值千金。 蘇禧睜眼醒來已是日曬三竿,只床畔無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孟云卿自己先起身了。她記得,要按照規(guī)矩,她今天該和孟云卿一起去給孟老爺、孟夫人請安。 想著該起來了,可天氣冷得厲害,被子里暖和,蘇禧懶懶的也不是很想動。聶寶兒這身子到底還是嫩了一些,初經(jīng)情|事,實際上不怎么好受。 她正賴在床榻上的時候,孟云卿從外面走進來。見她醒來了,他人到床邊坐下,摸一摸她的臉,笑著說:“睡好了么?今天沒什么事,要是累便再多睡一會?!?/br> 兩個人有了實質(zhì)性關(guān)系,又成了夫妻,她便是孟云卿的枕邊人。蘇禧不和孟云卿客氣,人縮在被子里面不動,口中問:“不用去和……爹娘請安嗎?” 孟云卿說:“爹的身體,還是不能太折騰,要多休息,所以不妨事?!彼鸬迷缡侨ヌ幚硪稽c事情,這樣今天便可以騰出空閑來陪她,“要不要再睡一會嗎?” “大哥呢?”蘇禧問道。 孟云卿笑,好脾氣的說:“我今天也沒有什么事,可以陪你一起睡。” 蘇禧抿唇笑著,讓開了位置,是同意這話的意思。 孟云卿見她這樣子,無奈笑著手指點點她的額頭,卻仍上了床榻去抱著她睡覺。 沒過去多久,孫家太守被革職的消息傳到蘇禧的耳中。不僅是孫良的堂叔,包括孫良的父親、孫良自己,統(tǒng)統(tǒng)入了獄,再后來孫府也被抄了。孫家是徹底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