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想到自家小姐從小習武,尋常男子壓根不是她的對手,何況病懨懨的大少爺。 聽雨:“……” 蘇禧知道楚苒若的一身本事,見聽雨驚恐糾結的表情,壓下笑意。 她點著頭說:“挺好的,越想越覺得很不錯?!?/br> 第66章 驚鴻照影來(四) 魏義深到了書房便像是沒了消息, 直到天黑也不見蹤影。蘇禧沐浴后回到屋里,仍不見人,也無人過來傳話,心知魏義深極可能是打算和從前一樣在書房休息。 夜里比白天要冷上好些,蘇禧剛沐浴過,渾身舒舒服服,不怎么想動彈。只是,不能再任由魏義深這個樣子。他們是要談感情的,沒有個夫妻的樣子怎么能行? 吩咐廚房準備小餛飩、銀絲卷和牛rou酥餅做宵夜,遲一些時, 蘇禧徑自去書房之后魏義深。她到的時候,書房里還有燈,人倒還未歇下, 只不曾想到她會過來。 蘇禧邁步進了書房, 聽雨提著食盒跟在她的身后。魏義深已經離開書案,迎到蘇禧的面前,想發(fā)話,卻被她截住話頭道:“已經這個時辰了, 好在還沒歇下?!?/br> 自顧自脫下了斗篷, 蘇禧坐到小幾旁的圈椅里面,又示意聽雨將食盒提過來。一樣一樣吃食被端出來穩(wěn)穩(wěn)的擱下,她抬眼看向魏義深說:“否則我算白跑了?!?/br> 聽雨接過斗篷和三七一起自覺退到外面,里邊剩下蘇禧和魏義深兩個人。魏義深腳下微頓,遲疑中在小幾另一側的圈椅也坐下來:“這么晚了怎么還沒休息?” 蘇禧一笑沖他反問:“夫君都還沒睡, 我有什么好睡的?” 話說得親密,再被她的笑容一晃,魏義深垂眼淡聲道:“不必等我。” 蘇禧不應,只是問:“還在做事?”魏義深點點頭,她說,“你忙,我等你?!蓖nD一瞬,她解釋般補充一句,“就在這里,一邊吃宵夜一邊等你。” 尋常女子夜深拎著食盒去找自己夫君,無不是惦念著自己夫君勞累,宵夜也是用來體恤自己夫君的。魏義深是第一次見識到,有讓夫君瞧著自己吃這種做派的。 不管怎么樣看,都多少有點使小性子的感覺。魏義深不至于和她計較,何況不是值得計較的事,略一頷首道:“等你吃好了,早些回去休息。” 蘇禧手里捏著一柄瓷勺,拿一雙眼睛直直的望住他。她語氣平靜問:“你在避著我?”問過了一句,不等魏義深回答,又變作肯定口吻陳述,“你在避著我?!?/br> “為什么?”蘇禧仍看著他,微微皺一皺眉,“我原本以為,先前你對我態(tài)度冷淡是因你有心上人,已容不得別人了。你既說不是,為何又變成以前的樣子?” 被質問的魏義深默了默才說:“沒有的事?!?/br> 蘇禧將瓷勺擱下了,眨眨眼:“嗯……所以,你心里也沒有不想同我做夫妻?” 魏義深抬了抬眼皮:“沒有。” “那好,”蘇禧身子坐直了,表情嚴肅了些,“那就約法三章?!?/br> “第一,不可互相回避。第二,不可互相隱瞞。第三……”蘇禧目光上下看一看魏義深,重變作笑吟吟的模樣,“第三,你往后不可再自己睡書房,成不成?” 話題跳得這樣的快,她話說得這樣順口,魏義深便領會到,這是有備而來,專門來同他談這些事情。他心中嘆氣,面上冷淡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處理?!?/br> “可我們是夫妻啊?!碧K禧手指敲一敲小幾,反復的強調,“我們是夫妻。我嫁給了你,是想和你好好過日子。以前的那些,我不同你計較了,以后不可以。” 她把話說得格外大方,意思清清楚楚的。魏義深對上她一雙眼,望見她眼底的固執(zhí)堅定,半晌安靜著,到最后終究答應下來:“好?!?/br> 聽到他的話,像松下一口氣般,蘇禧臉上綻開笑顏,又殷勤將面前一碗小餛飩送到魏義深的面前,笑著說:“我不餓呢,你吃一點,是魚rou餡的餛飩,好吃的。” “還有銀絲卷和牛rou酥餅,都是現(xiàn)做的,還熱乎著?!闭f話間,蘇禧站起了身,立在小幾旁,“你吃好了、忙完了,早些過來休息,我困得緊,得先歇息了?!?/br> 蘇禧沒有往外走,而是繞過紫檀藍地四季花卉屏風,準備在魏義深的書房休息。魏義深稍愣了愣,方起身跟了上去,等到繞過屏風,已見她坐在床沿。 “你也要休息了?”見他跟進來,蘇禧無辜問。魏義深手指摁一摁眉心,想讓她先回去,又想起她剛剛說的是不讓他自己在書房睡,沒說……不能兩個人一起。 魏義深很快放棄掙扎:“你睡吧,我還有點事?!痹捯袈湎?,他人已轉身要走,卻又聽見身后的人說,“打明兒開始,我晨起陪你打拳,當強身健體好不好?” 雖然他沒有提過,但是自從跟著她父親學過幾套拳法后,他幾乎日日不落,會溫習幾遍??伤@樣講,分明是在顧及他的面子,隱晦的在問要不要教教他。 魏義深眉心微動,轉過身問:“你不知道……我跟著你父親習過武么?” 蘇禧聽言一怔又一噎,不妨有這么一回事。 魏義深跟著楚苒若的父親習過武,怎么她在看系統(tǒng)資料的時候沒有看到過?她看得那么仔細,不可能會漏了,何況楚父早便已不在人世,那是小時候的事情? 他們小時候的事……系統(tǒng)還真的,一個字都沒說過。蘇禧暗忖間,對魏義深抱以深深的同情——系統(tǒng)不會沒有收集到信息,只有可能是,楚苒若壓根就不記得。 魏義深光瞧著蘇禧的表情,就明白過來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時候……確實太小,他想著她不記得或不曉得也正常。只不過,偏偏他記得,還記了這樣久的時間。 “睡吧?!蔽毫x深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蘇禧上床躲起被子里,頭一次覺得——真心尷尬了。 翌日蘇禧醒來,魏義深已經先起床了。她將將梳洗妥當,魏義深帶著一身寒氣從外面回來,見她已然起了身,便說:“差不多該去母親那兒請安了?!?/br> 去和李氏請安的路上,魏義深對蘇禧道:“往后我會回去休息,別往書房跑了,這兒也比不得房里睡得舒坦。往后若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三七,他會辦妥當。” 蘇禧點頭,魏義深見她乖巧,也不再多說別的。他們到了李氏這兒,正趕上李氏在用早膳。李氏當下便叫丫鬟添上了兩幅碗筷,讓兒子兒媳都坐下用點兒東西。 將將吃好,有丫鬟喜盈盈掀開簾子進來,沖著幾個人一福身說:“大姑爺府里打發(fā)了人過來說,大小姐今兒一早就生了,生了一位公子,母子平安。” 李氏聽言,一時笑得合不攏嘴,忙叫丫鬟去把人請進來。她好好盤問一番,聽到女兒沒怎么受苦便將孩子生了下來、女婿一直在旁邊陪著,越是笑容滿面。 細細的問過話,李氏一個示意,平常她身邊伺候的嬤嬤將一個厚實的紅包塞到那傳話的人手里。她說:“你回復回話吧,便說我們曉得了,母親平安就好?!?/br> 李氏讓一個嬤嬤跟著去看一看,嬤嬤和傳話的人都應下來,而后齊齊出去了。之后她先交代底下的人到府里各院遞消息,方才看向魏義深和蘇禧。 “既母子平安,這兩日倒不必走動,等洗三再一起過去探望也罷。”李氏笑說,“先前穩(wěn)婆就說會順利,到底經驗豐富,沒有說錯?!?/br> 說到孩子,李氏難免想到董氏已經有了身孕,而自己的兒媳婦卻……這樣的事情雖說是急不得也逼不得,但很難不cao一點心,話到了嘴邊,最后也沒有說出口。 李氏拉著蘇禧的手,寬慰的說:“這樣的事也急不得,你寬心些,只須順其自然便好。等緣分到了,消息自然就有,我當年也是進門過得兩年才有身孕的?!?/br> 蘇禧乖巧的點點頭,魏義深在一旁,余光悄悄朝她瞥過去了一眼。李氏又說了些別的,之后喝過兩盞茶,魏義深終于同蘇禧從李氏這出來。 走出幾步,蘇禧扭頭看著魏義深笑:“夫君,你有沒有覺得……”魏義深被這聲陌生卻親密的“夫君”喊得怔了怔,慢一拍才轉過臉看她。 他看到蘇禧笑吟吟的臉:“雖說你不著急,我不著急,娘也不著急,可怎么瞧,都覺得像是被催著一般。大jiejie順利生產,弟妹有了身孕,可不就是……” 可不就是,只差他們了。 魏義深聽懂了她沒說出口的話,可只是說:“我還有事出門,你自己回去吧?!?/br> 然而這次,他話一出口,蘇禧便橫到他的面前,微仰了臉看著他,眉頭緊皺:“夫君,為何你每次都回避這些事?很奇怪,我不同你說這些,我不同你生孩子,難道去找別人說,去找別人生嗎?總不會……真的不行吧……?” 魏義深見她在外面也這樣口沒遮攔,一時低斥:“……胡鬧!” 作者有話要說: 蘇禧:全世界都在生孩子,而我還沒滾過床單,保持微笑(* ̄︶ ̄) 第67章 驚鴻照影來(五) 蘇禧回到榮安院, 讓聽雨幫著挑禮物,等去探望魏義深的大jiejie和外甥時要一并捎上。聽雨得了吩咐,到庫房粗粗選了些出來,一一擺到蘇禧面前,讓她過目。 聽雨挑出來的沒有多不合適,只是蘇禧看來看去都不是特別的滿意。到得最后,她拿個主意,準備出門到玉器閣、首飾鋪去親自挑一挑。 蘇禧一發(fā)話,聽雨便吩咐底下的人準備好馬車。等到晚一些的時候,不習慣身邊圍著一群人的蘇禧單單帶了聽雨出門。這兩日正當化雪, 艷陽高照仍冷得厲害。 車夫按著吩咐將馬車停到城中繁華長街的一間玉器閣外,聽雨扶著蘇禧從馬車上下來。馬車里有小爐子,不覺得多冷, 一下了馬車, 直感覺冷風在往衣領里躥。 蘇禧接過聽雨遞過來的手爐,抬腳走進玉器閣。因是她穿著打扮十分富貴,掌柜的少不得熱情招待,什么好東西都只管擺出來到她面前, 半點兒都不藏私。 她最后看中了一枚喜鵲登梅枝的白玉玉佩, 料子用的上等羊脂白玉,雕工精細,一對喜鵲栩栩如生。喜鵲登枝的寓意很好,又是打算好送給外甥,稱得上合適。 掌柜的一見蘇禧拿了這枚玉佩細細看, 立刻笑著夸贊說:“夫人的眼光好,這玉佩的料子是最好的,請最好的師傅做雕工,意頭又好,送禮絕對拿得出手?!?/br> 蘇禧聞言只笑一笑,要下了這枚玉佩,復看了看別的,想著要是有合適的,正好送份禮物給魏義深??戳艘蝗]有中意的,掌柜的機敏的忙又擺上幾件新鮮的。 一個盒子一個盒子打開,蘇禧一眼相中一枚翡翠材質的四季平安扣。掌柜的觀察著她的表情,立時一番恭維出口,看了別的都不喜歡,她便將這枚平安扣要了。 蘇禧從玉器閣出來,掌柜的恭恭敬敬、歡歡喜喜將她送出店鋪。聽雨拿著東西跟在蘇禧身后,兩個人方才走到馬車旁,便覺察到長街的另一頭莫名的一陣sao動。 聽雨探頭看了兩眼,心里不安,緊擰著眉催蘇禧上馬車:“那邊好像有什么事,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小姐還是趕快上馬車,回府吧?!?/br> 這一次出門只帶了她一個丫鬟,至多還有一個車夫,要是遇到事情,光靠他們兩個人會很難抗得住。有個意外,回去是沒辦法交待,她也得自責死。 蘇禧點點頭,很快坐到馬車里,聽雨跟著上去,催促車夫快點兒走。心知此時長街情況不對,等到蘇禧和聽雨都坐好,車夫連忙驅著馬匹從另一個方向繞路走。 后面有吵鬧聲不停傳來,聽雨不放心的掀開馬車簾子去看,卻因走遠了,已經看不到什么了。然而馬車走到長街盡頭,準備拐彎時,忽然有一群人躥出來攔路。 坐在馬車里的蘇禧和聽雨只感覺到馬車急急的停住,而后是車夫的呵斥聲傳來,要攔路的那些人快讓開。那些人似乎不理,甚至高聲嚷著誰都不許給他們讓路。 聽雨只覺得這些人囂張至極,湊首往外看過去一眼,發(fā)現(xiàn)那些人個個穿得破舊,潦倒的模樣,手里無不拿著長棍、鋤頭、掃帚之類的東西,是兇神惡煞的樣子。 縮回了腦袋,聽雨急道:“小姐,外頭一群不知道什么流氓抄著家伙,又蠻不講理的,這一個不好恐是要動起手來……要不然棄了這馬車,想辦法逃走吧?” 這邊聽雨正當說著,外頭車夫已是一聲大喝道:“這是英國公府的馬車,何人敢攔?!”車夫是會武的,這一句喊得氣勢如虹,希望能震懾得住眼前的這幫人。 豈知話音落下,頓時有人起哄:“來得好,攔的就是你們國公府的馬車!”一時又有人高聲叫道:“馬車里坐的什么人,還不滾下來!”“把里面的人抓下來!” 鬧哄哄中,車夫跳到了地上,見那些人抄著家伙涌上來,立時抽出一根平素用來防身的長棍去攔。外面混亂一團,然而車夫一個人,寡不敵眾,很快敗下了陣。 看這樣子是他們碰上暴民了,現(xiàn)在的情況想避開也很難,雖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這么鬧起來事情小不了。其他的管不上,首要的是得自保才行。 聽雨是跟著楚苒若從將軍府里出來的人,往日同樣是習過武的??v然知道自己扛不住這么多的人,可此時想著得保護小姐安全,已顧不得什么,她也去幫車夫。 “小姐,你先在馬車里藏好,若是有好的時機,便快一些離開,別是叫這些人給圍住了?!甭犛臧言捳f完后,沒有等蘇禧應聲,徑自的下去了。 聽雨一下去,叉腰怒罵:“楚大將軍的女兒你們也敢攔,莫不是沒有王法也沒有良心了?”見地上有根木棍,她抄起來攥在手里,“絕不讓你們動我家小姐!” 眾人見是個丫頭,再聽到她談及楚大將軍的字眼,當下都有所猶豫。楚將軍威名在外、為國捐軀,哪怕是平頭百姓,少有不知的。在這個當口,蘇禧也出來了。 在蘇禧眼里,十八歲的聽雨不過是個小姑娘。哪怕是丫鬟身份,可她也不至于不把人當人看,要讓她躲在一個小姑娘的身后,她沒有辦法做到。 楚苒若怎么說是將門出身,身手從來都不差,哪怕頂著這么個身份,蘇禧都不好意思縮起來。聽雨聽見動靜,回頭看到蘇禧,瞪大眼睛:“小姐,您怎么……” 蘇禧兩步走到聽雨的身側,挑一挑眉,掃一圈圍住馬車的眾人:“請問你們有什么事嗎?為什么要攔我的馬車?為什么為難我的車夫和丫鬟?” 聽雨趁著蘇禧說話的功夫,默契的去將倒在地上、受傷了的車夫給扶起來。見他有些站立不住,便讓他倚著馬車,好歹能有個支撐,不至于倒下。 蘇禧連聲質問,可無人應答。眾人瞧見一個英氣美人立在跟前,無不懵了懵。靜默半晌,忽而有人嚷道:“將軍之女又如何?還不都是一樣的?!” 人群中飛來什么東西,蘇禧錯身閃過,東西砸在地上,是一個雞蛋。她尋思著,東西估計不是自家的,不要錢吧,認真過日子的老百姓怎么會舍得。 “英國公府的夫人!” “把她抓起來!” “抓起來!全都抓起來!” 有人起哄,sao亂又起,一行人亢奮的情緒剛冷靜下來稍許,再次被挑撥,揮著家伙重新涌上來。蘇禧看著這些人,覺得自己十分需要點亮“一夫當關”的技能。 魏義深和其他同僚帶著官兵侍衛(wèi)趕來長街維持秩序時,剛到街口處,便見有一輛馬車被圍住了。定睛一看,見sao亂正中心的人是自己夫人,不禁蹙眉大步上前。 官兵侍衛(wèi)的出現(xiàn),叫稍微膽小些的人都被嚇住,瞧見他們手里的刀,又瞧見了那樣多的人,變得不敢動彈。隔著人群,蘇禧看到了魏義深,反而是有一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