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真她媽漂亮! 陸懷征捏著線回,“你們原地待命?!?/br> “是!” 說完,陸懷征四周環(huán)顧一圈,終于明白他為什么要選在這個大禮堂了,這個大禮堂坐落在湖水小學后方,是個廢棄的的舊禮堂,早年因為鬧過一些不干凈的東西,被學校廢棄了,四周的建筑已經(jīng)拆得差不多,空空蕩蕩,除了一個土坡,根本沒有高地,幾乎沒有可以架設狙擊點的地方。 孫凱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 “什么情況?” 陸懷征卡著腰,瞇著眼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心不在焉回了句:“上當了。” 孫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對方現(xiàn)在只要拿個槍,對著大禮堂門口一掃,就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屠殺?!?/br> 孫凱:“靠,那現(xiàn)在怎么辦?。俊?/br> 疏散人群是來不及了,這要是讓他們這么漫無目的地跑出去,對方現(xiàn)在絕對見一個殺一個。 陸懷征定睛看著于好身后的一棵樹。 于好也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瞧。 孫凱在那頭又啐罵了句:“我就不信他敢那么做?!?/br> 陸懷征攀住旁邊一根遒勁的枝干,三下五除二身手利落地翻了上去,居高遠眺出去,能看見大禮堂的屋頂,他一邊判斷狙擊的角度,一邊對那頭的孫凱說:“那家伙身患重疾,應該是個亡命之徒。如果沒猜錯,他本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光腳不怕穿鞋的,怕就怕這種。 于好早想到,也有心理準備,可聽陸懷征那么說的時候,那顆心還是忍不住撲通撲通加快,提到嗓子眼,額上泌出細細的汗。 陸懷征從樹上下來,手在于好的后腦上的輕輕撫了下,把頭盔摘下來,直接套在于好頭上,一邊低頭給她扣上,淡聲說:“你現(xiàn)在去里面找孫凱,找個墻角位置——” “趙師姐!” 于好忽然捂住嘴,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陸懷征的后方。 陸懷征回頭。 趙黛琳腦袋被人用黑洞洞的槍口頂著,直挺挺地僵著身子,一步一步被人推了進來。 陸懷征替于好重重扣好帽子,一邊去摸腰間的槍,一邊把于好推到自己身后,微側頭對耳線那邊的孫凱低聲說:“進來了?!?/br> 不等那邊回答,陸懷征又說:“手上有人質?!?/br> 孫凱問:“誰?” “趙黛琳。” 那邊沉默一陣,“我去跟他談判。” 陸懷征眼睛盯了會兒,卻說:“等會,看他說什么?!?/br>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很被動,直到那天從審訊室出來,陸懷征都覺得自己是被動的,看似主動,可掌控權實則全在對方手里。 陽光刺眼,透過稀稀疏疏的樹縫射進來。 于好從沒覺得這太陽這么刺眼過,如芒在背,仿佛扎著幾百根針,疼得她睜不開眼。 男人笑著一路從山坡上慢慢下來。 他身上的吉利服換了,不知道從哪兒撈出一件黑色風衣,衣領隨風掀著,露出腰間一捆一捆的東西,慢慢朝他們這邊走過來。 陸懷征確認過后,對著對講機線:“孫凱,他跟趙黛琳身上,都綁滿了雷管,你讓里面的人不要隨便開槍,趙黛琳會有危險?!?/br> 孫凱不知道罵了句什么。 男人在距離陸懷征五米之處停下,黑洞洞地槍口指了指他和于好。 “你把槍放下,然后你們倆進到里面去?!?/br> 陸懷征不動聲色,眼神卻如鷹隼般牢牢看著他沒動,男人見他不動,沒什么耐心,毫不留情地朝著他們這邊“砰”放了一槍! 槍響瞬間,陸懷征抬起胳膊轉身把于好摟緊懷里,手搭在她腦袋上,于好感覺到冰冷的槍柄正抵著自己的額頭,她不用抬頭看都知道,陸懷征就是拿槍口對著自己也不會對著她的。 子彈打在樹上,劇烈晃動幾下,地面惶惶震動。 于好的心已經(jīng)快要崩出來了。 她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任何聲音。 陸懷征持槍那只手壓在她頭頂,另只手捂著她的后頸,低聲在她耳邊說:“有我在,別怕?!?/br> 于好點頭,看見他背后緩緩落下幾片樹葉,飄飄停停。 奇跡般的,因為他這句話,心似那幾片葉子,竟也塵埃落定下來。 陸懷征回頭,眼神沒什么情緒,慢慢抬起手,單手極快速地卸了彈匣,然后緩緩把槍放在地上。 …… 大禮堂里安靜的鴉雀無聲,原先叫囂著怒吼著要跟國家政府討物資的鎮(zhèn)民們此刻都老老實實地雙手抱著頭坐在地上,個個恐懼地看著門外進來的男人。 他一路走,一路笑,跟瘋了似的。 于好欲上前跟他談判。 被陸懷征拉回來,后者跟她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大禮堂的鐵門年久失修,常年風吹日曬起了皮,落下坑坑洼洼的斑點。 那鐵門緩緩關上。 亮光漸弱,順著門縫漸漸縮成一條細細的光線,直至完全看不見,鐵門“哐”一聲關上了。 禮堂昏暗,只余旁邊的幾個窗欄落了些細碎的光進來。 男人笑著跟陸懷征說:“其實跟你們沒關系,可誰讓你們非要護著他們!”說完,他忽而怒目橫視著地上這些人,一一巡視過去,猛地拔高了音量:“他們是人渣?。。?!是這個社會的人渣?。。。 ?/br> 陸懷征冷不丁開口:“可你在做跟他們一樣的事?!?/br> 男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聲音乍然尖銳:“不一樣!?。?!我跟他們不一樣?。。?!” “麻智明。” 于好忽然叫他。 男人跟瘋了似的,舉著一通亂懟,“誰!出來!” 旁邊一個小小的影子忽然橫了出來,男人定神望去,哼了一聲,“是你?!?/br> 于好淡淡看過去,她回憶往常接觸過一個病人,也是反社會型人格,當時還跟韓教授還特意開了一個專題,遇上這樣的罪犯該如何溝通及治療。 她試圖讓自己靜下來。 可卻抑制不住后背的寒意,她見過很多窮兇極惡的罪犯,大多都是因為不幸的童年經(jīng)歷導致心理扭曲,而且,當你深入了解后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內心其實還是跟孩子一樣,做事情不計后果,因為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那個最痛苦的時期。 “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你的母親,她正在趕來的路上,你真的要讓你mama看見你這樣嗎?” 男人有些失神,似乎在回想,眼神有一瞬的恍惚,又忽然警惕地看著于好:“她來干什么!” “來討公道,來為你討公道?!?/br> 男人不解地看著于好:“為我討公道?” “你在為她討公道,她回來為你討公道,不對嗎?” 于好說完,男人陷入一陣地沉默。 陸懷征跟孫凱兩人對視一眼,陳瑞幾個也微微提高了警惕,耳麥線里傳來唐指導的聲音,“確定了嗎,對方身上的是雷管還是什么?” 陸懷征輕輕捏了下于好的手,示意她繼續(xù)說。 兩人默契十足,對他的意思心領神會,甚至還拔高了音量:“你mama身體不好,她說她過來需要一些時間,讓你等一等再做決定?!?/br> 陸懷征趁著于好說話的空隙,低聲回:“我確定是雷管,所有人都注意,不能走火,讓狙擊手在門口準備?!?/br> 男人擰眉,似乎在暗忖。 大禮堂安靜的甚至能聽見外面的鳥低低地鳴了兩聲,于好強作鎮(zhèn)定,只覺這時間過的太慢了,這種命運被人掌握在手里的滋味她再也不要嘗第二次! 陸懷征輕輕撫著她的手,男人指腹溫熱,慢慢從她手背滑到指尖,像給她鍍了一層電似的,令她頭發(fā)發(fā)麻,心又定了些。 這次是安慰。 好像不需要過多的語言,他任何的肢體動作,她都能心領神會。 于好見那人臉色慢慢松了下來,心也稍稍緩了口氣,好死不死,雜雜父親那個混賬腦袋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以為只是個普通歹徒,還卑躬屈膝地跟人求饒: “是啊,大哥,求求你,饒了我們吧!” 連陳瑞都忍不住啐他:“窩囊廢!就知道跟我們橫!” 于好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的麻智明的情緒,在看到雜雜父親的那一瞬間,如決洪之堤全線奔潰,腦中仿佛炸開一道驚雷般,眼睛徒然瞪大,仿佛所有的情緒都找到了發(fā)泄的出口—— 槍口瞬間移過去,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已經(jīng)沖著雜雜父親的腳邊放了一槍。 人群忽然炸開,尖叫聲四溢,響徹整個大禮堂,轟轟隆隆像是碾過一架直升機那般。 雜雜父親周圍的人全都迅速散開,圈出一塊空地,將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圍在中間。 子彈穿進雜父的腳踝,他疼得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男人沖著他大腿又是一槍。 這槍沒打中,子彈擦在地上刮出了火花,那火燙得雜父整個人像個麻團子四處打滾,尖叫聲似要穿破天際。 麻智明卻殺紅了眼,完全喪失了理智,像喪尸歪扭著腦袋,槍口牢牢對著雜父一槍又一槍,嘴里還在碎碎念,“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于好感覺手邊徒然一空,男人的溫度消失。 陸懷征走了,趁麻智明不注意,從一旁撤了出去。 他貼著墻走。 禮堂門口是個石獅子,以前擺在外面的,廢了之后這石獅子便也被搬進來,陸懷征趁亂躲到石獅子背后,麻智明就站在石獅子的正面,他敏捷地側身進去,跟孫凱打了個手勢。 意思,讓孫凱去接趙黛琳。 孫凱點頭會意。 陸懷征選準了最佳攻擊位置,麻智明卻在這時候驀然回過頭,手槍下意識對準陸懷征,食指扣上扳手,被陸懷征一個回旋踢擊落在地上。 麻智明再要去抓趙黛琳,陸懷征更快一步擰住她的肩直接摔到孫凱那邊。 電石火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