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陸懷征今晚沒喝多少,但他酒量一向不怎么好,現(xiàn)在只覺得渾身燥熱,腦子像是絞了一團亂麻,憋了一晚上的脾氣,全在此刻發(fā)作了。 “而且,誰允許你自作主張把那些事告訴她?” 陸懷征很少發(fā)脾氣,剛才在樓下,一伙人全攔著他一個,如果不是于好在,他可能真的當(dāng)場會掀桌子,但他實在不想發(fā)火嚇著她。 于好表明了要聽,就算那時不說,以后也會知道,還不如在他眼皮底下,要是真?zhèn)?、難過、內(nèi)疚了,他也有辦法哄她。 回來也都忍著。 直到,他們慫他去她房間,這真真是點了他心里的火。 家冕全然不知道內(nèi)情,更不知道前段時間發(fā)生在陸懷征身上的事,只當(dāng)這人怎么這么別扭,一點都沒以前那果斷的性子了,酒意上頭,也來了氣:“告訴她怎么了,她當(dāng)初怎么對你的我們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些年怎么過的只有我們知道,我們怕你吃虧不行???” 陸懷征冷笑。 他沒跟家冕幾個提過最近發(fā)生的事兒,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告訴他們也是徒增煩惱為他擔(dān)心,而且家冕這咋咋呼呼的性子還指不定怎么鬧。 家冕看他這樣更氣,把枕頭一摔,索性把這些年對于好的不滿都跟竹筒倒豆似的,一股腦全抖落出來:“你熱臉貼了人家一年的冷屁股,人家給過你一點回應(yīng)么?我就沒見過脾氣那么古怪的女人,天天陰著一張臉,跟別人欠她幾百萬似的,你讓我給她送東西,哪回不是板著一張臉,我他媽欠她的啊?會彈首破曲子!真拿自己當(dāng)西伯利亞的公主了!你真以為我喜歡讓你倆在一起啊?!要我說,胡思琪都他媽比她強一百倍!” 酒壯慫人膽,這話沒錯,要換做平時,這些話,家冕是萬萬不敢說的。 眼見陸懷征臉色越來越黑,林一輝拉了拉家冕,沖他擠眉弄眼,意思讓他別得寸進尺了,趕緊住嘴吧,真怕陸懷征揍他。 “說完了么?” 他聲音太冷了,幾乎沒有溫度,周身似乎冒著一股冷氣。 家冕也是個倔脾氣,不肯認(rèn)輸,梗著脖子,“吐槽的話一大堆,想聽我能說三天三夜,我就不明白了,胡思琪喜歡你那么多年,她哪點比不上于好?!” 家冕說完,后腦一痛,林一輝狠狠拍了一下,“胡說八道什么呢!” 他不解,轉(zhuǎn)頭看他,見林一輝視線往后掃,他下意識看過去—— 我勒個媽呀! 宋子琪這丫的出去居然沒關(guān)門,只虛虛掩了一道縫,透過那半條縫,林一輝看見半個姑娘身子站在門口,雖沒看見臉,但想想也知道宋子琪不在,絕對不可能是孔莎迪。 屋內(nèi)瞬間靜了,察覺到異樣的陸懷征也順著他們的視線望過去。 沙發(fā)就在門的側(cè)面,他側(cè)坐著,一偏頭,剛好能看見于好的臉,一臉懵然地杵在門口,背脊僵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幾秒后,于好轉(zhuǎn)身要走,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沙發(fā)上的男人。 已經(jīng)空了。 緊隨而至,是“砰——”的關(guān)門聲。 家冕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看向林一輝:“我明天是不是死定了?” 林一輝癟著嘴,一臉替他惋惜的模樣,點點頭。 “靠!” 家冕罵了聲,仰面捂著臉,倒在床上,哀嚎長鳴。 周迪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壞心眼地逗他:“我聽說懷征哥在委內(nèi)瑞拉集訓(xùn)的時候還拿回了勛章……聽說是那期集訓(xùn)第一名才有的……那勛章要我給你描述一下么……” 家冕慢慢把手放下,顫巍巍地看著他:“描述什么?” 周迪一笑:“不是襄在衣服上的那種,那勛章背后是枚釘子,直接由總司令釘進勛章主人的胸口里?!?/br> 家冕想了想,說:“我是現(xiàn)在去跪還是明天早上去跪?” …… 于好關(guān)門前,“咔——”被人堵住了。 陸懷征伸著腳,抵在門縫間,兩只手抄在褲兜里,靠在門框上,低頭笑著看她。 于好暗暗咬牙使力,門板跟被木樁釘住了似的,紋絲不動的。 陸懷征換了個姿勢,雙手改成環(huán)在胸前,仍是一言不發(fā)地低頭看著她,幾乎沒用力,半個身已經(jīng)擠進去了。 門板是木門,二樓的基地全都是木門隔開。 于好滑著門板用力,手上木刺便扎了進去,她疼得低哼出聲。 陸懷征忙把她手撈過來,蔥段樣的手指斜斜戳進一根細細的木屑,好在她皮膚白,陸懷征舉起來透著光能看見。 也不鬧了,直接一使力把門頂開,輕而易舉的,把于好看愣了,合著剛才費半天勁兒,逗她玩? 陸懷征牽著她手進去,把人摁在床邊,自己則在她面前半蹲下,把床頭的燈打開,扯過來,然后拉過她的手,就著這昏暗的光,低著頭幫她拔刺。 刺已經(jīng)扎進去了。 “等會,得用針?!?/br> 很快,他拿了針回來,用打火機暈過之后,蹲在她面前,重新去拽她的手,針尖一點點刺進她手里,于好倒不覺得疼,陸懷征很小心,每進一步都會抬頭觀察她的神色,發(fā)現(xiàn)她其實挺能忍的。 “不疼?” 于好搖頭,“不疼。” 他低聲笑:“馬上就好了,最后一下會有點疼?!?/br> 說完,手上一用力,于好嘶了聲,陸懷征直接把她手含在嘴里,吮了吮,竟一下不疼了,只是那畫面有些…… 他仍是半蹲著,一邊含著她的手指,一邊抬頭看她,他眼神比窗外的月亮還要亮,帶著莫名的誘惑。 于好逗他:“我上完廁所還沒洗手呢……” 陸懷征沒搭理她,含了兩口就把她手指拿出來,看了眼沒再流血,就把東西收起來,出去還東西了。 等他再回來。 于好坐在床上,他低頭笑笑,到她身邊坐下,把她頭發(fā)都捋到耳后,嘆了口氣:“剛才都聽到了?” 于好點頭,如實答:“聽到了,家冕說胡思琪比我好?!?/br> “那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想法?” 于好點頭。 “其實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不是軍訓(xùn)尚晴被欺負那天,是你初三的時候參加夏令營的時候,我去給我一朋友送東西,結(jié)果看見你在門口把一蛋糕糊到別人臉上,后來那男生跟我一輛車走,特別可憐,滿臉都是蛋糕還沒紙擦?!?/br> “那時是因為那個男生拿我打賭,說要在中考結(jié)束之前上了我?!庇诤玫吐曊f。 陸懷征眼神微動,心又抽了下。 “這么壞?那后來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后來不是認(rèn)識你了么,他去了師范附中,就沒再見過了?!庇诤锰ь^,眼神悠遠,似乎想起了很久遠的事情,“其實他高一的時候來十八中找過我,那天你在訓(xùn)練,人沒在,我被他堵在校門口,是傅冬輝幫我把他趕走的。” “你怎么沒告訴我?!?/br> 她低頭,“那時我們在吵架冷戰(zhàn)。” “傅冬輝是不是喜歡你?” 于好老實點頭,“他跟我說過,我當(dāng)時在糾結(jié)選文選理,傅冬輝想讓我跟他一起選理科,然后去南京上學(xué),我知道你文史好,你想讀文科?!?/br> 陸懷征咬緊后槽牙,腮幫子忍不住抽了抽,傅冬輝這小子藏的夠深啊,敢在他眼皮底下撬墻腳。 于好反應(yīng)過來,“怎么又成你盤問我了,不是說你跟胡思琪么?” 陸懷征笑笑:“我跟胡思琪?她可沒跟我說過讓我選理科跟她一起去南京上學(xué)這種事。” “我沒答應(yīng)?!庇诤谜f。 “你還敢答應(yīng)?”陸懷征不陰不陽地看著她,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那你呢!” 他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聽不懂,“我什么?”這房間的床是卡在兩堵墻之間,像是太空艙一樣的設(shè)置,陸懷征靠著另一邊的墻,表情一派閑適地看著她,“胡思琪?” 于好不說話。 他笑笑,把一邊的枕頭拿過來,墊在自己腿上,“你想聽什么?” 然后把于好拉過來,平躺下來,把姑娘的頭枕在枕頭上,低頭看著她,眼神柔和了些:“我都告訴你。“ 于好忽然覺得沒什么意義,如果真覺得胡思琪好的話,她現(xiàn)在又有什么機會躺在這里,陸懷征對自己的感情毋庸置疑了吧,她為什么又要去刨根問底呢?相反,家冕樓底下那些話,讓她很心酸,她以為這個男孩子在高中的時候大大咧咧,沒個正經(jīng),喜歡嘴上討好,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嘴上討好那些甚至不及他做的十分之一。 她覺得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搖搖頭。 她沒再追問,陸懷征卻自己開口了:“胡思琪后來追了我三年,直到我去當(dāng)兵為止,她就放棄了,后來家冕組了幾次聚會,我見過她,聽說現(xiàn)在嫁了個有錢老公,日子過得挺滋潤的,你知道么,家冕喜歡胡思琪喜歡了十幾年,這是我最佩服家冕的一點,他喜歡一個人可以容忍對方喜歡別人,在家冕眼里,胡思琪比你強一百倍也挺正常?!?/br> 說起來,于好又有點同情家冕了。 陸懷征低頭看著她,眼里藏著笑:“還生氣么” 又聽他道: “家冕是我兄弟,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他這人沒什么壞心眼,就是做事情一根筋,這么多年過來我們幾乎沒吵過架,今晚算是第一次,他今晚說的話過分,我替他給你道歉,你要是有氣有恨都沖我撒,打我罵我都行,但是,別生家冕的氣,他這會兒估計腸子都悔青了?!?/br> 于好仰頭看著他,“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小肚雞腸了?我剛準(zhǔn)備洗澡,打不開熱水,就想著讓你幫我看看,走到門口聽見你倆吵架,好像內(nèi)容還跟我有關(guān),我就不知道怎么辦了。其實我挺理解家冕說的那些話的,我以前對你好像是不怎么好。他也是拿你當(dāng)真兄弟?!?/br> …… 于好洗完澡出來,陸懷征已經(jīng)不在屋內(nèi)了。 再回來時,于好正在吹頭發(fā),他神出鬼沒地靠在于好的廁所門口。 吹風(fēng)機呼呼響。 于好回頭問他:“你去哪了?” “門口抽煙。” 說完,接過她手中的吹風(fēng)機,站到鏡子前,幫她吹,衛(wèi)生間窄小,他一進來就變得逼仄,于好在鏡中看見他高高的個子,幾乎快要頂?shù)界R子的頂邊,英挺的眉目映襯在霧氣朦朧的鏡面上。 她整個人被他圈在水池邊。 等吹干,吹風(fēng)機一關(guān),隔壁浴室忽然傳來奇怪的聲音。類似有些此起彼伏的不和諧聲。 陸懷征下意識低頭看她,于好也順勢抬頭,兩人視線一交匯,火光四濺,像是在空中能聽見劈哩叭啦灼燒的聲音,于好有些不自在地往邊上側(cè)了側(cè),試圖從他懷中出去。 男人渾身僵硬得像塊鐵板,紋絲不動。 隔壁潮聲漸起,“怎么這么緊,嗯” 還有更多不堪入目的葷話從隔壁傳過來,斷斷續(xù)續(xù)聽得不是很真切,因為他們這邊太安靜了。 于好渾身泛紅,臉燒得通紅,手抵在陸懷征的胸前,推了推,發(fā)現(xiàn)他仍是頗具深意地看著她,那眼睛紅得似乎要滴出血。 于好身子輕輕發(fā)顫,嗓子都抖了,使勁兒去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