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他給你好吃好住,拯救你于水火煎熬之中,你被他的誠意打動了,不知曉他給了你什么承諾,讓你依次如此勇敢的來向我討人?!惫砻娴穆曇羟辶燎?guī)е鴰捉z莫名的笑意。 這個人仿佛洞悉著秦卿的一舉一動,所在事都了如指掌的。 秦卿站著不動,心里涼颼颼。 “莫言之前陣子不在西洲,不知曉你曾經(jīng)在我府外苦等之事,不過今夜之后他便會知曉,你為了留住我這個客人,而親自送上門來跪求三日?!?/br> 鬼面一言一語地說得直接,但卻始終跟秦卿保持著距離,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卻隱含著幾分厭倦與不耐。 難怪…… 秦卿心中有了一些頓悟,難怪莫言之還會到花樓找他,原來是不知曉他近來的這些“丑事”…… 若是莫言之知曉了,恐怕也會對他有看法。 也許正如云飛鶴所說的那樣,他數(shù)月來都沒生意可做,便是他到將軍府前求鬼面“回心轉(zhuǎn)意”所致。 “你可不要以為,我最近沒找你,便是放過了你,你便可以得寸進尺的來找我要人?!惫砻嫒绯5恼Z氣,除了平穩(wěn)的陳述之外,沒有其他多余的感情。 第164章 但是—— 鬼面接下來的話,卻是將秦卿打入煉獄一般:“我不找你,就是要等著你自己主動上來求我,讓你的那些恩客看一看,你心里的選擇。” 中計了。 秦卿的腦海里想的,都是自己近來的處境與遭遇,這一切居然都在鬼面的計劃當中,而他則是按照鬼面鋪好的路,一步一步地走進這個局。 “莫言之還不知曉你三番四次登門找我,我當初只是告訴他,你在我雪原邊關(guān)的將軍府邸,他還當真派人去了一趟。”鬼面平緩地道出了秦卿不知的內(nèi)情。 秦卿站著不去,盯著池塘內(nèi),那水面不斷泛起的漣漪。 眼底的波紋,似倒映的水痕。 “不知將軍告訴我這些事,究竟有何用意?!鼻厍涓蓾淖齑缴?,沾染著雨水,可卻無法滋潤。 此刻,秦卿心中波濤洶涌的翻浪滾動。 鬼面的目光順著秦卿濕潤的眼角,一路移至了秦卿被雨水滲透的衣領(lǐng):“你想跟莫言之離開花樓雙宿又棲,可沒那么容易。” 秦卿被雨水泡得發(fā)白的手指,緊緊地捏著手中的斗笠。 他的肚子里傳來隱隱陣痛。 似是動了胎氣…… “他是有說過要為我贖身,可即便是我心中有想過與他離開花樓,可我的處境不允許我這樣做。”秦卿也不隱瞞,也表明了有自知之明,不會去高攀莫言之。 也高攀不起。 雖然他有想過跟莫言之離開花樓,可是現(xiàn)實的一切讓他只能止步。 “你不想他再為你犯險,所以自己來找我要添喜,看來他對你來說,也并非只是恩客那么簡單?!惫砻嫫狡届o靜的替秦卿道出了心事,伸手巧妙地挑開了秦卿臉上濕潤的面紗,目光細細的打量著秦卿干裂的嘴唇。 “只是恩客那么簡單,沒有其他。”秦卿艱難的動了動唇,極力想與莫言之撇開關(guān)系。 鬼面拉下了秦卿的面紗,將面紗拿在手里看了看:“既然你這么在乎他,那我也就更不能讓你如愿?!?/br> “你想對他做什么?”秦卿情急之下抓住了鬼面的衣袖,擋住了想動身離去的鬼面。 鬼面輕緩地撥開了秦卿的手,將秦卿的面紗隨手扔入了池塘。 “我能對他做什么,他的娘親可是圣上的皇姑母,我豈敢動他這個皇親國戚?!?/br> 鬼面不無諷刺的嘲笑聲幽幽地響起,并轉(zhuǎn)手捏住了秦卿下巴,將秦卿拉入了傘下,不慌不忙道…… “我只能動你,怎敢動他?!?/br> …… 秦卿腳下踩著雨水,鞋子都濕透了,身上更是攜著一股涼意。 兩人的距離拉近時,秦卿清楚的感覺到鬼面微熱的氣息灑在臉龐,而那突如其來的熱流靠近,與對方手指傳來的溫度與力道,使得秦卿一時腿軟的險些滑倒在地。 鬼面抓住了秦卿后背的衣襟,勉強拉住了秦卿,讓秦卿自行站穩(wěn),并冷不防地甩開了秦卿的下巴。 “你若想折磨我,我可以身受,但請你不要將其他牽涉其中?!鼻厍湔痉€(wěn)之后,便與鬼面保持距離,請求間語氣略帶顫抖。 但這并非害怕,是疲憊,難受,發(fā)寒的顫栗。 “廢話就不必再多言,我并不想浪費時間聽你說話,若是沒別的事,你可以滾了?!惫砻娌荒偷卣f罷,便推開了秦卿,直接從秦卿身邊走過,消失在茫茫的雨霧之中。 秦卿肚子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痛,他手中的斗笠掉落在地上,并艱難地扶住了池邊的石獅扶手。 好疼。 秦卿跌坐在地上,不安地盯著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若是孩子就如此沒了,會不會輕松一些? 可是若在這種地方滑了胎,豈不是會被將軍府的人發(fā)現(xiàn)…… 加上換之前那些羞辱之言,讓秦卿心中隱隱作痛,他下意識地想要站起身,可是嘗試幾次都不成功。 最后…… 他還是被匆匆趕來的將軍府管事,幫忙從地上扶起來的,管事見這個男人肚子微凸,心下便覺得此人肯定是得了什么怪病。 所以將軍才不要這個男人…… 然而,秦卿早在管事靠近自己時,便警覺地將斗笠重新戴好,可是被雨水濕潤的斗笠紗簾,與衣衫糾纏的貼合,讓他體態(tài)明顯。 “秦爺,您還是快走吧,將軍他本就不喜歡男人,他何苦如此糾纏?!惫苁聦⑶厍浞龅搅俗呃壬?,苦口婆心的勸說秦卿,并給了秦卿一把青油紙傘。 輕紗下,秦卿的臉上混著汗水與雨水,臉上的神色憔悴至極。 “我不是來纏他的,我是來……”秦卿氣若游絲的解釋,可說到一半,便瞧見走廊盡頭擺放著鬼面先前拿的那把傘。 秦卿心緒混亂間,卻聽到管事的開口求了秦卿。 “請你往后若無要事還是別來了,我們將軍很忙,而且身體寶貴,若是將軍倒下,往后誰去出征打仗?”管事的面露苦楚,也小心與秦卿保持距離,并繼續(xù)道,“將軍可是國之棟梁,你莫要將怪病傳染給將軍。” 怪病…… 秦卿知曉管事是指他肚子之事,所以他本能的用廣袖掩住了肚子,勉強能夠遮住那凸起。 “將軍已經(jīng)有了云倌伺候,往后我不會再來了?!鼻厍漤樦苁禄卮穑旖呛荒酀?。 這并非他心里想說的話,可未免老管事憂心,秦卿還是如此順言。 別人誤會他不要緊。 他知曉自己在做何事便可。 秦卿出了將軍府的大門,步伐踉蹌而不穩(wěn)。 他是怎么上的馬車并不清楚,他只記得回到花樓時,蘇姑姑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時,臉上露出的又驚又怕又為難的神情。 所幸是蘇姑姑并未追問他來龍去脈,這兩日秦卿的肚子都很疼,可是即便是吃過風寒藥,除了疼之外,卻無任何滑胎的跡象。 秦卿不打算再去找鬼面,他原本以為當初鬼面轉(zhuǎn)找云飛鶴,便是等于放過了他。 經(jīng)過將軍府那夜,他才真正的看清,鬼面不找他,才是折磨他的開始。 鬼面要他親自上門去跪求,又那么捧場于云飛鶴,無非就是要讓全西洲的人都知曉,他被鬼面所拋棄,還死纏著主動上門求和。 而秦卿這一舉動,無疑是給以前的恩客們丟臉,無形之中硬生生的甩了恩客們幾巴掌。 若是樓雁青和陸漠寒或者是慕鴻歌再來找秦卿,不但會成為笑柄,還是被人貽笑大方,永遠都被鬼面踩在腳下。 鬼面一直都沒放過他,一直都在趕絕他身邊的人,現(xiàn)下秦卿可謂真的是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此事之后…… 秦卿也知曉,一夜之間,他所有的一切希望都成為了泡影。 之后三個月,秦卿一步都未曾離開過這個院子,他也知曉莫言之不會再來。 他可以想象到,莫言之在知曉他跪求鬼面之事時會有多生氣,也可以理解莫言之的憤怒與棄之不顧。 沒有客人,他也不怨。 雖然往昔客人給過承諾,可是對于看盡了蒼桑,歷經(jīng)了百苦的秦卿來說,他早已將一切看淡…… 無所謂兌現(xiàn)與不兌現(xiàn)。 花樓里客人來去匆匆,若是把什么事都看得那么重,苦的也只有自己,偶爾客人一句“承諾”也許會博當時的歡笑,可是過后呢……都是鏡花水月罷了。 所有的難過,被空虛填滿。 他獨自寂寞的走過了深秋,轉(zhuǎn)眼之意便是初雪降臨之日,時間匆匆流失,過往記憶也逐漸被沖淡。 秦卿現(xiàn)在住在花樓里,可謂是閑人一個,他吃的住的都和其他小倌無異。 上月,莫言之為他請的廚子走了,而蘇姑姑在鬼面的吩咐下,又給秦卿安排了普通住處,而這次莫言之沒有再幫忙,也沒有再來管此事。 秦卿現(xiàn)在被鬼面控制得死死的。 可鬼面卻又不出現(xiàn)。 兩月前,秦卿從蘇姑姑那里知曉了情況,其實鬼面雖是找了云飛鶴,可卻從來都沒說不找秦卿。 而且鬼面還給了蘇姑姑很多銀兩,不許秦卿接其他客人,但當初莫言之突然找到秦卿,又拷打蘇姑姑。 蘇姑姑才迫不得已讓莫言之見秦卿,更被迫答應讓秦卿跟莫言之走。 而此事,鬼面也都知曉。 若是當初秦卿真的什么都不管的跟莫言之走了,那么最后肯定也是走不了的,因為鬼面那關(guān)還沒過…… 所以說起來秦卿現(xiàn)在還是鬼面的人,雖然鬼面不來找秦卿。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落在鬼面手里。 其實對于蘇姑姑來說,秦卿跟誰走都無所謂,只要不讓花樓為難便是。 可奈何看上秦卿的人,都是惹不起的主,害得蘇姑姑為了秦卿也是苦不堪言,幾頭都不是人。 現(xiàn)下秦卿什么事都不做,就待在院子里過一日是一日。 過去的事情,他也不再去細想,也不愿去深究,任何人和事仿佛都與他無關(guān)。 至于是否能再與添喜見面,他已不抱任何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