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第183章 一時之間,萬籟俱寂,一瞬猶如千年般漫長。 莫言之眼底浮現(xiàn)出幾絲意外之色,俊逸的容顏之上臉色略微有變,難以置信的注視著秦卿臉上那無法覆滅的傷痕。 眼前的一切,顛覆了莫言之對秦卿的所有認知。 莫言之深幽的黑眸中,復雜的情緒悄然暗涌,似內心的交戰(zhàn),似事實的殘酷,又好似期待的破滅。 “我以面具示人,是屬欺瞞之舉,你若怨我,我不恨你。”秦卿輕聲的語畢,便慚愧地垂下了眼。 那睫毛的暗影掩住了眼底的神情。 此言,平靜之中隱約透露出幾分蕭寂之感,如深秋的夜風拂過樹梢,帶落了滿地的無奈與清蕭。 莫言之沉默著,視線始終停留在秦卿面部傷患之處。 “你若是想走,我也不攔你。”秦卿手中輕握的精致面具,此刻竟是如此的沉甸,一如秦卿現(xiàn)下的心情一般沉重。 片刻間的等待,似一世的長久。 燭光籠罩在簡樸的屋內,玄妙的氣氛繚繞在四周,莫言之雍華雅然之扮相,與秦卿清悠肅靜之態(tài),渾然天成的輝映與配襯。 四周的一切,仿佛因兩人而變得蓬蓽生輝。 真相的來臨,丑陋的面容,不再的風采,都在齊齊講述著秦卿過往跌宕起伏之歷程,所有的一切都重歸初始將真相還原。 那丑獰的傷痕,覆滅了過往所有的美好回憶。 留下的是一生的烙印,永遠的遺憾,與無法修復的殘缺。 初心之痛,初心之澀…… 是不忍,更是不舍。 莫言之眼中的神情逐漸平復,臉色也恢復如初之平常,并伸出手替秦卿撥開了輕垂在臉旁的發(fā)絲。 那修長的手指,隨之滑過秦卿的臉龐,撫上了秦卿面部傷患之處。 “你臉上的傷,是何人所為?”莫言之那深似硯墨的雙眸之中,有千緒濃繞著化散不開。 “此事說來話長,我慢慢告知你?!鼻厍渖焓州p緩地抓住了莫言之的手,并緩緩地將其手拉開,且將詳細內情告知了莫言之。 既然莫言之有心贖他,他也不該對有心之人隱瞞。 將心比心,讓莫言之知曉這一切是最好的,以便莫言之做選擇。 秦卿語畢后,莫言之不言不語地看了他許久。 他剛想與莫言之拉開距離,卻感覺那停留在腰間的手,不著痕跡地緊了緊,使得他整個人都貼緊了莫言之。 “現(xiàn)下你已經看過我的模樣,更知曉了事情的真相,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無異議?!鼻厍湮⒋怪^,不想以如此難堪的面目,近距離的面對莫言之。 固然,說話也變得沒底氣。 “這么好,沒有一絲一號的抱怨?”莫言之放開了秦卿,并拿過秦卿手中小巧的面具,考慮般的走向一旁。 站在窗邊迎風而立,領口與肩頭柔軟黑羽,簇擁著那俊朗的容顏,紛凌的撩動。 “我只希望你走之后,別將今日之事告訴別人,同樣花樓也不會泄露你曾經有意想為我贖身之事。”秦卿低似無聲的淺言,靜靜地注視莫言之的背影。 莫言之沉默不語地點點頭,隨手便將手中的面具扔出窗外。 當即,秦卿便急急地靠近窗邊欲尋面具。 莫言之順勢將秦卿抱在懷中。 “往后你不需要再用那面具,我也不會改變將你帶走的初衷,我的決定不會因任何事而反悔,除非你不愿意跟我走。”莫言之的雙手鎖緊了秦卿腰,不給秦卿絲毫亂動的機會。 頓時,秦卿的情緒從丟失面具的不安中,轉變?yōu)殂墩?/br> 兩人的距離很近,以至于秦卿不敢以此番面容直視莫言之,他的視線停留在莫言之的肩頭,眼中充滿了不確定之色。 他在懷疑……是否,是自己聽錯了。 “你為何要扔掉我的面具,若無面具我無法見客。”秦卿站在莫言之身前,領口微敞鎖骨隱現(xiàn),衣衫雖略凌亂卻不失素麗感。 若是不看秦卿殘顏的左臉,從右側的角度看,依舊襯得上賞心悅目。 莫言之仿佛知曉秦卿心中所想,似有似無地靠在秦卿臉龐,嗓音平靜的安慰道:“鬼面給你的那張面具,已再無用處,我會派人給你做更好的。從此刻起,你便是我莫府的人,不用再接客?!?/br> 輕緩的言語,溫熱的氣息,不虛的肯定,是最真的承諾,與不改的決定。 “我的臉如此,你也愿意帶我走?”秦卿輕聲的反問,并鼓起勇氣看向莫言之。 四目相對,柔光悱惻。 “嗯。”莫言之嘴角浮現(xiàn)出幾絲笑意。 秦卿等了太久,太久…… 這曾經的心愿,在已不再期望時實現(xiàn),這是命運的捉弄,也是老天的玩笑,更是另一種際遇。 他如此年歲,也是該離開花樓了。 既然有人不嫌棄他,如此真心的接納他,現(xiàn)下又無了過往的那些顧慮,那么他也愿意跟隨莫言之。 “我知曉你前陣子去將軍府,并非是去求鬼面回心轉意,而是祥自行討回添喜。”莫言之言辭平靜,在秦卿唇邊低語。 夜風吹來一陣芬芳,那漸起的風雪灑落窗前,映襯出一片和睦之景。 秦卿眸色平和,臉龐的發(fā)絲縷縷拂動。 “也知曉你不想我再去涉險,更知曉你一直在等我,那我又豈能因你面相不佳便做出辜負之事?!蹦灾恢皇譁睾偷?、自然地摟著秦卿的腰,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輕緩地捏過秦卿的下巴。 那拇指與食指的指尖,柔和地捏玩著其唇下之柔嫩,且固定住其嘴唇的朝向。 兩人面對面,唇與唇之間保持著曖昧距離。 “你可否答應我,不要為了我再與鬼面將軍有任何的沖突,曾經的事過去便算了,我能身受得住,可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再犯險?!鼻厍渚徛暋耙蟆?,眼波平靜無瀾。 其實這不算是“要求”,而是秦卿不想再造麻煩的期望。 他不希望,因自身容顏被毀之事,再掀無謂風波。 他也不想帶著過往的恩怨與莫言之離開,更不想讓過往的那些不美滿,成為彼此未來的負累。 “此時我尚可答應你,但宮中勢力牽絆造成影響時,或是他主動來犯時,我便不保證能完全做到你所期望的?!蹦灾拐\且認真的回答。 那溫和地捏玩秦卿下巴的手指,順著秦卿的喉頭一路往下移至了秦卿的領口處,那修長的食指巧妙的撥開其領口。 “這樣便足夠了?!鼻厍淦届o地點頭。 有莫言之如此一言,他便滿足了。 當夜,由于天色太晚,兩人并未連夜離開花樓,莫言之更是讓蘇姑姑去安排了上房,將秦卿帶離了這僻靜且簡樸的別院。 隔日,莫言之帶秦卿離開花樓時,引來了眾多人的圍觀。莫言之所派的馬車,共有二十多輛,全都是帶有象征莫府的飛羽馬車。 車輪寬帶,四馬齊驅,車前還懸壺著精美的鏤空青銅燈。 馬車的外形與釉色,以及車簾等諸多細節(jié),都與普通馬車不同,就連馬鞍上都帶有別致精美的花紋。 伙計們紛紛將秦卿那些名貴的衣衫,一箱一箱地搬上馬車。 他帶走的只是其中小部分,其他帶不走的,便留給蘇姑姑處理了。 花樓內外的圍觀人群頗多,議論聲也頻繁—— “你們這些小倌,你們平日里不是總吹噓那云飛鶴如何了得嗎,那怎不見有人來將他贖走?” “別的先不說,單單僅看秦爺這出樓的排場,就是那云飛鶴羨慕不來的?!?/br> “我說那云飛鶴也作威作福好些日子了,若非前陣子將軍向秦爺示弱,止不住你們這些傻小倌,還得替云飛鶴造聲勢?!?/br> 花樓的姑娘們,妝容精致,媚眼如斯,笑吟吟地嘲諷身邊的小倌們。 小倌館里有名的幾位小倌都來了,唯缺云飛鶴的蹤影。 “秦爺以前總是不露面,誰知曉他原來長得那么俊,否則當初我們也不會誤會他搶云飛鶴的客人?!?/br> “若非那日天燈吹落城中,我們也不會知曉秦爺?shù)拈L相?!?/br>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將軍都向秦爺妥協(xié)了,現(xiàn)下秦爺卻轉身跟莫少走了,這豈不是負了將軍一片心思?!?/br> 小倌們不理會那些姑娘們的諷刺,三三兩兩地自行談論著,但言談間對秦卿都多了幾分折服。 “聽聞,云飛鶴已見過秦爺那張畫像了,不知他那邊情況可好?”花魁美人走進了小倌們,禮貌地探聽情況。 此言一出,小倌們紛紛不語。 “你就少問兩句,云飛鶴現(xiàn)下好得很,正在將軍府里做客呢?!碧K姑姑為?;切≠难哉?,呵斥花魁美人別再多問。 可小倌們都清楚,將軍對云飛鶴,不及將軍對秦爺半分上心。 即便是將軍與云飛鶴保持主顧關系,也是為了維系自身顏面而已。 然而,在眾多老百姓的眼中,秦卿則是棄“將軍”于不顧,選擇了不用常年在外征戰(zhàn)的東洲富少。 城中的老百姓,可都認為鬼面將軍對秦卿那是一心一意,而云飛鶴只不過是鬼面將軍與樓雁青之間暗戰(zhàn)的籌碼而已。 因為整個西州城的人都知曉,當初是樓雁青將秦卿送給將軍的,更知曉將軍喪子之事與樓府之間的恩怨。 馬車外,眾人議論紛紛。 馬車內,秦卿戴著斗笠安靜地坐在莫言之身邊,由于面具被莫言之扔了,今日也便只能如此裝扮遮掩面容。 “其實命人裝車的那些衣物都不必帶走,到了莫府之后這些東西你要多少便有多少?!蹦灾栈亓送A粼诖巴獾囊暰€,緩緩地放下了馬車窗簾,且沉靜地看向秦卿。 斗笠輕紗略厚,看不透…… “那些物品都是你贈予我的,當初你也是費了心思找來的,扔了便可惜了?!鼻厍漭p聲的言語間,馬車開始緩緩移動,掩面的輕紗也隨之晃動。 莫言之聽聞此言后便輕笑了兩聲,便不再提物品之事,轉而伸手拉開了秦卿的斗笠系帶,并將其頭上的輕紗斗笠取下。 第184章 秦卿眸色平和,眼中倒映出馬車內之繁華景象。 車內獸毯長鋪,鎏金勾勒內閣,內部寬大得足以容納數(shù)人隨意伸展。 兩人手邊各自擺放著貢茶壺,茶盤之中擺放著釉色上乘的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