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如妃熱淚滾滾而落，姜苧才給她擦干凈她又流了一臉，姜苧只好沉下臉斥了一聲，“別哭了！本宮有事要交給你做！”

    如妃這才慢慢止了哭，打著哭嗝湊過去聽姜苧吩咐她做的事。

    *

    夜色如水。

    姜苧拎著把劍去了太和宮，沿路宮人們看見紛紛變了臉色，跟在了她身后，想著萬一皇后娘娘沖動了她們也能攔著點。

    一行人到了太和殿，里面?zhèn)鞒隽伺鱼y鈴般的笑聲，常樂擋在姜苧身前，“皇后娘娘，陛下在忙，不便見您?！?/br>
    “忙？和一個有過婚約的姑娘忙什么呢？”姜苧這話說得就過分了。

    常樂臉色一白，只覺眼前這喜歡搞事的祖宗要要了大家的命，“娘娘慎言?。　?/br>
    “進去和陛下說，再不讓沈音出來，本宮就拎著劍進去了?！苯r舉起手，長劍嗖得一聲飛過去，堪堪插到了殿門上。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皇后娘娘是要拎著自己的腦袋和陛下杠啊。

    云萱等人蔫蔫地站在一邊兒，反正她們說什么姜苧也不會聽，要么等著和姜苧一起受罰，要么等著和姜苧一起歡慶勝利。

    豈料就在眾人等宋瑾反應時，一道刺耳的女聲飄了過來，“娘娘，咱們回吧，陛下怕是沒空搭理我們?！?/br>
    眾人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卻是如妃，不由都驚訝起來，云萱更是沒頭腦地大喊出聲，“如jiejie你到底站在哪邊??？”

    如妃輕輕一笑，“我站哪邊不重要，重要是陛下更喜歡誰，顯而易見陛下今日鐘意音兒，我勸大家還是今早散了吧。娘娘您說對不對？”

    姜苧冷下臉色并未言語。

    “既然娘娘不愛搭理臣妾，那臣妾也不便留在這里討您的嫌了?！比珏χ樕x開了。

    有個別妃子心嘆這如妃平時藏得再深，表妹一得勢就現(xiàn)了原形，怕是太早啊！

    云萱氣不過，沖著如妃背影做了個鬼臉，走到姜苧身旁去扯她衣袖，“皇后jiejie別生氣，我們都不走，陪著您?！?/br>
    姜苧拍拍她的腦袋，十分欣慰，平時里果真沒白疼你們。

    又等了會兒，常樂出來了，就站在殿門前，連臺階都沒敢下，“皇后娘娘您回吧，陛下說明日就讓沈姑娘去昭和宮見您?！?/br>
    眾人呼吸一滯，心道帝王果然薄情，這才多久啊為了皇后娘娘掀的殿頂才封住就拋棄了皇后娘娘！

    姜苧佯裝大怒，飛身到殿門前，踢開試圖阻攔的常樂，拔了長劍就進了殿。一腳跺開寢殿大門，她才舉起手中的長劍，腰肢就被宋瑾的一雙手握住了，“噓?！?/br>
    姜苧動作一停，感覺宋瑾將下巴枕在了她肩膀上，眼神巡了一遍也沒發(fā)現(xiàn)沈音，低下聲來，“她人呢？”

    “去沐浴了?！彼舞稚嫌昧?，姜苧整個人就陷在了他懷里，姜苧心中一動，又是無限惱怒，一只手迅如閃電地朝他臉上襲去。

    “阿苧！”宋瑾低呼著躲得飛快，姜苧便撲了空，不甘心地再追上去。

    宋瑾一閃身出了寢殿，語氣里終于帶了幾分薄怒，“還不到十日！”

    “臣妾曉得?！苯r胸口堵著一口氣舒不出來，只想摘了那面具解解氣，而且縱然未弄清宋瑾的身份，她也不允許宋瑾和別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

    兩人糾纏數(shù)招，期間踢翻碰倒無數(shù)東西，宋瑾避開她飛來的長劍，擦身而過時低語，“你身子弱，使不得劍，快住手！”

    大抵上姜苧今日心情實在是差，繞是惹得宋瑾動怒，手上動作也不停，“你我打起來不更能讓他們相信？當然臣妾若有幸摘得了陛下面具，也是臣妾的本事?！?/br>
    夏夜漫長，星光織起一片璀璨的夜幕，姜苧腦中不由浮現(xiàn)出成親時的光景。那也是如此美好的一個夏夜，身穿簡單喜服的男人在茅草屋前執(zhí)起她的手，“阿苧，從今往后，我的所有都屬于你?！?/br>
    你自己說的，都是我的，你的身體，你的心，就連你呼吸過的每一寸空氣都屬于我姜苧。

    兩人打出了太和殿，眾人驚呼，侍衛(wèi)們盯著姜苧抽出長刀蠢蠢欲動。

    “都滾遠一點！朕倒要看看她要鬧到什么程度！”宋瑾揚聲一喊，抬臂趕走想要涌上來的侍衛(wèi)，寬大的衣袖攬起一縷夜風。

    這話自然是說給眾人聽的，姜苧聽著卻無端生出幾分委屈來，腦中成親的場景也驟然一換，只見燃著熊熊烈火的城門，她眼睜睜看著男人為了救她縱身躍入火海卻無能為力。

    酸澀與痛楚同時涌上心頭，姜苧被刺激得腦袋發(fā)懵，依稀記得自己只想見到他，就擎著劍朝宋瑾的面具而去，直到噗嗤一聲，她才恍然醒悟過來，想撤劍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月色朦朧，清風撥開她昏沉如迷霧的思緒，她瞧見對面宋瑾赤手握著那劍，掌中的鮮血滴滴答答落下來。

    姜苧身形一晃，心臟驟然一縮，只疼得臉色發(fā)白，許久才從喉嚨里里擠出來一個字，“你……”又不知說些什么。

    宋瑾卻渾然不在意那被刺傷的手掌，微一用力就將劍拔了出來，扔到地上后走近她，低語聲十分溫柔，“我知道的，阿苧，我不會讓任何人碰我一下?！?/br>
    姜苧心頭猛地一震，緊盯著那流血的手掌，雙眼里有灼灼的光在閃爍，她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憑我今日所為，你廢了我也不過。”提劍刺君主，這是滅門的重罪。

    此情此景，宋瑾該大怒的，可他一開始的那點薄怒隨著姜苧雙眼一紅就都消失殆盡了，他克制自己不去擁抱姜苧，緩步越過她時類似發(fā)誓地說，“哪怕今日死于阿苧之手，朕都不會廢后，阿苧你記清楚了，你永遠都是朕的皇后！”

    疾步轉(zhuǎn)向太和殿，銀色面具隱入黑夜，宋瑾的聲音飄蕩在夜幕中，“來人，將皇后帶回昭仁宮，從此以后，沒有朕的命令，皇后不得踏出昭仁宮半步！”

    姜苧踉蹌著回頭，那明黃的身影如一道耀眼的光投入她濕潤的眼里，過了良久，她才抬袖抹了一把臉。

    她還有什么可懷疑的呢？這世間，除了她夫君，即便親近如爹娘也不會縱容她使性子到這種程度了。

    *

    一夜過后。

    朝堂后宮皆在傳，恣意妄為的皇后娘娘失勢，如妃及其表妹沈音崛起，再加上先前宋瑾給眾妃晉了級，個別妃子內(nèi)心也起了別的心思，一時間后宮再也回不到以往平靜和諧的時候了。

    昭仁宮里。

    云萱將茶遞給姜苧，氣急敗壞地說，“皇后jiejie對如妃這么好，到頭來她卻聯(lián)合別人對付皇后jiejie，真是太氣人了！”

    “怎么會是別人，沈音可是她表妹，人家親著呢?！被輯遄I誚一笑。

    “那、那也不該和皇后jiejie作對啊，就算為了爭寵，大家也可以和氣地公平地爭，沒必要弄成現(xiàn)在這個局面呀?！痹戚嬲f完又冷哼一聲，“再說了，到底有什么好爭的，我得了個貴妃也沒見多高興呀，結(jié)果寧貴人一成寧妃就巴巴跑如妃那里去了，都是叛徒！”

    惠嬪和姜苧對視一眼，姜苧抿口茶逗她，“爭寵爭得也不僅僅是位分，萱兒你這么不想去爭??？”

    云萱奇怪地道：“我有什么好去爭的，我想要什么皇后jiejie都會給我，我費那個勁兒干什么？”一番話說得姜苧與惠嬪她們都不禁微笑起來。

    惠嬪摸摸她的腦袋，夸贊，“你可真聰明。”心道如妃她們和娘娘作對，無非是想給以后找個依靠，若能誕下皇子，更是榮華一生，殊不知娘娘本就是一大靠山，而且這靠山可比陛下對咱們好多了。

    云萱得意起來，又難免擔心，“現(xiàn)下皇后jiejie出不得昭和宮，萬一她們得了勢，真得了陛下的寵愛怎么辦？”

    姜苧冷冷一笑，“若陛下瞧她們一眼就當本宮有眼無珠錯看了陛下！”

    瞧著她這殺氣騰騰的模樣，云萱與惠嬪都不由打了個冷顫，心里竟同情起如妃來了。

    第15章 情話【15】

    實則她們二人還真同情對了，如妃現(xiàn)今的日子并不好過，在姜苧那一派里她就是個可惡的背叛者，在中立那一派里，她就是個靠著表妹得勢的心機婊，在自己這一派里，她更是難熬，畢竟還得懷著掐死沈音的心情和她搞姐妹情深。

    太和殿里。

    如妃坐在御桌不遠處嘆了口氣，“陛下，臣妾都快說一百遍娘娘最喜歡的是您了，您怎么還不滿足？”

    作為一個穿梭于姜苧、宋瑾、沈音三人之間的棋子，如妃心情雖苦但能將功折罪拯救自己與家人她還是很樂意背鍋挨罵的，但今日宋瑾單獨召見她只為了讓她肯定姜苧最喜歡的是他，她就有點忍不下去了。

    “哦。”宋瑾右手里的筆戳著折子，一邊甜蜜地思念著姜苧，一邊用那夜受傷的左手撫過那堆情書，“這種話怎么聽都不會滿足的，繼續(xù)說?！?/br>
    “皇后娘娘最喜歡陛下！”

    “皇后娘娘最喜歡陛下！”

    “皇后娘娘最喜歡陛下！”

    如妃嘴里連說三句，暗暗在心里下了決定，她回去一定得和娘娘說說，陛下這不正常的癥狀又加重了。

    “專心點，否則朕就給阿苧寫信說你偷看朕?！眱扇苏l也不看誰，宋瑾語氣里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臥槽！別?。〕兼墒且谎鄱紱]瞧您！如妃嚇得搬起凳子又撤幾步，“陛下您不能害臣妾啊！”

    她猶記得那日姜苧吩咐完事后，她問，“娘娘為何如此信任我們？萬一我們真和沈音聯(lián)手……”

    姜苧連她的話都沒聽完就笑了，“你莫非真以為本宮是個渾身一發(fā)光就能普照大地的圣母？告訴你，進宮之前本宮就調(diào)查過你們了，你們哪年哪月哪日來的葵水本宮都一清二楚，更別說品性如何了，所以如兒你就別掙扎了，就跟著本宮吧。”頗有點逼良為—娼的感覺。

    “你就這么怕阿苧？”宋瑾的聲音拉回如妃的神思。

    如妃正襟危坐端莊無比地回，“回陛下，也不全是怕?！?/br>
    “哦，那就是還有欽佩服氣如此種種?！?/br>
    “還有喜歡?！?/br>
    宋瑾：“……”

    “比起朕，你是不是更喜歡阿苧？”

    “那當然?！?/br>
    “……為何？”

    “陛下已心有所屬，臣妾再想也是妄想而已。再者同為女人，誰不想活成娘娘那樣？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唯有不斷靠近。”

    年少時鮮衣怒馬沙場點兵，雙十年華執(zhí)掌后宮無人能及，就連眼尾那道傷痕都令人心生羨慕。

    這就是姜苧。

    宋瑾神思一飄，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雙眼里溫情脈脈得不得了，他對如妃道，“你再去見阿苧得告訴她朕許久沒聽她說話了?！?/br>
    如妃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道您不就是想聽娘娘給您說情話？呵呵！

    如妃背負著艱苦的任務出了昭和宮，先回了自己宮里，沈音，哦，不，現(xiàn)在是沈貴人了迎上來，“jiejie，我讓御膳房做了您最喜歡吃的菜……”

    如妃聽著她刻意討好的話后背起了一陣一陣的冷汗，到底是宮里不爭不奪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竟忘了后宅里那些面上笑著暗地里害人的骯臟手段。若不是姜苧提醒她，她被沈音啃干凈了骨頭也不知道，還當她是以前那個天真可愛的小meimei呢。

    兩人在飯桌前坐下，沈音親手伺候如妃用膳，期間不經(jīng)意提了句，“jiejie以往和皇后娘娘處得很好吧？”

    “啪嗒”一聲筷子被扔到了桌子上，如妃面色一沉，“大好的日子提她做什么？”

    “哎，jiejie不要生氣，meimei只是覺著與其鬧成這樣不好看，不如像以前一樣和和氣氣的?！鄙蛞粲^察著她的臉色，見她神色有所松動，又說，“何況jiejie已今非昔比，皇后娘娘定會比以前敬重jiejie的?！?/br>
    “你什么意思？要本宮上趕著去伺候她？”如妃心思一轉(zhuǎn)，冷冷地勾起唇角，“再說伺候她本宮能得到什么，攔著陛下不讓陛下見本宮，哼，這筆賬本宮還沒跟她算呢！”

    “jiejie，這你就糊涂了?！鄙蛞羟尚毁?，附到如妃耳邊低語了一句。如妃心底一顫，看向沈音的眼里再無半點溫情，她這是拉著自己及家里人陪她去死！

    *

    昭仁宮。

    姜苧這兩日也沒閑著，讀了幾本小說，寫了幾份情書，用午膳時不經(jīng)意地說了一句，“許久不見陛下，本宮怪想他的?！?/br>
    云萱和惠嬪她們頂著一張不開心的臉，恨不得噴一句皇后jiejie你還想著那個渣男做什么！而且這才兩天，咋就成了許久了呢！

    姜苧捏起起筷子，“好。本宮不說了?！彼计鹚屗午裣敕ó嬤^宋瑾的畫像，心中暢快起來，這會兒宋珩也該畫出個眉頭來了，不如寫信問問。

    飯畢，姜苧一寫好信就著人送過去，很快得了回信：獻王府的管事說宋珩出京辦事去了，至今未回。

    姜苧又細問幾句，發(fā)現(xiàn)那日她前腳才踏出獻王府，宋瑾的圣旨后腳就到了，宋珩見宋瑾終于愿意搭理他了，感動得一塌糊涂，二話不說接了圣旨就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