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常樂在太和殿前站著,殿里幾個妃子正陪宋瑾說話,時不時傳來幾道笑聲,忽地宋瑾震怒的聲音傳來,“常樂!” 常樂精神一振,忙不迭走進去,垂下的視線瞧見了地上趴著的瑟瑟發(fā)抖的妃子,心下吃驚,卻也趕緊道:“陛下,奴才在呢。” “拖出去!”宋瑾負手站著,臉上的銀色面具顯得他無情又冷漠,一雙眼里隱隱帶著嗜血的暴戾,“割了她的舌頭!” 殿里靜得可怕。 “陛下!臣妾知道錯了!求陛下開恩……”那妃子像是嚇傻了,淚流滿面地爬過去去抱宋瑾的大腿,卻被宋瑾嫌棄地一腳踢開。 “還愣著干什么,你腿不會走了還是不想要了?!”宋瑾陰冷的目光掠過常樂,常樂頭皮一麻,驚得整個人都躥了出去,喊兩個侍衛(wèi)進來拖人。 那妃子凄厲的哭喊為殿里的靜默添了幾分森冷,侍衛(wèi)們動作很快地將她拖了出去。其余妃子萬沒料到適才還正常的陛下忽地因為一句玩笑話就暴怒起來,竟還要割舌頭,不免個個臉白似雪渾身發(fā)抖,恨不得拔腿跑出去逃命。 好在此時常樂又進來了,“陛下,獻王殿下來了。”這一稟報倒是緩和了一下殿里的僵冷氣氛,宋瑾聞言陰冷一笑,“不見。” 眾妃又是一哆嗦,常樂猶豫著沒動,他往殿外瞥一眼某個隨從,還是冒著惹怒宋瑾的危險道:“獻王殿下說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你我皆知對方心意,何不見一面一訴衷腸?” 眾妃:“……” 這、這說的什么??!獻王殿下莫不是為了見陛下瘋了?他、他怎能對他皇兄說這、這種男女之間才有的…… “讓她進來?!必M料宋瑾陰冷的聲調(diào)一換,竟緩和下來,沖著眾妃溫柔道,“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想要的朕會吩咐人送過去?!?/br> 眾妃:“……” 眾妃實在想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又覺著保命重要,便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出了殿,一瞧見殿外風流恣意的宋珩又都走不動道了。 “各位娘娘回吧?!毙姨澇烦雎?,不然一群皇上的女人直勾勾地盯著皇上他弟怎么都有失禮節(jié),眾妃只好懷著好奇死了的心情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 與此同時,宋珩和一個隨從才邁進殿,就聽到了宋珩無情的聲音,““阿珩,你有多遠站多遠,別偷看朕,若偷看朕一輩子都不見你了?!?/br> 宋珩:“……” 這又是什么鬼cao作? 我都咧嘴笑著進來了,你說不讓我看? 逗我玩呢吧,皇兄。 “陛下是認真的?!鄙砼缘碾S從打破他的幻想,同樣認真地指了指殿門口,“為了以后,你就背著身站這吧?!?/br> 宋珩氣不過,幽怨地看著她,好似在說咱倆原本是要茍富貴勿相忘的,你特么忘得好干凈啊!可又犟不過現(xiàn)實,只好努力把氣順平,安撫自己進步了!以前還進不來呢!就心酸地背過身去殿門口站著了。 “阿苧,過來?!彼舞Φ馈V灰娨簧黼S從打扮的姜苧就沖了過去,到了跟前就是一個擁抱,“我就曉得你會認出我來?!?/br> 姜苧太想見宋瑾,但白日里她出不了昭仁宮,只好扮作宋珩的隨從出來,帶著宋珩來到了太和宮。 哪料才到竟瞧見一個嚎啕大哭的妃子被拖了出來,姜苧問常樂緣由,常樂認出她來也沒聲張,將事情一說,就要執(zhí)行宋瑾的命令。 姜苧皺著眉,阻止了他,“再等等,看本宮進去能否給她求個情?!背窌缘盟舞卸鄳T著她,便連連點頭。 知道宋瑾不見宋珩,姜苧教宋珩說了句情話,宋珩掩面說完,待常樂進去稟報,他咬牙問,“這可真的有用?皇兄真的會見我?” “哦,對本宮有用?!睂δ愦蟾乓灿杏冒?,姜苧不確定地想,隨后便聽見常樂出來道,“陛下讓殿下進去。”宋珩大喜,難掩激動地奔了過去,姜苧緊跟其后,兩人就這么進來了。 * 宋珩孤零零站著。 姜苧與宋瑾已然忘記了他,姜苧嘴里的情話一籮筐地往宋瑾身上倒。 “臣妾好想陛下?!?/br> “朕……也是。” “陛下的心只能給臣妾?!?/br> “給、給過了。” “陛下可還在生氣?” “朕沒生氣?!?/br> “那麗嬪的錯就不要追究了吧?” “麗嬪?誰?” 宋珩:“……” 宋瑾這不對其他妃子上心的模樣,姜苧雖欣喜卻也實在忍不住黑臉,心道對著臉記幾個名字我是不會吃醋的啊,嘴上提醒宋瑾,“就陛下剛才要割她舌頭的那個?!?/br> 宋瑾恍然大悟,“割了沒?” 姜苧:“沒,臣妾攔下了,陛下可曾想過若對麗嬪如此,那她家里會如何?” 后宮向來都和前朝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一個妃子的身后代表著什么宋瑾顯然知道,可他想了想,還是皺著眉頭道:“可她說錯了話,朕很不開心,朕就是要割了她的舌頭!” 宋珩:“……” 姜苧:“……” 這他媽是要當暴君的預兆??! 宋珩顯然接受不了他印象中賢明的皇兄成了如此模樣,便瞪著眼睛沖動地回了頭,恰好見宋瑾側(cè)目,嚇得趕緊又轉(zhuǎn)了過去,不由得擱心里罵自己慫! 為阻止宋瑾這種暴行,姜苧只好道:“陛下的心在臣妾這里,陛下開不開心可是由臣妾說了算的,她麗嬪算什么啊,怎么她一說話,陛下就不開心了?臣妾生氣了?。 ?/br> “阿苧別生氣。”宋瑾眼里一慌,手指不禁撫上她的臉頰,像是哄人開心似地說,“阿苧此話在理,那就不理她了吧?!?/br> “好。”姜苧眼里一熱,背過身呼了口氣,大意了!大意了!不過一夜,為何宋瑾竟變化如此之大! 宋珩傻愣愣站著,這是皇兄?這是以往那個殺伐決斷威武霸氣的皇兄?!他生生克制住再回頭的沖動,抬袖抹了把臉,皇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任由兩人心緒浮浮沉沉,宋瑾卻徑自將御桌上的奏折翻開遞過來,“兵部繼續(xù)上折子說要西北兵權(quán),這可如何是好?” 姜苧與宋珩齊齊變了臉色,按理說朝中政務乃是宋瑾專長,歷來都是他自己做決定解決問題,從不詢問他人。而且收西北兵權(quán)此事,姜苧已與他商議過,沒道理再說如何是好這話。 姜苧禁不住難過地猜測,難不成性子變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她便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來,“陛下可要收?” 宋瑾眨眨眼,搖頭,“當然是不收。西北軍的一半虎符在阿苧手里,朕又沒有另一半……” “什么!” 姜苧與宋珩又同時驚呼出聲,姜苧不可置信地盯著宋瑾,宋珩不可置信地盯著殿門。 “不在陛下手里,那在誰哪兒?”此等大事宋瑾之前竟不說,姜苧簡直想打他到求饒,此時的宋瑾卻天真地再眨眨眼,“朕不太清楚?!?/br> “陛下,你再好好想想?!苯r肯定所有人得到的消息都是先帝駕崩前將西北軍的虎符一半給了她,另一半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宋瑾,宋瑾豈能說沒給他? 宋瑾被姜苧看得一雙眼很快就濕了,“朕該清楚?” 姜苧:“……” 這么大的事,你他媽……別哭成不成? 姜苧無力地垂下頭。 宋珩實在忍不住了,道:“皇兄,你確實該曉得,當時父皇駕崩,唯有你與……”與誰,他倒是一頓不說了。 宋瑾茫然地啊了一聲,“那夜朕確實在,但父皇沒把虎符交給朕?!北犞鴿皲蹁醯难廴デ平r,姜苧禁不住這眼神,只好抬袖抹去了他那飆出來的淚花,聲音輕柔下來,“先帝駕崩時,陛下與誰在?” 宋瑾陷入了沉思,過了會兒,才清楚地說,“朕實在想不起來了?!?/br> 第18章 情話【18】 宋瑾陷入了沉思,過了會兒才清楚地說,“朕實在想不起來了?!庇中⌒牡馗Q著姜苧的神色補充,“記不起來,那朕是不是就不是阿苧的心肝了?”心肝這個他倒記得很清楚。 姜苧正為虎符揪著心神沒聽太清,啊了一聲還未接話,他那淚花就繼續(xù)突突往外冒,“難不成在阿苧心里朕還比不上這破東西?” 姜苧:“……” 虎符不是破東西,若你沒另一半虎符被他們曉得了,西北可是會再亂一次的! “阿苧你欺朕太甚!”宋瑾忽而憤憤譴責,漸有淚崩趨勢。姜苧自然十分心疼,也顧不得問虎符了,用手帕給他抹淚,“臣妾何曾欺過陛下?” “你就覺著那破東西比朕重要。” 都說了那不是破東西! 姜苧低眉,暗暗運了口氣,又抬頭朝著宋瑾露出一個明艷溫暖的笑來,“陛下!這世間沒有什么能比得上你,更別提虎符那破東西了?。?!” 宋珩:“……” “那朕可還是你的……” “陛下永遠都是臣妾的心肝!” “那阿苧發(fā)誓!” 宋瑾狐疑的目光簡直讓姜苧哭笑不得,她眼底翻滾著炙熱的情緒,心頭不禁浮起一股難言的滋味來,“陛下想要臣妾如何發(fā)誓?” “朕想一直和阿苧在一起。”宋瑾聲音有些發(fā)飄,那面具映住了他往日的面容,誰也瞧不清他現(xiàn)今是何樣子,“朕要阿苧說無論朕變成何種樣子阿苧都不會嫌棄朕!” 姜苧聽罷唇角勾出一抹了然的笑來,原來他真的毀容了,他曾那樣為她奮不顧身地躍入火海,她又怎會在意區(qū)區(qū)一張皮囊? “好。那陛下你聽好了,臣妾……” “阿苧等等!”宋瑾驟然覺著這樣的自己何其自私,他還是不忍剝奪姜苧選擇的權(quán)利,便嘆道:“算了吧,朕信阿苧就好,發(fā)誓言委實沒必要。” 怎又跟換了個人似的?適才還天真無邪蠢蠢的,這會的狀態(tài)又憂郁地一切隨緣了?姜苧想不透,但她知道今日的宋瑾和昨夜的宋瑾天差地別,昨夜她熟睡后定是發(fā)生了什么。 * 姜苧與宋珩在殿里待了一下午,用晚膳時宋瑾終于開恩地讓宋珩瞧他一眼。宋珩感激涕零間膽子大了,一個勁兒瞅宋瑾,見宋瑾沒生氣,索性看個夠也不去站殿門了。 用過晚膳,宋瑾還要當勞模,盡管他面對政務時腦子已經(jīng)不靈光了。 姜苧同宋珩道,“這些政務皇弟也應清楚吧?不如你去處理,讓陛下歇一歇?” 此行有越權(quán)之嫌,頗為不妥,宋珩略有遲疑。姜苧瞇起了眼,“難不成你要言官有朝一日上折子說后宮干政?” 姜苧去做還不如宋珩去做。兩相權(quán)衡之下,宋珩同意,“然此事皇弟委實不能開口,望皇嫂見諒。” “無礙,本宮去說。”姜苧走到宋瑾身旁,輕輕道,“幾日不見,臣妾有許多話想和陛下說,不如將這些奏折交于皇弟來看,陛下歇著同臣妾聊聊?!?/br> 宋瑾正對著攤開的奏折皺眉,一聽此話十分不滿,“阿苧此話差矣,國之大事豈可兒戲?且也斷沒有朕不做扔給別人的道理?!痹捠欠浅T诶淼?,但朱砂筆還是猶豫地在奏折上批道:朕不管,朕就要裁減官員,先從你這戶部起,那群不干活的…… “陛下!”姜苧瞧到此處一邊奪了那筆,一邊回頭喚宋珩,“快過來?!睂⒆嗾廴恿诉^去。 “阿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