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將軍影后的圈粉日常、人海中的你(我的女孩我來寵)、重生之寵你如命、冰箱里的男朋友、小爺我裙子賊多、我腦內(nèi)的哲學(xué)選項、商門嬌、結(jié)了個假婚、逆天神妃至上、重生六零甜丫頭
程昭也點(diǎn)點(diǎn)頭。 一時間女學(xué)生們都準(zhǔn)備好了,琴藝考核的主持人走到前頭,肅了肅嗓子:“各位女學(xué)生們,一會兒按了順序彈奏即可?!?/br> 前面列了一張長案,琴科的先生們就坐在那里,鄭先生自然坐在中間,她大約四十歲左右的模樣,頭發(fā)微微挽了一個攥,穿了件藍(lán)色的襟子,面色冷清,嘴唇緊抿,看著就有些嚴(yán)肅的樣子。 為了顯示公正,這次的順序是抽了紙條來決定的,紙條上是方正的小楷,字跡端正,謝婉寧抽到了十二號,不遠(yuǎn)也不近,程昭和衛(wèi)曼冬分別抽到了三號和五號,位置有些靠前。 雖是琴藝考核,也是挺講究的,特意燃了香,博山爐就放在考核臺的琴桌旁,吐了細(xì)細(xì)的白煙。 第一個上臺的是翰林院編修吳大人家的小姐吳芷,她選的是是七弦琴,選的曲子則是楊柳曲,雖說人人都練過這個曲子,但若要彈好卻是不易,果然,吳芷彈得只算得上是流暢,并沒有什么精彩之處,也算是不功不過。 謝婉寧就看見鄭先生姿勢不變,其他的先生則低頭記錄些什么,約莫著是在打分。 又過了一個人就是程昭,她明顯有些緊張,臉色發(fā)白,剛開始就彈錯了幾個音,還好后面彈得很順利,這套曲子指法繁復(fù),程昭表現(xiàn)的還算不錯,鄭先生就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程昭從前頭的琴桌上下來,一落座就開始碎碎念:“剛剛真是嚇?biāo)懒宋?,你們離得遠(yuǎn),是沒看見鄭先生的臉色,還好她最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衛(wèi)曼冬也很贊同:“說真的,倒是沒有看見鄭先生笑過?!?/br> 正說話間,屋子里忽然就靜了下來,謝婉寧抬頭,就看見陸雅怡抱著琴往前走,她今日穿了湘裙,曳在地上,煞是好看。 陸雅怡把琴放在琴桌上,用手輕輕撥了幾個音,然后彈了起來,樂聲一出,謝婉寧就有些驚訝。 怎么能不驚訝呢,陸雅怡竟然選了漢江月,這支曲子氣勢磅礴,風(fēng)格獨(dú)特,一般人駕馭不來,陸雅怡果然有自信。 陸雅怡的手指變換很快,指法嫻熟,激昂的樂音從她指間流淌出來,曲調(diào)磅礴,似乎有種戰(zhàn)場的慷慨,陸雅怡手指慢慢停下,屋子里一下子就靜了下來,一時間沉浸其中,果然獲得了滿堂彩。 陸雅怡行了個禮就下去了,謝婉寧就看見鄭先生的面色都柔和了起來,不住點(diǎn)頭,這幾乎算是很高的評價了。 這之后的琴藝考核就顯得不夠看了,有了珠玉在前,其他人難免失色,尤其是衛(wèi)曼冬,正正排在陸雅怡的下一位,都沒人費(fèi)心思去聽。 衛(wèi)曼冬看了看謝婉寧:“如今也就只能等著你大jiejie了,也就只有她才能和陸雅怡比比了,”說著嘆了口氣。 謝婉寧剛要回答,身側(cè)就過來了一個人:“謝小姐,能否出來一下,我有些事想和你說,”聲音可憐巴巴的。 謝婉寧抬頭,眼前的人穿著一身寶藍(lán)色的襟子,洗的有些發(fā)白,身形纖細(xì),眉眼楚楚,看著就有讓人保護(hù)的沖動,名喚馮蕓。 謝婉寧就轉(zhuǎn)過頭與程昭她們說一聲,然后隨馮蕓去了西樓旁邊放雜物的耳房。 馮蕓下巴尖尖,膚色白皙,看著我見猶憐,再加上她出身貧寒,在這滿是達(dá)官顯貴的女學(xué)生里,更是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可憐。 馮蕓面色微紅,聲音怯怯的:“謝小姐,我找你是想借用下你的七弦琴,往日里琴房有公用的琴,只這次考核要用自己的琴,我沒有……也找不到人借。” 謝婉寧恍然,馮蕓平日里獨(dú)來獨(dú)往的,家境清寒,也沒什么好友。 馮蕓說完就低下頭,眼睛卻眨了眨,像是決定了什么似的…… 第20章 打臉 馮蕓抬起頭,聲音低低的:“總是我家里窮了些,也沒人與我一起。” 女學(xué)里的學(xué)生大都出身顯貴,身家清寒的往往都是貴女的附庸,尤其是馮蕓,她生的好看,難免就招了些妒忌。 馮蕓七歲時父親就染疾去了,由寡母靠著拉扯著長大。 謝婉寧自然是同意的:“當(dāng)然可以,你用的是七弦琴嗎,我今日只帶了七弦琴,若是你要用別的琴盡可以跟我說,我?guī)椭闳杽e人?!?/br> 馮蕓的手指捏緊了手里的帕子,笑了起來:“如此真是再好不過了,也不必如此麻煩,我平日里練得就是七弦琴,真是多謝了?!?/br> 謝婉寧笑了笑:“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耳房里面飄進(jìn)了些外面的樂聲,“時候也不早了,咱們這就回去吧,可別耽誤了時間?!?/br> 馮蕓低低點(diǎn)頭,她想起她娘在寒風(fēng)中吆喝著賣rou,手上粗粗的裂紋,還有身上常年不去的腥膩味,又想起昨晚上陸樂怡跟她說的話…… 馮蕓應(yīng)聲:“嗯,那咱們這便走吧?!?/br> 馮蕓的順序在謝婉寧前面,她選了個指法繁復(fù)的曲子,卻沒有絲毫滯澀,完成的異常好,贏得了滿堂彩。 馮蕓還琴的時候臉頰上有些紅暈:“謝小姐,真是多謝了,”待馮蕓走了后,衛(wèi)曼冬在旁邊嘀咕:“沒想到馮蕓竟是藏了拙的,往日里可不知道她有這樣的能耐。” 很快就到了謝婉寧的順序,謝婉寧選了首簡單的曲子,樂聲輕泠。 坐在臺下的馮蕓神色卻有些飄忽,她想起剛剛謝婉寧的那把琴,用了梧桐木,琴音清實(shí),這是她第一次摸到這么好的琴。 馮蕓的面色冷了下來,憑什么別人能用這樣的琴,而她卻不能,別人那么輕易就能得到的東西,她卻要付出千百倍的力氣,馮蕓擰緊了手帕。 忽然“錚”的一聲,聲音就停了下來,謝婉寧望著斷掉的第七弦,手上還有琴弦打到的感覺,琴弦怎么會斷呢…… 下面卻早已經(jīng)議論開了,女學(xué)生們交頭接耳,嘀嘀咕咕地,邊說邊打量著臺上的謝婉寧,面上滿是嘲笑的神色。 陸樂怡此時出了聲,滿是譏誚的樣子:“謝婉寧,你若是學(xué)藝不精大可以向先生告了假,何必要這樣上臺呢,真是丟臉,女學(xué)里這么多年的琴藝考核就沒有一個人弄斷琴弦,我若是你,早就臊的休學(xué)了?!?/br> 程昭站起來:“陸樂怡你說什么呢,婉寧她只是不小心弄斷了弦而已,何必要這樣刁難人?!?/br> 一旁就有女學(xué)生開口:“若是平日里斷了弦也可,在這種時候……真不愧是靠著關(guān)系進(jìn)來的,丟人?!?/br> 下面的聲音又響起來,鄭先生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把放在案幾上的茶碗輕輕頓了頓,一時間就安靜了下來。 謝婉寧側(cè)過頭就看見鄭先生的嘴唇緊抿,這種時候,她不能慌。 鄭先生放下茶碗,然后看向謝婉寧:“不必著急,換把琴繼續(xù)就是,”然后頓了頓,“直接放棄也可,”語氣很淡。 陸樂怡在下面直接就樂開了,她昨兒交代馮蕓就是為了讓謝婉寧出丑,以她對謝婉寧的了解,謝婉寧肯定會受不了,直接放棄,到時候會出更大的丑,陸樂怡有點(diǎn)兒期待接下來的好戲。 博山爐吐出細(xì)細(xì)的煙,謝婉寧定了定神,若她是以前的謝婉寧,或許她會放棄,可她早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謝婉寧了…… 謝婉寧眼神清亮:“先生,學(xué)生可否換把樂器?!?/br> 鄭先生有些吃驚,眉毛微挑,按照她以往對謝婉寧的印象,謝婉寧不像是能這樣做,不過這也沒什么,也就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謝婉寧走到臺下,向一個女學(xué)生借了琵琶,然后回到琴桌上,她沒有管別人什么表情,只是靜靜地試音定弦。 陸樂怡有些吃驚,謝婉寧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謝婉寧手指微動,便有一陣低沉的琴音響起,接著琴音有些急促,卻有一種悲愴的感覺,后來則是漸漸沉寂,歸于平靜。 陸樂怡看著臺上的謝婉寧,她穿了件雪青色的對襟襟子,荼白色的湘裙,西樓的窗柩透過的陽光灑在謝婉寧的身上,竟有些不似凡人,她抱著琵琶,指節(jié)分明。 陸樂怡的表情也終于有了變化,她之前一直聽陸樂怡說起謝婉寧,她總不當(dāng)回事,覺得謝婉寧左不過是生的漂亮了些,只是個名不副實(shí)的次輔的孫女,有什么值當(dāng)?shù)?,可現(xiàn)在,她開始正視謝婉寧了。 謝婉寧手指輕抹,她一向最喜歡這支曲子,她年少時體味不到,上輩子被困在深紅別院時卻經(jīng)常彈奏,漸漸才明白其中意味,如今只不過幾個月而已,竟覺得物是人非。 西樓外,陸起淮正往院門走。 隱隱的琵琶聲傳來,陸起淮的步子停住了,他聽了很久,最后輕聲說:“是春江語,”而后停了半晌,負(fù)過手:“悲涼了些,”漸漸消于風(fēng)中。 西樓內(nèi)一片寂靜,謝婉寧低垂著眼。 良久,鄭先生才回過神來,睜開眼:“你的琵琶彈得這樣好,只不過悲涼了些?!?/br> 謝婉寧起身,抱著琵琶向鄭先生行禮:“學(xué)生在家中偶有彈奏,只不過這支曲子熟練了些,”她這話確也屬實(shí),別的曲子謝婉寧斷然不能彈得如此好。 鄭先生卻有些好奇,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小女娃,如何能有這樣的心思,剛剛那支曲子如何能有那樣悲涼的心境,聽著像是歷經(jīng)了世事一般。 陸樂怡卻不相信這是真的,她站起身:“謝婉寧你作弊,你如何能彈出這樣的曲子,”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眼角微挑,愈發(fā)顯得刻薄。 程昭卻不樂意了:“陸樂怡,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沒看見嗎,難不成剛剛那個人不是婉寧?!?/br> 陸樂怡氣急敗壞,指著謝婉寧:“你以前全是裝的是不是,好這樣出風(fēng)頭,”陸樂怡記憶里的謝婉寧還是那個依靠祖父關(guān)系才進(jìn)女學(xué)的謝婉寧,她才不信謝婉寧有這樣的本領(lǐng)。 謝婉寧看著陸樂怡這樣跳腳的樣子有些想笑,陸雅怡卻站起身,淡淡的笑:“謝姑娘不要見怪,樂怡她就是這樣的性子?!?/br> 陸樂怡還要做聲,陸雅怡拉住了她的手,陸樂怡才反應(yīng)過來,這次琴藝考核的風(fēng)頭全讓謝婉寧出了,恐怕鄭先生也不會收陸雅怡為徒了,這才是大事。 接下來則是如常進(jìn)行琴藝考核。 考核結(jié)束后,謝婉寧一行人往外走,“婉寧,你這本領(lǐng)可真是厲害,怎么如今才顯出來,”程昭有些調(diào)侃的樣子。 衛(wèi)曼冬也附和:“比那陸雅怡還要厲害,婉寧你彈得真好,”說著有些向往的樣子。 謝婉寧剛要回答,馮蕓卻急急忙忙地走過來了,她的眼睛霧蒙蒙的:“謝小姐,真是對不住,定是我之前彈的時候不小心弄裂了琴弦?!?/br> 謝婉寧側(cè)過頭對程昭和衛(wèi)曼冬說:“你們先去吧,不必等我,我同馮小姐說會兒話。” 程昭和衛(wèi)曼冬互相看了看,然后就走了。 不遠(yuǎn)處就有一棵柳樹,很是高大,枝葉蔓蔓,正好擋了陽光。 馮蕓正在解釋:“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你那把七弦琴如此貴重,定是我方才彈奏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第七弦,若不然也不會斷的,真是對不住,謝姑娘你怎么說我都行?!?/br> 謝婉寧就看見馮蕓眼中含淚楚楚的模樣,任誰見了都覺得可憐,謝婉寧冷笑:“馮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斷掉的是第七弦,我可沒說?!?/br> 前頭的琴桌離的遠(yuǎn),馮蕓是看不到具體斷了哪根弦的,除非是提前知道…… 馮蕓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謝小姐,我……”然后半晌沒說出話來。 謝婉寧不明白,馮蕓與她有什么仇怨,若不是這次重生回來女學(xué),她都不記得有這么個人了,那把七弦琴是她大表哥送的,用了特殊的蠶絲,最是結(jié)實(shí),不容易斷,除非有人故意挑斷。 馮蕓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眼眶都紅了起來:“謝小姐,其實(shí)是陸樂怡陸小姐讓我這么做的,她說我若是不這么做,就讓我離開女學(xué),”然后啜泣起來,“謝小姐,你知道的,我這樣出身的女孩兒,女學(xué)是唯一的出路了?!?/br> 謝婉寧想,若她是以前的謝婉寧,面對這么大的羞辱,又會怎樣,她看了看馮蕓纖弱的風(fēng)一吹就要倒的身子,還是沒能說出什么,轉(zhuǎn)身就走了。 馮蕓一下子就失了力氣,靠在柳樹上,她緊緊抓著樹身,憑什么,憑什么她們這些人什么都有,說讓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她想起剛剛柳樹下顏色無雙的謝婉寧,怎么什么都比不過,她不甘心。 第21章 新來的夫子 鄭先生在女學(xué)的屋子很是素凈,里面就擺了張長案,幾個瓶子里插了些時興的花兒,算是添了幾分人氣兒。 鄭先生一身素袍,眉毛微微舒展,竟然顯了些笑意:“你先前可曾聽聞我要在這次琴藝考核里收徒?!?/br> 謝婉寧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的大事她自然是知道的。 鄭先生頓了半晌嘆道:“若是沒有聽見你彈得琵琶,興許我就選了陸雅怡了,”神色有些悵惘的樣子,然后喝了口茶:“說說你對陸雅怡彈奏的看法,”一轉(zhuǎn)眼又恢復(fù)了平時的樣子。 謝婉寧想了想,然后開口道:“陸小姐彈奏的很好,”這一點(diǎn)不可否認(rèn),然后繼續(xù)道:“漢江月這首曲子對指法要求很高,陸小姐完成的很好,若是我,定不能如她彈奏的完美。” 鄭先生就認(rèn)真的打量謝婉寧,她正抬著眼,神色認(rèn)真,鄭先生忽然就很滿意。 鄭先生又喝了口茶:“說的不錯,陸姑娘的指法要比你強(qiáng)得多,知道我為何選你嗎。” 謝婉寧的臉有些紅,她看著鄭先生。 鄭先生接著道:“陸姑娘過于注重指法技藝,卻忘了本心,樂不是功利的東西,意在明心清神,”然后看了眼謝婉寧,“雖說你指法技藝不精,但在樂理這上頭還不錯?!?/br> 謝婉寧有些吃驚,鄭先生這是在夸她。 鄭先生低頭看了看謝婉寧的手,十指纖纖,指節(jié)分明,天生就該彈琴的手:“你的天賦還不算壞。” 直到回了謝府,謝婉寧還如在夢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