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山梔就回道:“程姑娘邀了小姐去茗都茶社,這茗都茶社里頭都鋪了青石地板,雨天就更加滑了,小姐這才摔了?!?/br> 陸起淮點了點頭,然后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嗯,你去忙吧?!?/br> 山梔暗暗吐了口氣,希望姑爺不要發(fā)現(xiàn)。 陸起淮用手捏了捏眉心,他覺得頭有些疼,茗都茶社是……晉王趙徹的產(chǎn)業(yè),這事旁人不知道,陸起淮怎么可能不知道,難道這事與趙徹有關。 陸起淮記得還很清楚,那時候謝亭章和謝昌政被關押在天牢里,他則是遠在大同,他接到的消息就說她去了晉王府去求趙徹。 他當時就很懷疑,她與晉王趙徹乃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干系,怎么會沒頭沒腦的去求趙徹呢,那時候她說是因著冰嬉節(jié)的緣故,他也沒多想就信了。 可現(xiàn)在陸起淮卻隱隱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她和趙徹之間有些什么關系。 第二種可能則是她遇見了什么不妥的事情,現(xiàn)如今他的官職也越來越高,身處于權利中心,也有不少人暗中等候著他,現(xiàn)在她是他的妻子了,自然也容易面對那些危險,若是一時不察覺,她被那些暗中的對家給傷到了……那他會悔恨終身的。 陸起淮一早就想暗中派人保護她了,正好遇上了這事,不管怎樣,他都要派人時刻跟著她,也好保證她的安全,叫他放心。 陸起淮想到這里有些坐不住了,他轉身往書房去,書房的燭火一直是亮著的,他負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動,就有個著黑衣的男子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那男子如同影子一般,面容普通,行動中卻一點兒聲音都沒發(fā)出來,顯然是個有身手的。 陸起淮開口道:“以后你時刻跟著夫人,若是她受到了半點兒傷……” 那人拱了拱手:“大人放心,夫人一定平安?!?/br> …… 凈房里,屋檐上的五連珠宮燈滴溜溜地轉,照的屋子里流光溢彩。 謝婉寧泡在浴桶里,她小心地扯了下脖頸上的紗布,好讓它不要沾水,雖然白天里脖頸上流了好些血,但其實并沒有什么大礙,只不過是看著唬人罷了,最要緊的卻是這右手。 到現(xiàn)在還是很疼,她幾乎一點力都不敢用,稍微動了下都覺得痛的很,謝婉寧無奈地嘆了口氣,趙徹的力氣怎么這么大。 浴桶里的水溫正好,謝婉寧就加大了聲音:“山梔?”浴房里的澡豆沒有了,山梔去取了,不過好半天了還沒回來。 接著就傳來腳步聲,旁邊的小幾上就多了一個琉璃碗,里面都是澡豆。 “山梔,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謝婉寧轉過頭道,沒成想竟看到了陸起淮:“你怎么來了?” 陸起淮穿著家常直綴,浴房里都是蒸騰的熱氣,他的眉眼顯得有些霧蒙蒙的,有些看不清楚,他笑著說:“我怎么不能來了?!?/br> 謝婉寧還在水中,她的右手搭在浴桶的邊緣兒,水波蕩漾間露出她纖長白皙的脖頸,余下的部分都掩在水中。 陸起淮之后就沒說說話,然后開始慢條斯理的脫衣服,再然后就施施然地進了浴桶,正坐在謝婉寧的對面。 謝婉寧一時間都傻了,他們兩個雖為夫妻,卻從來沒有這般坦誠相見過,以往頂多也就是在床上,這回……她的臉紅的不行,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陸起淮。 陸起淮被她這幅模樣逗得發(fā)笑,他在水中抬動胳膊,然后一把就把謝婉寧給抱在了懷中。 謝婉寧驚呼出聲,她下意識就攬住了陸起淮的脖頸,這樣實在太親密了些,身體都挨在一處,她小聲說:“這樣不太好吧……” 陸起淮就笑:“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不好的,”他說完就去吻她的肩骨,然后一路向上到了她的嘴唇,他以往二十幾年都未體會過的樂趣,如今都明白了。 謝婉寧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這樣的姿勢……她有些想拒絕,但一看到陸起淮的眉眼就說不出口了,只能被動的承受。 謝婉寧滿頭烏沉沉的發(fā)都用一根簪子挽了起來,松松的,卻別有一番風情,再加上她白皙如羊脂玉的身體,這一切都讓他沖動。 浴桶不大,兩個人在一起更顯得狹窄了,陸起淮只能把她抱在懷里,分開了她的腿根,讓她緩緩地坐在那上面,然后才動了起來。 謝婉寧趴在陸起淮的肩上,她被撞得暈暈乎乎的,只能聽見自己細細碎碎的哼唧聲,她覺得她的臉可能紅的滴血了,然后只能恨恨地咬他的肩出氣。 這聲音落在陸起淮的耳朵里卻更加讓他受不住了,只能更加用力地去撞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滿地都是水花了,陸起淮這才滿足地抱著她出了浴桶。 謝婉寧只覺得頭暈暈的,然后無力地縮在他的懷里,任由他抱著去了床榻上,她不想去想等會兒丫鬟們收拾時的表情。 青紗帳里,隱隱約約的,像是兩個人影交疊,就聽見謝婉寧小聲的啜泣聲。 “陸起淮,你慢點,我受不住了……” 第118章 距離茗都茶社的事也過去了有好幾天了,趙徹再沒什么動靜。 謝婉寧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下了,看樣子他應該是放下了,這樣才好,彼此都有了新的生活。 這一天謝婉寧如同往常一般吃藥,這藥熬得極苦,她每天都是擰著鼻子喝下去的,喝完藥以后還要吃好些蜜餞才緩過來。 她有些煩悶,這藥吃了也有大半年多了,可還是沒見效,謝婉寧是真的很想有一個屬于她和陸起淮的孩子,經(jīng)過那么些事,她才發(fā)現(xiàn)她有多喜歡陸起淮。 茜草就打趣她:“姑娘,若是旁人像你這般整日里吃這些甜食,指不定要胖成什么樣兒?!?/br> 謝婉寧含著蜜餞笑,這時候就有個小丫頭過來:“夫人,這是給您的帖子,也不知道是何人的?!?/br> 謝婉寧一聽心就沉下去了,難不成是趙徹,當她拆開信件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這人果然是趙徹,這上面寫著要邀她去茗都茶社一聚,旁的話也沒說了。 謝婉寧就把那帖子拍在了桌上,難道他還沒死心,她是決計不會去的。 一旁的小丫鬟就看見謝婉寧的臉色由煩悶變的沉重,大家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了。 謝婉寧的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了一個極可怕的想法,趙徹他種種作為都說明他記起了前世,可若是這般,那他豈不是也像她一般知道未來所有人的走向,若是如此…… 如果趙徹都想起來了,說不定他可以憑借先機登上皇位,所有人的命運都會改變,陸起淮的前路也就未可知了。 謝婉寧越想越害怕,她一定要去確認一下,如果是真的話,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謝婉寧使了個眼色,山梔就拿過了燭臺,謝婉寧看著那帖子一點點燃盡,她的心也越來越沉。 …… 茗都茶社的雅間里,趙徹身著墨色直綴,腰間墜了一塊玉,眉眼冷峻,心不在焉的看著一旁的屏風。 他想起了今世的種種,怪不得她一見到他就躲著他,總是表現(xiàn)出一副很厭惡的樣子,趙徹自嘲的笑了一下。 這時候他就聽見門的吱呀聲,謝婉寧推門而入。 趙徹顯然很是驚訝:“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確實,他只是抱著一試的態(tài)度,沒成想她竟真的來了。 謝婉寧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找我來,是為了什么事?!?/br> 趙徹忽然笑了下,一點兒也不似他平常霸道的樣子:“我以為我告訴了你全部的真相,還有我所有的苦衷,你就會原諒我,和我重新在一起?!?/br> 謝婉寧失笑:“趙徹,如果你是我,你被人當做金絲雀一般養(yǎng)在牢籠里,你會原諒他嗎?” 趙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謝婉寧,那時我娶你也是為了救你,若不然你就會落入趙令的手中。” 謝婉寧搖了搖頭:“可是趙徹,你和他有什么區(qū)別,你只不過是打著喜歡我的名義而已,你還不是強迫了我,”那年的洞房花燭,是他強迫的她。 趙徹聞言臉色也變了,他開始懷疑自己,難道他真的那般不堪嗎。 謝婉寧的眼神明亮:“趙徹,你說你愛我,可是你娶了陸雅怡,你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你讓我怎么相信你?!?/br> 趙徹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祖父是陸修文,我雖是晉王,卻也奈何不了他,我先前把你養(yǎng)在莊子里也是為了保護你?!?/br> 謝婉寧卻拂開了他的手:“趙徹,我問你,我死了以后,你是如何對待陸雅怡的,我猜你不會為了我去得罪陸修文,”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趙徹的手里就落空了:“我也不知道,我只記起了和你相關的事,”他有些茫然的樣子。 “我總是做夢,夢里都是你,我們兩個一起的畫面,別的我沒有記起來,”趙徹頓了頓又說:“就算我沒有立刻為你報仇,那也一定是在等待,你相信我?!?/br> 謝婉寧有些驚訝:“你是說,你只記起了我,前世的其他的事你都沒有想起來?” 趙徹點了點頭:“是,我只是記起了你,除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想起來?!?/br> 謝婉寧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這樣說,趙徹就不會知道陸起淮的那些事,他不會威脅到陸起淮,一切都會走上正常的軌跡。 趙徹又說:“難道這還證明不了我愛你嗎,那一世,我只是想起了你,所有關于你的畫面。” “你在我的懷里看話本子,你在院子里蕩秋千,你在長樂宮里面喂魚,我娶你那天亮了一整夜的龍鳳紅燭,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你,”趙徹慢慢說。 謝婉寧也不是鐵石心腸,她自然也動容了:“可是我已經(jīng)嫁人了,我喜歡別人了,趙徹?!?/br> 趙徹沒有說話了,他張著嘴不知道說什么,然后才苦笑:“對于你來說,一切都過去了,與我而言,卻仿佛還在昨天?!?/br> 謝婉寧也低下了頭,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趙徹忽然笑了下:“根據(jù)夢里面的場景,我第一次見你不是在元宵節(jié)上。” 謝婉寧瞪大了眼睛,他這是什么意思。 趙徹回憶起了從前:“夢里面是個寺廟的樣子,漫山遍野的花,你穿了一身雪白的挑線裙子,蹲在地上哭,你的小丫鬟就很著急的樣子,她問你你怎么了,你的裙擺都變得皺巴巴的,然后委屈的說想你爹娘了?!?/br> “當時我就在你身后,我想這個小姑娘哭的可真可憐啊,我想給你遞一塊帕子,可是另一個小丫鬟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姑娘,快些過去吧,若不然等會兒大伯娘該生氣了。’,我就看著你走遠了?!?/br> 謝婉寧想了會兒后也想起來了,那是她和顧氏去大昭寺上香的時候,她思念逝去的父母,又不敢在顧氏面前哭,怕惹顧氏不開心,只能忍著在寺廟的小角落里哭,沒想到竟然全被趙徹看到了。 趙徹看著她:“謝婉寧,那才是我第一次見你。” 謝婉寧不敢去看趙徹的眼神,她的心也覺得有些不舒服,為什么會這樣,等到了這種時候才告訴她所有的一切。 謝婉寧好久才出聲兒:“你怎么從來沒告訴過我,”明明前世有那么長的時間。 趙徹也后悔了:“從前的我不懂這些,只知道對你好,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都告訴你,不再什么都瞞著你,也許我們就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謝婉寧想起了陸起淮,她慢慢地道:“這一切都晚了,”她起身往外走,她的丈夫還在家里面等她呢。 趙徹忽然開口問:“謝婉寧,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對,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謝婉寧停住了腳步,那么些年的相處,如果說沒有喜歡是不可能的,而她知道這些真相也太晚了,都沒有用了,那些只是前塵往事了,她的心早已經(jīng)給了陸起淮了,然后才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趙徹一個人了,剛剛她那一瞬的停留足以說明許多,他很后悔,他怎么那樣自負,所有為了她做的事情都沒有和她解釋,他只覺得他的心空空蕩蕩的,像是有風吹過去一般。 當時在寺廟的后山,他就該走出那一步,給那個哭的可憐的小姑娘遞上一塊帕子,和她說:“快別哭了,瞧你漂亮的裙擺都弄臟了。” 也許等她抬起頭,他就會看見她小花貓一般的臉,倆個人是不是也會是新的模樣,他們會像尋常夫妻一般,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這一錯過,就是一生。 地上忽然多了一道水漬,像是眼淚的模樣…… …… 回去的路上,謝婉寧久久沒有回過神。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了那些掩藏的很久的真相,她才知道了趙徹所做的一切,謝婉寧不知道心里是個什么感覺,最后只化為一句嘆息。 山梔撩開了簾子:“姑娘,到了,咱們下去吧?!?/br> 謝婉寧看著這滿府的陽光微微瞇了瞇眼,從前過往的一切都過去了,那些過往都被掩于歲月,這府里的一切才是她的新生,那里有她愛的人。 謝婉寧回府后就處理一應的中饋,忙活了好半天才弄完,等天黑的時候陸起淮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