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房間的另一邊蹲著一人,他頭上一頂鴨舌帽,往后戴著,手上在一下一下地玩一個圓球。聞言他抬頭,說:“盧哥,早說了別輕敵。” 盧浩才嗤笑,不屑道:“輕敵?根本用不著我輕敵,就算被他們跟了又如何,老子以一敵十不是問題。” 玩球的男子年齡并不大,看著也就二十出頭,聞言搖了搖腦袋,說:“盧哥,別太輕敵?!?/br> “你小子,找揍是不是?”盧浩才一把扔了望遠鏡,扭了扭胳膊,“來,打一架。” 小青年并不搭理他,又低頭開始玩圓球了。 “沒趣?!北R浩才冷哼一聲,轉(zhuǎn)頭去冰箱拿啤酒。 第56章 對于盧浩才、歐春林等人的dna與粉色毛衣上提取到的那組dna的對比已經(jīng)有了結果。 歐杰死時穿的那件粉色毛衣上的那一小塊血跡,是盧浩才的。 然而,得知這個結果并不能使連日來加班加點的刑警們松口氣——盧浩才跑了。 從那天在龍山腳下拖回被棄的黑色suv,經(jīng)過全方位細致的檢查,果然從里面遺留的毛發(fā)上提取到了盧浩才的dna,但除此之前,便只有另幾根不知道是誰的毛發(fā)。 車算是很干凈了,干凈得甚至連半個指紋也沒有。 俞曉楠拿到檢查結果時,大呼:“不是吧,連指紋都沒有,這是新車嗎?不是吧……他們難道每次都戴著手套?” “還真是新車?!敝x齊天拿著調(diào)查報告,說,“這輛車的車主是盛新耀。圣誕前剛買的,還沒開過,后來就出事了,車就一直放在他車庫里。那幾天的監(jiān)控‘恰好’壞了,連車什么時候被偷走的都不知道?!?/br> 俞曉楠:“……” 旁邊的宋不羈和夏霽:“……” 此時距離盧浩才逃走已經(jīng)過去一天半了,市局把盧浩才列為網(wǎng)上逃犯,發(fā)起了網(wǎng)上追捕。警察們繼續(xù)加班對監(jiān)控進行排查,對可能與盧浩才有關的人進行調(diào)查詢問…… 但是,沒有,什么收獲都沒有。 紀律去了梁局那,還沒回來。 俞曉楠咋舌,也不知是同情還是驚訝,說:“這盛新耀,也真夠慘的吧,被人陷害強jian還不夠,連新買的車都被偷走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不對吧,”宋不羈突然說,“盛新耀買了車回家,這總得有人開回來吧,怎么會連一枚半枚指紋都沒有?” 夏霽:“勘查了確實是沒有。可能被偷了后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可能下手之人有什么癖好……這都說不準?!?/br> 俞曉楠點了下頭:“說不定那人有潔癖?!?/br> 宋不羈“嗯”了一聲,又問:“就在盛新耀被人控告強jian后,他新買的車就被偷了,你們覺得這是巧合嗎?” 這個聽上去不怎么難的問題把在場三人都問住了。 謝齊天抓了抓頭發(fā),糾結地說:“雖然我想說這聽起來像是個巧合,但或許盧浩才那伙人就是看了消息知道盛新耀不在家,于是就決定去偷他的車?!?/br> “盛新耀那個案子查得如何了啊?”俞曉楠扭頭問夏霽。 紀隊不在,也就夏霽這個副隊與侯一笙律師熟點了。 而且因為涉及到歐杰的父親歐春林與meimei歐悅,他們隊上下對盛新耀這個案子還是挺上心的。 盛新耀這個案子雖然已經(jīng)在查左凡了,但目前據(jù)說還沒有多大進展。這是昨晚宋不羈恢復后紀律告訴他的。 兩個案子看上去沒多大關聯(lián),只是共同牽扯到了被殺的歐杰。而就在仿佛柳暗花明又一村時,這兩個案子又同時陷入了調(diào)查瓶頸,線索被斷,進展緩慢。 宋不羈暗暗嘆了口氣。 不過自從那天在車上說開后,他和紀律之間的關系近了幾分,莫名地,他對紀律的信任感也強了許多。 “真奇怪。”宋不羈心想,“難道問出來,說出來……就會不一樣嗎?” 半個小時后,紀律從梁局那回來。 夏霽他們已經(jīng)出了辦公室,忙去了。宋不羈閑散地半躺在紀律辦公室的一張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開門聲響起,宋不羈懶懶地掀了掀眼皮。他沒有整個睜開,就這么要睜不睜地半瞇著,不怎么明顯地勾了勾唇角。 “紀隊,”宋不羈懶洋洋地道,“開了快半天的會吧,累吧?” 說話間,他就半瞇著眼,正大光明地上上下下打量紀律。 紀律今天穿了制服,里面的襯衫被他扣得嚴嚴實實,連衣袖的一角都看上去一絲不茍。他的表情沉靜無波,眼角眉梢完全沒有一絲疲態(tài),好像開了半天會的人不是他一樣。 宋不羈以為紀律會說“不累”,或者別的什么,結果,紀律干脆利落地回了個“累”字。 宋不羈驚了。 “紀隊,你沒吃錯藥吧?” 紀律走過去,抬手輕輕彈了彈他的額頭。 宋不羈“唔”了一聲,眼里露出抗議。 紀律:“長點記性?!?/br> 后遺癥是在昨晚消失的,那會兒距離附身結束,已經(jīng)差不多過去了八個小時。不過雖然后遺癥退去了,但他如果身體晃動地厲害些,或是像剛才額頭被彈一樣,他仍舊會覺得一絲身體不適。 就像在提醒著他身體的過度消耗一樣。 宋不羈嘆了口氣:“這就像我連續(xù)爬了兩天的山一樣,累,需要睡幾天才能完全恢復。” 紀律皺眉:“你爬兩天山就這樣?” 聽了這話,宋不羈本想踢他一腳,但介于目前并不想動,于是他就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你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俊?/br> 紀律:“你的體能太差了?!?/br> 宋不羈反駁:“哪里差?我能走能跑能跳的,哪里差了?” 紀律:“爬兩天山就累成這樣,動彈不得,還不算差?小俞都比你體能好?!?/br> 宋不羈:“……” 很想打死他怎么辦? 既然說到這了,紀律決定好好跟他說說這個問題,于是拉了另一把椅子過來,坐下,平視著他,說:“你皮膚太白了,臉上大多時候看上去也是沒什么血色的,不健康。多鍛煉鍛煉身體肯定是沒害處的,你以后每天跟著我一起跑步,行吧?不想跑步做其他運動也可以,你喜歡做什么?” 宋不羈面無表情:“我喜歡睡在冰箱里?!?/br> 宋不羈雖然已經(jīng)說了自己的附身能力,但他們還沒說過睡在冰箱里這個話題,于是紀律愣了愣,然后立即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發(fā)生在宋不羈家里的那起冰箱碎尸案。他站在案發(fā)的冰箱前,聽到從里面?zhèn)鞒龅娜粲腥魺o的呼吸聲。 紀律揉了揉眉心,問:“你喜歡睡在冰箱里?” 宋不羈輕快地點了下頭:“是啊?!?/br> 目光倏地停在了他穿得很單薄的身體上,紀律仿佛明白了幾分,說:“怕熱?” 宋不羈爽快地承認了:“是啊?!?/br> 紀律:“怕熱到需要睡冰箱里?你的手總是很冷?!?/br> 話落,紀律自然而來地握住了宋不羈的手。 宋不羈想了想,沒掙扎,笑道:“紀隊,你是找借口想碰我吧?!?/br> 紀律握得更緊,沒答。 “不過呢,”宋不羈說,“我的手摸起來是很冷,但我本身不覺得冷。我覺得剛剛好?!?/br> 紀律低聲道:“這是能力帶來的變化嗎?” 宋不羈聳了聳肩:“誰知道呢?!?/br> 紀律抿緊了唇。 “所以一年四季里我最喜歡冬天了?!彼尾涣b感嘆道,“我當年為什么不是在北方被人撿到呢,北方氣溫低,冬天也長一點呢,太想去了?!?/br> 下一秒,宋不羈又說道:“我還挺想去南極北極定居的,那肯定很爽?!?/br> 紀律捏了捏他的手。 宋不羈“哎喲”一聲笑了,夸張地控訴道:“紀隊,我手都要被你捏斷了。” 紀律又揉了一把他的手,看了看時間,說:“說正事——盧浩才已經(jīng)被全國通緝,只要他活著,肯定就會留下痕跡,有痕跡就遲早會被找到。你答應我,不再任意使用你的能力找他。” 雖然先前在車上的時候宋不羈已經(jīng)答應了,但他還是不太放心,非要他再保證一遍不可。 宋不羈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玩大了,也知道紀律這是關心自己。他明明記性很好,但卻有點想不起來當時在車上應下時自己是什么想法。這會兒他卻是想到了歐杰。 歐杰從福利院被歐春林接回去后,非但沒過過什么好日子,反而一直被歐春林壓榨。如今,他又被人殘殺…… 而他明明已經(jīng)鎖定了兇手,卻無法抓到他。 宋不羈不是不痛恨自己的。 他明白如果自己答應了紀律,就意味著什么。警方雖然決心要把盧浩才逮捕歸案,從紀律的表情也能看出他的堅定,但這不是說逮捕就能逮捕的,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花多長時間找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知道,紀律甚至無法保證,他們什么時候才會抓到盧浩才。 如果他就這么答應了……歐杰、歐杰會原諒他嗎? 良久后,宋不羈再次說道:“好。” ——歐杰怎么會不原諒他呢。 “記住你答應的?!奔o律握緊了他的手。 宋不羈笑了笑,說:“紀隊,我可是很守承諾的良好市民……” 語意未盡,他突然怔了怔,聲音變輕了些:“小杰他……也是很守承諾的……以前他答應我每晚九點睡覺,還真的就九點睡覺,沒有一天是不做到的。” 腦子里瞬間有無數(shù)畫面閃過,宋不羈閉了閉眼,又突地想到一個前幾天便有的疑問,這會兒想著自己和紀律關系莫名近了,就問了出來:“你那天晚上突然讓盧浩才他們過來提取dna,是有目的的吧?” “趁其不備。如果第二天再讓他們過來,盧浩才就有了準備,指不定會做什么。但沒想到……”紀律自嘲道,“人還是跑了?!?/br> 是啊,哪怕警方速度再快,小區(qū)周邊盯梢的警察們再警惕,盧浩才還是跑了。 從便利店拿回來的手機也進行了徹底的檢查,然而,手機里的內(nèi)容全都無關緊要。甚至是對可能被刪除的數(shù)據(jù)進行了恢復,警方也沒發(fā)現(xiàn)里面有任何可用的信息。 這個手機里存的號碼,都是盧浩才在嗨秀ktv工作時同事的號碼。社交軟件上加的人,也是工作同事。他很少打電話,很少與別人聊天,都是有事時才會聯(lián)系。 對他們警方來說,完全就是個沒用的手機。 線索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