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今天我問爸爸,我和meimei怎樣才可以把欠你的還你。爸爸說只要給他五十萬就行。我說好,我要zhuan錢還給他,然后帶meimei離開,回到哥哥身邊,造大船。 …… 2010年12月18日 星期六 天氣晴 哥哥,我已經(jīng)好久沒給你打電話了,好久沒給你寫信了。我好想你啊。 可是我還不能走,我不能扔下meimei。 哥哥你以前說過做人要守承諾,我答應(yīng)了要把錢給爸爸,再和meimei一起走。我要做到的。 …… 2011年1月31日 星期一 天氣晴 今天爸爸讓我去菜場買rou,因為快過年了。 但是我竟然見到了哥哥你!好開心?。?/br> 可是我好壞,哥哥你專門過來看我,要帶我離開,我卻讓你回去。 我跟你說爸爸對我很好,我要留在爸爸身邊,我還說我不想再回去當孤兒了……對不起哥哥,我說謊了。 哥哥你是不是很傷心?我看到你走時很難過的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我不想讓你擔心。 等我還了錢,我就來找你。 …… …… 2012年9月4日 星期二 天氣多云 日記好久沒寫了,今天開始上初中了。 暑假去幫花阿姨賣水果,賺了120塊錢。初中了我要多多打工,多賺錢。 …… 2012年10月12日 星期五 天氣晴 隔壁排房子的張阿姨說我?guī)退麅鹤友a習數(shù)學的話,每小時給我十塊。我答應(yīng)了。 哥哥,等我還完錢,我再聯(lián)系你。還是讓你認為我過得挺好吧,這樣你也能放心點。 …… 2012年10月30日 星期二 天氣陰 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本子還挺能寫的,其實是我寫得內(nèi)容少吧,現(xiàn)在也不會每天寫了。 這個本子,還是哥哥你送我的。 …… …… 2015年6月22日 星期一 天氣晴 初中畢業(yè)了。 三年,真快。 不過我不繼續(xù)讀了。他說讀書沒用,讓我去賺錢。 雖然我能自己支付學費,但我確實也想早點還錢,到時候帶著meimei一起走。 哥哥,以前跟你說的,等我長大后造出大船來請你坐,恐怕要延后了。 …… 日記就記錄到這里。 坐在打了冷氣的車上,宋不羈一頁一頁地翻完了歐杰的日記本。 日記的內(nèi)容其實并不多,按宋不羈的看書速度,能很快看完。但他卻生生看了一個多小時。 一字一字,仿佛要印刻到心里。 盯著這最后一篇日記,這最后一句話,宋不羈的眼底,漸漸浮上了一層水霧。 有淚珠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滴到了本子上。 本子盡管舊了,紙張不可避免地發(fā)了黃,但其他都被歐杰保存得很好??吹贸鲋魅耸嵌嗝凑湎н@個本子。 宋不羈咬了咬下唇,狠狠地壓抑著情緒。 2011年那天,他去找歐杰之前幾個月,其實就已經(jīng)通過附身找到了歐杰的家,知道了住址,也偷偷去看過他。 那會兒他看歐杰過得還不錯的樣子,和meimei相處也很開心,就有點放心了,然后便回去了。只是沒想到,這沒過多久,歐春林就暴露出了本性…… 于是那天,他去問歐杰,準備帶他走。 但是他沒想到歐杰拒絕了他。他記性那么好,自然記得歐杰說的“不想再當孤兒了”這句話。那會兒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那會兒,他也不過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青年,被自己關(guān)心在意之人這么說,當下情緒就有點上來了,甚至心想,哦,原來在小杰心里,我不是他的家人啊。 這樣的情緒伴隨了他好幾周,直到學業(yè)忙碌起來后,他才慢慢淡忘了。 直到歐杰被殺,他們都沒再聯(lián)系過——為什么、為什么就沒再聯(lián)系了呢? 其實后來他也曾再去找過歐杰,但那會兒歐杰好像不在石門鎮(zhèn)了,他找了一段時間,沒找到。 如果自己當年堅持把歐杰帶回來,如果自己當年堅持找到他……一切會不一樣嗎? 歐杰是個十分遵守承諾的人,從小到大,只要他答應(yīng)了的事,不管怎樣他都會努力去做到。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自己堅持,真的會一切都不一樣嗎? 宋不羈把臉埋入雙掌中,身體忍不住輕顫。 旁邊,紀律把手放到他的肩上,輕輕拍了拍,沒說什么,任他發(fā)泄情緒。 外面,陽光燦爛,春風習習,不遠處的墓碑們整齊地排列,上面的名字在陽光下似閃著光,仿佛溫和注視著來訪者的眼。 ——他們,也都是在牽掛還活著的親人朋友吧。 第58章 三月底,氣溫時高時低,春雨綿綿,好像正應(yīng)了“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這句詩。 距離歐杰被殺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個月,盧浩才依然無影無蹤,消失法外。 市局的刑警們雖然還在搜尋著,但除了這個案子,他們還有其他事要忙,投入的精力明顯減少了。 紀律在三月的最后一個周六,回了一趟家,先去見了紀爸爸,接著倆人一起去見了紀爺爺。 從紀爺爺口中,他知道了更多二十五年前關(guān)于“m1”的事。 當日晚,他就乘坐高鐵回了花城。 ——他的腿傷還沒好全,梁局聽說他那天把俞曉楠趕下車,自己開車后,狠狠罵了他一頓。 下了高鐵站后,紀律坐上了侯一笙的車。 侯一笙和紀律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前后幢。 如果常非也在這里,大約是會大跌眼鏡——他們時間安排精確到秒的侯律師,竟然會跑到高鐵站接人。 紀律奔波一天,精神狀態(tài)依舊很好。他上車后,徑自拿了侯一笙放在車內(nèi)的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擰開,喝了幾口。 接著,紀律說:“你知道二十五年前國家曾有個秘密項目,就在咱們省一個島上進行吧?” 侯一笙穩(wěn)穩(wěn)地開著車,聞言快速計算了一下,說:“二十五年前?我們五歲的時候?” 紀律:“是啊,別告訴我你不記得那會兒的事了?!?/br> 車快速地在高架上行駛,均勻排列的路燈一下一下地從車窗內(nèi)射入,剛好照到侯一笙微微揚起的唇角上,只是他的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甚至帶著一絲冷意。 他說:“有點印象,人體實驗?那會兒我爺爺說過這個詞?!?/br> 紀律聲音發(fā)沉:“沒錯,人體實驗?!?/br> 侯一笙:“你這次回家就是為了當年的事?你去找你爺爺了?” 紀律的爺爺和侯一笙的爺爺是革命戰(zhàn)友,關(guān)系特好,不僅房子買在隔壁,當年甚至還想讓下一代結(jié)親,只不過后來他們倆生的都是兒子。 當年國家安定后,他們的爺爺特別有緣地被分到了同個單位,于是不僅每日上下班一起,周末還會一起去釣魚,現(xiàn)在年紀大了還會相約著去散步,買了只鸚鵡也會去對方那炫耀一番。 “嗯,你爺爺也過來了?!奔o律說,“他們倆當年都堅決反對那個實驗。” 侯一笙說:“猜得到,兩位老人家正值得很,怎么可能同意在人身上做未知的藥物實驗。” 話落,侯一笙又說:“你不會好端端去問這個,發(fā)生了什么事?最近碰到的案子和當年的實驗有關(guān)——盧浩才?” 侯一笙冷靜又聰明,稍稍一思考就猜到了什么。紀律這半個月以來重點查的只有歐杰被殺這個案子了,如果這個案子和當年的事沒關(guān)系,那他肯定不會大費周章地專程回趟家。 “我們在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m1’這個標記?!奔o律言簡意賅地把查案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m1”相關(guān)的一些事告訴了侯一笙。 聽完后,侯一笙連嘴角的笑意都沒有了,他語氣嚴肅地問:“不僅僅是盧浩才,連先前常非室友殺的那個人身上也有‘m1’的標記?” “不錯。”紀律說,“但高彬當時只是殺了人,分了尸,至于尸體腳踝上的‘m1’標記怎么來的,他老家書桌上的標記又是怎么來的,他一直說不知道。” “殺人和留下標記的是兩個人,這點我能確定。但是高彬說不知道,我卻不信?!奔o律說,“高彬當時除了說不知道,還強調(diào)了一句話‘你們完了’。” “你們完了?”侯一笙重復了一遍,然后說,“他這意思……他是知道背后有誰在針對你們吧?” 紀律“嗯”了一聲:“他肯定知道什么?!?/br> “他什么都不說?”侯一笙沉思道,“他不說,可能有兩個理由。第一,他真的知道什么,準備在適當時候和你們談條件。第二,他其實并不知道多少,故意吊著你們,讓你們以為他知道?!?/br> 紀律不置可否,說起了他今天從兩位爺爺那聽來的往事。 “實驗基地爆炸,可以肯定是被人從內(nèi)部安裝了炸彈?!奔o律說,“基地被炸毀,里面所有人都死亡,國家壓下了這件事,嚴禁知情人員外傳。當年的新聞報道,一概沒有。” “所有人都死亡?”侯一笙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實際上呢?” “實際上……”紀律靠在椅背上,腦海中想起兩位爺爺說的話,低沉道,“三個人。他們當年檢查了爆炸后所有的尸體,有三個人沒找到。而且,島內(nèi)的船也少了兩艘?!?/br> “三個人,兩艘船?!焙钜惑险f,“這三個人可能不是一伙?!?/br> “嗯?!奔o律說,“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