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翔龍???”阿方爾德拽住了蘇承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阿方爾德是想要用夏多布里昂去牽制蘇陽,就算對方不肯投降,在其面前殺死其父,也能得到一些不錯的效果。若讓蘇承祖在這里就將人殺了,他的計劃不就白費了? “你搞什么?原先不是完全不在意他的嗎?” 蘇承祖冷靜下來,甩開阿方爾德,“沒什么?!彼逯槪氏茸叱隽说乩?。 剛才他是真的想殺了夏多布里昂,他厭惡對方那種與jiejie相似的□□,厭惡對方坦然自傲地說那是自己的女兒。 ——她不是!她不是你的女兒!她是我的jiejie!我的!! 蘇承祖的心在咆哮。 深吸了幾口氣,他看著無法行走的夏多布里昂被人拖了上來,暗自冷哼,其實這點相像算不了什么,反正這人對jiejie來說,也不過是個符號一般的存在,壓根不重要。阿方爾德還以為他的計劃能成功呢,可笑。 蘇承祖騎上馬,帶領著軍隊前往林爾平原,這回阿方爾德也跟著過來了。 他們先是在平原邊緣處搭建營地,到了傍晚的時候,蘇承祖和阿方爾德在幾千士兵簇擁下,來到了平原中心地帶。 反叛軍豎起了高高的木臺,將夏多布里昂綁在那里。 他的傷勢很重,好在冰碴子結住了傷口,沒有失血過多,但他的手腳是廢了的,就算能活下來,往后恐怕也不能再舉起□□揮舞了。 “你們是打算……將我當成人質?”夏多布里昂光是說這么一句話,便得喘上好幾口氣,但他仍然能笑得出來。 阿方爾德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自顧自調試著手中的擴音器。 “呵呵……” 聽到夏多布里昂那種嘲諷的笑聲,反倒是蘇承祖有些忍不住了,他想要宣泄自己內心莫名其妙的不安:“阿方爾德天真地以為你對姐、茵蒂克絲很重要,但我知道他肯定會失敗。呵呵,就算你死在她的眼前,她也不會眨一下眼?!?/br> “嗯……是這樣沒錯?!毕亩嗖祭锇和耆辉谝馓K承祖的話,“我的女兒很堅強,她不會因為我的死而敗退,只會在我死后,討伐你們。” “放屁!” 蘇承祖想動手,又一次被阿方爾德制止,他已經調好擴音器,用最大音量對著第七軍團的營地喊道:“茵蒂克絲·馮侖!你的父親夏多布里昂·馮侖在這里,不出來看看他嗎!” 果然,對面營地出現了sao亂,蘇陽沖了出來,但她在營地門口被人拉住。 蘇承祖凝聚出了水鏡,用來觀察蘇陽那邊的情況。 他這個小魔法是從蘇陽那里得來的靈感,第一次發(fā)現魔法還能當監(jiān)視器用,只是他的水鏡運作原理與蘇陽的稍有不同,因為是臨時想出來的,所以比較粗糙,鏡面很大、很顯眼。 當然,第七軍團那邊尚沒有余裕關注自己的頭頂。 蘇承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面無表情的jiejie,冷漠地下達命令,不顧夏多布里昂的死活,直接來討伐他們。 但……他沒有如愿。 他看到了驚慌失措的jiejie,甚至因為驚慌過頭而呼吸急促。 ——這不可能! 蘇承祖揮散了水鏡,又重新凝聚了一個新的,他覺得他可能是陷入了敵方的幻覺之中。 jiejie倒下了。 jiejie被人抱回了營帳內。 jiejie變得軟弱了。 ……為什么? 蘇承祖顯得有些瘋狂,他試圖讓水鏡更接近蘇陽,好讓他看看清楚,但這回他的偷窺終于被發(fā)現了。 一個少年用風刃打碎了他的水鏡。 阿方爾德用擴音器說了很多話,遠遠看著第七軍團那邊的營地,顯然他的話語很有用,成功做到了動搖軍心的地步。 蘇承祖用來觀察對面情況的水鏡,夏多布里昂自然也看到了,但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不能求饒、不能投降、不能自盡,因為他的戰(zhàn)敗,已經讓家族蒙羞了,他不能進一步做更難看的事情,讓兒女從此抬不起頭來。 從不信仰神的夏多布里昂,第一次有了向神祈求的念頭: ——茵娜……不要害怕……不要猶豫……做好你該做的! 輕輕的風,吹過了夏多布里昂的身旁。 阿方爾德聽過很多關于茵蒂克絲的謠言,這回卻是第一次見到她本人,非常年幼,也非常容易受影響。果然還是個小女孩,她不可能做到成年人的冷酷,為了“大義”,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去。阿方爾德如此判斷著,他決定等幾天,說不定那個驚慌的小丫頭,就會帶著自己的新兵軍團來投降了。 他放下擴音器,對蘇承祖說道:“我們先撤回營地,看看這幾天的情況再說?!?/br> “不。我要留下,這個男人也給我留下?!碧K承祖在臨時搭建的木臺上盤腿坐下,阿方爾德驚訝地發(fā)現他雙手的手心掐出了血。 “你怎么回事?” “沒怎么回事?!?/br> 接下來,無論阿方爾德說什么,蘇承祖都不肯離開,最后只得讓跟來的幾千士兵,在前方造個簡陋的寨墻與一些陷阱,以防對面突襲。 ………… …… 兩天后,第七軍團的營地終于有了動靜。大部隊離開了營地,停在反叛軍制造的寨墻不遠處。 得到消息的阿方爾德興奮了起來,跑出營帳,爬上高臺,打開了擴音器,喊道:“茵蒂克絲·馮侖,你終于想通了嗎?”他覺得這又會是一次輕松取勝,還能得到新生軍力,卻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蘇承祖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反叛軍在這里等了兩天,夏多布里昂也在這被綁了兩天,時不時會陷入昏迷,又咬緊牙關強制自己保持清醒。 蘇陽漂浮在部隊前方,看著自己的父親。 而蘇承祖,則站起了身,緊緊盯著蘇陽的一舉一動。 很突兀地,渾身緊繃的夏多布里昂放松了下來,帶著解脫的笑意,憐愛地看著他那尚且年幼的長女。 他輕聲呢喃了一句—— “我信?!?/br> 漂浮著的蘇陽舉起長弓,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臟。 第80章 章之七十九 “茵蒂克絲·馮侖!你的父親夏多布里昂·馮侖在這里, 不出來看看他嗎!” 蘇陽聽到喊話的時候, 正在和其他人開會, 反叛軍意外地沒有龜縮于城鎮(zhèn),竟然大部隊來到林爾平原與他們對峙,他們只得改變突襲城鎮(zhèn)的計劃。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接受了父親已死的“事實”,當前最重要的是平定叛亂, 最好能救出第五軍團剩下的人。 誰知,夏多布里昂沒有死,還成了對方的人質? 蘇陽不顧阻攔,沖出了營地, 她果真看到了夏多布里昂,那飽受折磨的樣子,叫她腦海一片空白。 ——父親沒有死, 這很好;但父親仍在敵方手中, 這就不好了;父親隨時會死, 該怎么辦? 蘇陽才覺醒自己的感情,對此壓根沒有抵抗力,她失去理智地想要去救人, 被其他人攔了下來。 博隆拽著她的衣領大喊道:“你瘋了嗎???現在沖過去能救下夏多布里昂大人嗎!?別忘了對面還有一個能和你打成平手的魔法師!!你這么去送死, 要讓我們怎么辦???” 蘇陽停頓下來, “責任”一詞讓她短暫地恢復理智, 沒有真的沖過去救人。 可父親就在眼前……她若不降, 對面有蘇承祖在, 恐怕夏多布里昂在得救之前就會被殺……她若投降, 尚在帝都的母親、哥哥、弟弟meimei會如何…… 蘇陽從來沒經歷過這種痛苦的二選一,以前的任何選擇,都不會比此刻更讓她窒息了。 這還不是系統(tǒng)給出的選項??! 曾經的自己一定不會這么煩惱,對方領著大部隊前來,自己無視人質迎戰(zhàn)即可,為什么……為什么現在會變成這樣…… ——我,還是我嗎? 蘇陽對于“自我”的認知,陷入了極端的分裂之中。 這是她非常重要的成長階段,但因為前世的家庭和腦內系統(tǒng)的關系,讓這個階段來得太晚、太突然。甚至如果不是因為在今生她遇到了這許多人,這個階段可能永遠不會來臨,她最終會成長為一個真正無情的人,與所有生靈分別開來。 今生的人際關系,將蘇陽從無情大道上拉回了人間,但她對于情感的威力太過無知,一切得從零開始學習。此刻陷入這種二選一的境況,叫她無法應對。 眾人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蘇陽,不知道該怎么辦,而蘇陽本人,已經完全當機了。 她昏了過去。 有莫莉在,當然不會讓蘇陽倒到地上,博隆和阿奇柏德對視一眼,道:“我們先回去?!?/br> 在蘇陽昏迷期間,他們也沒辦法代替她做出決斷。尤其反叛軍握有的人質,是帝國舉足輕重的將軍,大多數騎士們的偶像……也是阿奇柏德的偶像。 其實阿奇柏德加入蘇陽的第七軍團這事,曾被他過去的同僚們嘲笑,畢竟從今往后,他的頂頭上司不再是皇室,而是一個八歲的小丫頭。但對他來說,這都不是什么大問題,那可是他最崇拜的夏多布里昂大人的長女!這也是他放棄皇室直屬的皇家騎士團身份,追隨蘇陽的最大原因! 要不是他畢業(yè)的時候,第五軍團不招人,他絕對選第五軍團! 無論如何,阿奇柏德是想要救出夏多布里昂的,所以他不會向蘇陽進言什么,為了騎士的榮耀,無視人質之類的話。但……他也想不出計策,能拯救夏多布里昂…… “大小姐怎么樣了?”營帳內,莫莉急切地問道。 臨時被喊來的元素召喚師皮克修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姑且施展了一遍治愈魔法,但茵蒂克絲大人并不是受傷或生病才倒下的,治愈魔法能起到的效果幾不可見……” 第七軍團組建的時間并不久,這回出征得太突然,部隊中沒有配備藥劑師,魔法兵中也只有皮克修一個人能使用治愈魔法。本來有蘇陽在,這算不上什么大問題,以她的魔力量,一個aoe治愈魔法,能治好整個軍團的人。 誰能想到,那個在神斷決斗中,其他大元素召喚師們連衣袍邊角都觸碰不到的茵蒂克絲大人……會倒下呢? 眾人愁眉不展。 突然,賽特抬頭,注意到了他們頭頂上方的水鏡,二話不說甩了個風刃過去。 水鏡碎裂、消散,博隆沉著臉,道:“我們先出去吧,茵蒂克絲大人倒下的事情,恐怕已經被反叛軍知道了,必須要隨時警惕,預防對面突襲?!?/br> “我留下陪陽陽!”貝妮不肯離開。 莫莉和賽特自然也是不會走的。 博隆點點頭,“你們保護好茵蒂克絲大人。”他難得看起來這么嚴肅,和阿奇柏德一起走出營帳,整頓軍心。 不過效用不大。 反叛軍拿捏著夏多布里昂,他們的軍團長又昏迷不醒,第七軍團的新兵們早就sao動不已。 好不容易安撫住新兵,博隆將阿奇柏德留下來鎮(zhèn)場面,他自己躲回了營帳。 比起其他人擔心的東西,博隆要擔心得更多。其他人可能頂多擔心夏多布里昂的生死、蘇陽的安危、接下來可能會有的戰(zhàn)況……但博隆,他擔心反叛軍的做法,會不會放出一個滅世之主。 是的,滅世,好不夸張。 在博隆心中,一直覺得蘇陽很有可能會走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