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杜振熙不解,“阿楚都無所謂,您怎么cao起這個心了?他怎么會計較這些?” “他是不計較,王爺和王妃呢?哪家父母,能喜歡自家孩子被外人’欺負(fù)’的?”江氏語重心長,閃爍著老眼道,“你們感情好歸感情好,也得有點顧忌。這是為你的將來好。” 杜振熙莫名覺得后脖頸發(fā)涼,摸著脖子愣道,“將來?什么將來?” 第30章 人貴在自知之明 “你別給我裝傻。自然是事關(guān)你終身的將來?!苯涎鹋坏裳郏掼F不成鋼的幫曾孫咂摸開來,“定南王府門風(fēng)嚴(yán)謹(jǐn),諾大王府只有嫡出沒有庶出,王爺和王妃又是難得的好性兒,這樣即貴且清的門第,放眼滿廣羊府,再找不出第二家。 我曉得你一心為小十一謀劃,只想著等他能成家立業(yè)了,再功成身退。但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雖說無論男女,從的都是十五定親、十八成親的大流,但提前兩年成事的也不在少數(shù)。只要早些為小十一定親,快則不過三年,你就能恢復(fù)女兒身。 到時候你這些年假扮男兒,又是拋頭露面又是出入風(fēng)月場的事,少不得讓人說嘴。以王爺、王妃的胸襟氣度,許能不計較,也有資格不計較。如果能嫁入定南王府,做小郡爺?shù)恼?,還怕什么流言蜚語?往事再不堪,攤上王府,也能變成佳話!” 和沈楚其從好兄弟,變成小夫妻? 那畫面太美杜振熙不敢想,忙壓著后脖頸倒豎的寒毛道,“聽風(fēng)未必就是雨。您別聽阿楚瞎說什么王妃喜歡我的話,就真生出讓我做王府兒媳的心思。這就和客人上我們鋪里買東西一個道理。瞧見貴的好的,哪有不喜歡的,可真想買還是假想買,就是兩回事了。 白問一句有貨沒貨,要是說沒貨,客人多半惋嘆,道一句可惜了走得不知多干脆。要是說有貨,客人多半猶豫,道一句再看看走得同樣干脆。我們又不能強買強賣,被吊著被耍弄的還不是自己個?您仔細(xì)想想,是不是這樣?” 買家心理,商門老太太江氏豈會不懂。 “道理是這么說的,情分卻不是這么論的?!苯喜煌朔催M,細(xì)說道,“王爺王妃開明大度,不拘小節(jié)又明大事非,有你和恩然救助小郡主的恩情在先,又有你和小郡爺十年情分在后。只要你和小郡爺處得好,能叫小郡爺把你放在心上,不愁王爺王妃不意動。” 這豈不成了挾恩以報? “人貴在自知之明。定南王府不是我們能想的。”杜振熙略一思忖,找了個自認(rèn)為很符合少女心思的理由,“再說了,阿楚是個小胖子。” 小姑娘家沒有不愛俏的,誰愿意未來夫君是個小胖子。 江氏無情反駁,“小十一不也是個小胖子?怎么沒見你嫌棄?” 十一少剛滿十歲。 杜振熙苦笑,“小十一那是嬰兒肥還沒褪?!?/br> “小郡爺那是少年虛胖還沒褪?!苯侠^續(xù)無情反駁,笑瞇一雙老眼展望未來道,“莫欺少年胖。小郡爺生得人高腿長,一雙酷似王爺?shù)难垌鵂N若鷹目,濃眉疏朗如墨,一管懸膽鼻配上齒白唇紅,等將來褪去虛胖,那就是翩翩少年英俊無匹?!?/br> 不得不說,沈楚其確實只是微胖,并不丑。 杜振熙也不得不懷疑,江氏估計還擺過話本攤,撂起文縐縐的形容詞來不帶重復(fù)的。 她一邊給跪,一邊擺事實,“曾祖母,您就別拿話嚇我了。我當(dāng)阿楚是親哥哥、親兄弟!” “兄弟就兄弟吧?!苯喜磺笏俪?,只求先種下苗頭,遂老神在在的轉(zhuǎn)了話鋒,“只你記著我說的,別再動不動就’欺負(fù)’小郡爺,總歸好說不好聽。家里姐妹重陽辦家宴,給小郡主也送份帖子。奉圣閣重開,給定南王府的請?zhí)彩且偷?,王爺王妃不來是本分,我們盡到禮數(shù)也是本分?!?/br> 江氏的想法再天馬行空,也是一心為杜振熙打算。 杜振熙心頭暖暖的,忙乖順的一一應(yīng)下,然后心有余悸的提出告辭,“天氣漸涼,您別在外頭蹓跶太久。我先回去了?” 江氏樂呵呵的擺手。 杜振熙喊上等到無聊得蹲地畫圈的竹開,登車回府。 一跨進杜府,竹開就再不知無聊為何物,跟在門房大管事的身邊學(xué)習(xí)人情送往,奉圣閣重開的消息傳開后,經(jīng)他手送出的請?zhí)婏w如雪片,廣羊府各處鋪面收攏好的賬冊也一箱接著一箱,流水似的抬進霜曉榭。 忙碌使人忘卻時光流逝。 這日杜振熙頂著黑眼圈抬頭,瞥見一日薄過一日的日歷小本本,才驚覺重陽將至,今天是節(jié)前家宴的日子。 一旁打下手的桂開微笑中透露著疲憊,不忘盡職盡心道,“今天唐七小姐要來,您趕緊往后頭去,趁著過節(jié)松乏松乏。手上這些收好尾,我自下去歇上一天,今天讓竹開服侍您?!?/br> 杜振熙沒有不放心的,重新梳洗過后,就往后院而去。 年年以團聚為名、姐妹玩樂為實的家宴,都選在東府的花園水榭里舉辦。 大老遠(yuǎn)的,杜振熙就覺水榭里一片金光閃閃,險些沒一路照亮她的黑眼圈。 走近一看,就見杜晨舞、杜晨柳、杜晨芭西府三姐妹矜持端坐,手臉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穿戴著陸念稚送給她們的手信——全套的純金頭面。 杜振熙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彎了腰,“五姐、六姐、八妹,四叔才剛回府,就往前頭和叔祖父、二伯父、大哥一處吃酒說話去了,萬不會往后頭姐妹家宴走動的,你們、你們不必這樣鄭重其事。” 未出閣的小姑娘家,哪有小小年紀(jì)就戴全副頭面的,沒得叫人編排暴發(fā)、輕浮。 還不是怕辜負(fù)陸念稚的“好意”,特意挑著今天全副武裝,好叫陸念稚能直觀感受到,她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和歡喜。 陸念稚挑手信的品味差,看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似乎真如他所說,除了杜振熙,其他小輩都有點怕惹他不高興。 杜振熙想到此處,越發(fā)覺得好笑。 嫡親三姐妹則臉色齊齊一松,一聽陸念稚不會來頓時不矜持了,歪七扭八的攤成一團,囔囔道,“快,快幫我換下頭面,壓得脖子疼!” 各自身邊的大丫鬟早有準(zhǔn)備,紛紛忍著笑,取出隨身包裹,重新幫自家小姐換上家常首飾。 “七弟快來坐。一會兒你去前頭少不得要吃酒,先用些點心墊墊肚子。這幾樣都是你愛吃的。”杜晨舞一邊調(diào)整新插的珠釵,一邊拍拍身側(cè)招呼杜振熙,挨著杜振熙聳了聳肩膀,“有件事我可得好好問問你。頭先我讓人給唐七小姐下帖子,回頭她就打賞了雙份的賞錢。瞧這架勢,是極愿意和府里做親了?怎么著,你和唐七小姐,算是兩情相悅了?” 兩情相悅什么的,不存在的,永遠(yuǎn)都不存在的。 然常言道長姐如母,杜晨舞上頭除了西府大少一個嫡長兄外,嫡出二少庶出三姐、四姐早夭,雖行五卻是長姐,待杜振熙滿心關(guān)愛,倒似半個小長輩。 許是天性難抑,杜振熙本是女兒身,潛移默化下和堂姐妹們相處,終歸不同于尋常“姐弟”“兄妹”情誼,總有些難以描繪的親昵意態(tài)。 姐妹們不和她講男女大防,她也拿她們當(dāng)親姐妹,無名有實。 感情杠杠的。 是以杜振熙叫杜晨舞一撞肩膀二問私隱,全無避諱別扭,只無奈笑道,“五姐打趣我就罷了,待會兒可別這樣打趣唐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