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說不上來是舒服,還是難受。 這感覺太奇怪。 且她很懷疑,如果再近一分,陸念稚噏合的唇瓣就能貼上她的脖頸。 這距離太曖昧。 杜振熙嚇得毛骨悚然,轉動脖頸后知后覺地迅速彈開,下意識扯了扯立領,垂眸一板一眼答道,“多謝四叔贈藥,您放心,我一定聽您的話,今晚就換藥?!?/br> 說罷不等陸念稚再有二話,就甩著沉甸甸的袖子飄出內(nèi)室。 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勢。 陸念稚摸了摸鼻子,暗暗自省剛才的舉止是不是有些過了,貌似把杜振熙嚇著了? 隨即搖頭失笑。 他突然發(fā)現(xiàn),杜振熙好像很喜歡說讓他放心的話。 他放心得很。 他也會讓他乖乖聽他的話。 陸念稚無聲壞笑,抻了抻紋絲不亂的衣襟,抬腳跨出內(nèi)室。 他慢了一步,杜晨芭聽見動靜,抬眼就見杜振熙當先出來,忽明忽暗的目光掃過杜振熙空空如也的雙手,聲線不由發(fā)緊,“七哥……” 她想問他們猜得對不對,繡帕是蘇小姐的,匣子里的舊物也是蘇小姐的。 但這里不是說話的好地點。 杜振熙搖頭,示意杜晨芭稍安勿躁。 杜晨芭了然的同時,心中已有覺悟,終究不能壓下心口刺疼,努力擠出狀似好奇的笑,看向陸念稚變相求證道,“四叔,之前您沒讓七哥抬走這些箱籠,是不是就等著湊齊我送還的汗巾和繡帕啊?現(xiàn)在東西全了,不如我讓我院里的丫鬟婆子出力,和桂開、竹開一起,幫七哥抬回霜曉榭吧?” “不用。這些箱籠,還是照舊收在我這里?!标懩钪尚χ鴵u頭,語氣溫和面露追憶,“不整理不知道,親手一件件翻看,才發(fā)現(xiàn)這一箱箱裝的不單是小七的舊物,還有小七留在廬隱居的過往。無聊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倒挺有意思的?!?/br> 想收回的不是杜振熙的舊物,而是想留住蘇小姐的過往吧! 無論是家事還是生意,陸念稚何曾出爾反爾過? 留下箱籠,借而留下匣子,就不打眼了。 藏小于大。 否則陸念稚豈會自砸招牌,說出這樣朝令夕改的話? 刺疼的心口再添酸意,杜晨芭面上微笑,眼角止不住泛起淡淡的紅。 她垂眼拿起筆,繼續(xù)描摹簪子圖樣。 杜振熙看著躑躅的筆跡,即看得出杜晨芭的心不在焉,也猜得到杜晨芭的想法。 陸念稚不提匣子,她也不打算自曝匣子其實在她手里。 就讓杜晨芭誤會吧。 如果能因此斬斷杜晨芭的旖思,她寧愿極力促成這場陰差陽錯的誤會。 那就將錯就錯好了! 杜振熙心念落定,無心追究陸念稚變來變?nèi)サ闹饕?,更無意接話,默不作聲的看杜晨芭畫到尾聲,掖著袖子幫著收拾筆墨。 卻見陸念稚隨手從箱籠里拎起一件小巧斗篷,笑看她一眼,沖著杜晨芭擠眼睛道,“晨芭,你認得出這件斗篷是二嫂的針線嗎?這本來是二嫂做給你的三歲生辰禮,小七瞧著喜歡,吵著囔著非要三嫂也做一件給他,二嫂就把這件斗篷送給了小七,另外補了一份生辰禮給你?!?/br> 他的三嫂——杜振熙的亡母,哪里有心情做針線。 杜振熙得了小吳氏做的小斗篷穿著不離身就罷了,還偏愛女兒家用的針線脂粉,曾偷拿亡母的羅黛玩,以羅黛代筆寫功課被他發(fā)現(xiàn),很是頭疼了一陣子,即慶幸杜振熙沒遺傳到亡母的懦弱悲苦,又擔心杜振熙繼承亡父的紈绔風流。 偏杜振熙男生女相,小時候常被誤認成小女孩,江氏不以為意頗為縱容,不僅任由杜振熙穿小女孩的斗篷,還有意打扮得杜振熙雌雄莫辨。 不幸中的萬幸。 大夫人去世,父母雙亡幼弟出生后,杜振熙性情大變,江氏對彼時剛滿五歲的杜振熙,也日漸嚴厲。 往事如煙,陸念稚的語氣即緬懷,又無奈。 聽在耳朵里,勾得人心里如貓抓,大感興味。 杜晨芭眨了眨眼,眼角紅意化作亮亮的笑意。 七哥生得漂亮,那時候才四歲,穿著這樣粉嫩的小斗篷,該有多漂亮多可愛??? 還有四叔,原來四叔私下也有擠眉弄眼的一面,這樣和煦可親! 杜晨芭抿著嘴笑,支著下巴歪頭追問道,“我都不知道,原來七哥小時候這么調(diào)皮?四叔,您再給我說說七哥的糗事吧?除了這件小斗篷,還有嗎?這件呢,又有什么故事?” 她隨手一指,表示贊同陸念稚的話,翻著舊物追憶往事,確實挺有意思的。 杜振熙見二人有問有答,腦門一抽一抽的疼。 小時候不懂事,控制不住小女孩天性留下污點,陸念稚的記憶力要不要這么好! 求放過她的黑歷史,別大談特談啊喂! 糗事什么的,簡直有損她在杜晨芭心里的高大形象。 杜振熙表示很氣,默默聽著杜晨芭歡快的笑聲,看著杜晨芭越來越亮的笑容,有一瞬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