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她一天天一幕幕看在眼里,即便四叔待七哥最冷淡的那幾天,偶爾落在七哥臉上身上的眼神,也和看她時,看其他任何人時,不一樣。 具體怎么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但她明白,四叔對七哥尚且如此,對藏在心尖的蘇小姐,只會更不同。 她比不過七哥,就更比不過蘇小姐了。 她可真沒用啊! 即沒用,也無能為力。 杜晨芭自嘲一笑,眼淚卻撲簌簌掉下來。 小吳氏默然,片刻后才輕輕摩挲女兒的淚臉,不接話不深問,只露出柔軟的笑容,輕聲問,“昨天你從廬隱居回來后,還時不時的傻笑,看著開懷得很。怎么這會兒說著說著,又哭了?” “昨天是想著七哥小時候的糗事,忍不住嘛。”杜晨芭破涕為笑,聽著小吳氏善意的打趣,歪頭蹭著小吳氏溫暖的手心道,“聽四叔說起才知道,原來七哥小時候很調(diào)皮呢!” 她順著小吳氏的話茬,說起杜振熙的瑣碎往事,轉了話題。 再無之前強倔時的不管不顧,又做回那個綿軟純甄的杜晨芭。 這樣強忍傷痛的乖巧模樣,更叫人心酸心疼。 “你還小,這些事有一天總會過去的?!毙鞘险J真聽杜晨芭說完話,才溫和的開口道,“你爹已經(jīng)在幫你看合適的人家了。等你及笄就定親,再等你滿十八出嫁,三年多的時間,有什么坎過不去呢?” 杜晨芭身形一僵,半晌搖頭道,“娘,我現(xiàn)在還不想議親。您再給我些時日,您再多留我?guī)啄臧???/br> 時下多是十五定親十八成親,她和jiejie們差著年歲又是幺女,晚幾年議親,并不惹人說嘴。 小吳氏略一猶豫,就點了頭。 “娘,藥補不如食補,您別再吃救心丸了吧?”杜晨芭心知小吳氏為她的事又氣又恨又苦,之前能逼著自己視而不見,如今卻不能再逃避,“我沒事了。您這樣,爹也擔心。我給您做藥膳吧?” 小吳氏即欣慰又心疼,嘴里笑著應聲,摟著女兒說了半天話,才讓大丫鬟送杜晨芭回自己院子。 又放心不下,依舊讓人暗中留意。 “八小姐吃得好睡得好,就是精神瞧著不太好。”大丫鬟過了幾天來回稟,見小吳氏聞言臉色發(fā)白,忙接著道,“太太別擔心。八小姐雖不愛動,老關在屋子里,但五小姐、六小姐過去時,也有說有笑的。不僅學著給您做藥膳,還給大少奶奶也做了小嬰兒衣裳呢!” 小吳氏長長松了口氣。 喜歡一個人也許不需要緣由。 但忘記一個人,就需要也許漫長的過程。 就讓女兒自己調(diào)節(jié)吧! 小吳氏心神一振,偏頭看向大開的窗扇,迎著微冷的日光,喃喃道,“總算是……雨過天晴了?!?/br> “總算是雨過天晴了!”竹開掖著袖子遮眼睛,遙望廬隱居半隱半現(xiàn)的山腰,笑道,“這日頭一敞亮,四爺院子里的景致當真好看得緊!這漫山黃葉落花,怪道外頭人都贊四爺風雅。昨天還嫌路面濕滑,今天山路好走,應該不用等太久?!?/br> 昨晚廬隱居來人傳話,今天唐家請客,陸念稚要和杜振熙一起出門。 杜振熙已然等得不耐煩,一邊和竹開閑聊一邊瞪遲遲不見動靜的廬隱居,然后,終于看見陸念稚飄了下來。 真的是飄。 陸念稚里頭穿著件正兒八經(jīng)的墨黑儒袍,外頭卻罩著件衣料輕薄的月白禪衣,八分長的廣袖隨風鼓脹,大敞的對襟沒有系帶,隨意散在身側,灌進秋風颯颯作響。 活似不知人間煙火的得道高人。 頓時有種飄飄欲仙的既視感。 杜振熙看著越飄越近的陸念稚,忍不住一抖。 以前只知道陸念稚的吃穿用度看似低調(diào),實則講究得很。 今天才知道,陸念稚根本就是悶sao! 一場秋雨一場寒。 深秋冷風打在臉上已經(jīng)很凍人。 滿廣羊府誰還會穿得這么飄逸? 陸念稚這一身sao搭配,美則美矣,活脫脫只要風度不要溫度。 一起走出去,好像有點丟人? 也不怕老寒腿! 杜振熙抖著腿默默吐槽,又默默理了理自己身上又厚又暖的夾襖,非常自覺的上前幫陸念稚系帶子,“四叔,府里上下都開始換冬裝了,您怎么穿得這么少?” “怕我冷?”陸念稚自然而然的握上杜振熙的手,表示不用系帶子那么麻煩,“你摸一摸,我的手冷不冷?” 不冷。 大概習武的人體熱? 一想到陸念稚那一身自小練就的內(nèi)家功夫,杜振熙又開始頭疼了。 老狐貍到底有沒有嗅出她和杜晨芭的異常? 看陸念稚的樣子,又不像知道了什么。 杜振熙神思亂飛,全然沒發(fā)現(xiàn)她沒能幫陸念稚整理“儀容”,就這么被陸念稚順勢牽著手,一路走向側門。 更沒發(fā)現(xiàn),走在身側的陸念稚幾次乜眼看她,幾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