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今天怎么就等不得,這么急著直奔主題了? 略丟范兒??! 沈楚其邊腹誹邊奇怪地看了眼陸念稚,觸及陸念稚黑黝黝的目光,頓時不敢腹誹了,忙端正神色收起嬉鬧,抬出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是這樣的。驛站剛送了信給父王,說是余文來一行人已經(jīng)過了江南、閩南的首府,期間在各處口岸停留的時日不長。已經(jīng)往嶺南這邊來了,算算腳程,快的話趕得上年三十,慢的話年后到?!?/br> 坊間沒有傳出半點(diǎn)風(fēng)聲,可見打頭陣的余文來一行雖不曾刻意隱藏行蹤,但出面接待的江南、閩南首府官員保密工作做得好,半點(diǎn)沒泄露和重開海禁有關(guān)的動靜,不是被余文來敲打過,就是另外有秘旨。 從陸念稚也不曾再收到過余文來的書信來看,多半是后者。 而嶺南是南邊口岸的最后一站。 顯然龍椅上那位,是想等余文來抵達(dá)廣羊府后,再讓三地首府出重開海禁的昭告文書,等著新年伊始再爆出重磅消息。 也很顯然的是,江南、閩南首府處事泰然,可見統(tǒng)領(lǐng)三地的市舶提舉司攤不到江南、閩南頭上,最終將落在嶺南地界。 皇上到底會派哪位宗室任提舉,就更令人好奇了。 “別管最后來的是誰,左右都得落在余文來后頭。”沈楚其眉頭挑得高高的,冷哼道,“也別管余文來究竟哪天能到。天大地大皇帝老子最大,但再大也大不過天下民生!年三十就不論了,從來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初三忌出門,這年俗就是放到京城腳下也撼動不了! 父王的意思,初四往后再設(shè)宴正式接待京城來人。余文來是陸四叔的舊友同窗,父王想把這事交給您來把總。正好奉圣閣等著掛牌營生,您給拿個主意,宴席擺在奉圣閣合不合適?” 之前奉圣閣夜宴,定南王沒親自到場,廣羊府上下官員看在定南王、陸念稚舉人功名的面子上,只派家下有頭臉的管事送上賀禮。 而女眷席中所謂的“官太太”,大多不過是官員家里的如夫人、貴妾。 如果奉圣閣能成為招待京城來人之地,不愁廣羊府所有官員不集體出動,無形中為奉圣閣再多鍍一層金。 于奉圣閣今后聲名,百利而無一害。 “沒有不合適的。王爺美意,我代杜府厚顏領(lǐng)受了。”陸念稚抱拳以示尊重,沖著定南王府的方向行過虛禮,大手撫上下顎緩緩摩挲,思忖道,“王爺抬舉,杜府卻不敢白得好。奉圣閣的宴席怎么擺,各處客院怎么布置,人手又要如何調(diào)度,但憑王爺吩咐?!?/br> 當(dāng)然,定南王府只管出人出主意,其間所有花費(fèi),杜府甘之如飴地全權(quán)承包。 陸念稚非常謙虛地表示,熱烈歡迎定南王府“指手畫腳”。 “陸四叔的能耐,連父王也要豎大拇指!您只管先擬出章程來,回頭呈給父王看一眼也就是了。”沈楚其大胖手一揮,表示陸念稚不必太謹(jǐn)小慎微,轉(zhuǎn)頭樂呵呵對杜振熙道,“我跟父王說過了,陸四叔已經(jīng)將重整杜府商船的事交給了你。 以后市舶提舉司的衙門一開,你少不得和余文來他們打交道。我給你求了個好差事來——到時候,你不僅代表杜府,也代表十三行,負(fù)責(zé)出面和市舶提舉司來往。怎么樣?我對你好吧?這差事棒不棒?” 棒慘了! 杜府頭頂光環(huán)更亮,且不論傲嬌高冷的各路官員,只說行商走貨的十三行諸人,還不得紛紛化身飛蛾,瘋狂往杜府門前撲! 好大一塊天降餡餅! 杜振熙滿臉寫著小激動,果斷和沈楚其擊掌,攬著沈楚其厚厚的肩又捏又拍,笑得眉眼彎彎,“好!阿楚對我最好了!好兄弟,你是最棒的!謝謝你!” 邊說邊暗嘆,果然胖子捏起來手感好啊,她決定不怪陸念稚手殘覺得她太瘦了。 沈楚其也暗嘆,被他家熙弟碰這碰那的感覺真好啊,小rou臉隱隱泛紅,努力不磕巴道,“謝、謝什么!你跟我客氣什么!” 二人笑得倒是真不客氣,活像兩個對看冒傻氣的熊孩子! 陸念稚頓覺眼睛疼,摸下巴的大手改而掩唇,干咳一聲把歪了的樓正回來,“現(xiàn)在不是光顧著高興的時候。小七這頭,盤算總賬的期限得提前了。我這里,也要先把章程擬出來,只怕還得修改幾次,才能完善所有細(xì)節(jié),做到盡善盡美?!?/br> 還得做得秘而不宣,在余文來一行抵達(dá)之前,不能叫外人看出杜府錢財(cái)、人手的出入有異。 且這之前,還橫亙著唐家的事。 太多事要忙,太多事需要重新安排。 杜振熙瞬間領(lǐng)會陸念稚的意思,抓起解下的配飾別上腰間,拍板道,“阿楚,我們就不多坐了?;仡^再正式送上謝儀。你也趕緊回衙門,別出來太久,省得王爺又覺得你不務(wù)正業(yè)。” 謝儀得暗搓搓的送,在人多眼雜的外頭和沈楚其“閑聊”太久,同樣略打眼。 杜振熙行事果斷,當(dāng)下決定走人。 陸念稚掩在手下的嘴角偷偷翹起來。 沈楚其的嘴角卻伐開心的往下耷拉,卻知道杜振熙說的是正理,只得揣著百般不舍哦了一聲,亦步亦趨地跟在杜振熙身后出酒樓,眼見阿秋送上打包的菜式,又垂死掙扎道,“不如我送你回去,順道給老太太問個安?” 杜振熙表示拒絕,“改天?!?/br> 回府有一堆事立等著她做呢,沒空陪沈楚其“玩”。 沈楚其的嘴角耷拉得更厲害了。 陸念稚的嘴角卻翹得更高了,笑容里滿是長輩該有的慈和關(guān)切,“點(diǎn)卯歸點(diǎn)卯,到底是王爺對小郡爺?shù)囊黄雀感?,小郡爺還是別辜負(fù)王爺?shù)钠谕暮谩B飞闲⌒?,多謝小郡爺跑這一趟?!?/br> 路上小心后頭,往往跟著好走不送四個字。 沈楚其滿心別扭,翻身上馬跑出一段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揚(yáng)塵而去的杜府馬車,奇道,“熙弟跟我說謝也就罷了,陸四叔什么時候也跟我這么客氣了?我怎么覺得,陸四叔的態(tài)度怪怪的,好像巴不得我趕緊走似的?!?/br> 大概是同類相斥的直覺。 他敏銳的察覺出陸念稚的不同尋常,卻說不清哪里怪怪的,也說不出具體怎么個怪法。 阿秋一門心思盯著沈楚其和杜振熙互動,根本沒留意陸念稚,聞言頗不負(fù)責(zé)任的道,“您想太多了。陸四爺趕誰走,也不會趕您這個從小看到大的晚輩啊!” 陸四爺待他家小郡爺,跟親侄兒也沒差了。 沈楚其略羞愧,摸了摸鼻子不再作聲。 陸念稚也摸了摸鼻子,看一眼垂著小腦袋若有所思的杜振熙,心下不由哂然。 枉費(fèi)他做了小人,明里暗里有意引導(dǎo)話鋒,算計(jì)杜振熙會坐不住,也算計(jì)沈楚其不會反駁他和杜振熙的意思,只會如他的愿,提早結(jié)束會面,趁早分開“粘糊糊”的杜振熙和沈楚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