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做戲歸做戲,陸念稚代她巡視的七店十一鋪的賬目有多繁雜,她自己最清楚,原本該她做的陸念稚都代她做了,這一聲累,倒全是代她受的。 杜振熙心頭一軟,僵硬的身子也跟著放松下來,心軟過后又有點小得意。 從來只有陸念稚使喚她,沒有她使喚陸念稚的。 如今天作契機,倒叫她白白使喚陸念稚干了一回苦力活。 莫名有種占了陸念稚便宜的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陸念稚是個小氣鬼,她也挺不厚道的。 杜振熙偷偷翹嘴角,十分體貼的拉了拉陸念稚的衣襟,將合衣瞌睡的陸念稚包得更嚴實了些。 就當(dāng)是回報陸念稚這陣子的辛苦吧,借他靠一下肩膀不虧。 杜振熙挺了挺小腰板,主動調(diào)整姿勢,讓陸念稚枕得更舒服一些。 陸念稚眼睫微動,蓋在眼臉下的星目全是笑意,暗道杜振熙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小子。 他潤物細無聲,已經(jīng)讓杜振熙越來越習(xí)慣他的親昵,潛移默化之下,總有他不必再顧忌杜振熙的排斥,不必再止步于小抱小碰的一天。 而那一天,已經(jīng)近在眼前。 陸念稚肚子里轉(zhuǎn)著壞水,眼臉下的星目也跟著骨碌碌轉(zhuǎn),算著時辰“醒”過來,身心舒泰地和杜振熙往清和院去。 江氏早聽門房稟報過唐加佳的事,讓江mama裝了自家點心做回禮,三人圍坐一桌用晚膳時不禁嘆道,“看唐七小姐這作派,倒是對小七一片癡心?!?/br> 可惜再癡心也沒用,她家小七同為女子,就算兩家之間沒有齷齪,也回應(yīng)不了唐加佳。 江氏嘆得一臉復(fù)雜,陸念稚見狀亦是心情復(fù)雜,如今最不愿見的就是江氏提及杜振熙的親事終身,笑著岔開話題道,“等去過碼頭庫房,唐家的事就該有個定論了。唐家能設(shè)計瓷窯事故不在乎人命,將來是好是歹都不值得再來往。您何必cao唐家小姐的心?” 如今按兵不動,不過是因為尚未摸清柳氏的仇恨從何而來,防備起來難免束手束腳。 誰愿意無緣無故的樹敵? 尤其是講究和氣生財?shù)纳虘簦傄扰宄耙蚝蠊?/br> 比起乍然窺破柳氏用心時的意外和疑惑,反倒是莫名其妙的感受多一些。 江氏提起唐加佳并無多少情緒,聽陸念稚這樣說,也就掠過不再多提。 柳氏亦不再緊盯杜府,用過晚膳留唐加明說話時,意味深長道,“如果一切順利,明年祭祖時,你這個家主要叩拜上香的,就不單是家里的祠堂了?!?/br> 言外之意,只等她踩死杜府大仇得報后,就會開放小佛堂,交待清楚那些無名牌位的來歷,也會讓子孫正式祭奠。 唐加明心領(lǐng)神會,不動聲色的恭聲應(yīng)下,次日起就開始忙起今年十月初一的祭祖來。 杜府同樣為著祭祖一派忙碌,大吳氏領(lǐng)著小吳氏并杜晨舞三姐妹,施施然在清和院盤旋不去,請示完祭祖的一應(yīng)事宜后,就對著江氏哭起杜振益來,“一家寫不出兩個杜字。小一關(guān)在莊子里沒個知疼知熱的人,這都幾個月了也該知錯知罰了。 您瞧如今府里到處和和樂樂的,就連晨芭也到了獨當(dāng)一面、出門交際的年紀,不過是去定南王府陪小郡主玩了幾回,就叫王妃喜歡得不得了!一樣是您的孫子孫女,晨芭如今長臉了,也不好叫小一給您、給府里丟臉不是?” 翻來覆去直說杜振熙整生那天,定南王妃的心腹mama如何親自陪著沈楚其見杜晨芭,又如何夸贊杜晨芭懂事乖巧,沒吐露求江氏開恩提前放杜振益回家的半個字,想提前接回杜振益的意思卻表露得一清二楚。 大吳氏自以為得了定南王妃青眼,有杜晨芭的面子在,江氏也不好拂杜晨芭親兄長的臉面。 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 江氏又是厭煩又是好笑,暗想好在她多留了個心眼,沒將定南王妃有意參加杜晨舞婚禮的消息透給西府,否則大吳氏還不定怎么登鼻子上臉,到她跟前來翹尾巴呢! 江氏不理會大吳氏,只看向小吳氏,“你是做娘的,當(dāng)初也是你做主罰的小一,你婆婆的意思可是你的意思?” 小吳氏則是又厭煩又好氣。 她狠下心來怒懲杜振益,為的就是狠狠整治杜振益一回,叫他徹底記住教訓(xùn)——西府大少連祭祖都不能參加,那些看菜下碟的人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往后就沒人敢不管不顧的助杜振益為孽了。 偏大吳氏一有東風(fēng)可借,就抬出定南王妃來,死活吵著鬧著要接杜振益回來。 她倒是有心硬頂著,但實在也不想再鬧得江氏不快,連累杜府連個好年都過不成。 小吳氏不得不妥協(xié),只想著往后費心多盯著杜振益也就罷了,到底也放不下杜振益在外頭長久吃苦,點頭倒是點得不見多少勉強。 大吳氏即滿意又得意的笑,拿眼角狠狠夾了小吳氏一下,轉(zhuǎn)頭對著江氏又是一副討好委屈的笑臉,“您看做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小一知錯就能改,您是嫡嫡親的曾祖母,沒有不疼小一的道理?!?/br> 又拉著杜晨芭道做起苦情戲來,“想你大哥了吧?你大哥平時最疼你,我知道你也記掛著你大哥?;仡^等你大哥回來,你再要往定南王府做客,也能叫你大哥護著你陪著你了?!?/br> 杜晨芭無語,任由大吳氏拿她做筏子,低著頭不作聲。 大吳氏嚼著定南王府不放,仿佛江氏不肯,她真就能請動定南王妃讓江氏低頭似的。 江氏好險掌得住,沒有破口大罵大吳氏蠢得不知天高地厚,只念在杜晨芭憑白被推出來的份上,冷眼晾著大吳氏。 大吳氏急了,剛想再開口就見門外人影一晃,頓時舌頭打直道,“恩然、小七。你們,你們來啦?” 第123章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孝敬定南王府的年禮都打點清楚了?瞧小七這手臉凍的,快坐下緩口氣?!贝髤鞘限D(zhuǎn)瞬掛起的笑容略浮夸,緊著吩咐下人給杜振熙的手爐換新炭,又探著身子問陸念稚,“你二叔和二哥怎么沒跟著一道進來?讓他們幫你們打點年禮,別是這點小事都做不來,憑白聽吩咐還做不好,耽擱的功夫倒比你們還久!” 姿態(tài)放得極低,生怕之前瓷窯出事,杜仁拉著杜曲躲在后頭沒跟著上公堂挺自家人,江氏要是見著人來個秋后算賬,她還怎么理直氣壯的要求提前接杜振益回來? 兩句話就將杜仁的自私怕事杜曲的木納呆板,塑造成只聽東府吩咐的老實順從。 也就大吳氏會當(dāng)著兒媳孫女的面,混不吝到不顧杜仁杜曲的體面,陸念稚無心和大吳氏唱和,只據(jù)實告知,“每年給各處的年禮都是有老例的,不過是輕重問題,二叔和二哥怎么會做不好。前頭王妃特意送了份謝禮給晨芭,二叔就攬了給王府送年禮的差事。二哥這會兒沒跟進來,是趁著今天開大庫房的便,好將晨舞的嫁妝再仔細過一遍?!?/br> 大吳氏聞言笑容輕松了幾分,杜晨舞一聽嫁妝二字,性子再大方也不禁羞紅了臉,告聲罪就拉著杜晨柳杜晨芭避開,偷眼看陸念稚的杜晨芭跟著jiejie們移步,心下說不出的黯然。 祖母這樣不講究自家體面,難怪四叔對西府敬而遠之,之前認定換個身份就能嫁成四叔的想法,如今越看越是一廂情愿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