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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商門嬌在線閱讀 - 第206節(jié)

第206節(jié)

    他根本不知接頭的是唐家的人,但現(xiàn)在咬出唐家來,誰還在乎細(xì)節(jié)和真假。

    唐加明狠狠閉眼,張開眼目光掃過杜振熙,嘴角噏合著還沒開口,就聽陸念稚輕笑一聲,轉(zhuǎn)頭看向安大爺,“唐老太太有句話說得倒不錯,總歸是十幾條人命,因?yàn)檎l丟的命是一回事,跟著誰出海又是另一回事。

    當(dāng)年到底是大哥牽頭出的海,沒能頂住不叫改道的也是大哥。這場海難到底和杜府有關(guān),否則當(dāng)年也不會心甘情愿賠出許多銀錢去。如今……杜府生意的虧損,我們也不和唐老太太計(jì)較。另外再送上瓷窯皇商競標(biāo)的全部份額,權(quán)當(dāng)是了斷兩家恩怨了?!?/br>
    他們要斷的是唐家的禍患,并不想牽連安家,由著兩家繼續(xù)去cao持瓷窯皇商的事,柳氏想和他們斗,他們卻沒有半點(diǎn)和柳氏歪纏的意思。

    陸念稚正想把皇商的事讓出去,此時順手一推,倒做了給安家的人情。

    安大爺即驚且喜,一心細(xì)想陸念稚此舉的深意,只想不到海禁上頭,眼下更加不會再幫唐家出聲,只杌自出神。

    唐加明卻是驚大于喜,同樣想不明白杜府不追究也就罷了,竟然還肯讓出瓷窯皇商的全部份額。

    他也無心再把目光放在杜振熙身上,只游移不定的去扶柳氏,柳氏卻再聽不進(jìn)去后面的話,仍舊抱著日志拓本含含糊糊的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

    江氏這才抬眼看向柳氏,眼中憐憫化作復(fù)雜神色,開口說了進(jìn)正堂后的第一句話,“柳氏,外頭的事情已經(jīng)有定論了。內(nèi)宅的事,我還要跟你再算一算?!?/br>
    她一臉“誰要跟你斗”的表情,話說得卻不是那么回事。

    安大爺一聽“內(nèi)宅”二字,曉得杜唐兩家另有陰私,這卻不是他能再留著聽的了,深看一眼唐加明,沖杜府諸人抱抱手,知情識趣的無聲退了出去。

    唐加明不明所以,柳氏聞言卻是一驚,渾濁老眼射向江氏,聲音色厲內(nèi)荏,“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家清楚?!苯喜粶夭换鸬膽换厝ヒ痪?,偏頭看向廳外,見陸念稚早早安排等在外頭的老嫗蹣跚著步伐進(jìn)來,不由冷哼道,“我那三孫子生前雖是個扶不上墻的紈绔子,但最后是怎么死的,想來沒有比柳氏你更清楚的了。”

    她口中的三孫子,不是杜府三爺杜振熙亡父還有誰?

    唐加明回轉(zhuǎn)過來心頭又是一跳,茫然而驚懼的調(diào)轉(zhuǎn)視線,愣愣看向柳氏。

    第142章 竹籃打水一場空

    柳氏眼中哪里還看得到唐加明,死力盯著江氏不放,等那老嫗跪地泥首再抬起頭來,看清老嫗滿是風(fēng)霜落魄的臉龐,頃刻間就和記憶深處的臉重疊在一起,乍聽江氏指摘的短暫驚色過去,竟咯咯的露出笑來,越笑越大聲,回蕩在只有寥寥幾人的正堂里,說不出的滲人。

    連等在外頭不曾走遠(yuǎn)的安大爺聽了,都忍不住緊了緊衣領(lǐng),更枉論滿腹猶疑的唐加明,聽著柳氏這管笑聲,一時竟不敢再將目光落在柳氏臉上。

    那老嫗卻是早得過敲打和吩咐的,吃柳氏癲狂笑聲一嚇,雖不敢再抬頭直視,卻把打好腹稿的話說了個囫圇,“好叫唐老太太知道,當(dāng)年我家兒子就在杜府三爺身邊當(dāng)差,我也跟著討了份管事mama的差事。

    唐老太太暗地里使壞,把手伸到杜府三爺身邊,收買人的銀錢財(cái)物正是落在我手上。另外還買通了暗門子里的鴇母,誆杜府三爺往暗門子里作耍養(yǎng)外室,勾得杜府三爺一月里倒有半個月都在外室那里,可不就把身子底給掏空了……”

    三堂九巷也是做恩客生意的,但和暗門子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暗門子里的女人使的手段才叫上不得臺面,三堂九巷用的藥是助興,暗門子里用的藥就是催命的,杜府三爺本就是個男女通吃、葷素不忌的,一月里半個月耗在暗門子出身的外室身上,本來八分身子底也叫掏成了兩分。

    又有柳氏恨杜府大爺海難丟了命不夠,瞧著東府還剩個杜府三爺,聽聞杜府三爺那些風(fēng)流陣仗就惡向膽邊生,捏出條毒計(jì)要從女人身上害死杜府三爺,好叫東府徹底絕戶。

    偏杜府三爺是那副德性,身邊當(dāng)差的也不靠譜,老嫗?zāi)缸咏辛系娜税档毓创钌?,還想著自家獻(xiàn)上個女人給杜府三爺,勾住人以后母子二人不得大把大把的得好處,等曉得對方是暗門子里出來的已經(jīng)晚了。

    騎虎難下只得幫著杜府三爺瞞著家里,他們這些身邊下人也是做慣這類欺上瞞下的勾當(dāng)?shù)?,竟也沒叫彼時還在世大夫人和江氏發(fā)覺。

    直到杜府三爺死于馬上風(fēng),這事都沒暴出來,還是三房下人俱都遣散放出府后,老嫗的兒子別的不會,倒把杜府三爺?shù)淖髋蓪W(xué)了十成十,好財(cái)好物的出府,沒幾年過不下去了,老嫗又腆著臉上杜府打秋風(fēng)。

    那時候陸念稚已是東府嗣子,全然當(dāng)?shù)脰|府大半個家的時候,聽門房報(bào)是原來三房放出去的管事mama,頭一回念著杜府三爺生前臉面打發(fā)了銀兩,等到第二回第三回就覺得不對來。

    好聲好氣放出去的舊仆,總不至于過得這樣落魄,他起了疑心,隨口吩咐明忠去查,查到老嫗兒子養(yǎng)的外室身上,就拔出蘿卜帶出泥,那外室和原來杜府三爺勾搭上的暗門子外室,原來竟是隔著道門一起做過皮rou生意的,等老嫗再找到杜府求救濟(jì)時,就將人扣了下來。

    陸念稚起心想套話,老嫗?zāi)睦镎屑艿米?,竹筒倒豆子的全吐了出來,只不知道?dāng)年收買她的是柳氏的人。

    柳氏敢做首尾自然收得干凈,陸念稚一時查不出背后指使,到覺出唐家有異時就想起這老嫗,命明忠暗地里關(guān)押起來,再到庫房一行撥開迷霧后,對這事的背后指使已有八成把握。

    如今領(lǐng)這老嫗來柳氏跟前指正,根本連詐都不用詐,單看柳氏的反應(yīng)就知道沒跑了。

    柳氏不僅不辯白不否認(rèn),反倒指著老嫗利聲大笑,“我只恨老天不開眼,怎么沒把杜三爺?shù)倪z腹子也給氣死,倒叫你們東府留下一個嫡長孫又一個嫡次孫,還扶起個陸四爺來!”

    “你還真當(dāng)我那三孫子的死全是你一手促成的?別太把自家當(dāng)個人物!”江氏半點(diǎn)不氣,跟著柳氏笑起來,笑得卻是嗤聲連連,“牛不喝水你也不能強(qiáng)按頭。我扯出三孫子的死,是說給安大爺聽的,可不是真要和你扯這筆陳年舊帳?!?/br>
    安大爺聽這一耳朵,越是半藏半露就越是叫外頭人猜疑,何況老嫗一路造謠進(jìn)來,不知多少雙眼睛看到了,轉(zhuǎn)頭又會有多少張嘴巴說出去,只要叫人知道唐家老太太出手害過杜府三爺,也就夠了。

    至于這筆舊賬,江氏還真沒想過和柳氏算。

    如她所說,杜府三爺自家是顆滿是縫的蛋,就怪不得被蒼蠅叮,江氏原本對杜府三爺這個長歪了的孫子是又心痛又氣惱,等他死了帶著妻子也走了,留下嗷嗷待哺的杜振晟,還有一落地就得抹去女兒身的杜振熙,心中就只剩下痛悔和厭惡了。

    杜府三爺?shù)乃酪欢喟胧亲约鹤鞯摹?/br>
    不僅是陳年舊帳,還是翻都懶得翻的爛賬。

    江氏不追究,兩句話倒說得兀自得意的柳氏神色又灰敗了幾分,才接著道,“有這一節(jié)在,小七再沒有娶唐家女的道理。恩然做主把瓷窯皇商的份額賠給你,我沒有二話。只兩家親事對外如何說,就輪不到你唐家做主胡咧咧。”

    說著不再看柳氏,只將目光落在唐加明身上,“好聚好散,左右兩家親事只是口頭說定,莫說下定婚書連信物都不曾交換過。這事要怎么了結(jié)才好看,我就等著看三少怎么辦了?!?/br>
    她此時也顧不上嘆息唐加佳,唯一圖的就是不能因此傷了杜振熙的名聲。

    唐加明豈會聽不明白,同樣不去看喉嚨咯咯響似哭似笑的柳氏,只用力一閉眼,應(yīng)承道,“杜老太太放心,是家妹配不上七少,也是家祖母無顏面對杜府,這門親事我自會做主,和外頭說道清楚?!?/br>
    江氏不管他怎么放這個風(fēng)聲,此間事了半點(diǎn)都不想再多留在唐家,揚(yáng)手扶住杜振熙,挺直腰板就出了正堂。

    杜仁和杜振熙服侍江氏離開唐家,正堂自有明忠料理老嫗、管事等后事,陸念稚停在正堂外,沖安大爺一抱手,“皇商競標(biāo)的事,只看你還愿不愿意和唐家搭伙,要是有什么需要,還可來廬隱居找我?!?/br>
    安大爺杵在外頭早將心思轉(zhuǎn)了十幾轉(zhuǎn),聞言半點(diǎn)不帶猶豫的點(diǎn)頭道,“既和唐家做了親家,我就沒有抽身的道理。年后競標(biāo),只怕還有許多事要請教四爺。”

    他要是因著杜唐齷齪就轉(zhuǎn)頭不認(rèn)這門親,或是解除兒女婚事,只怕陸念稚更加看不上他,反正商人求利,買賣不在交情在,他與其丟了這頭去巴結(jié)另一頭,不如事事按著規(guī)矩大義來,只要他自家不落下錯處,杜府和唐家都能照樣走動。

    無非是剛上手時人脈和門路艱難些,再難也是全握在自己手里的股份,總有理順的一天。

    唯有一點(diǎn)不明白,“四爺,憑著我們倆的交情,您也好給我透個底,您肯讓出瓷窯皇商的事,究竟是個什么成算?”

    他信陸念稚言出必行,絕不會拿虛話糊弄人,怕的就是陸念稚此時輕輕放過唐家,另外還有后手。

    陸念稚確實(shí)另有后手,卻和海禁有關(guān)聯(lián),此時自然不會明白答復(fù)安大爺,只無聲一笑,再一拱手就轉(zhuǎn)身離去。

    安大爺無法,轉(zhuǎn)頭看一眼正堂,想著大花廳還有男賓未散,后院里的席面久等不回江氏和柳氏,這下走了一個剩下一個半瘋不瘋的回去,又是一番熱鬧可折騰,尚在猶豫要不要留下幫著坐鎮(zhèn),就見唐加明失魂落魄的跨出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