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jié)
稱呼一變,情勢也就跟著變了。 千柳一心為曲清蟬高興,曲清蟬又是怎么想的? 杜振熙進屋,定睛去看曲清蟬,就見她矮身坐在已經(jīng)搬得差不多的半空屋內(nèi),臉上的神色和尋常沒有兩樣,看不出是高興,還是其他情緒。 杜振熙心下暗嘆,曲清蟬卻仿佛能看到她心里,勾唇笑道,“現(xiàn)在我的事,已經(jīng)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了。西臣哥把事情做得那樣滿,攤到外人眼前再無轉寰余地。我總要顧忌他的立場和臉面。何況余方德還沒離開廣羊府,我總不能辜負西臣哥的好意,反過來拆他的臺?!?/br> 稱呼不變,也許在她心里,她和余文來之間的情勢也沒變。 到底做出的決定,已經(jīng)和之前大相徑庭。 如果真的沒有一點情意殘留,又何必為對方著想,一口一聲的“顧忌”對方的立場和臉面。 也許曲清蟬不是不自知,而是背負著兩家種種舊事,不肯承認和接受罷了。 只是心結難解,不是外人能瞎摻和的。 杜振熙干笑著掠過話題,曲清蟬無謂一笑,推出幾個小匣子,“這幾個匣子,是我這些年搜羅來的棋譜和好茶葉。說來我有閑錢搜羅這些玩意兒,都多虧四爺出人出錢。如今轉送給你,也算物歸原主了?!?/br> 原主是陸念稚好不好? 杜振熙正奇怪曲清蟬的用意,就聽曲清蟬突然問道,“那位蘇小姐……回來了?” 第193章 撞見 杜振熙猝不及防,脫口道,“你也認識蘇小姐?” 陸念稚和余文來還在官學讀書時,能從余文來口中知道曲清蟬的事,那么曲清蟬也能通過余文來,知道蘇小姐其人其事。 以前不覺得,現(xiàn)在才對她和陸念稚的年齡之差,有了切身體會。 她總戲稱陸念稚老,一個“老”字,卻是她錯失的時光。 是她參與不了的曾經(jīng)。 杜振熙的心口仿佛被輕輕撞了一下,她眼睫忽閃,曲清蟬似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起了話頭卻不繼續(xù)說蘇小姐,只提蘇先生,“外頭關于蘇家的傳言,我都聽說了,想必你也都知道了?蘇先生能這樣快速而順利的被官學重新接納,一是因他在文林中的聲望仍在,二是因定南王抬愛。 不過,定南王抬愛之舉,卻是不能不為。都說蘇先生是受前頭親家的連累,其實不盡然。那家人祖上是從嶺南出去的,說起來不僅和蘇先生是同科,也是同鄉(xiāng)。這次被朝廷罷官免職的,倒有一多半是嶺南、閩南、江南三地的官員。 自家地盤出去的人被’趕’了回來,定南王身為一地藩王,于情于理都要出面護著。就連昨晚蘇先生登定南王府的門,也不單是為謝恩。而是王爺有意細問,朝廷這次名不見經(jīng)傳的人員貶謫,究竟由何來,又為何而去?!?/br> 她本是官家嫡女,眼界不比尋常閨秀,又有余文來照三餐來她這里“報道”,談不了情說不了愛,就說些外頭見聞公務瑣事。 這番話一出,倒叫杜振熙豁然開朗。 陸念稚這些年不忘師恩,四時八節(jié)禮照送,但對蘇先生還有多少“私情”在實不好說,昨晚的“照應”有師生之誼在,更多的恐怕是為了定南王,由他做定南王和蘇先生之間的中人,再合適和自然不過。 不是因為什么舊事,更不是為了什么蘇小姐。 就像對她,該訓訓該罰罰,從來公私分明。 杜振熙眼睫忽閃得更快,幾乎包不住眼底泛起的亮芒,泛到一半頓時黯淡。 陸念稚公私分明,她在這里傻樂個什么勁兒? 莫名的別扭浮上心頭,杜振熙忙拉回思緒,皺眉道,“余指揮使還和你說了些什么?朝廷這樣大的手筆,是打算打壓南地官員,收攏三地的政務和軍務職權?” 海禁重開,對他們這些近海商戶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 對土皇帝定南王來說,卻不盡然。 如今看來,當今龍椅上的那位這是緩過氣來,又開始不放心盤踞嶺南的定南王了。 先就覺得派個不著調(diào)的謹郡王來,多半是來分權搗亂的,再有蘇先生丟官背后這一節(jié),恐怕當今皇上的局,才剛剛開始。 “西臣哥只當和我閑話,不曾細說官場的事?!鼻逑s眉眼清美,再次自家起完話頭又來了個大拐彎,“我告訴你這些,可不是要和你對坐論國事。只是不想你多心,將個不相干的閑雜人等放在眼里,反而對四爺產(chǎn)生不必要的誤會?!?/br> 杜振熙直覺,從來不說人壞話的曲清蟬,這是在暗搓搓的指桑罵槐,損蘇小姐是個閑雜人等。 她再次猝不及防,語調(diào)微慌道,“我、我有什么好誤會四叔的?” “我和千柳都看得出四爺?shù)男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鼻逑s說得篤定,笑得燦爛,“瞧你剛才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難道不是因為蘇家接連拜訪過杜老太太?聽說四爺這些日子沒回 過府,昨晚他才見過蘇先生,你聽了滿耳朵的傳言,倒是沉得住氣?!?/br> 一定是傳話的小龜奴多嘴多舌,問過門房又告訴了曲清蟬。 曲清蟬那張美而不魅的了然笑臉,為什么和陸念稚的壞笑有瞬間重疊? 果然是近墨者黑。 然而這不是重點,杜振熙慌亂之余又羞又驚,“你、你說什么……” 陸念稚到底背著她和曲清蟬說過什么、做過什么,怎么就叫曲清蟬和千柳看出陸念稚的心意了? 是曲清蟬經(jīng)驗老道,還是她太遲鈍? 杜振熙紅著臉滿面糾結,直叫曲清蟬忍不住大笑起來,摸了摸杜振熙的腦袋道,“我想說的是,我和西臣哥之間,無論是誰主動誰被動,都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那么你和四爺之間,又何必再在乎什么世俗、性別,虛度還能把握的光陰呢? 蘇小姐其人,我其實不太了解。不過四爺是個什么人,我自認還是了解的。不管他以前對蘇小姐如何,現(xiàn)在他既然認定了對你的心意,輕易就不會動搖更改。這和蘇小姐無關,也和你的身份無關。 決定權在你手上。但也只是現(xiàn)在。時機一旦錯過,可能就會變成遺憾和悔恨。七少,你我也算難得的眼緣,我以身做鑒,只盼你和四爺,別陰差陽錯的,走到我和西臣哥這般狀況?!?/br> 這樣的肺腑之言,實在叫人無法再敷衍以對。 杜振熙臉色愈紅,幾乎有些貪戀曲清蟬抽離開的手,她偏了偏頭有些無奈的笑道,“謝謝你說這些話。只是……我還沒想好。我也不知道,我該做出什么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