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是啊,餓死了。” “我現(xiàn)在就去做!弄得軟軟的,吃得舒服點(diǎn)。” 說著她急急忙忙就要掙開懷,他笑了,箍緊她, “小meimei啊,郎都餓了十天了,一頓哪夠啊……” 說著這家伙就又下道,流氓兮兮的!她立刻小聲叫,“討厭,人家說的是面條!” “我也說的是面條兒啊,”他咬牙,輕輕啄在唇邊,“不然你說,吃什么,是軟軟的,嗯?” 聲音膩在喉中,瞇著眼睛,他的樣子像在被子里一樣……無恥!可是……還是好帥,看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只要分開他就愛開這種玩笑,做了夫妻,她還是受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第一次做就用錯了方式,后來他竟然上癮,被單下就喜歡吃她。那種羞到極點(diǎn)又欲罷不能的極致感覺,隔著手機(jī)屏幕提一下都能讓她渾身發(fā)燙。現(xiàn)在面對著面,思念和羞澀早化成了渴望,嘟囔道, “哼,你,你再不放開,今晚……就,什么都沒的吃!” 小丫頭被撩得像個小紅蘋果,居然還硬氣了一回,嬌得不得了,逗得南嘉樹仰頭就笑,“哈哈……” 哎呀!他簡直肆無忌憚!嚇得苗伊趕緊捂他的嘴巴,小聲叫,“哎呀,爸爸mama睡了!” 他張嘴就咬,咬得她嗤嗤笑,踮起腳尖環(huán)了他的脖子,蹭蹭,“老公……” “嗯,” “我好想你……” 他沒吭聲,可是懷抱狠狠一緊,疼得她小聲叫了一下才安生。 “……好了,放開,我去弄吃的?!?/br> “還沒跟老公說說今兒怎么樣呢?!?/br> “挺好的。本來……有一點(diǎn)點(diǎn)怕?!?/br> “本來?現(xiàn)在不怕啦?” 她抿嘴兒笑,扭頭啄他一口,“現(xiàn)在,想問老公:吃拉面還是搟面片?” 小聲兒這么甜,南嘉樹笑了,放她下來,“還能選?。俊?/br> “不知道你要吃哪種,我就和了兩種面,都省好了。” “那當(dāng)然是各要一碗?!?/br> 苗伊樂,“嗯嗯!” 她掙了走,南嘉樹這才脫了外套往餐廳去,想起來又輕聲叫:“苗苗兒!” “嗯?” “拉面不要湯啊,搟面要湯多點(diǎn)兒。” “知道啦!” 眼見他走到餐桌抓起筷子就夾了吃,苗伊忙說,“哎!小菜都是涼的,先不要吃,等我給你盛口熱湯的?!?/br> 他才不管,干脆端起盤子往嘴里拔拉,“現(xiàn)場食堂的東西實(shí)在咽不去了,一路上就想家里的手搟面,胃就是給想疼的?!?/br> “面馬上就好,???”看那狼吞虎咽的樣子,苗伊心疼死了,轉(zhuǎn)身急往廚房去。 南嘉樹忙咽下一口,一手一個盤子端了跟著就走,苗伊回頭,“你干嘛?。俊?/br> “我看著你做?!?/br> “不要看。等一下就好了?!?/br> “等什么,盛出來我就吃了?!?/br> “先去歇著嘛?!?/br> “我不累。餓呢!” “那去洗洗。” “我又不臟!” 賴皮賴臉的樣子居然還挺無辜,苗伊笑,“壞蛋!這么遠(yuǎn)回來怎么會不臟嘛!” “嘖!居然嫌棄我!”他一瞇眼,惡狠狠地威脅,“趕緊喂飽老公啊,不然晚上我可沒勁兒喂你!” “誰說要了?你,你簡直就是賴皮狗!”小丫頭羞得抬手就捶過來,他笑,抬起雙臂將她攏入懷里,美滋滋的,“別鬧別鬧,小心cei了盤子!” …… 廚房門關(guān)上,通透的大廳只剩門縫里漏出來的一點(diǎn)光亮。里面的說笑聲也被掩住,卻不間斷,像熬著粥的小鍋,竊竊的,暖暖的,熬不也熬不完…… 林暢起身回了房間,輕輕靠在床頭,窗外的風(fēng)這才大起來。 “睡不著???” 身后傳來丈夫醒來的聲音,林暢輕聲說,“嘉樹回來了。” 南也瞻揉揉鼻梁睜開眼睛,“是么?” 他不是在pnti現(xiàn)場么?怎么說回來就回來了? 這是南也瞻聽說兒子回家的第一反應(yīng),可是即便睡夢未醒也沒問出口。妻這一輩子最重責(zé)任、最敏感時間,面對兒子這么明顯的頭腦發(fā)昏,感覺怎么能好得了?心里不由輕聲罵:臭小子! “他沒在外頭主持項(xiàng)目,可能趕巧了,正好?!蹦弦舱罢f。這一句與其說是為兒子打掩護(hù),倒不如說是為那個小心翼翼了整個晚上的小丫頭。 林暢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你說,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這下南也瞻是真的清醒了,妻是不會在任何情況下服老服輸?shù)模魏吻闆r。 抬眼看她,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對面的墻上,那里除了一幅不知所云的抽象畫,其余的鏡框里都是南大總工做過的各個大項(xiàng)目,曾經(jīng)的宏偉藍(lán)圖和最后更加宏偉的王國,都標(biāo)有日期年份,印證著那年輕卻極富挑戰(zhàn)而成功的人生。 “怎么了?”南也瞻問。 “身為總工,一個電話就從現(xiàn)場跑回來,怎么可能做好了交接?可我怎么……卻在心疼他胃疼?!?/br> “胃疼?”南也瞻聞言松了口氣,“沒事兒,常年下現(xiàn)場,怎么會沒點(diǎn)胃病?!?/br> 丈夫說得如此理所當(dāng)然,林暢蹙了下眉,“你的胃病是當(dāng)年條件艱苦做下的,現(xiàn)在現(xiàn)場條件不是很好么,怎么還是這樣?” “唉,條件好能怎么樣?這一行一忙起來,就是預(yù)備了滿漢全席他也沒功夫吃。更何況……” 說著丈夫頓了下來,林暢問,“更何況什么?” “現(xiàn)場再豐盛的伙食有時候也不如家里一碗小米粥吃得舒服。時間越長,越如此。” 這句話說出來,南也瞻是有些猶豫的,畢竟對于妻來說,這是很難理解的,卻沒想到,她沉默了一會兒竟然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或者,一碗面。變著花樣兒的一碗面?!?/br> “嗯?” 林暢唇角一彎,笑了,“你知道么,你兒子說現(xiàn)場食堂實(shí)在咽不下去,一路上就想吃家里的手搟面。” “手搟面?這小子!深更半夜的,還想出花兒來了?!?/br> “有人給他做,他當(dāng)然可以想了?!?/br> “嗯?苗伊?” “嗯,她一直沒睡,在廚房忙活,準(zhǔn)備了各種小菜,還和了兩種面,一種拉面,一種搟面,這樣,他回來可以選吃哪種?!?/br> “是么?”南也瞻驚訝,“這小丫頭,真不嫌麻煩?!?/br> “你說,”沒接丈夫的話茬,林暢只問,“兒子選的什么?” “搟面吧,不得給人省點(diǎn)事兒?!?/br> “各要一碗。拉面呢,不要湯;搟面呢,要湯多點(diǎn)兒。” 林暢的聲音幽幽的,終是把南也瞻逗笑了,“臭小子!這么矯情,這不是折騰人家孩子么!” “是啊,從小到大,掛面能吃一禮拜,什么時候這么挑嘴過?現(xiàn)在半夜回來,還要把一碗面吃出兩種花樣來?!?/br> 窗外的風(fēng)加重了夜的靜,妻的語調(diào)像她平日說話,冷靜、柔和,淡淡的回憶,一點(diǎn)帶了笑意的調(diào)侃,只有幾十年的枕邊人才能聽得出那其中不同尋常、特別的柔軟,南也瞻忽然就有些動容,“其實(shí)啊,咱這兒子從小就是個戀家的。你還記得么,以前咱們不在,他不知從哪兒撿來一只小柴禾狗,都快死了,每天抱著養(yǎng),把自己的牛奶分給小狗吃,結(jié)果給吃得拉肚子。聽說得喝脫脂的,他就倒幾趟車再走路到郊外牛奶廠去跟人家買,誰理他?后來沒辦法,自己熬大米粥,拿粥湯喂,硬是給喂活了?!?/br> “是么?”混小子的畫面感這么強(qiáng),林暢唇邊的笑紋不由得更深了,“我怎么只記得他每天帶著那只狗在外頭惹禍?!?/br> “是啊,大院兒里我給人家道了多少歉,他倆倒相依為命了。揍他,小狗蹦著高兒地護(hù)著;不給狗吃飯,他拿了饅頭悄悄去分。我們不在,他守著家,缺的,都自己補(bǔ)了?!?/br> 丈夫的聲音沉在回憶中,很溫暖,林暢輕輕點(diǎn)頭…… “現(xiàn)在,也是一樣?!蹦弦舱敖又溃斑B夜趕回家,他有他過的日子??粗还懿活櫟?,其實(shí),都有?!?/br> 都有…… 心里默默念著這兩個字,林暢低頭看枕邊人,偌大的床依然側(cè)身偎在她身邊,一樣高大的身材,一樣倔強(qiáng)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父子兩個幾乎是刻了個模子。兒子繼承了他的所有,他……又何嘗不是跟兒子一樣? 這一輩子,從未好好給他做過一餐飯,永遠(yuǎn)都飛在兩地,永遠(yuǎn)都在忙,那個深夜等候的人,永遠(yuǎn)都是他。兩年前他該退休了,可是因?yàn)樗€沒退,他就接了返聘,讓工作占滿所有的時間。早早的,就熬出了胃病,除了醫(yī)生和藥,她沒有更多的給他,直到今天,他完全習(xí)慣了,再不會像兒子那樣,疼了,會皺眉頭,會跟他的女孩兒撒嬌…… 抬手,輕輕撫摸他的額頭,鬢角, “缺的,都自己補(bǔ)了”,這么多年過去,皮膚皺了,頭發(fā)也白了…… 聽著窗外的風(fēng),好一會兒,林暢輕聲說,“剛才看著他們兩個,我突然的就只有一個念頭?!?/br> “什么?” “暖了他的胃……比什么都重要?!?/br> 南也瞻微微怔了一下,抬眼,柔暗的燈光里,妻的臉色那么溫柔,做母親的私心讓她軟弱,軟到忘記了自己的原則。心不由得熱,輕輕握了她,“兒子的福氣,找了這么個好孩子?!?/br> “嗯,打球的時候惦記著小丫頭在等,今天,當(dāng)然會再為了她連夜往回趕。” “打球?”南也瞻不解。 “嗯,你以為他們真是半年前才認(rèn)識的?早在桃圃讀書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小丫頭還不到五歲,是隔壁的小鄰居,當(dāng)時還差著輩分,叫他‘小叔叔’?!?/br> “哦?是么?”南也瞻驚訝還不及,聽著就樂了,“小叔叔?” “可不,這‘小叔叔’哪能白叫,就這么常幫人家看孩子。其實(shí),說是看孩子,我看啊,”說著,林暢也笑了,“他就是喜歡人家小漂亮丫頭,洋娃娃似的,愿意帶著瘋玩兒?!?/br> 南也瞻也笑,“混小子!難怪在桃圃沒惹多少事兒,原來是在帶孩子?!?/br> “這一帶就是三年,都是心無芥蒂的孩子,怎么能不生感情?后來再見面,還用得著培養(yǎng)么?你看到那個房間沒?布置得像寶貝自己的女兒,他什么時候在女孩子身上下過這么大的功夫?我估計(jì)伊伊那孩子調(diào)來凌海那天,咱們兒子就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一家人了。” “嗯?!蹦弦舱包c(diǎn)點(diǎn)頭,想起江州父子見面兒子那句“爸,就是她?!保?dāng)時只覺得是年輕人失戀后的不甘心,現(xiàn)在知道了曾經(jīng)淵源,忽然覺得這幾個字竟是戳人的心。 “晚上聊天小丫頭跟我說,她很愛他。說的時候很緊張,當(dāng)時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現(xiàn)在看來,嘉樹對她的感情、依賴,恐怕遠(yuǎn)多過男女之愛了?!?/br> “那可真好?!蹦弦舱叭滩蛔「锌?,“現(xiàn)在的社會誘惑太多,年輕人浮躁,對待感情越來越隨心所欲,稍有矛盾,就用分手來解決,好像這樣才是尊重個性,殊不知錯過多少。嘉樹這些年一個人在凌海,女朋友換來換去,卻沒一個愿意帶給咱們瞧的。說實(shí)話,我一直擔(dān)心他就這么耗著,根本就走不到結(jié)婚那一步。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個小丫頭在等著他?!?/br> “這你可真是抬舉你兒子了,”林暢笑,“人家不是等著他,是牽著他,牽著他的心走哪兒都不踏實(shí)?!?/br> “牽吧,那小子皮實(shí),怎么折騰都沒事兒,有人拽著點(diǎn)兒,咱們也放心。苗伊這孩子多懂事,同齡的年輕人里太少見了。哪像咱們那小子,從小到大,摁都摁不住,淘出圈兒了!” “是啊,也被你打出圈兒了?!绷謺赤恋溃耙院罂茨闵岵簧岬么?qū)O子。” 一提孫子,南也瞻馬上有了精神,“哎,隔輩人怎么能一樣?你看老周,以前做院長的時候多嚴(yán)肅的一個人,自從退休帶孫子,每天在院兒里碰見都是笑么哈兒的,像變了個人。不過他那小孫子,胖乎乎的,小球子似的,特好玩兒。”說著就滿臉笑,抬起頭,“等明年咱倆徹底退下來是不是也搬凌海來住幾年?他們兩個工作都忙,咱給搭把手,免得他們忙不過來?!?/br> 林暢笑著白了他一眼,“想要孫子???早呢。媳婦兒還沒過門兒,還在認(rèn)真準(zhǔn)備考研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