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江溪瞟了她一眼,沒明白什么意思,她近來話變得多了一些,“什么溫暖?” 話還未落,門口就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江溪!” 江溪抬頭一看,盧皓跟棵精神抖擻的小白楊似的,筆直筆直地站在她教室門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江溪懶洋洋地不愿意起來:“什么事?” 盧皓臉唰地紅了。 少年臉皮薄,晃了晃手中外套,江溪這才注意到:“你……” 送溫暖? 讓她系腰上? 她立刻明白了。 可江溪不想要。 盧皓張了張口,眼里的光熄了,堂堂的一個校草,就這么手足無措干巴巴地杵在一班門口,竟有些可憐。 江溪沒心軟,可有人替他心軟。 陳菁迎了上去:“我?guī)湍憬o江溪?!?/br> 江溪面無表情地看著,嫉妒嗎? 有的。 她這小肚雞腸大概是好不了了。 可盧皓不一樣,她不想去搶。他很干凈很單純,兩人……看上去很配。 盧皓將外套給了陳菁,陳菁期期艾艾地過來,江溪看著她,冷冷地道:“陳菁,你接的東西,你自己負責(zé)?!?/br> “可,可……” 江溪看著陳菁也是發(fā)紅的眼眶不為所動,兩人一時僵住了。 正僵持間,劉蕓一聲尖叫打破了寂靜: “啊——菁菁的項鏈不見了?!?/br> 陳菁攥著盧皓的外套三步并作兩步地回了座位,臉色蒼白,劉蕓盯著她筆盒不放:“菁菁,我記得你上體育課前放這的,怎么不見了?” “對啊,我放這的?!?/br> 一個施華洛世奇的項鏈對于一個高中生來說,還是極其珍貴的。陳菁家境雖不差,可也沒好到丟了當(dāng)沒事一樣。 “江溪,是不是你偷的?” 飛來橫禍。 江溪眼神緊了緊,孫婷氣不過回:“劉蕓,說話可是要負責(zé)任的?!?/br> “除了江溪,還能有誰?”劉蕓信誓旦旦:“體育課前,項鏈還好好地在這,一節(jié)課的功夫就沒了。再說,江溪家現(xiàn)在這么窮,連片瓦都沒有,指、指不定就她偷的呢?” 江溪體育課沒上,一班是都知道的。 第18章 解賊套 劉蕓的指控聽起來似乎無懈可擊。 江溪卻注意到她微微發(fā)顫的指尖,人在緊張、激動或心虛時,即便面上繃得住,也會在其他方面顯露出來。 陳菁咬著唇,一雙無辜杏眼兒這邊瞧瞧,那邊看看,似乎拿不定主意。 “你——” 對于一向拿江溪當(dāng)女神的孫婷而言,女神受辱,怎么都得上前撕擼一番,可被江溪扯著袖阻止了,她搖了搖頭:“等會?!?/br> “你確定不見了?地上、課兜,不都有可能?”江溪慢條斯理,“東西不見,正常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啊,我會不會放別的地方了?會不會掉地上了?” “劉蕓你上來就喊被偷,倒是很篤定?!?/br> 江溪難得一次性說這么多話,只覺得喉嚨有點干。劉蕓面色微動,不等江溪繼續(xù)說,直接道:“狡辯無用,項鏈是我看著菁菁放進去的,出門前,還好好的?!?/br> “你們和好了?” 江溪覺得這些小女生的情誼,還真琢磨不透。 陳菁眼神動了動:“蕓蕓跟我道了歉,我們——” “說這么多做什么?”劉蕓打斷她:“偷沒偷,我們搜下包就行。” 如果江溪是普通的高中生,也許就會從了,可她不是,歷練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是練出來了,劉蕓眼珠子一動,她就知道,這項鏈可能還真的在她包里,要現(xiàn)在搜,她就是百口莫辯。 小小年紀,竟然這么惡毒! 江溪決定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xùn)。 誰料俠女陸珠兒冒頭了,她覺得江溪現(xiàn)在的性子十分對胃,正是我輩中人:“你說搜就搜?就算是警察抓人搜查,還得先申請個逮捕令、搜查令,劉蕓,你這做法可過了?!?/br> “是啊,是啊,人現(xiàn)在又不是犯人,你要說搜就搜,那不是把人當(dāng)壞人了?” 江溪決定先不出頭。 盧皓在門口看著一班這場鬧劇,心里不知怎么,揪了一下。 他這下也顧不得一二班的分界,直接進了門,站到江溪一邊:“我相信江溪不會偷?!?/br> 江溪瞥了他一眼,盧皓更覺得自己就是那劈荊斬惡龍的王子,正輪到給公主依靠的時候,一腔少年英雄血整個沸騰起來了。 少年錚錚的架勢,讓江溪心中一暖,記憶…… 劉蕓臉有一瞬間的蒼白,似乎被盧皓站出來的事實打擊到,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原樣:“那就一起搜。” “從我開始。”她回到自己座位,唰地從課兜里將書包、課本拿出來,直到里面空落落的,而后將書包的各個暗袋一一打開,對著底下抖了抖:“成了吧?你們都看見了,就按照嫌疑的話,班里人人都有嫌疑,誰不愿意被搜,誰就是做賊心虛!” 小丫頭片子還挺機靈。 江溪現(xiàn)在十分篤定項鏈一定就在自己書包或課兜里,而且必定是在淺層,抖一抖就出來的那種。 想一想,今天自己全程趴在課桌上,只有體育課的前半截離開了會,對方也只有這個機會來行這栽贓嫁禍之事。 正想著,劉蕓卻沖了過來,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么粗暴,跟斗牛似的,江溪被沖了個趔趄,好險沒跌倒在地,盧皓伸手扶了一把,被她躲了開來。 “嘩啦——”一聲,書包連著課本全部掉在了地上。 “你——”孫婷正要斥責(zé),卻發(fā)現(xiàn)全班同學(xué)的視線都落在了地上。 就在書包和課本雜七雜八的堆里,一點亮晶晶閃爍著所有人的眼睛——正是陳菁剛才丟了的項鏈。 “哇塞,大新聞?!?/br> 已經(jīng)有同學(xué)偷偷拿出手機來錄了。 江溪第一個看的,是盧皓。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瞬間,最想知道的,竟然是這個少年的反應(yīng)——大約初戀,總是不太一樣的。 可她失望了。 盧皓看著地面,少年狹長的單眼皮抽緊,瞳孔微縮,錯愕、震驚、不信、茫然交雜,讓他以至于只能呆愣地看著地面。 盧皓絕不愿相信自己喜歡的少女是一個偷竊犯,可項鏈又好端端在那,不容錯辨。 一個生活經(jīng)歷淺薄而單純的高中生,是極少會懷疑同齡人有險惡構(gòu)陷的舉動的,比起這人偷竊,被人構(gòu)陷好似更加離奇。 “江、江溪,是不、不會偷竊的?!?/br> 盧皓強迫自己再說了一句,可微顫的語聲,已經(jīng)讓旁人看出這少年動搖的心境。 江溪嘆了口氣,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嘆過氣了。 殺人時,沒嘆;逃跑時,沒嘆;可此時,卻覺得心里有什么凝固的篤定的東西一點點地流逝,這感覺太微妙,讓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種情況,要讓一個人交付百分之百的信任,當(dāng)真是強求了。 江溪忽略內(nèi)心的一點失落,看著劉蕓的洋洋得意,陳菁的目瞪口呆,伸手從褲袋里掏出了……一個果6。 “那就報警吧?!?/br> 她干脆利落地撥號,順道將聽筒開了揚聲:“這種小案件,報給警察處理就好。我們學(xué)校走廊到處都是監(jiān)控,誰偷偷摸摸回來,應(yīng)該一清二楚。再說,這項鏈誰經(jīng)手誰碰過,想必都有指紋,驗一驗就知道了?!?/br> “哦,對了,還有測謊儀,警察叔叔可厲害了,一查就知道,是誰在搞鬼?!?/br> 江溪一言不合就報警的粗暴做派嚇壞了劉蕓,她眉眼間的慌張掩也掩不住。 “報、報警?不好吧?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也不許的?!?/br> 江溪聳了聳肩,“有什么不好?抓小偷,本來就是警察的責(zé)任?!?/br> 江溪坦蕩蕩的做派一下子讓人懷疑起盜竊的真實性,反倒是劉蕓,慌張氣短越來越掩不住,明眼人都看得出……這里頭有貓膩。 聽筒內(nèi)接通的音樂聲響起,劉蕓也不知怎的,猛地撲了過去,想奪了江溪的手機。 江溪早有準備,側(cè)身躲了過去,誰料劉蕓手甩得幅度太大,沒撈著江溪手機,反倒將她鼻梁上的眼鏡打掉了。 “啪——” 陪伴著江溪半個月的黑框鏡驀地摔在地上,碎了。 江溪精致漂亮到極點的五官,一下子無遮無攔地展露在所有人面前,皮膚白得如神山之頂最純凈的一抹初雪,半點不見毛孔,鼻梁挺翹,殷粉色唇瓣微微嘟起,可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厚重劉海覆蓋下的一雙眼睛,像是上帝用點睛筆點過,世上最純粹的濃墨點染不出這透亮,幽深,神秘,冷淡。 江溪……原來有這么漂亮的嗎? 一班的學(xué)生,大概有大半月沒有見過江溪的真容了,被拐十幾天,回來后江溪又一直戴著副黑框鏡,跟誰都不往深里來往,所以不過一會兒,就不約而同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畢竟五官……沒變,只是皮膚白了一點嘛。 一白遮三丑,在這個大家都會上網(wǎng)的信息時代,男男女女大都知道點。 江溪頭疼地捏了捏鼻梁,她怎么忘了,跟野蠻人是不能講究禮數(shù)的。 黑框鏡沒法帶,見周圍同學(xué)“風(fēng)輕云淡”地接受事實,江溪也決定不再為難自己,黑框鏡戴久了,鼻梁也被壓出了紅痕,并不太舒服。 她并不知道,如果不是這個太郎頭掩住了大半的靈氣,恐怕大部分同學(xué)都會因為前后落差產(chǎn)生同樣一個猜測—— 難道江溪失蹤的十幾天其實不是被拐,而是偷偷去了趟棒子國? 不過有點常識的也知道,整容從來都恢復(fù)得很慢,尤其浮腫,遠遠不是二十多天就能消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