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這熱熱鬧鬧的,又唾手可得的幸福,真好。 江母也坐了下來,給江溪揀了筷韭黃,才期期艾艾地說:“小溪,媽在家呆這么久了也不是個事,趕明兒出去擺個攤子掙點外快,你看……成不?” 江溪一愣,筷子停了下來:“什么攤子?” “早點攤啊。”江母生怕她嫌丟臉?biāo)频募奔苯忉專骸拔覀円郧皹抢锬蔷陜核龐?,不也每天在做這個?我回頭跟她取取經(jīng)去?!?/br> “媽,早點攤得起早貪黑地干,那些沒證的,還得隨時隨地被城管追,劃不來,我不贊同?!?/br> 江溪搖頭給否了:“再說女兒現(xiàn)在也能掙點,您要是實在閑得慌,不如開家淘寶店?!?/br> 她一邊斟酌語句,一邊道:“媽做的醬菜最好吃,要不……就賣點醬菜?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也行?!?/br> “你這孩子,這哪能成?”江母一臉懷疑道:“醬菜這玩意,我們申市家家戶戶都有人做,哪里值當(dāng)買了?” 江溪記得,前世在桑家蕩的十幾年里,她最想念的,就是老媽做的這一口醬菜了。只可惜不論怎么研究,都研究不出當(dāng)年的那種味道。 甜口的,咸口的,辣口的,就算沒菜,光拌著番,也百吃不厭。 “媽,”江溪抱著江母胳膊蹭了蹭:“媽您就試試吧,不信您閨女,難道還不信您自己這門手藝?” 制醬菜的手藝,江母向來很自豪。 當(dāng)年住鄉(xiāng)下時,十里八鄉(xiāng)誰不知道,江二家討的媳婦不僅長得標(biāo)致,還能釀一手的好醬菜?但凡醬菜出壇,鄰里鄉(xiāng)親的都愛討上一點嘗鮮。只是后來搬來了鎮(zhèn)上,才漸漸歇了。 “成!” 江母被女兒一撒嬌,豪氣頓生,一拍桌應(yīng)了。 江父悶了口干啤,看著這互相吹捧的娘倆,雙眼皮的褶子陷得更深了。 不過開醬菜鋪子的事還不急在一時,家里沒電腦,江母又對這玩意一頭霧水,先多釀點存著,再提其他。 江溪現(xiàn)在滿腦都在人氣值上打轉(zhuǎn),也就沒多想,等回房拿著手機千度一番,這封閉十二年的土老帽才終于弄明白直播是怎么回事。 吃吃喝喝唱唱跳跳聊聊天,就有大把的土豪砸錢捧人。 【根據(jù)調(diào)查,宿主現(xiàn)在的顏值,足以吊打華外一切小花。奮斗吧,少女!】 小鉛最近多看了日漫,頗有點熱血。 江溪蹙了蹙眉,沒搭理。 下了豆莢直播,隨機點了個在首頁飄紅的主播視頻進去,一進去就看到這個叫“木木”的主播掐著嗓發(fā)嗲,胸口那一對簡直是人間胸器,尤其這木木還穿著低領(lǐng)深v真絲裙。 彈幕露骨得令人發(fā)指。 飛機火炮鮮花像是雨點一樣降落。 仿佛噩夢重現(xiàn),江溪發(fā)現(xiàn),她那遺忘許久的過敏癥又一次犯了。 密密麻麻的疹子,此起彼伏地從胳膊上冒出,她壓下麻癢,“啪的”把視頻關(guān)了。 【宿主現(xiàn)在連看到女人,都過敏了?】 【不是看到女人,而是看到所有露骨的性暗示?!拷獕合伦鲊I的欲望,手機的白光照應(yīng)出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讓人見之生寒。 【宿主這是病,得治?!?/br> 江溪沒吭聲。 【宿主不打算直播了?】 江溪良久才咬牙回:【播?!?/br> 她重新點開了豆莢直播,這回沒從首頁點,而是搜索了下唐谷的直播間,發(fā)現(xiàn)沒有,想了想,又去微博搜了下,名字挺好記,“唐唐不是糖糖”,果然一搜就搜到了。 加v認(rèn)證的美食博主,第一條微博就是今天的直播回放,點進去一看,討論美食的評論幾乎沒有,反倒是被她出現(xiàn)那一段屠版了,評論過千,還有會員單獨剪出動圖, 江溪瞥了一眼就不再看,手滑進視頻,發(fā)現(xiàn)也是豆莢,只是屬于美食版塊,直播間名字很逗趣:“今天你吃了嗎?” 小鉛看不明白這人類的打算,卻不妨礙他用數(shù)據(jù)總結(jié)出答案;【宿主打算也做美食?】 江溪死不吭聲。 小鉛拿這個悶葫蘆人類沒辦法,氣悶得也不出現(xiàn)了。 終于得了清凈。 江溪花了半夜時間將所有直播平臺和分類版塊研究一遍,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溪溪早!” 陸遠(yuǎn)近來很勤快,此時正在擦咖啡店的玻璃門,老遠(yuǎn)就跟江溪打了聲招呼。 江溪漾起一抹笑,“早。 “店長在嗎?” “舅舅?”陸遠(yuǎn)撓了撓后腦勺,“我出門前,見他還在睡,現(xiàn)在恐怕還沒起?!?/br> “狗犢子,又編排你舅呢?”程澄踢踢踏踏地穿了件polo衫走進,短袖下露出勁瘦的兩臂,五官斯文,如果不聽那一口一口的“犢子”,也是個大好的陽光青年。 “溪溪今天依然很漂亮?!?/br> 程澄吹了聲口哨。 江溪被太陽照得瞇起了眼:“店長早!” “說吧,一大早的,找哥哥什么事?”程店長恬不知恥地給自封。 麗麗在里面聽得一陣發(fā)笑:“店長,溪溪可是我們店花,您別將人嚇跑了?!?/br> “跑不了?!背痰觊L雙手叉腰作大茶壺狀:“都別偷懶啊,不然扣工資!” 程店長扣工資這話一年沒有千回也有百回,店員們左耳進右耳出,全當(dāng)沒聽見。 “店長,可以進一步說話嗎?” 江溪為了今天的對話,特意換了身黑色,試圖壓一壓稚氣。 程澄瞇眼看著她:“成,里邊來?!?/br> 嘴角的笑帶了點壞。 江溪率先進了位于后廚的辦公室,小小的辦公室,沙發(fā)上胡亂地對著外套、報表,和隔了夜的……面包,江溪小心翼翼地整理出一塊干凈的地方,伸手示意: “店長,坐?!?/br> “說吧。” 程程當(dāng)仁不讓地坐下,翹起了二郎腿:“什么事?” “其實……也沒什么,”江溪極少麻煩別人,此時說起還全身不自在,“店長可以把唐老師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嗎?” 她昨天給“是唐唐不是糖糖發(fā)了私信”,但一直處于未閱狀態(tài),想必這位大v平時并沒有看私信的習(xí)慣。 正為難著怎么得體地拒絕手下得力干將,好不讓小姑娘哭鼻子走人而為難的程店長愣住了。 怎么?不是要告白嗎? 他將兩條不那么長的腿收了回來,支在桌下:發(fā)悶:“就為這事?” 江溪眨眨眼:“就這事?!?/br> 姑娘無辜清純的大眼睛讓程澄深深地感覺到了自己的齷齪。 他捋了捋頭發(fā),使勁摁下自己魅力不足的懷疑,豎起一根手指:“可以。就一個問題,你好好給我回答?!?/br> “我到底哪里不如唐胖子?” 江溪:“……” 【人類真是復(fù)雜呢。】 江溪心里默默為小鉛點了個贊。 “罷了?!?/br> 程澄擼了擼自己不太旺盛的毛發(fā),起身從滿桌的文件里找了找,半天從下面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名片,名片上還不知沾了哪年月的污漬,遞過去: “呶,就這——拿去吧?!?/br> 做得挺精美,“唐谷網(wǎng)絡(luò)尖峰工作室”赫然紙上,唐谷的手機、球球號、郵箱一應(yīng)俱全。 “晚上別打,那胖子晚上要孵蛋。” 江溪謝了一聲,將名片攤平,小心翼翼塞入挎包,告辭出門,腳還沒踏出門外,程店長又忍不住喚了一聲: “哎,溪溪,你說,唐胖子哪里比老子強?” 程店長但凡爆出“老子“、“犢子”之類的口頭禪,就意味著情緒不平:需招人泄洪。 然后不甘又自戀的程店長,就眼睜睜看著自家店里一枝花跟后面有狗攆似的……一溜煙跑出了視線。 mmp,好氣哦! **** 江溪提早告假下班,先去宏圖商廈一樓逛了一圈。 作為申市的地標(biāo)性建筑,十三層樓高在大片的五六層里屬于鶴立雞群,連同底樓的專柜,也是化妝品里的戰(zhàn)斗機。 國際大牌不算多,但艾奧、香奈兒這種覆蓋率廣的還是有的。 她近日來蹭的次數(shù)多,幾乎每家專柜ba都認(rèn)識她,尤其生了這么張臉,想不記得也難。 大牌專柜的ba素養(yǎng)高得多,就算這姑娘只蹭不買,看她進店,依然迎了上來: “小姐,您需要什么?” 江溪來前早做過功課,格外干脆,不一會就將工具搜羅齊了。 迪奧999,大紅色口紅,上鏡氣色極好。 普牌的眼線筆、睫毛膏,植村秀的泡沫隔離,紀(jì)梵希的九宮格蜜粉,再囤了一套lunasol的卸妝液,前幾天打工掙來的錢全砸進去不說,還透支了五百的信用卡。 難怪常說女人錢最好賺。 江溪自嘲地想。 當(dāng)然,即便這些,也遠(yuǎn)遠(yuǎn)不夠,不過江溪仗著底子好,沒打算一次湊齊,就先買了一點湊數(shù)。 ba原以為今天又得開天窗,在申市這個不夠都市化的養(yǎng)老城市,大部分女人都習(xí)慣素面朝天地出門,買化妝品的少,買高端化妝品的更少,平日閑得打蒼蠅玩,一天能做到的單子不超十單,江溪此行雖然不算闊綽,可也是一筆,蚊子再小也是rou,連送出門時的笑也比平時真心了許多。 江溪不在意ba前倨后恭的表現(xiàn),拎著一袋化妝品,又回到了咖啡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