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李詩意和江溪幾乎都答完了——如果不看李詩意最后一大題空著的話。 不過許多人有經(jīng)驗,空著的未必輸,填滿的也未必贏。 “你覺得誰贏?” “學(xué)妹平時看著挺能……我賭五十,壓李詩意!” “三十……李詩意?!?/br> “十塊……李詩意?!?/br> “江溪。”只有盧皓押了江溪,兩百塊。 江溪從頭到尾表情都沒變過,嘴角微微上翹,眼睛微彎——笑得像只狐貍似的。 “好了。” 袁鐵頭撣了撣試卷,見個個都拉長了脖子根長頸鹿似的想看,立刻笑了:“我華國人民果然是八卦不死,奮斗不息啊?!?/br> “袁老師,您就別兜圈子了!” “是啊,快說說吧,到底誰贏了?!?/br> 袁鐵頭左右手一攤,兩張卷面亮了出來。 朱筆批得極大,左邊一百一十八,右邊九十八。全卷滿分兩百。還沒等人看清楚名字抬頭,袁鐵頭手一翻,就將試卷轉(zhuǎn)過去了。 “挖槽!一百一十八?” “這么難的真題卷?我才做出來一半!” “究竟誰啊,逆天了逆天了……” 袁鐵頭這才公布了結(jié)果:“江溪,勝,一百一十八?!?/br> “怎么可能?批錯了吧?” 李詩意不信地撲過去,試圖看清江溪的試卷,她早猜到九十八是自己,因為好幾題都模棱兩可—— 卻不肯信江溪一百一十八的真相。 “挖槽!厲害了,江溪?!?/br> 第59章 流言 袁鐵頭干脆利落地放了手。 李詩意看也沒看自己那份, 直接將江溪那張一百一十八的高分卷奪了過, 攤在桌上一題一題對過去。 班里其他人也將腦袋湊過來, 嗡嗡嗡像一百只鴨子。 “天哪, 這道題我演算了十幾分鐘, 一點頭緒都沒有, 居然就這么輕易給解了?” “你還別說, 這題我解是解開來了, 但過程很繁瑣……” 隨著越來越多的贊嘆, 看向江溪的眼神無不復(fù)雜中帶著敬佩, 艷羨中帶著嘆服。 題目是眾目睽睽之下做的, 不存在作弊的可能性, 袁鐵頭蓄謀已久, 每道題都是歷年來的難題,連李詩意都只拿了九十八,而這個才高二上學(xué)期的學(xué)妹卻只錯了一個選擇題—— 后面的大題分全拿了。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江溪的省內(nèi)二等獎是穩(wěn)了, 一等獎也可以搏一搏——至于國金,暫時沒人敢想。 畢竟袁鐵頭任教二十余年,一中也才出了兩個, 這種幾率大概跟中彩票有得一拼。 “……怎么了?” 江溪被大家看大猩猩的異樣眼神弄得渾身不自在, 她前世沒有參與, 自然不曉得奧賽的真正威力。 “靠你了。” “靠你了。” 之前還對其放話的高三學(xué)長學(xué)姐們紛紛拍了拍她肩,“學(xué)霸!將來我們一中的榮譽, 將系于你身?!?/br> “難道你們忘了我們的秦校草?”那可是比李詩意還牛的數(shù)學(xué)大牛。 秦晉義人高, 臉白, 極其考驗?zāi)樀暗娜叻至髅ヮ^,也能顯出純良級草的味兒,嘴角一對酒窩,生在男人臉上,簡直是人間大殺器。 只是這人平時不茍言笑慣了,就顯得格外正經(jīng)嚴(yán)肅。 此時他也不笑:“學(xué)妹確實厲害,我及不上?!?/br> 李詩意拳頭放在褲腿縫旁邊半天沒動,直愣愣地看著江溪的卷面,半天才吭哧吭哧道:“……我明天就把‘馬屁精’三字掛上?!?/br> 女孩兒的臉比身后的白漆墻面還慘淡,江溪突然有些不忍了,按照她實際的年紀(jì),這是正經(jīng)的以大欺小。 她決定要對“小輩”寬容些,讓點步:“你現(xiàn)在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面,對我說一聲‘我李詩意是馬屁精’,明天的賭約就算了?!?/br> 在全校面前丟臉,和在這“小班”面前丟臉,分量級可是大不相同。 江溪終于覺得自己稍微不那么“缺德點”了。 孰料對面女孩梗著脖子拒絕:“愿賭服輸,誰要你讓?!” 說完,揪著自己試卷胡亂往書包一塞,拎著書包就往教室外跑,江溪注意到女孩轉(zhuǎn)過去時,眼眶發(fā)紅,好像有淚意閃過。 “哎,李詩意,你等等!” 秦晉義揚著脖子喊,李詩意頭也不回跟后面有狗追似的,他忙朝江溪點了點頭:“學(xué)妹,真抱歉,李同學(xué)性子急,你別見怪。” “……沒見怪?!?/br> 江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兩人什么關(guān)系,竟然秦晉義代李詩意道歉? 正想著,就見這高三級草邁著長腿拎著書包旋風(fēng)似的出門,等她將眼神收回來,耳邊已經(jīng)塞了一堆無效的……八卦。 包括秦學(xué)長和李學(xué)姐是打小的鄰居,青梅竹馬相伴著長大,李學(xué)姐喜歡秦學(xué)長,但秦學(xué)長不喜歡李學(xué)姐這種情情愛愛的八卦來。 江溪咳了一聲:在老師面前這么八卦……好么? 她瞥向鐵頭,卻發(fā)現(xiàn)袁老師豎著耳朵,聽得津津有味。 “老師,我先下課了?!?/br> 江溪決定不跟這些人同流合污,拎著書包帶悠哉悠哉出了門,抬頭看天,天空一碧如洗,有風(fēng)拂過,她縮了縮肩膀:天,要冷了啊。 第二天,申市就下起了雨。 下雨天是不需要執(zhí)勤的。 江溪撐著傘,穿過一條街,淅淅瀝瀝的小雨綿延在天地間,天空又低又暗,風(fēng)聲嗚嗚咽咽。她踩了一腳水,到校門口時,新買的匡威已經(jīng)濕了泰半。 江溪攢簇著眉頭,將鞋在門檻上磕了磕,試圖將鞋底里的水分甩干一些。說不清為什么,她轉(zhuǎn)頭往旁邊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頓時愣了。 李詩意直挺挺地站在傳達室的屋檐下,雨滴沿著屋檐綿延成了雨簾,透過雨簾,可以看見女孩一身校服,站得筆挺。 走過路過之人,都忍不住朝她看上一眼。 原因無他,只因為李詩意胳膊上套的白紙圈,上面用黑色記號筆寫了三個加粗加黑的大字——“馬屁精”。 江溪握緊了傘柄,什么都沒說,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慢悠悠地進了校門。 李詩意雙眼放空,假裝自己是條死魚,默念:愿賭服輸,愿賭服輸,先撩者賤,先撩者賤…… 很快,申市一中所有同學(xué)都見證了高三一班李詩意同學(xué)的……偶爾抽風(fēng)。 整個奧數(shù)班三緘其口,沒人將江溪與李詩意的打賭說出來,畢竟這事對整個高三來說都不大光彩,損的可是高三一整個年級的面子,而幾個高二學(xué)生也沒誰不厚道地要揭李學(xué)姐瘡疤,陳菁就更加不樂意幫江溪宣揚她的“學(xué)霸”屬性了。 以至于多年后,申市一中始終流傳著關(guān)于“李詩意”的傳說。 就這么過了幾天平靜日子,麻煩親自來找江溪了。 下課,放學(xué)后。 江溪被人堵在了離學(xué)校約有五百米的路口,六個頭頂紅毛、綠毛、黃毛的小混混,為首那個長了一張馬臉,十根手指帶了六個非主流戒,一副酷帥狂霸拽的模樣: “……聽說,你以前是吳桀的馬子?” 吳桀? 最近吳桀沒怎么來上課,就算來,也是每天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將老師的授課聲當(dāng)做搖籃曲來聽。 江溪不清楚對方來意,“我們分了。” 女孩眼神清冷,毛葛鎮(zhèn)連下了好幾天雨,地面還有點微濕,冷風(fēng)拂過樹梢,早秋的涼意和著濕潤的水汽撲面而來,馬臉忍不住一縮,等他意識到自己竟然被這丫頭片子身上的氣勢唬住,面上有點掛不住: “……以、以前是就行?!?/br> “所以……?” “我們陸哥看上你了?!迸赃呉蝗揪G毛穿鼻環(huán)的矮個兒抖腿,“讓你做我們大嫂,讓不讓?” 這幫人是十三中的,整個十三中在申市都屬于“惡名昭著”那一撥,聚集了大部分二流子,本科錄取率無限趨近于0。 男的沉迷于打群架、泡馬子,女的沉迷于做“大哥”的女人、玩宮心計,沒一個將心思安在學(xué)習(xí)上。 江溪連長相帥氣的吳桀都能說甩開就甩開,何況還是一個馬臉。 “不讓?!?/br> “不讓那你今兒就別想回家?!?/br> 江溪皺眉,覺得有點麻煩,被人強行“做嫂子”,這滋味著實是不算好。 “……江溪?” 正想著如何解決這波人,身后就傳來一道錯愕的喊聲。 江溪往回看,穿過人縫發(fā)現(xiàn)秦晉義與李詩意兩人站一塊,滿臉詫異地看著她。兩人俱都背著書包推著自行車,一副要往回家趕的模樣。 江溪動了動唇,正要說話,卻被馬臉推搡一把:“這小白臉誰?” “你罵誰小白臉呢?” 李詩意人英氣,聲音穿透力也強,將自行車隨手一放,擼著袖子就過來,“哪來的混混?” 后面的情形混亂得讓江溪都沒法回憶。 她就記得李詩意像炮膛一樣沖過來,擋在自己面前,跟馬臉推搡著吵起來,后來更發(fā)展成了一場混戰(zhàn)。秦晉義也加入進來,三對六,雙方都掛了彩,直到門口傳達室的保安見情況不對跑過來,才停了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