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呵。 顧繁記不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覺得頭疼欲裂,眼前很多東西都忽遠忽近,他坐不穩(wěn)了,隱約間好像靠在了誰的肩膀上。 “……顧繁?”那人出了聲,驚訝,或者說是壓抑著某種情緒不敢表達。 顧繁沒心思去聽,他只哼唧了聲,沒應(yīng),只是那聲音蠻熟悉,又很好聽,以前聽過千遍萬遍,又恨又怨,但依舊忍不住喜歡。 不,不喜歡,顧繁不承認(rèn)喜歡。 可他依舊倚著那肩膀,對方身上有一種好聞的味道,清清爽爽,像薄荷一樣,在喧雜的環(huán)境中能讓他的心沉靜下來,與之相應(yīng)的,醉意也涌了上來。 顧繁閉了眼,又緩緩睜開,迷醉的模樣依舊好看,他嚷著說:“再來?!?/br> 有人給他倒了杯,還喂他喝了。 “呸?!笔前姿?。 顧繁生氣了,開始撒酒瘋,他要酒,不要水,更不要那混蛋喂給他的水,可嚷嚷了好久都沒人動,只因為那人按住他,顧繁像個撒嬌的小獸,張牙舞爪,但有人愿意護著他。 “你喝太多了?!蹦腔斓罢f,又替他擦了唇邊水漬,用的手指,飽含著情緒輕輕摩挲過去。 像做了千遍萬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顧繁想起一個人,委屈難過怨恨一遭涌上心頭,他也忘記自己在哪了,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嘟囔著,委屈著:“你管我?” 對方?jīng)]說話,或是輕輕嗯了一聲,是心中所期望的,卻沒辦法實現(xiàn),因為顧繁討厭他,討厭了整整十年了吧。 可他還是喜歡。 顧繁開始掙扎,身子扭動,或許是因為他喝多了,或許是因為遇到了那個人,總之無論如何,他的都胃都很難受。 “胃又疼了?”那個人問他,掩飾不住的心疼。 顧繁閉著眼睛,沒答。 又困又累,沒力氣回答。 “顧繁喝醉了,我?guī)厝??!蹦侨苏f話了,顧繁眼皮掀了掀,好不容易半瞇著眼,盯著那張臉發(fā)呆。 乘人之危,是個偽君子,真小人。顧繁想,又給對方下了新的定義,似乎抹黑陸清霖是他的一項樂趣,但僅限于他自己。別人這么說陸清霖的話,他又有些不樂意。 閉著眼睛不知道又神游到了哪里,再緩過神時陸清霖正把外套裹在他身上,扶他起來,說:“回家了,繁繁” 聲音停在耳畔,輕而柔緩,顧繁忽然想起以前,好久好久以前,有幾乎十年的時間,每次都是陸清霖拉著他的手,說著這樣的話。 都是太久的事了,該放下,卻放不下,總是記著,像個傷疤,一碰就痛,疼的心抽抽著,胃也跟著疼。 可顧繁不想表露出來,他強撐著,和陸清霖拉拉扯扯的走出了包間。 他得回家了,但回不去家,醉的連路都走不動了,得找個人來接他。 顧繁停下來,開始翻電話,他頭暈的厲害,眼睛也花,看東西重影,找了半天,連口袋都沒有摸到。 “在找什么?”陸清霖問他。 “手……機?!鳖櫡焙磺宓恼f話,站不太穩(wěn)了,就倚著陸清霖肩上,可他越倚越偏,最后整個都要賴在對方身上。 迷茫抬頭,眼睛眨過兩下,忽閃忽閃,像桃花,像蝴蝶,像云像霧,像世上一切好看的事物。 陸清霖扶著他,看了好久好久,才終于伸了手:“我?guī)湍阏?。?/br> “不用你。”顧繁推了他一下,沒推動,想再推一下,陸清霖摟住了他。 只摟著腰,身體相貼著,說不出是冷還是熱,但兩人靠在一起時,顧繁是不想分開的。 貪戀。 但焦躁。 “找不到?!标懬辶卣f,他把所有的口袋都翻開了給顧繁看,什么都沒有,手機大概是丟了。 可是不應(yīng)該丟吧……顧繁還在遲鈍的想,可一想就頭疼的要命,眉頭皺著時,就被陸清霖撫開。 “我送你回去?!标懬辶卣f,不容顧繁推脫。 出了門,路上冷冷清清,只有路燈閃爍,與星星相輝映。此時已是深夜,燈熄了,人也睡了,顧繁開始犯困,腦子更加不清醒,就連陸清霖半摟著他,他都忘記推開對方。 陸清霖叫了車,在等。 風(fēng)呼呼地在吹,稍微有些冷,顧繁縮了縮,習(xí)慣性的縮進陸清霖懷里,他似乎忘了之前的恩怨,一下子回到十年前,那時兩人還是無憂的少年,連情啊愛啊的都半懂不懂。 一起上學(xué),一起回家,一起做任何事,一起分享除了那件半懂不懂的事之外的所有秘密。 顧繁以為他們永遠是相交的曲線,但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分道揚鑣,從此交集越來越遠,他努力向上轉(zhuǎn),但陸清霖永遠都在他上邊。 他拿不到的影帝,陸清霖能拿到,他得不到的男一,陸清霖也能拿到,這是天賦,他強求不來,可就連那放不下的過往,陸清霖也能輕輕松松忘得干凈。 “陸清霖,你過得還真好?!鳖櫡闭f著,心里委屈的發(fā)酸,他恨不得掐著對方耳朵問,是不是一離開自己就特別自在。 他喝醉了,也就這么做了,手指溫軟,使不上力來,陸清霖任由他抓著,轉(zhuǎn)過身時,才說:“不好?!?/br> “怎,怎么不好?”顧繁哼唧著,嘴巴微張,兩瓣唇像顆甜草莓,泛紅,細嫩,陸清霖低頭看他,目光深邃。 “被討厭的人纏著……”陸清霖話說著,還未說完,顧繁就推開他:“我不來煩你了?!?/br> 他早不該搭理陸清霖,可明明是對方先招惹的他,卻還在這里說煩他。顧繁難受,眼睛發(fā)酸,有些東西要流出來,陸清霖卻又說不煩他。 “我沒說煩你?!睂Ψ竭€說:“是公司里的事。從來沒說煩你?!?/br> 他哪里敢煩顧繁,只怕是顧繁煩他。 他認(rèn)了,他活該。 兩人又這么站著,靜著,車還沒來,但顧繁想起來,陸清霖最近似乎要解約,和他原本的盛世解約,但違約金卻是筆巨額。 所以他說他過得不好,是因為那筆錢嗎?還是有誰想用錢包養(yǎng)他,所以說有人來煩他? 顧繁想,那可不行,他也挺有錢的,他也能包養(yǎng)陸清霖啊,相比盛世,他的明川影業(yè)更出眾的,相比那群歪瓜裂棗啤酒肚,他才是完美的高富帥金主啊。 顧繁覺得自己哪都挺好的,他又覺得自己得做點什么才好啊。 “包養(yǎng)……”顧繁喃喃,決定了什么似的,又抬頭,攀著陸清霖脖子,說:“我包養(yǎng)你吧?!?/br> 第3章 003 …… “我當(dāng)時喝醉了,什么都不記得了?!鳖櫡贝鬼涯嵌颜掌贾匦聤A進報紙里,才說話。 他在掩飾。極力掩飾。 對方審視他,顧繁裝看不見,可等張華把后幾張照片拿出來時,顧繁睫毛微顫。 “顧繁,你跟我說實話,你倆是真動感情了,還是不小心犯錯?”張華再問他,語氣沉重,把之前的怒火收了收。 “沒感情,沒犯錯。”顧繁說。 他倆唯一點感情也早就在十年前斷了,錯也在十年前犯過了,他倆現(xiàn)在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不,還是有一點的。 全是昨晚的事,但顧繁沒敢全說。 后幾張照片明顯展露出他和陸清霖的親密程度,剛開始還只是摟著,最后背著,顧繁趴在陸清霖背上,頭耷 拉著,臉和對方相貼著,不知道在說什么悄悄話。 “不是悄悄話。”顧繁解釋說:“我撒酒瘋,罵他呢。” “陸清霖你也敢罵?”張華不信,別說他不信,這事說給誰聽誰都不行。畢竟那可是陸清霖啊。 說起陸清霖,大家第一個想起的就是他的高冷,沒什么人情,這種人混圈子,遲早得被人搞下去,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一點沒事,反而發(fā)展越來越好,說他有背景不準(zhǔn)確,得說他有個很硬的背景。 就好比說顧繁,他是個小少爺,生在顧家,含 著金湯匙長大,而顧家是什么概念,那得先看看這個世界的發(fā)展。 人類,天使,惡魔,是這個世界的三個組成部分,他們各據(jù)一方,相攜發(fā)展,人族興旺,余下兩方族人稀少,但誰都知道,人類的王和魔族的王是伴侶關(guān)系,除非夫夫反目,不然誰的勢力都不會消減。 因此作為整個冥界勢力最高掌控點的顧氏,除了財富之外,還是權(quán)勢的象征。 顧繁生在這樣的家族里,自然是沒人敢得罪他,而整個圈子里能和顧繁一樣囂張的,也就只剩陸清霖了。 至于陸清霖什么背景,當(dāng)然沒人知道,但他的血統(tǒng)比較特殊,稍微聰明點的人也都能猜到,他定是和天使一方有關(guān)系的,至于是表親還是嫡親,對于混個圈子來說都已經(jīng)夠用了。 之前顧繁和陸清霖不對付,張華只以為是兩族之間的矛盾,可今日看來,又似乎不是,顧繁總有什么瞞著他,可惜張華是問死了他都不回答。 他只是個經(jīng)紀(jì)人,顧繁才是祖宗,人家不說他又不能揪著一陣亂打,只得好說好商量,再不濟只能靠自己去查。 算了,查吧查吧,又得花錢了。 張華嘆氣,但不太放心顧繁,只得問他:“小繁,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倆到底睡沒睡過?” “沒有??!”顧繁差一點就要爆炸,臉漲得通紅,眼睛睜的好大,但那磨牙勁不是裝假,畢竟就顧繁那演技,也演不出來這種深刻的。 沒睡過就好,管他亂七八糟的。張華勉強松了口氣,把照片收起,邊整理邊說:“我不管你昨天和他怎么了,這幾天你就老實待著別蹦跶,微博這邊我?guī)湍闾幚?,別上大號,小心手滑?!?/br> 顧繁哦了聲,心不在焉的,眼睛盯著那幾張照片,不知道心里想了啥,張華還沒注意這點,只繼續(xù)說:“那幾張照片被我買下了,估計陸清霖那邊也得買,劉偉那邊真特么惡心,一張照片要我三十萬!” 他說著就來氣,但想到劉偉一坑不止坑自己,也就稍微平衡了些,下午他還得約陸清霖經(jīng)紀(jì)人,把昨晚那事對對口徑再澄清。不過話說回來,這次陸清霖倒沒自己著急。 按理說昨晚消息一出那邊就該給自己打電話了,畢竟陸清霖那人極其厭惡炒作,就跟潔癖厭惡臟東西似的,恨不得分分鐘給摘清,以前他帶別的藝人,也有和陸清霖炒的,但哪次都沒炒成,最后連個合作機會都沒了。 張華這次惱火,也不全為了緋聞,畢竟顧繁出道以來,緋聞就沒斷過,這都是習(xí)以為常的事,他也就不在乎了。他在乎的是陸清霖,他怕這次緋聞過后,顧繁也向他之前帶的藝人一樣,干脆被陸清霖打入冷宮,那就玩完了。 陸清霖現(xiàn)在太紅了,也有紅的道理,他眼光利索,看中的電影必火,誰不想搭個順風(fēng)車?張華有心想讓對方帶帶顧繁,要是這次《刺秦》拿不到獎,那下次下下次合作總歸能得一個的。 但前提是有下次啊。 張華還想探探口風(fēng),但顧繁明顯不愿意多說,就昨天他喝多了,手機也丟了,回不去家,陸清霖干脆送他去了酒店,兩人開房睡下了。 分開睡的,雙人間,酒店沒別的空房了。顧繁還強調(diào)說。 可陸清霖干嘛也跟著住下?張華想問,可顧繁干脆說不知道,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那就不好說了。 “你可真墨跡死了?!鳖櫡闭媸懿涣藦埲A的性格,事情問過一遍得了,還反反復(fù)復(fù)問來問去,張華也噎著,心說要不是你支吾不說,他至于問這么多遍? “我倆真沒感情,拍戲三個月都沒說過話,你還不知道嗎?”顧繁問,張華啞言,他覺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問了顧繁煩他,不問顧之明又要罵他。 “那你今天先在公司待著,等晚上和顧總一起回家吧。”張華說完,顧繁就站起來送客,手拍到他衣服上,拍了個大紅印子來。 “我新買的襯衫啊少爺?!睆埲A心絞痛,想拿紙去擦,結(jié)果一抬頭,看顧繁眼神慌張,躲躲藏藏。 不對勁! 再想起那大紅印子,更不對勁! 顧繁誰啊,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啊,寫字蓋章都有人做,嫌臟嫌得不得了,什么時候開始拿個印泥瞎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