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惹的大春嫌棄撇嘴:“傻瓜。”雖是嫌棄的口吻,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怎么都掩飾不住,蔣勤偷眼看見,也是滿臉笑意、 三春回來看見她,撲過去抱住大春,就狠狠地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大姐,你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大姐……” 大春好笑的瞪她:“你是想我了,還是想我做的飯了?!?/br> 三春嘻嘻的笑:“都有?!?/br> 大春一點她的額頭笑罵:“小饞貓,知道你今天回來,給你抱的餃子,娟子吶?” “她說回來,浪費錢還耽誤學習,二個星期回來一次,她到下個星期才回來?!?/br> “這丫頭,省著點錢做什么,咱們姐妹好久沒見,還以為這次回來,能團圓吶?!?/br> “那大姐在家多住幾天,她就回來了?!?/br> 蔣勤從灶房出來喊他們吃飯,聞言瞪眼道:“胡說,你大姐現(xiàn)在是有婆家的人了,那能在娘家住那么長時間。嘛事不懂,趕緊去洗手吃飯,別粘著你大姐了?!?/br> 三春抱住大春的腰,又膩歪了一會才去洗手準備吃飯,見了劉勇,禮貌的叫了一聲姐夫。五福已經(jīng)親熱的叫勇哥了,時時刻刻的粘著劉勇,顯然對這個姐夫滿意極了。 看到劉勇對大春好,蔣勤和靳安也很是欣慰,不停的給劉勇夾菜,靳安還開了一瓶酒,翁婿兩喝的很是盡興。 大春說親的時候,提親的踩踏了門檻,現(xiàn)在二喜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卻是門庭冷落,沒有一家上門的。在鄉(xiāng)里,屁大一點小事都傳的人盡皆知,二喜性子倔,小時候還離家出走,鬧的沸沸揚揚的,那家愿意要這樣的媳婦。 有了對比,二喜自然看出自己的受了冷落,蔣勤和靳安暗中著急,但在她面前卻沒有用露出絲毫,但二喜也感覺的出來,她雖然沒有三春聰明,卻很是機靈,見狀便提出要出去打工。 此時,打工潮正是最火熱的時候,村子里好多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二喜要出去,蔣勤有些不放心一直猶豫不決,三春卻很是支持二喜出去闖闖。 一家人坐在一起難免談起這個話題,劉勇和大春也很是贊成,他們也準備出去打工,便商定等地里的活干完后,就一起南下到廣州去打工。 靳安他們喝著酒,五福在一邊殷勤地給他們斟酒,母女幾個都坐在蔣勤他們屋里說話,大春從口袋里掏出了二百塊錢,要塞給三春。 三春吃驚的推開:“大姐,你這是做什么?” “你馬上就要上高中了,這是大姐給你添的學費?!?/br> “姐,我沒有考試吶,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br> 大春攥住了她的手笑道:“我meimei這么聰明,肯定能考上高中,以后再考個大學回來,也讓咱家揚眉吐氣一回,所以這些錢你一定要拿著,不要辜負了咱爹媽的期望,還有咱姐妹幾個的期望。” 三春猶豫的看向蔣勤,蔣勤也搖首道:“大春,你從小孝順,疼愛弟妹,我知道,可是你現(xiàn)在畢竟嫁人了,不能再一心只顧著家里,讓你婆婆知道了,要不高興了?!?/br> “沒事,這些錢是我織毯子的錢,再說我告訴婆婆了,是她允許了才拿回來的?!闭f著,就硬塞進了三春的手里。 三春果然毫無懸念的考上了高中,秦風陪著她去查看了自己的成績,高出分數(shù)線一百多分,便帶著她去陳海打工的那家酒店慶祝。 陳海百忙中過來給他們招呼了一聲,說還有一桌客人,做好了菜就來,說完就急匆匆的又回后廚了,只留下兩人在雅間里。 秦風便把點菜的單子交給三春,讓她點菜,三春看了看菜單,最后卻輕輕放下了:“還是等陳海過來再點吧,他肯定知道這飯店里什么菜好吃還實惠?!?/br> 秦風笑:“沒事,你不用給我省錢,我爸留了不少的錢?!?/br> 但三春執(zhí)意不肯點,秦風也不勉強,又等了半個時辰,陳海才換下了工作服跑了過來。 秦風和三春一起把點菜的單子推到了他的面前,陳海沒去看,卻拍了拍手,雅間的門打開,菜陸續(xù)就送了進來,而最大最顯眼的自然是一大盤紅燒排骨。還有一份水煮魚片,鮮紅的魚湯,白亮亮的魚rou堆在湯盆的中間,上面放著翠綠的香菜還有香蔥,好看極了。 水煮魚片做好,上面還灑了一層熱油,此時還在滋滋發(fā)響,冒著白煙,誘人的香味在房間了蔓延。紅燒排骨也做的很好,旁邊還配著幾分素菜。 陳海撕開筷子的包裝袋,遞給兩人笑瞇瞇的道:“來吧,試試哥的手藝。” 三春看著桌上的菜肴,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這……這都是你做的?!?/br> 陳海臭屁的點了點頭,秦風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道:“好小子,這才一年多,你的廚藝就突飛猛進啊?!?/br> 陳海在鼻子上劃拉了一下道:“哥說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紅燒排骨香糯入味,水中魚片香辣可口,三春吃的嘴唇都發(fā)紅,也忍不住還要吃,不知喝了多少茶,還覺得嘴唇發(fā)麻。 秦風和陳海也吃的很是高興,兩人還喝了兩瓶啤酒,飯后秦風要結(jié)賬,陳海去阻攔。秦風長長的嘆息道:“這一次應該我請客的,下次我們見面你小子再請就是了。” “為什么?” 秦風沉吟了一下才接道:“我上高中學費太多,還要在學校吃住,花費有點多,我……我媽不想供我繼續(xù)上學,想讓我休學去工作掙錢。但我爸不同意,所以要把我接到省城去念書?!?/br> 陳海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秦風,以前你一直不肯說,我們也沒問,但現(xiàn)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家明明在縣城,為什么你上學還要吃住在學校里,你媽她……她……” 對于自己的家庭,秦風一直三緘其口,陳海和三春也不好意思問,但一直都很關心他,現(xiàn)在到了這個地步,的確沒有什么好避諱的。 秦風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道:“我爸是黑五類,我小時候他被關進了牛棚,我媽為了和他劃清界限,脫離關系就選擇了離婚。后來就再婚了,我這個叔叔是個工人,后來我媽又生了一對雙胞胎。我爸以前是咱們縣里的領導,平反以后就調(diào)進省城,也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闭f著,他呵呵的苦笑了幾聲道:“我……就是一個多余的人?!?/br> 陳海和三春都是土生土長的農(nóng)村人,對于城里這些彎彎道道的不太明白,但秦風臉上的落寞,他們卻是看的出來。 陳海攬住了秦風的肩膀,又給他倒了一杯啤酒,端起來和他碰杯:“一醉解千愁,來,我們再干一杯。” 秦風也笑著端起了酒杯,兩人一飲而盡,陳海還要工作,不能隨他們離開,三春就扶著有些微醺的秦風往回走。 經(jīng)過一處公交站牌的時候,秦風走不動了,便在長椅上坐了下來,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公交車已經(jīng)停運,站點沒有什么人。 三春扶秦風坐好,就在他身邊坐下,見他沉默良久都沒有說話,三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的握了握。 秦風能感受到從她的指尖傳來的溫度,便抬起頭對她微微笑了笑道:“我沒事,不管是在縣城還是省城,我一直是一個人,小時候在舅舅家也是。我媽眼里只有弟弟meimei,根本不在乎我,其實在那里都一樣,只是……” 第65章 只是這里還有我留戀的人, 這句話秦風沒有說出口,他只是呆呆的看著三春, 眼睛好似盛滿了璀璨的星光, 亮的驚人。 秦風guntang的目光好似灼傷了三春,她迅速地收回了手, 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學校?!?/br> 秦風沒有拒絕,溫順的任她扶著去學校,兩人相互扶持的身影被路燈拉的很長。秦風沒有再去看三春,只是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喃喃道:“mama不喜歡我, 爸爸因為mama在危難時的背叛, 也不喜歡我。從小到大,只有你和表姐對我好, 三春, 我走以后, 如果……我是說如果王慧遇到了什么事, 在你的能力范圍,請你幫幫她?!?/br> 三春點了點頭,默然不語的把秦風送到了高中部的學校門口,兩人都沒有帶被褥,各自找了自己的同學,先對付了一夜。 進入高中,學業(yè)更加繁重, 連三春這樣的尖子生學習都有些吃力起來,她整天爭分奪秒的努力學習,最開心的事就是收到信件。 有時會收到大春和二喜他們從廣州郵回來的信件,有時能收到秦風從省城寄來的信,還有東西。 在新年的時候,她收到了秦風寄來的信,還有一個小巧的錄音機和幾盤英語磁帶。從學校的傳達室出來,三春一路跑到了小樹林里,占地面積約有數(shù)十畝的樹林,被一堵圍墻一分為二。東面是初中部,西面是高中部。 現(xiàn)在是冬天,樹林里基本沒人,樹上的樹葉基本都落光了,只有零星幾片樹葉還頑強的掛在枝頭,微風拂過,便悠悠的飄落。 三春也不管有點涼,便在石頭上坐下,小心的拆開了信件。秦風的信每次都很長,有好幾頁信紙,好似有說不完的話,其實以前他們到一起的時候,秦風多數(shù)的時候是沉默寡言的,很少和三春說這么多的話。 他會喋喋不休的說自己在學校里的事,還會把要學習的重點給三春列出,有時還會把數(shù)理化方面很復雜的題,給解答一遍。 除此之外沒有說別的,但三春每每收到他的信件,還是會很開心,把他的信都自仔細細的收好,不許任何人看。 這次信中的內(nèi)容沒什么新意,還是和以前一樣,三春看完了信,小心的重新裝進信封。隨即打開了那個小巧的錄音機,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一卷磁帶。 三春按下了播放鍵,秦風清越的聲音傳了出來,可是只有兩個字,三春,說完便是長久的沉默。磁帶還在沙沙的滾動著,但再沒有什么聲音傳出,三春卻一直聽著,直到磁帶結(jié)束,然后再重新聽一遍 不知她聽了多少遍,直到自己快凍僵了,才注意到天已經(jīng)漸漸黑了,漆黑的夜色和那晚他們分別的時候很像,璀璨的星光和他那晚的目光也很像…… 大槐鄉(xiāng)的新年還是那樣的熱鬧,過了小年,家家戶戶就開始忙碌?,F(xiàn)在生活好了,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買上豬rou包餃子,富裕的人家還會殺只雞,買兩條魚。 代銷店的生意越來越好,但原先的店面太小,放不下太多的貨,蔣勤便租賃了大路旁邊的門面房。規(guī)模更大,進的貨也更齊全,雖然鄉(xiāng)里也有人家在自家開了小賣部,但規(guī)模都很小,而且時間短,根本無法和蔣勤抗衡。 蔣勤每年也能掙不少錢,靳安現(xiàn)在的工錢也越來越多,生活越來越好,新年的時候,家里備了很多年貨。 大春和他們也回來了,大春蔣勤是放心的,可是卻擔憂二喜,回來以后便追問她的情況。一向誠實的大春吞吞吐吐的,最后被蔣勤逼的沒法子才說了實話。 劉勇和大春進了工廠,二喜開始和他們在一起,但沒干幾天,她就忍受不了每天長時間辛苦的工作,便辭職離開了工廠,她也不知道二喜去了哪里。 蔣勤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站在商店的門外看著遠處的大路,每次班車過來,她都要迎上去看看,但二喜一直沒有回來。 吃百家飯,蔣勤也沒有心思去了,讓三春代勞,若是別家,去湊個熱鬧捧個場也沒什么,但是對于王兵家,她真的是深惡痛覺。但蔣勤不去,靳安忙著收拾年貨,和五福一起殺雞宰魚,沒有時間,她只得和靳山一起去。 三春提著幾包點心來到了老院,屋里,王敏在給靳山換衣服。老笨襖外面穿上一件緞子面的夾襖,看起來很是精神。 靳山年紀大了,但那愛顯擺的性子也沒改,還有越演越烈的驅(qū)使。三春也不催,笑嘻嘻的看著靳山嘟嘟囔囔的讓王敏給他收拾。 等兩人忙完了,才把點心打開給靳山:“爺爺,你快嘗嘗,這是我在縣城里給你買的桃酥?!?/br> 靳山的牙口不好,桃酥香甜酥軟,吃起來很和他的胃口,但他也只是吃了一塊,看著三春道:“你這孩子,你媽說你在學校里都不舍得花錢買熱菜吃,干嘛還要亂花這個錢。爺爺年紀大了,不用吃這些東西,但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好好吃飯?!闭f著,還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 三春拒絕,笑瞇瞇的道:“爺爺,這個學期我買菜票了,你別擔心,你的牙不好,這桃酥酥軟好嚼,你和奶奶就吃著,我下個星期回來的時候,還給您買?!?/br> “那這個錢你更待拿著?!闭f完,壓低了聲音道:“就算是爺爺給你的壓歲錢?!?/br> 三春他們壓歲錢早已是水漲船高,小時候是一元錢,后來五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塊了。但靳山卻給了她一百,而且不容三春拒絕,就塞進了她的口袋里。一邊站起了身:“老婆子,我們走了啊。” 帶著三春一路去了王兵他們村,遇見別人和靳山打招呼,靳山也很是高興和人寒暄。三春越長越好看,而且讀書的孩子自有一股書卷氣,靳華每年還選時興的衣服給她,帶著三春,靳山覺得倍有面子。 三春也很是貼心的跟在他的身邊,擔心他踩著光滑的雪地會摔倒,就小心地攙扶著他的胳膊。依稀又回到了小時候,靳山就抱著她四處去顯擺,遇到人夸獎三春,靳山就笑的合不攏嘴。 大槐鄉(xiāng)雖然很大,但考上高中的并不多,而且女娃子上到高中更少,三春便顯得出挑。加上她漂亮好看,見到她的自然是贊不絕口,靳山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展開了許多。 雖然王長生在村里口碑不好,但王兵結(jié)婚,還是來了很多人,有他的叔叔伯伯,還有姑姑,大姨小舅,還有村里和他們有人情往來的人,也熱熱鬧鬧的辦了二十多桌酒席。 陳海畢竟上完了初中,也算是半個知識分子,學習東西很快,他在飯店打了兩年工,覺得工資太少,便出來湊了一個廚師班。在鄉(xiāng)里承包酒席,每桌抽二三十塊錢,一場席面下來,一天也能掙幾百。 而且他有頭腦,做的飯菜味道也好,而且自帶工具,辦事的人家少了很多瑣事,因此請他們的人很多,生意很是紅火。 陳海家里新蓋了瓦房,陳娜風風光光的出嫁了,日子也過的很紅火。三春趕到的時候,陳海和幾個伙伴正在忙碌,靳山也去找自己的老兄弟們閑聊,三春抽空便過去找陳海。 陳海看見她,就切了一大塊的rou給她,三春嫌棄的避開,挽起袖子給他幫忙,陳海攔不住就由著她。 沒過多久,新娘子便接過來了,很多人都擁擠著過去看熱鬧,三春卻是無動于衷,陳海也只管忙碌。 客人還有其余幾個廚師都跑過去看新娘子了,爐子旁邊就只剩下了三春和陳海。那邊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兩人卻沒有去看一眼。 王兵娶的是趙艷麗,兩個人三春和陳海都不喜歡,自然也沒心情去湊熱鬧,此時身邊沒人,陳海趁機又給三春切了rou,三春只得接過吃了,吃完忍不住就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你小子天生就是當廚師的料,做的東西真的越來越好吃了。” 陳海嬉笑:“那你嫁給我吧,我保證每頓都給你做好吃的?!?/br> 三春惱羞成怒的踢了他一腳:“你小子是不是看王兵結(jié)婚,也眼熱,你現(xiàn)在也是遠近聞名的大款了,想要娶媳婦還不容易,給你們村的王嬸子說一聲,明天就能給你領會一個媳婦來?!?/br> 陳海嘿嘿的笑,只是心里卻在嘆息,但也沒再說什么。 鄉(xiāng)村的婚禮簡單,不一會就結(jié)束了,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那幾個廚師也回來了,壓低了聲音給陳海和三春說道:“陳海,你們沒過去看,那新娘子恐怕是有了,再怎么遮掩都能看出來,那肚子都鼓起來了?!?/br> 陳海怒斥:“別胡說?!?/br> 那廚師以為陳海不信,賭咒發(fā)誓的說一對新人肯定是先上車后買票,三春卻是相信的,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兩人就眉來眼去的。 客人們自然也是議論紛紛,王長生卻是毫無所覺,還滿面春風的招呼賓客。王慧敏感,自然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了客人們對他們一家的不屑,但她也無法辯解,便默默的干活。 第66章 鄉(xiāng)里辦喜事待客, 就在自家院子外的空地擺幾桌酒席,大家慕天而坐, 找相熟的坐在一桌, 磕著瓜子閑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