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宋翊力大無窮,他輕輕拉一下便把如意手上帕子拉過來。兩人力氣相差太大,于他而言動動手指的事,于如意他就是使上大力氣。 能哭上大半天,眼淚都流不干的如意,此時沒哭,她緊咬住嘴唇看著宋翊,沒腦子的白癡,她先前怎還覺得他還不錯?真是瞎了眼。 宋翊拿過手帕拿開看,里面放的是紅色花瓣,因為捏得太緊,揉成了一團。他抬頭正要問,見如意氣鼓鼓地看著他,心里‘咯噔’一下,她這是怎么了?還是他做錯了什么?其實他就是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東西,看她當個寶貝似的,不就是幾片花瓣。 周月珍跟她搶這個?太欺負人,真當他鎮(zhèn)國公府的人這么好欺負?他不在的時候還不知道周月珍怎么埋汰了小可憐,宮里的人都是戲精包括周月珍,平時不怎么搭理她,現(xiàn)在裝可憐誣陷小可憐欺負她。 宋翊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怒火,把手絹捧到如意身前道:“我就看看,你喜歡?你喜歡我和太子說,我們把這棵樹搬回去?!?/br> 如意愣住,原來他就是想看看啊,不是搶了給周月珍,誤會了。如意接過帕子,里面的花瓣已經(jīng)揉得稀爛,紅色的汁沾在手帕上,帶回去也沒用。 這時,宋翊拿起塊花瓣放到帕子上道:“看你弄得頭上全是,衣服也濕透,以后別這樣,會著涼?!彼p輕地把如意頭上的花瓣拿下,放到帕子上。 如意眨眨眼,會心一笑:其實這個哥哥真的蠻好的,不錯,不錯,以后我會好好好對你的,就像對小翠一樣好,對你好。 宋翊看她笑,心里高興,伸手在樹上掐下一枝樹干,上面排滿了花,遞給如意。 “以后要什么和哥哥說,知道嗎?” 如意接過花,惡劣地沖周月珍擺了擺,仗勢欺人,氣死人這種事她最喜歡做。 周月珍呆愣過后,咬牙切齒,原來她就是宋翊的繼妹。明眼人都看的出,宋翊對這個meimei大不同,偏偏她不覺得,他這個便宜meimei就是個會裝,會演,在她面前一個樣,在宋翊面前又是一個樣,活脫脫一個戲精白蓮花。 宋翊就是被她柔弱的外表騙了,只要揭穿她,宋翊自然不會護著她。 周月珍跺腳道:“翊哥哥,你別被她騙,你不知道她多會罵人。”接著她把如意罵她的話復(fù)述一遍,然后再拉上太子妃,讓她作證。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月珍啊,月珍,你還看不出來,你說什么宋翊都不會信,你見過他對哪個人這么溫柔過? 太子妃心里這般想,嘴上實話實說,不偏袒任何一方,至于結(jié)果就不是她能左右。 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如意從來都是如實承認,這會竟是覺得自己罵周月珍的話,好像是惡毒些。宋翊會不會覺得她虛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萬一他討厭她這個meimei怎么辦?想來有些心酸,如意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宋翊, 在周月珍看來,她占了上峰,不免得意道:“翊哥哥,你別被她外表騙?!?/br> 宋翊問如意:“你真這么罵的?” 如意點頭:“嗯。”接著又道:“她先罵我的,她拽著我,尋著我罵,我肯定要罵回去。”她抬起頭盯著周月珍,再來一次她還是罵,做過的事就是做過,沒什么好藏。 大眼晴氣鼓鼓的,憋的臉通紅,宋翊拍拍她的頭,小可憐終于知道反抗,我心甚慰:“做的好,以后誰再欺負你,你就給我欺負回去,我宋翊的meimei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負?!?/br> 如意怔住,心里又甜又惱,甜除了母親外,還有人這樣護著她,惱她以前怎就覺得這個哥哥不是個好人,還三番五次戲弄他。 宋翊說完,他側(cè)身對著太子妃和周月珍道:“我鎮(zhèn)國公府,無權(quán)無勢,唯有皇上的信任和垂愛。誰敢欺負我meimei,就是和我鎮(zhèn)國公府還有千千萬萬的官兵過不去,也別怪我不客氣?!闭f完,他有些心慌,他爹謹小慎微,要是讓他知道用他身后的兵權(quán)壓別人,非得把他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不可。 不過,他不后悔,萬一哪天他不在她身邊,別人又像王思瑜一樣欺負小可憐可怎么辦。對著太子妃說出這些話,從她嘴里傳出,自然無人再敢欺負小可憐。 宋翊眼中有刀,掃過來落在周月珍身上,她臉色煞白,不得動彈,沒想到是這個結(jié)果。明明那個丫頭才是最會裝的,到頭來怎全是她的錯? 太子妃不似周月珍這般無用,神色微變,心中思量。鎮(zhèn)國公府窮歸窮,手握重兵,權(quán)勢滔天。跟著高宗打天下的將士,死的死,亡的亡,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最后只剩下宋峻山這么一位,現(xiàn)在朝中武將多數(shù)是從宋峻山手上出來。她未出嫁前,常聽父親念叨,別看宋峻山像個二傻子似的,人聰明著,做事不張揚低調(diào),皇上對他完全信任不是平白無故。 她父親經(jīng)常和宋峻山掐架,真遇上什么正經(jīng)的事,她父親掐不過宋峻山。 宋翊動用家世,護著眼前這個小姑娘,太子妃心里有了定數(shù),對如意的態(tài)度比起先前,稍許改變了些,雙眼帶上笑意,讓侍女們帶如意去換身衣服。 她神情先后微小的變化如意看在眼里,心想:這皇宮中的都是人精,一個太后,一個太子妃都不是簡單角色,以后還是少來皇宮。 換好衣服,如意跟著宋翊往宮外去,這里離宮門有一段路,兩人并排而行。 宋翊配和如意的腳步走得極慢,走了約莫半刻鐘,宋翊道:“以后在宮里別亂跑,知道嗎?剛剛和你搶東西的是周尚書的女兒周月珍?!?/br> 原來叫周月珍,名字還不錯,長的也算漂亮,就是性子不怎么好,也沒什么涵養(yǎng),還不如花船上的jiejie們可愛。 不過,她喜歡宋翊真的讓她意外,宋翊這個冷面窮光蛋,還有人喜歡?如意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問道:“她好像喜歡你啊?!?/br> 宋翊腳上頓住,只覺得臉上發(fā)燙,手心汗?jié)n漬的,只是他臉黑如意看不見他的臉色,說話有些結(jié)巴:“她,她喜歡我,關(guān)我什么事,難道喜歡我的人,我都得知道嗎?” 如意想:好像是不關(guān)他什么事。不過就問問他都結(jié)巴成這樣子,如意玩心起,有意戲弄番,問道:“那哥哥,喜歡什么樣的?” 宋翊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男兒應(yīng)當保家衛(wèi)國,建功立業(yè),兒女情長這種事,沒什么好想。 他喜歡什么樣的?目光落在如意身上,見她提著長裙左右擺動,陽光打在她臉上,毛絨絨的細毛看得分明,嘴里嘀咕:“哎呀,這宮里的衣服就是不一樣,隨便一件普通的都比我最好看的,要好看,不知道拿去賣能賣多少錢。” 哎,真是個孩子,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他過了好一會,悵然若失道:“不知道喜歡什么樣的,應(yīng)該第一眼見著很喜歡就是喜歡?!?/br> 如意覺得他真是呆,像她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人:第一得有錢,第二得有錢,第三還是得有錢,第四人品和長相。 第一眼見著喜歡就是喜歡,什么鬼?萬一一輩子都遇不上‘這個人’是不是得打光棍? 多么蠢的覺悟,如意不免為他的榆木腦袋擔憂,估計這輩子都難娶上媳婦。 第16章 東宮朝暉宮內(nèi)。 太子李晟送走宋翊后整理文書,心想著他這個兄弟可真是奇怪,無緣無故的跑來問他尋什么美白的秘方。問他用來做什么他也不說,問太醫(yī)署的人要來方子,他不作停留拿了就走。 宋翊平時穩(wěn)重,何時如此火急火燎? 正當他納悶,太子妃端了杯參茶過來。喝完茶,太子妃便把在后花園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太子聽。 太子聽完問道:“他這個meimei多大年紀?” 太子妃想了想回道:“我看著像是十四五歲,年紀不大,宋翊是真疼她,你說我們要不要送些禮去鎮(zhèn)國公府?” 太子沉思了會道:“禮就不必,怕父皇知道后以為我要拉攏鎮(zhèn)國公府,就把院子里的那棵樹,挖出送過去?!?/br> 太子妃應(yīng)下,幫著把案幾上的文書整理好,又把桌子上的灰撫去,再也沒什么讓她做的事后,她正準備離開。 太子忽然道:“等等?!?/br> 太子妃心中竊喜,他們夫妻三四載,平時相敬如賓,說好聽點如老夫老妻,難聽些就是平淡如水,特別是今日見宋翊護他這個meimei的模樣,生生讓人嫉妒。 太子這樣叫住她,是有什么事嗎?總覺得,總期待著他會待她與別人不同。 太子妃轉(zhuǎn)過身笑問:“陛下還有何事?” 太子問:“宋翊的meimei何等模樣?” 太子妃失望,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眨眼功夫,把他這話在心里琢磨了幾十遍,最后如實道:“是個美人?!?/br> 太子沉思了會問:“你說要不要讓皇姐回來?” 太子口中的皇姐是他同母胞姐,長他五歲,如今正在離京城百里外的皇家莊園游玩,幾年前附馬因病去世,也不知什么原因看上了宋翊。 妾有情朗無意,可她這個jiejie覺得是精石所至金石未開。前兩個月宋翊去了軍營,她甚覺無趣,外出游玩。 太子猶豫要不要告訴皇姐,宋翊家來了個美貌的meimei,宋翊對他這個meimei很不同,是潛在的威脅。 太子一句話太子妃都要琢磨上幾十遍,這會怎不知他的想法。 長公主雖說是女子,一點不比男兒差,當年判軍禍亂,扣住明賢皇后,她和太子以此來威脅高宗開城門。 明賢皇后被判軍壓在城門外,她當著高宗的面咬舌自盡,城守住,皇后亡,硝煙四起。八歲的長公主帶著三歲的弟弟,躲過刀光劍影直到高宗尋到他們。 太子年歲小不記事,長公主記得母親死時的慘狀,一夜之間她由不知事的小女孩長成大人,在宮中護幼弟長大,高宗愧對這個女兒,等她十六歲時,找了個家世一般,性格,相貌,學(xué)識都極好的人招為附馬。 結(jié)果附馬第二個月就病死在床上,長公主府從此后便沒了男主人,常有政客出入,外面?zhèn)餮怨黟B(yǎng)面首。知情的人都知道,公主是在為太子培養(yǎng)勢力。 皇上也知道,皇上不說,由他這個女兒任意妄為,總是是覺得欠明賢皇后和他們姐弟。 長公主是個狠角色~ 太子妃想到如意那張粉嫩單純的小臉,還有自家弟弟被打斷了一條腿的事,決定推一把。 “殿下,雖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皇姐畢竟是您的親姐,她遲早會知道此事。但此事她從別人口中聽到,怕你們姐弟倆生間隙。” 太子本就有所思量,聽她這么一說,當下決定修書一封給皇姐。拿起毛筆正要落下,太子妃道:“這種事由臣妾來做吧?!?/br> 太子如今跟著高宗一起處理公務(wù),事務(wù)繁忙,太子妃說她來,他便停下,由她修書一封送到皇姐手上。 太子妃幾經(jīng)斟酌,加重宋翊如何看重這個meimei,再把他為meimei摘花這段寫得詳細,事實歸事實,內(nèi)容讓有心人看起來,就是郎情妾意,情意綿綿,沒有了一點兄妹之情。 *********** 從宮里出來,如意和宋翊很快回到鎮(zhèn)國公府,遠遠的就看見她娘甩著帕子在大門口來回渡步。 如意跳下馬車,提起裙子向母親跑去:“娘,我回來啦?!?/br> 江瓶兒擔心了一上午,聽到女兒的聲音,見女兒還是去時的模樣,吊著的心放下,趕緊上前接女兒,拉著她到門口,拿出一個火盆點燃讓女兒走。 如意看著火煙裊繞的火盆,心里嫌棄,看母親滿臉的關(guān)懷,嘴上不說,硬著頭皮跨過。 江瓶兒喊道:“平平安安,平平安安,霉運不來。” 如意鼻頭發(fā)酸:“娘,人家京城里不興這個?!?/br> 江瓶兒道:“你管人家做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說著,從門后拿出一把艾草,掃如意全身。 艾草的味道多濃,如意從小都受不得太濃的味,喊道:“哎喲,娘,還沒到端午,你哪兒尋來的艾草都快有一尺長,好本事,好本事?!?/br> 女兒平安回來,江瓶兒高興還來不及,聽到她這滿不在乎的話,江瓶兒氣不打一片來,手上力道不由加重,艾草不再是掃,而是打,一大把打在身上‘啪啪’作響,口中罵道:“油嘴滑舌,你本事漸長,給我惹事生非,你就不能安分幾天?再不聽話小心我打斷你的腿?!?/br> 她娘罵來罵去都是這么幾句,如意都能把母親罵人的話,倒背如流。看著手上力道重,打在身上一點也不痛,如意是被她這樣追著打習(xí)慣,不由得像平時一樣,呼出聲:“娘,疼,疼,你輕點,輕點。” 女兒喊疼,江瓶兒明知她是裝的再也下不了手,正準備收起艾草,門口傳來宋翊如刀的聲音。 “你打她!” 小可憐跑得飛快,他還得栓馬,看著小可憐跨過火盆,他走近見江瓶兒追著她打,還揚言要打斷她的腿。 宋峻山從小說打斷他的腿,就是要打斷,絕不食言。宋翊沒見過母親,也不知母親是怎樣的存在,認知中長輩打人就是真的打。 天下父母一般黑,小可憐的娘更黑,怎下的了手?這么小一只,任誰都下不了手。 他該以什么樣的身份和態(tài)度來阻止?顯然怎樣都是不合適,想了半響憋出三個字。 然而,他后悔。 這種事管它是誰,先搶過手上打人的東西再說。 他跳上前,快速地奪過江瓶兒手上的艾草扔在地上,還不解氣又踩上兩腳,冷森地看著江瓶兒,好像她就是個賣女兒的黑心母親。 江瓶兒打了個寒顫,宋翊和他爹一點也不像,他爹憨厚老實,他的性子捉摸不透不說,對她有極深的偏見。她比他要大上一大圈,見過的人,比他吃的鹽多,怕歸怕還不至于像小翠怕得抖。心想著自己又是什么地方惹得他不高興? 忽然,如意像只泥鰍似的溜到宋翊身后,伸出腦袋咧嘴沖江瓶兒笑,一臉的得意。 江瓶兒突然意識到,宋翊黑著臉是以為自己打如意。女兒跑到他身后是向她炫耀,她打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