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和吐出煙霧， 現(xiàn)在才緩過神：“琪琪呢？”

    “在發(fā)呆， 讓我別打擾她?！辈芬滑F(xiàn)在在走廊外面， 問方慕和：“剛你怎么不說話？”

    “我特么的做個心里緩沖啊?！狈侥胶腿嗳啾橇海?nbsp;外孫都有了， 娃他外公還沒著落。

    想著， 不由又看了眼對面那棟樓。

    他也沒想過有天自己會這么犯賤，賤到偷偷跑她附近住。

    可這段時間一天都沒遇到她，哪怕是在小區(qū)門口等到很晚，搬到父母家住了？

    煙抽了半支，方慕和徹底清醒了，“把電話給琪琪，我跟她說兩句。”

    “別了，我可不敢，你知道她脾氣，打起我來從不手下留情，現(xiàn)在我又不敢還手，我就不招惹她了?！?/br>
    方慕和嘆口氣，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他都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更別說她了。

    叮囑卜一：“你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寬慰開導(dǎo)她，大道理她懂得比你還多，你在她旁邊看著她就行，給她點時間慢慢想通，要說她小，24了，也不算小，是該學(xué)著為自己的未來負責(zé)，這事你先別嚷嚷，讓她自己跟家里人說?！?/br>
    卜一點頭：“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說，我現(xiàn)在一張嘴，她就煩?！?/br>
    方慕和這邊本來就糟心事多，現(xiàn)在竟多了個外孫，夠熱鬧的。

    大概那天韓沛去買檸檬，就已經(jīng)有孩子了，韓沛不知道她平時不沾檸檬，可他知道。

    不過當(dāng)時他沒多想，以為她用檸檬敷臉美白。

    方慕和把煙頭摁在玻璃上揉了揉，熄滅。

    沖過澡，換上衣服去公司。

    在公司樓下遇到父親。

    “爸，您怎么這么早？”方慕和瞅著父親，不到二十天，父親蒼老了很多。

    瞬息萬變的生意場，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也不知道誰主沉浮。

    父親說：“昨晚睡得早?！?/br>
    方慕和微微嘆口氣，凌晨兩點父親還給公司高管發(fā)了郵件，順便抄送給他。

    大概忘了。

    七點鐘，清早的空氣不錯。

    商務(wù)樓這邊還比較安靜，偶有上班來的早的人路過。

    父親沒急著上去，跟他多聊了幾句。

    “你那邊籌得怎么樣？”父親問他。

    方慕和：“加起來有二十個億。”可跟蔚明海對抗，資金差太遠。

    蔚明海說不定準(zhǔn)備了好幾個月甚至大半年，他短時間內(nèi)到哪去找那么多錢？

    父親點點頭，原本是想定向增發(fā)，可方案在董事會上沒通過，后來召開臨時股東會，依舊沒有通過。

    “等蔚明海成為方氏的第一大股東，以后經(jīng)營上，除了矛盾，沒別的了。”

    方慕和拿出煙，還沒點著，被父親給奪走，“少抽點。”

    “嗯?！狈侥胶蛿[弄著打火機玩。

    頓了幾秒，跟父親說：“我不會讓蔚明海成為第一大股東的，發(fā)生這樣的惡意并購也挺好，正好清理清理本來就亂的管理層?！?/br>
    他們方氏吃虧就吃虧在股權(quán)比較散，當(dāng)初爺爺創(chuàng)立方氏，為了鼓動大家的積極性，把股權(quán)分了一大部分給管理層。

    結(jié)果造成今天動蕩的局面。

    父親：“是福不是禍?！睂捨克骸耙院缶退惴绞系轿得骱Ｊ掷铮覀円彩堑诙蠊蓶|，少cao點心沒什么不好?！?/br>
    父親拍拍他的肩膀：“平常心看待，盡力就好。”

    說完，上樓去了。

    方慕和呼口氣，他知道父親有多在乎方氏，那是他跟爺爺一輩子的心血。

    剛鎖上車，手機震動了，秦書發(fā)來：【方媽，你要是籌到錢了，暫時先別動，等我回去找秋青，你把方氏旗下你跟方伯伯控股的環(huán)保公司轉(zhuǎn)給秋青。】這孩子，自己都顧不過來，還惦記著他。

    方慕和給她去了電話，沒提她懷孕這事，怕她煩心，直接問：“什么意思？”

    秦書：“你得留個后手，不能什么牌都讓蔚明?？辞辶?，那你肯定必輸無疑，把環(huán)保公司放掉吧，我知道你不舍得，可你現(xiàn)在跟方伯伯是局內(nèi)人，沒我看的明白?！?/br>
    方慕和笑了：“你一個小屁孩，說的輕巧?！?/br>
    秦書沒跟他調(diào)侃，特別認真的語氣：“我考慮很久了，這個方案可行，你看bd在秋青那，以前我們還想著把bd弄回來，可誰知道出了這個事，那基本沒可能有那個精力再顧bd，以后秋青公司就壟斷環(huán)保市場三分之二的業(yè)務(wù)，其他小公司再分點，方氏的環(huán)保公司還能吃的蛋糕并不多。”

    方慕和這幾天只顧著cao心集團的事，這些還真沒考慮，認真聽著，“你說?！?/br>
    秦書：“你知道我擅長下棋對不對？圍棋啊象棋啊都不錯?！?/br>
    方慕和笑：“你這話題跳的，怎么了？”

    秦書：“下棋時，有招叫‘丟卒保車’，不管你有多厲害，一盤棋下到最后你不可能保證你所有棋子都在，那只能放棄不重要的，保住重要的。”

    她把手機開了揚聲器，翻看備忘錄的東西，“我給你們環(huán)保公司做了估價，還有未來盈利和市場情況都做了分析，都不算太樂觀，趁現(xiàn)在出手，是最佳時機，正好給蔚明海造成假象，你籌不到錢，只能眼下破釜沉舟賣資產(chǎn)。反正蔚明海不會輕易收手就是了，你手里現(xiàn)在有的現(xiàn)金以備不時之需。”

    方慕和：“然后？”

    秦書：“然后就是，這樣你跟方伯伯能保住你們第二大股東的位置，不然說不定被擠到連前三都進不去，到時你們在董事會就沒有任何話語權(quán)?！?/br>
    方慕和沒吱聲，一直盯著手里的打火機看。

    他跟父親想的是盡全力保證他們第二大股東的優(yōu)勢，卻沒想，蔚明?；蛟S還會聯(lián)合一致行動人，把方氏前三大股東的位置都占去。

    到時還真就沒有他跟父親什么事，說不定就只能混個一般的管理位置，最后拿年終分紅。

    真要到那個份上，誰還有臉面再去公司上班？

    他做不到。

    父親肯定也做不到。

    秦書知道方慕和舍不得環(huán)保公司，有種情懷在里頭。

    公司就是自家孩子，只要不賠，一般很少有人會把經(jīng)營那么多年的公司給賣掉。

    可眼下要不舍得這家公司，就有可能失去整個方氏。

    方慕和終于開口：“我跟我爸商量一下?！?/br>
    秦書：“嗯，我要明天才到家，回去后再約秋青，看她什么意思。”

    掛了電話，脫離工作狀態(tài)，秦書又回到那個死胡同里。

    她有寶寶了。

    可她自己還是個孩子。

    到現(xiàn)在都是懵的狀態(tài)，大喜大悲都不足以表達她現(xiàn)在的心情。

    她沒打任何電話給任何人，不管是家里還是韓沛。

    等司機把車開來，他們離開醫(yī)院。

    秦書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著街頭一張張陌生的臉，好像也看到了人群里一個陌生的自己。

    在徘徊在猶豫，卻也沒想過要后退，就是對未來充滿了焦慮。

    路上正好路過一家男裝店，秦書跟司機說：“到前邊停一下。”

    卜一愣，然后說不出的驚喜，終于說話了，說話了就好。

    他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從檢查結(jié)果出來到現(xiàn)在，她一句話都沒說。

    卜一問她：“要吃什么東西？我下去買。”

    “不餓，去店里逛逛，馬上就出來?！?/br>
    “不急不急，你逛到打烊都行，我們等你?！?/br>
    卜一覺得她臉色比之前在醫(yī)院好多了，當(dāng)時醫(yī)院詢問她這幾天身體有什么異常時，她說愛吃酸的，貪吃貪睡。

    醫(yī)生基本肯定她是懷孕了，而這次暈倒也是孕早期的一些反應(yīng)。

    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興奮的是他，呆滯的是她。

    秦書進了店里，給韓沛買了幾條玫瑰色系的領(lǐng)帶。

    原本打算明天到商場逛逛街好好挑選，結(jié)果韓沛非讓她明天就回，時間趕不上，只好湊合買兩條。

    從店里出來，卜一盯著她的臉看了看，一點喜悅都看不出，還是呆滯狀態(tài)，問她：“你不要跟韓沛說？”

    他跟方媽都知道了，孩他爸還不知道呢。

    秦書：“這樣的消息不得當(dāng)面說嗎？”

    卜一想了想，也對。

    反正明天就回家了。

    后來秦書就沒再說話，意興闌珊的看著外面，一直到住處，她沉默了一路。

    卜一又開始擔(dān)心了，暗暗嘆口氣，給她倒了一杯溫水：“你先歇著，我回家一下馬上過來。”

    他就住在隔壁那棟樓，回住處把行李箱拿上，沒做任何停留，趕緊回琪琪公寓。

    今夜他就打算在客廳將就一下，他不太清楚產(chǎn)前憂郁癥是什么，可他害怕琪琪這樣的精神狀態(tài)，有可能會患上，他得注意點。

    沒像以前那么懶，今天他準(zhǔn)備給琪琪做檸檬飯吃。

    開門后，房里很靜，“琪琪？”

    沒人回應(yīng)。

    卜一去她臥室，門關(guān)著，上面貼了張便簽紙：閑人勿擾。

    他敲敲門，“琪琪，聽到吱一聲?！?/br>
    “我沒事兒，明早喊我早起。”

    “行，那你有事喊我，我今晚就睡客廳沙發(fā)?！?/br>
    今夜，怕是誰都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