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看來，ruin取得冠軍是板上釘釘?shù)氖?，很多人只是抱著情懷來看看比賽，?quán)當(dāng)娛樂。顧悠悠和莫婉然也是有說有笑地打開電視，一切都順理成章地發(fā)生著，不過是日歷上再尋常不過的數(shù)字中的一個，平淡無奇。

    比賽準(zhǔn)時開始了，之前的介紹環(huán)節(jié)實在千篇一律，只是r出場時歡呼聲異乎尋常的高，以至于海嘯般的應(yīng)援聲都快要把現(xiàn)場淹沒。陣容選擇也還算常規(guī)，并不是出奇制勝的比賽。

    顧悠悠和莫婉然許久沒見，敘舊敘著敘著方向就跑偏了，興致勃勃地討論了好一會兒。時間不知不覺地往前走，回過頭來一看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比分3:2?？磥砥旃南喈?dāng)?shù)膬蓚€隊伍鏖戰(zhàn)了五局。

    他們本來松了口氣，好歹還是贏了，但越看比分越覺得不對勁。

    “這不可能啊，比分欄寫反了？”莫婉然喃喃道，她反反復(fù)復(fù)看了無數(shù)遍，確認(rèn)無誤戰(zhàn)況播報上寫著“hm：ruin——3:2”隨即又專門換了瀏覽器進(jìn)行搜索，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同一個結(jié)果，縱使它令人不敢置信又充滿悲傷。

    ruin戰(zhàn)隊確鑿是輸?shù)袅吮荣?，兩年的連勝記錄終結(jié)于此。

    阿基米德的皇冠在泡沫中緩慢下墜，穿越浮動的水層來到池底，在波光粼粼的假象背后逐漸溺亡。外界只知道冠軍杯的失利仿佛是無法打破的詛咒，一蹶不振像生根的蠱蟲，在ruin的血脈里滋長和蔓延。他們接二連三輸?shù)袅撕竺娴谋荣?，以至于kpl秋季賽中，曾經(jīng)的第一磕磕絆絆用最后一名的成績挺進(jìn)季后賽。

    一夜之間，ruin的榮冠褪色，那個被不敗神話加冕的王朝，隕落的速度絲毫不亞于它的崛起。

    所有人都是那樣好奇，究竟是什么導(dǎo)致了一些列不能解釋的滑鐵盧事件。更令人揪心的是，在競爭激烈的季后賽，面對強(qiáng)敵時，絕對主力阿夜和r居然被齊刷刷替換下場。新上場的隊員缺乏大賽經(jīng)驗，扛不住壓力的結(jié)果就是全線崩盤。

    ruin在淘汰賽第一場，坐上了回家的飛機(jī)。

    傳聞?wù)f是r和阿夜公然反對俱樂部高層決策而遭到報復(fù)，碰巧兩位新人后臺不錯，自然就頂替了他們的位置。粉絲很憤怒，在官博下宣泄著對幕后黑手的唾棄和憤怒，無不對俱樂部高層昏了腦子的決策感到失望。

    “心疼r神和阿夜。”一度登上微博熱搜。

    不過流言蜚語總歸是流言蜚語，事實情況旁人永遠(yuǎn)不得而知。

    星期六下午，市中心。

    二十樓的落地窗通透明亮，底下是川流不息的繁忙景象，上面是同樣來去匆匆的人物。他們普遍穿著職業(yè)化的西裝，男士打著樸素領(lǐng)帶，女士踩一雙漆皮的黑高跟鞋。

    大理石地面反光，倒影出兩個格格不入的身影。這兩人坐在最靠墻的沙發(fā)上，同樣是黑金拼接的隊服。他們的坐姿也出奇一致，都是雙腿岔開立于地面，雙手交錯握著放在膝蓋上，整個人前傾，盯著對面緊緊關(guān)閉的大門。

    那種眉頭相對，恨不得擠成一團(tuán)的，絕非是愉快的神情。

    而被鎖定的大門采用上等實木制成，隔音效果極佳，把不祥的氣息也封閉在后面。

    一位戴施華洛世奇項鏈的女士把手中的文件敲在玻璃桌上，洪亮的聲響像喪鐘滲透進(jìn)所有人的毛孔。她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來回踱步，似乎只有高頻率的鞋跟聲才能緩解難以遏制的怒火。

    “他們太過分了！怎么能這樣做？”女士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這個時候撤資，有沒有點商業(yè)道德？”

    正在看文件的禿頂男士抬起頭來，眉目間也盡是憂慮，最終他嘆了口氣：“歸根結(jié)底還是這個賽季的表現(xiàn)太差了，世嘉集團(tuán)當(dāng)我們主投資人這么多年了，不可能這么隨便就退出市場的?！?/br>
    “得了吧！”這次女士更怒不可遏，裹在白襯衫下的胸口劇烈起伏，“內(nèi)部人員誰不知道是他們借著我們打下的江山發(fā)達(dá)了，于是就開始四處揮霍導(dǎo)致資金鏈斷帶，這次的資金漏洞無法彌補了才倉皇撤資的！”

    他們其實已經(jīng)聚在這里好幾天，每一天都是以相同的義憤填膺開場，以無可奈何而結(jié)束。世嘉的撤資實屬突然，留下巨額虧欠無法彌補，而打官司的周期太長，運作成本擺在那里，ruin俱樂部根本等不了，貪圖享樂的管理高層又沒有作為，任由情況惡化下去。

    偶然得知情況后，隊員們敦促俱樂部趕緊采取相應(yīng)解決措施，沒想到高層被催得煩了，反倒放下狠話讓他們老老實實打比賽。矛盾加深，大家狀態(tài)下滑，加上新來的教練確實水，訓(xùn)練達(dá)不到預(yù)期效果。隊員不肯善罷甘休，堅持不懈去辦公室參政，于是在上周，教練迫于壓力換下了兩位代表選手，才平息了抗議之聲。

    女士的聲音再次穿透稀薄的空氣，她好像陡然間老了十歲，頹然地坐到椅子上，閉上眼道：“那現(xiàn)在有什么辦法？實在走不下去就關(guān)掉吧，整個俱樂部，關(guān)掉。”

    原本就不說話的幾個人更安靜了，連呼吸的音量都降低到最小。

    “其實也不是無路可走了。”這回男士揉了揉眉心，還是秉著嘆息的語調(diào)，“我們的金庫還在，有他們在，難道還差商機(jī)嗎？”

    “你是說？”女士挑眉。

    “你懂我的意思，后天王者榮耀官方的活動會邀請職業(yè)選手參加，我們隊至少兩個人要去，即便是五五分成下來，出價都不低?！睂Ψ阶詈罄砹死眍I(lǐng)子，“你一會兒去告訴他倆吧。不管方法，結(jié)果必須是他們同意參加?！彪S即他站起身來，從后門離開了會議室。

    女士重新收拾著散落的文件，暗自打好腹稿，方便出去和那兩個不好應(yīng)付的隊員斡旋。

    “所以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們會幫俱樂部收拾爛攤子？”r聽完嗤之以鼻，他雙手環(huán)胸的樣子顯得事不關(guān)己，“據(jù)我所知，我暫時沒有參加電視娛樂節(jié)目的打算。”

    說實話，女士啞口無言。她準(zhǔn)備好了成套的理論說服r和阿夜去參加娛樂活動，小付出高回報的活動誰不愿意呢？沒想到這兩個人完全不講道理，永遠(yuǎn)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臉，敵意不言而喻。

    如此反倒讓對話陷入僵局，雙方都不肯退讓。

    這時候另一個人加入了談話，依舊是黑漆漆的西裝和锃亮的皮鞋，是剛才會議室里的男性同胞。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眾人背后，推了推眼鏡，口氣相當(dāng)平鋪直敘：“那你們自己決定吧?！?/br>
    女士目瞪口呆，正準(zhǔn)備再說些什么，忽然看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只好不情不愿地閉了嘴，抱好文件準(zhǔn)備無功而返。

    r嘴角嘲諷的意味加深，俱樂部外憂內(nèi)困的局面誰不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然而這些被利益沖昏頭腦的人還在思考如何利用隊員們的人氣撈金，心里的小九九以為他不知道嗎。

    娛樂節(jié)目的出場費是不低，因此即便是分成之后，對于俱樂部來說仍舊是可觀的收入了。

    阿夜拍了拍他的肩膀，既是安慰也是干得漂亮。然而走到電梯口的男士突然回頭了，小而銳利的眼睛直勾勾盯過來，像深井里爬出來的骷髏在覬覦人間。

    “哈哈哈哈r，你放不下的?！彼尤辉谛Γ斑@個俱樂部你待了這么多年，要看著他覆滅，你做不到的，呵?！苯又娞蓍T轟然關(guān)閉，只剩下沙啞的回音在喋喋不休。

    r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夕陽被高聳入云的樓房遮擋，黯淡的陰影慢慢占領(lǐng)這條街道。他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腮幫子yingying的，而阿夜看見他手握成拳置于體側(cè)，青筋在手背上畫著倔強(qiáng)的線。

    第67章 chapter 60

    電視節(jié)目里, r身材比例得當(dāng)，一雙腿長而纖細(xì)，又并非是干癟的竹竿, 反倒是恰到好處得撐起了褲子的版型。他和靠臉吃飯的各路明星并肩而立, 完全沒有格格不入。

    倒是渾然天成的銳氣, 讓他從在座各位中脫穎而出。

    顧悠悠是在家里看的網(wǎng)絡(luò)直播，主持人不斷在活躍氣氛，試圖用開玩笑的滑稽語氣制造笑點，于是彈幕和現(xiàn)場觀眾也很配合得哈哈大笑。她卻越看越心煩意亂, 以至于指甲不知不覺掐到蘋果里去。

    那曾經(jīng)是個多么驕傲的少年啊, 他總是站在最頂端的位置, 帶著萬丈青陽，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剪影。

    然后他跌落云端, 在黯淡的塵埃中掙扎著。

    現(xiàn)在他只是站在舞臺邊緣，謙遜地笑, 酒窩淺淺地掛在臉上。控制的不好，眼角眉梢間悄悄流竄著疲憊與無奈。其實他昨晚沒有好好睡覺, 在看今天綜藝活動的安排。節(jié)目組是這么煞費苦心, 生怕折了嘉賓的面子, 連什么時候作出什么失誤的指令都如此詳細(xì)，該賠笑就要扯出笑容，該附和就要點頭稱是。

    他帶著配合的面具, 自始至終做得滴水不漏。

    娛樂賽的時候r按照指示選擇了達(dá)摩, 并在和對面一位選手對線時故意一技能頂?shù)綁ι? 看似不經(jīng)意地被對面一套帶走。那位選手是kpl冉冉升起的新星，在最近的比賽中有著十分出色的表現(xiàn)，并且日常也是打野位。因而對于誰才是kpl第一打野，此問題素來備受爭議。今日總算是一見分曉，在經(jīng)濟(jì)持平的情況下，r被單殺，高下立見。

    顧悠悠看達(dá)摩的技能施放就知道，這是人為故意的讓步，而并非所謂細(xì)節(jié)上的失誤。如果不仔細(xì)看，大概不能發(fā)現(xiàn)r在打這局游戲時，一直抿唇。對于一個職業(yè)選手來說，隨著蓄意送人頭的失誤，那種深埋在電子競技血脈中永不言敗的驕傲也付之一炬。

    六分鐘后，節(jié)目組宣布了第一個集體buff，職業(yè)選手的攻擊將減半，持續(xù)時間一分鐘。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職業(yè)選手的水平依舊呈現(xiàn)壓倒性優(yōu)勢，于是這一次，buff延伸到了游戲之外。r被要求站在甩脂機(jī)上打游戲，cao作難上加難。

    就像一個人，用各種奇妙能力制住他的手腳之后，還要逼迫他嘴角噙笑來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

    達(dá)摩放走了本來必死無疑的孫尚香，賽后主持人專門把這個場景拎出來進(jìn)行點評，把明星的cao作夸得天花亂墜。“r，剛才那波精彩cao作有沒有秀到你？”小jiejie把話筒遞給r，示意他給點評語。

    聚光燈從頭頂射下來，把r籠罩在暖黃色的光束中。如果時間放慢的倍速足夠大，就會發(fā)現(xiàn)他微不可見地低下了頭，把所有情緒都隱沒在陰影里，然后咬緊牙關(guān)，胸膛隨之起伏。纖長的上下睫毛結(jié)合在一起，遮蓋住剎那間的浮光掠影。

    他再抬起頭時，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水潤的眼睛里光芒流轉(zhuǎn)，特別好看。

    “剛剛孫尚香的cao作的確很亮眼，我本來想殺她的，結(jié)果失敗了?！北獾臍庀⒙映鰜?，r整個活動都很配合，但并不像從前那樣活躍。況且節(jié)目的重心也有所轉(zhuǎn)變，站位的時候他一直游離在人群的邊緣，黑色的隊服套在他身上，更像是暗夜里的幽靈。

    倒是單殺他的那位選手迪安備受矚目，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舞臺c位待遇。以前r就經(jīng)常站在那里，手插在褲兜，玩世不恭又帥氣的笑容是他的招牌表情。

    顧悠悠在電視前面怔住了，她懷疑自己在幻聽?？蓜偛拍蔷湓捳嬲媲星惺菑淖诮楸救丝谥姓f出來的。再看向一旁的阿夜，他也是疲倦地笑著，然而單薄笑容下的陰霾卻怎么也掃蕩不去。

    如果是在現(xiàn)場，她大概會奮不顧身地沖上臺去把他拉下來，用最大的力氣抱住他。這或許是粉絲的通病，就算全世界都與自己的偶像為敵了，也容不得有任何人給他畫上一點黑筆。

    晚些時候，顧悠悠在書房里伏案寫作。自從成了赫赫有名的作家，隨筆也變成舉足輕重的東西，這次她想構(gòu)思一個電競的短篇，關(guān)于那些不計代價的沉重榮譽和傷痕累累的破碎之心。

    正寫到轉(zhuǎn)合部分，鑰匙在鎖孔中轉(zhuǎn)動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宗介回來了。兩個人同居一年，他時常因為隊內(nèi)事務(wù)繁忙而早出晚歸，但永遠(yuǎn)開門都輕手輕腳，生怕打擾到淺眠的她。

    “回來啦?！鳖櫽朴戚p聲說，不忍心提起白天的事情，就換了個角度委婉道：“你一定很累吧。”她光著腳丫子從電腦椅上下來，屁顛屁顛跑去倒熱水。

    “嗯，參加完活動本來五點鐘，出來給粉絲簽了名，然后回隊里辦了點事情，結(jié)果就回來晚了?！弊诮榈椭^脫鞋，積累到臨界值的困倦排山倒海而來。

    顧悠悠端著茶杯來到客廳，昏黃的燈光之下，那個少年的背影和記憶里無數(shù)次重合在一起，但卻莫名鍍上了一層朦朧的暖黃色的虛邊，仿佛眨眼之間就會消失不見。

    心慌像螞蟻從她心底爬上來，水杯里的水劇烈搖晃，被一只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舆^去。那只手一如既往骨節(jié)分明，只是手心不再是粉粉嫩嫩的肌膚，尤其是指肚部分，由于長期摩擦變得微微粗糙。

    “謝了?！弊诮閰萘艘豢冢瑴嘏乃樦韲狄宦分毕?，把所有虛偽而繁重的面具卸得干干凈凈。然后他伸手把顧悠悠拉過來，手掌從她腦袋頂上蹭過去。

    顧悠悠往前倒去時眼前一黑，隨即驚呼：“誒！燈……”

    隨即她跌入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懷抱里，連他骨骼結(jié)構(gòu)的起伏都爛熟于心。宗介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具有奇異的磁性：“讓它關(guān)著吧?！?/br>
    他的一只手把她從地上撈起來，另一只手從她膝蓋對應(yīng)的下方穿過去，抱著她放到軟綿綿的沙發(fā)上。蠟燭微弱的火光在背景里搖曳，香氣潛入空氣中，在封閉的室內(nèi)飄散著。

    明明是個纏綿悱惻的夜晚，卻變成兩個人相互取暖。

    他沒有過分地動手動腳，只是緊緊地把她圈在懷里，下巴順勢擱在她的頸項凹陷處，像是邊緣凸出的拼圖終于找到了合適的一塊鑲嵌之處。從前這個懷抱總是堅定而溫暖，仿佛是堅不可摧的城墻，會把所有的魑魅魍魎都抵擋在外。但此刻它無比脆弱，最近他受了很多，身板越發(fā)單薄。

    宗介還是用習(xí)慣的姿勢摟著她，顧悠悠聽見他悶悶地說：“悠悠，你是今天第一個問我累不累的人?！鳖櫽朴频男奶E停，然后猛地收縮，仿佛遭到重?fù)簟?/br>
    “嗯，我知道?！彼崧暤溃瓷砘乇ё∷?，感覺到拿微微磕手的脊椎骨，除此之外實在不知所措，她頭一次這么憎恨自己的無能，看著心愛的人奔波勞碌卻無能為力，只能在無光的黑夜里提供一個毫無意義的擁抱。

    顧悠悠語帶慌張：“我能幫你做什么嗎？要不然這個月我去俱樂部做兼職吧，能幫你分擔(dān)一點是一點?！闭Z音剛落，卻感覺到后背靠著的肌rou僵硬起來，經(jīng)脈在皮rou之下緊繃，連同他的呼吸一起變得粗重。

    宗介的唇順著脖頸摸索，直到吻住她的唇。咸澀的味道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無助感在寂靜幽深的夜里生根發(fā)芽，長成無法動搖的參天大樹。他的吻依舊很輕，觸感柔軟，卻帶著些許的絕望，在一次一次的索取之間企圖找到溫度與暖意。

    顧悠悠閉上了眼睛，任憑他從自己身體里攫取。

    他的手從順著脊背往上攀爬，沿途帶起一串雞皮疙瘩。像是若有若無的火苗撩過肌膚，還有空調(diào)吹出來的冷風(fēng)，熱烈與涼爽詭異地混合在一起，讓她打著寒戰(zhàn)，一會兒置身在冰冷的喜馬拉雅山巔，一會兒又墜入維蘇威火山guntang的容顏。極端的體驗折磨著她的心智，像無數(shù)的蠱蟲在撕咬著僅存的意志。

    他們在黑暗中靜默了許久，完全的與世隔絕，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宗介抱著她的姿勢小心翼翼，又定如石雕，仿佛是狂風(fēng)暴雨中漂泊的旅人，正伸出手去抱住唯一的燈塔。

    半晌，他低下頭來凝視著她的眼睛，黑洞洞的眸子似乎要把她吞噬得干干凈凈。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溫?zé)岬耐该饕后w滴到她臉頰上，順著脖子流下去，最后浸沒在毛絨絨的沙發(fā)墊子里。

    “沒關(guān)系?！鳖櫽朴粕钗艘豢跉?，努力不讓心疼占據(jù)自己的聲音，“我陪著你。”于是越來越多的同種液體從天而降，把她的脖子弄得濕淋淋，有頭發(fā)黏在上面不肯離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是朦朦朧朧醒來時，腦袋下面有已經(jīng)是鴨絨枕頭。于是轉(zhuǎn)了個身去面對著宗介，即使是在睡夢中他還是騰出一只手來松松地圈住她。

    顧悠悠的手翻山越嶺，悄無聲息地去找他的手。

    那只大手感受到敲門的氣息，緩緩張開了手心，把她的手嚴(yán)嚴(yán)實實裹在里面，手指從她的指縫里自然而然地伸出來。

    直到兩人十指相扣，然后便不再動了。

    次日顧悠悠回了趟家。明明是回從小長大的地方，她卻如臨大敵，不僅打扮得正式莊重，進(jìn)門時手里還拿著半透明的辦公文件夾，活脫脫上門談生意的商人。

    家里還是窗明幾凈，父母親坐在長沙發(fā)上，優(yōu)哉游哉喝著早茶。

    “所以啊，爸爸其實一直不支持你和他交往?！鳖櫚职终Z重心長地囑咐她，“不是說這個人不夠好，只是跟著他你會吃苦的?！?/br>
    顧mama雙眸含笑地打量著顧悠悠，距離上次見面過了小半年吧，女兒臉上又少了點蠻不講理的刁蠻氣息，反倒多了幾分堅毅和果敢。

    “就算不跟著他，初出茅廬到社會上，你女兒我也是要吃苦的。”顧悠悠辯護(hù)道。

    顧爸爸沒轍，擺擺手示意罷了，轉(zhuǎn)移話題說：“行吧行吧，隨你怎么說。不過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丫頭，這次怎么有空大早上地就跑回來了，受委屈了？”

    “哪里的事情。”顧悠悠隨手拿起一個草莓塞到嘴里，總算是把吊兒郎當(dāng)?shù)亩赏确畔铝?，“我今天來，是想找爸爸談一筆貸款?！痹谀袢贿@個消息小靈通的幫助下，她偶然得知ruin戰(zhàn)隊現(xiàn)在面對的困境，很大部分原因是資金問題，碰巧顧爸爸叱咤商場三十年，在投資方面頗有建樹，就想借爸爸的公司出面投資。

    她想要看到r在kpl上真心誠意笑的樣子，那種意氣風(fēng)發(fā)的氣勢是無可替代的，比天地間所有的星辰還要耀眼，即便那已經(jīng)是許久之前。

    但是作為一個長了腦子的女兒，顯然不能要求父母白出這個錢，所以她給的方案是，找父母借錢，利率參照銀行標(biāo)準(zhǔn)，她按揭還錢。顧爸爸看出來女兒這次是認(rèn)認(rèn)真真要來談生意的，連借條都是親筆簽名還按了紅手印兒的，而她說話簡明扼要的作風(fēng)，還真有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

    “行吧，成交。”兩天后顧爸爸給顧悠悠打電話，應(yīng)允了這個請求，“希望這個小伙子真的如你所說，是個值得投資的潛力股，不然你的錢可就要自己賠咯?！?/br>
    “走著瞧吧老爸?！鳖櫽朴茙缀跻獨g呼雀躍，“你女兒看中的人，還能是等閑之輩不成？”她掛完電話，活動了片刻酸痛的脖子，又抓緊時間寫起了東西。

    縱然她是個暢銷書作家，多少有些積蓄，但錢也不是坐等白吃就能的拿到的。投給ruin俱樂部的不是筆小數(shù)額，這段時間的她也要辛苦工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