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立夏祭奠這一日十分不順利,朱明禮在乾坤殿大發(fā)雷霆,顧長青入宮時,他正當(dāng)面訓(xùn)斥了幾位大人。 顧長青認出來,那幾人都是原先支持原太子的大臣。 朱明禮不喜歡留下后患,這些人或遲或晚都會被驅(qū)逐朝堂,或是帶罪離京,更有甚者連命都保不住。 “殿下,臣有事稟報!”顧長青的意思是要與朱明禮單獨說話。 內(nèi)殿很快只剩下他們二人。朱明禮順勢坐在龍椅下的大理石臺階上,放松了下來,嘆了口氣,“明明是萬無一失的計劃,怎會半路出了岔子!是十一叔先搶了我的未婚妻,我才想置他于死地。長青,你說,我做錯了么?這件事不是他先挑起的?” 顧長青不會寬慰人,他僅有的溫柔都給了一個人,剩下就只有冰冷無際的陰沉,“如我所料,安王確有問鼎之心,只可惜我們至今才看出來。否則早就弄死他,以絕后患!殿下,您沒有錯?!?/br> 朱明禮也沒料到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顧嫻一心盼著他稱帝,現(xiàn)在離著皇位只有一步之遙了,越是關(guān)鍵時候越是讓人浮躁不安。 他的目的很直接,那就是當(dāng)上皇帝,滿足顧嫻的心愿。 朱明禮長嘆了一口氣,他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顧長青的眸色極為駭人,“長青,你剛才去了哪里?” 顧長青未答話,頓了頓,眼底的堅毅更加醒目了一分,他反問道:“殿下,關(guān)寧是否正缺一個總兵?我想舉薦長信侯府的蕭翼,此人有勇有謀,堪為良將,若由他出面,關(guān)寧內(nèi)亂定能得以解決?!?/br> 朱明禮聞言,先是思量了一番,這之后卻笑道:“長青,你是想借此除了蕭翼吧?關(guān)寧是什么地方,你我皆知。關(guān)寧地頭蛇白家和長信侯府有了扯不開的恩怨。蕭翼真要是能解決了關(guān)寧之亂,那就是他的本事,可他要是回不來......崔洛也只當(dāng)他死了。” 顧長青不置可否,“蕭翼是長信侯府的中流砥柱,殿下不也是忌憚他么?此番關(guān)寧異動,派他過去,是百利而無一害。他是生是死,對殿下而言都是一樣的?!笔捯砘钪貋恚敲搓P(guān)寧動亂肯定解決了??扇羰鞘捯硭懒耍峭瑯映袅艘粋€強硬的對手。 這無疑是個一石二鳥的計劃。 朱明禮從石階上起身,拍了拍顧長青的肩頭,“長青啊,我做這些是為了大業(yè)和我母妃,你呢?就為了那個崔洛?她真的值得?” 顧長青依舊沒有正面回答他,“殿下,待你大業(yè)成事,我想跟你要一個人。” 朱明禮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了他,“行,難得你有喜歡的,不就是一個崔洛么,有何不可!” 傍晚十分,紫荊城下了一場雷陣雨。轟鳴的雷聲震耳欲聾,顧長青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宮廷長廊上。好像對外面的一切充耳不聞。 他說過,崔洛不能離開他身邊,所以他就一定要做到。 * 崔府大辦洗三禮,朝廷不少官員都來祝賀。 顧長梅和晉曉悠也來了,二人還給崔洛的孩子帶了老虎鞋和金銀鈿子。顧長梅看著已為人父的崔洛,內(nèi)心頗為古怪,但也問她高興,他道:“崔洛,我大哥說近日事務(wù)繁多,他沒空過來,讓我給孩子帶了見面禮。沒想到你小子也能生出雙生子?!彼磸?fù)打量了崔洛,一想到這小身板,顧長梅就笑不出來了。 崔洛謝過,打開錦盒一看,是一對鎏金的鈴鐺,上面還系了大紅色編繩,十分可愛。 她還沒來得及多說話,顧長梅已經(jīng)攜夫人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安王和縉王也來了。 縉王身為崔洛的‘岳父’,被請到了前廳和崔家老爺子喝茶。 崔洛正招呼著賓客,安王一手捧著花生米,邊走邊吃著走到她跟前,笑道:“崔洛啊,按著輩份,你也應(yīng)該叫我一聲十一叔?!?/br> 古月是縉王的義女,而縉王和安王是兄弟,這一來二往,崔洛似乎真得喚他一聲叔叔。 崔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抱拳行禮,“崔洛給十一叔請安?!?/br> 安王本來只想打趣她,可當(dāng)崔洛在大臣面前喊他十一叔的時候,他還真是有些不痛快了。 “崔洛,你......”安王覺得自己老了!可他還沒正式成婚,也就比崔洛大了八九歲而已,這種年齡差實在沒什么值得計較的。 安王不是沒有孩子,只是那些女人生的子嗣將來根本拿不出手。他需要一個出身高貴的女子給他生一個繼承人,但不是現(xiàn)在。 安王自討沒趣,被人喊做叔叔之后,心情一直很低落,便去了一邊喝酒去了。 崔洛在中庭招呼客人,這時李鎬上前,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大人,沐家有人送了信來,讓您務(wù)必看看?!?/br> 崔洛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聲張,二人去了書房,李鎬才見書信拿了出來,“大人,您看。” 李鎬幫著崔洛做事,很多事情他都有所耳聞,“大人,送這封信的人是沐大人的心腹,他讓小的叮囑大人,一定要小心朱明禮,之前支持原太子的人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br> 崔洛天天去衙門,自然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好在她熟悉的幾位大人都安然離京了,真要是掉了腦袋的,也是自己行為不端,或是貪墨受賄了。 朱明禮這是在殺雞儆猴啊。 他想讓所有人知道與他為敵的下場! “對了,近日有沒有看到小羽?”崔洛問。她正好有事讓堯羽去做。 李鎬道:“白天沒見過堯姑娘了,不過小的發(fā)現(xiàn)堯姑娘每天晚上都會回來睡覺。而且.....” “而且什么?” “小的發(fā)現(xiàn)堯姑娘在康德錢莊存了大批銀兩!” 康德錢莊的事只有鮮少幾人知道,堯羽并不知道那是崔洛的私產(chǎn)。 崔洛有些頭暈,“我知道了,你下次見著她,讓她過來見我一次。這丫頭神出鬼沒的,想找她真是不容易?!?/br> 真不知道堯羽近日究竟在忙什么?她哪里來的銀子?崔洛最擔(dān)心的是她會再次被朱明禮利用!而且若是讓顧嫻知道了堯羽是誰的女兒,怕是還有節(jié)外生枝。 看過沐白的親筆書函之后,崔洛伏在桌案上小憩了一會。她得想一個萬全的法子,讓沐白安然無虞的度過這個難關(guān)。好在他一向清廉,暫時沒有讓朱明辰抓住把柄。 換言之,她自己也曾是原太子的侍讀,朱明禮怎么不來對付她?! 崔洛是在一陣輕/癢中醒來的。她聞到了一股子龍涎香的味道,便知來人是蕭翼。 “醒了?” “繼兄?你不是啟程去關(guān)寧了么?” 蕭翼看著崔洛睡眼惺忪的樣子,有些心疼,“嗯,我來看看你就走?!?/br> 崔洛不知道說什么,“繼兄一路小心?!?/br> 蕭翼笑道:“那是自然,我不會丟下你一人?!?/br> 外面是喧雜的人聲,內(nèi)室安靜,但并不清涼,待久了,人心也跟著浮躁了。 兩人沒有再說下去,蕭翼身著墨黑色精裝,襯得身形格外健碩寬大,他眸色突然暗了一暗,順勢將崔洛抱了起來,明知她不愿意,還是不管不顧的/親/了下去。他只用了三份力道,崔洛便無力招架。有了幾次的經(jīng)驗,蕭翼像是找到了訣竅。覺得抱著不太方便,又將她放在了桌案上,蕭翼隨手拂開案上的桌側(cè),壓著她覆了上去。 這一番狂風(fēng)暴雨,崔洛被猛然間出現(xiàn)的抵觸嚇了一跳,含糊道,“嗯.....繼兄!不行!” 蕭翼當(dāng)然不會就在這個地方行事,他伏在崔洛脖頸處,長/喘了好一會,才勉強恢復(fù)了少許平靜,但還是沒有起身離開。他沒有告訴崔洛此行兇險,也沒有告訴崔洛是顧長青想殺他。 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了,他希望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像他一樣護著她。而顧長青會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良久之后,蕭翼突然起身,沒有給崔洛一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朱明禮有皇帝的玉璽在手,蕭翼若是抗旨,那就是欺君,這個節(jié)骨眼上,最容易被人小題大做。 蕭翼就這樣走了,崔洛在書房愣了半晌,她從書案上起來,肩頭疼得發(fā)酸。低頭一看,腰上的絲絳微微拉開了,但還是完好的。 酷暑之后,幾場大雨讓京城稍稍降了溫。 張溫有孕了,張家不得不提前將女兒嫁出去,對方是安王,張大人就算是滿腹不樂意,也只能應(yīng)下。 時下民風(fēng)極為嚴謹,換做尋常人家的,這都該浸豬籠了。 加之,帝王的狀況一日不如一日,萬一皇帝駕崩了,張溫就得生下孩子再嫁人了,屆時臉面還往哪里放?故此,婚事cao辦的極快。 朱明禮等人自然也要登門祝賀,雖是諸多不滿,但還能怎么辦?他和安王自然不會搶一個女人,他們搶的是張家的助力! 安王一身大紅色吉服,身高體健,如浴春風(fēng),眉眼之間是桀驁不馴的輕狂。 崔洛坐在席上吃菜,與她同席的是之前的同窗們,現(xiàn)在都在不同的衙門里當(dāng)職,但關(guān)系很好,時常聚在一塊。 許墨道:“安王府原先有兩個庶子,但聽說王爺要迎娶張小姐,那兩孩子的生母都被....”他做了一個砍刀手的手勢。 王宗耀好心提醒他,“許墨,小心隔墻有耳,這種事咱們幾人私底下相聚的時候再說?!?/br> 崔洛:“.......”也不知道是安王自己下的手?還是張大人的要求?去母留子是第一步,若是張溫生的是兒子,報不成那兩個庶子最后也保不住。 安王不會真的在意兩個孩子,他想要孩子,將來會有無數(shù)的女人爭先恐后的為他生。 到了這個時候,崔洛已經(jīng)看出張首輔是徹底站在安王這邊了,崔洛看著那個俊朗無邊的紅袍男人,他正與大臣們談笑風(fēng)生,崔洛已經(jīng)不止一次覺得此人有些可怕了。 拜過堂之后,安王挨次敬酒。到了崔洛這一桌時,安王有意多逗留了一會,他見崔洛酒量不佳,笑道:“怎么?本王今日大婚,崔大人不給面子?” 崔洛又灌了一杯下去,他才滿意,“晚上還有一席,崔大人可一定要繼續(xù)捧場!” 蕭翼走之后,崔洛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收到他的來信。這一次的事情有些奇怪,換做以往,蕭翼還沒出京,書信就寄過來了。她想問問安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崔洛也留了下來。 除了她之外,還有剛從外地剛過來的官員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這些老臣是侍奉過先帝的,都知道安王才是先帝最看好的兒子。 安王府的酒席一直辦到了深夜。 崔洛等了一會,一直沒有等到機會,待賓客漸漸散去,她猜安王應(yīng)該急著洞/房,想了想今日還是先算了,實在打聽不到消息,她便派人去一趟關(guān)寧查個清楚。 剛與幾位大人道別,一面生的男子走了過來,他臉色嚴肅,不像是賓客,“崔大人,我家主子請您過去一趟。” 這人似乎料到崔洛不會輕易跟他走,又道:“我家主子還說,你要是想知道蕭世子的消息,就來書房見他。” 崔洛猜出誰要見她了。 少頃,她果然在安王府的書房見到了安王。 門扉吱呀一聲被合上,室內(nèi)再無旁人,昏黃的燭火蕩著不太真實的光。安王還是一身大紅吉服,他負手而立,站在一副水墨畫前。 “王爺?您要跟我說什么?”崔洛站的筆直,問道。 安王這時轉(zhuǎn)過身來,半醉半憨,但那雙如獵豹的眸子里卻溢著讓人害怕的寒光。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著崔洛的清/媚的臉,唇勾了一勾,“今日良辰美景,本王就不能跟你說點別的?” 崔洛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關(guān)于安王的傳聞,她不是沒聽說過。傳聞從他榻上下來的女子,還有被活活/折/騰死的。 “既然王爺無事相告,那我就不打擾了。今日是王爺大喜,王爺還是早些回房吧,崔洛告辭?!彼D(zhuǎn)身要走,安王卻是一個箭步就追了上來。 安王喜歡這種撲捉獵物的快///感,那把小/細/腰/捏在掌下的時候,他嘆了一句,“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長的很像女子?” 安王將崔洛逼到墻角,緊靠著她背后,又問:“本王的確是今日大喜,可惜今天不能洞//房?你想不想幫本王分憂?” 崔洛的淡定快要功虧一簣了,同樣是被碰觸,蕭翼沒有讓她感覺厭惡,但安王每一分靠近,她都想跳起來殺人。 “王爺,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外面賓客未散,張首輔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當(dāng)真想拿名譽開玩笑?我崔洛倒是無所謂,大不了辭官經(jīng)商,但王爺少了強勁的助力,恐怕會讓太子殿下捷足先登?!贝蘼宥ǘǖ馈?/br> 安王猛然間嗅了嗅她的發(fā)香,低低又魅/惑的笑了兩聲,“崔洛啊崔洛,你很狡猾!但你還不夠聰明,你若跟了本王,將來會是什么光景,你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封侯拜相,本王都可以罩著你。本王向來不喜歡跟人啰嗦,這是最后一次,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 他的唇湊了過來,崔洛縮了脖頸,“王爺,崔洛不才,但也不想當(dāng)床榻之臣。請您自重!” 安王難免掃興 ,他已經(jīng)算是低聲下氣的‘自/薦/枕/席’了,她還不松口?! 腰身被松開,崔洛忙掙脫了他,但她還是站在原地,以一個打成平手的姿態(tài)看著他,“王爺,我繼兄有下落了?” 安王看著剛要到口的羊羔又逃離了,渾身心的不痛快,“呵!本王不會讓蕭翼出事,這一次是朱明禮和顧長青想陷害蕭翼,不過,你也太小看蕭翼了,他一定會活著回來!” 什么?! 是朱明禮和顧長青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