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完事后,他閉著眼,躺著沒動,一臉饜足的表情。 劉珂半撐起身,輕拍他緋紅的臉,笑說:“醉了?”他酒量的差,她可早見識過了。 葉沉抓著她的手,她掙了下,沒掙脫,任他握著了。 “之前你做飯的時候,”他睜開眼睛,“我跟我爸媽說了?!?/br> 她“嗯”了聲,等待著他說下去。其實,心里也是緊張的。 “他們聽我描述了你的條件,很開心??赡苁怯X得,我這種條件,能找到你這樣的高材生,是祖宗保佑吧。覺得你比我大幾歲也沒關系,女人壽命比男人長嘛,還有句老話叫‘女大三抱金磚’?!?/br> 劉珂有些心酸:“算不得高材生,只是多讀了兩年書。你也很優(yōu)秀,你爸媽肯定也為你驕傲?!?/br> “他們只知道你是老師,我沒和他們說你是我們學校的?!?/br> “我沒教過你,算不上你老師。有什么說不得的?”她想起他之前帶著點恭敬,疏離的神色叫她“劉老師”的樣子,笑起來。 “笑什么?” “你爸媽如果知道,你一直叫‘劉老師’的人,躺在你身下,會氣得打你嗎?” 他禁不得這般揶揄,窘起來:“劉珂……” “嗯?”她搗蛋似的在被下抓了他小兄弟一下。他是個敏感的人,不管何處何時。這番舉動,也是叫他放松。 “劉珂!”葉沉低吼破了音。 “還是你叫劉老師更可愛?!眲㈢婵┛┬χ汩_,床窄,差點滾下床。葉沉一把撈她回來。 劉珂勾著他的脖子,貼得很近,大片皮膚嚴絲合縫,說話間熱氣噴灑,又媚又妖:“喜歡嗎?我這樣。”挑逗的意思不必多加暗示。 “嗯?!彼聼o說服力,又補充了句,“喜歡?!?/br> 剛認識她那兩年,她寡淡像得饅頭,索然無味,今晚她是跳跳糖,又甜又活躍。 “過年我先回去,等跟他們說了,你再過來。” “好?!比~沉沒異議。 她搓著他在被下的手,他很瘦,指節(jié)突出,青筋隱隱約約地像蚯蚓一樣彎曲著,右手中指上有粗硬的繭——是高中時留下的。并不太美觀。但自己喜歡他,沒條件地覺得他怎樣都好。 “我爸媽,可能會不太開心?!彼M量委婉地說,不想傷他自尊心。 葉沉說:“沒事?!彼缭谔岢鲩_始時,就有心理準備。設身處地,他若作為父親,也愿意女兒嫁個更好的。 “我希望我們會有個兒孫滿堂的未來?!彼?。 * 回到老家后,母親揉著她的手,說她瘦了。父親說了句,回來啦,就一如既往地找不到話聊,只好陷入沉默。 有親戚路過家門口,見到她,便打招呼:“大姑娘打城里回來啦?啥時候到的?” “中午到的?!?/br> 母親要遞凳子給對方坐,對方搖搖手,“不麻煩啦,待會就走,還得回家?guī)O子?!?/br> 劉珂給對方橘子。他一邊剝橘子,一邊搭話:“老大不小了,有對象了沒啊?我看你媽想抱外孫得很?!?/br> 母親不動聲色地瞥了劉珂一眼。正好,她想問的,有人替她問了。 又是這個亙古不變的話題。學習工作,結婚生子,繞來繞去,上一輩人關心的永遠是這些。 以前劉珂只想著怎么躲過去,時過境遷,竟也品出了幾絲甜蜜。 是想到葉沉了。 “有了?!眲㈢嬲f,趁機將這句不知如何開口的話說了,“過段時間,帶他來看看我爸媽?!?/br> 親戚愣了下,然后笑著對母親說恭喜。 又是一番寒暄,送走親戚。 人走遠,母親迫切地問劉珂:“啥時候找的?” “九月份?!彼龔墓P里隨手拿個橘子,剝著皮,能緩解緊張似的,她征求意見地說,“您看什么時候方便,我通知他時間?!?/br> 母親語無倫次起來:“初三吧?親戚差不多都走完了,好空出閑來招待他。xx市本地的?愛吃啥?你這孩子,也不早點說,這沒幾天了呀,不然還能給家里裝下修,屋里亂糟糟的,也不知道人家嫌不嫌棄?!?/br> 劉珂扯掉橘子上白色的橘絡,明明是緊張得不行,偏裝作淡然。 “媽,你別急啊。” 父親說:“你媽就是這樣,一遇到什么事,就大驚小怪,還常常弄巧成拙?!?/br> 母親瞪他,“這哪叫大驚小怪?女兒的終身大事,當母親的,我不cao心誰cao心?” 父親抽了口煙,煙霧裊裊茫茫地升騰,消散,煙霧像嵌進他臉上的溝壑里。他攤手,拿母親沒可奈何的樣子,“行行行,不說你?!?/br> 家里一旦有什么事,先著火的是母親,父親總巋然不動,一股掌控大局的將領之風,其實他是習慣母親cao事了。 父親出事后,性子逐漸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母親在屋里打了幾個轉,停下來問:“對方條件怎么樣?他做什么的?” 劉珂:“家里條件一般。他還在讀大學……” “???”母親始料未及。 父親也看她。他從椅子上坐起來,拄著拐杖,走了兩步。這是父親的習慣性動作,一有紓解不了的心情,就拄著磨損得失了光澤的拐杖走路,在河邊走,在田野走,在山上走,走到想開了為止。 劉珂聲音低低的:“今年二十,比我小幾歲?!?/br> 母親沉默了會兒,劉珂聽見屋里關不緊的水龍頭往水桶里滴水的響,滴,噠,滴,噠……一聲一聲,像暗示著時間的流逝,鬧得她心焦。 劉珂塞了兩瓣橘子入口,又酸又涼,涼到骨頭縫里了。 母親終于說:“小點沒事,女大三抱金磚嘛?!边@明明是站在男方角度的話。 母親再開口,已有些小心的意思,“那其他的呢?” “還有就是……”劉珂很艱難地說,字一個一個地從唇齒間往外擠,怕隔墻有耳似的,說著么什么秘密,“他是殘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