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早上,是劉珂做早餐。 劉珂剛擺上碗筷,葉沉便自身后摟抱著她,耳后被他吻得發(fā)癢。劉珂笑著拍他手臂,“刷了牙沒有?” “沒。沒刷就不能親你嗎?”他說著,去吻她唇。 “快二十歲的人了,小孩子似的?!彼妻?,“快去洗漱,來吃早餐?!?/br> 他笑著倒退往房里走。他穿件白T恤,黑色長褲,干干凈凈的少年。 早餐是粥和煎餅。 喝粥時,劉珂發(fā)現(xiàn)他鼻塞了。 “感冒了?”昨天他淋了雨,便不禁擔(dān)心。 “嗯。有點?!北且粢灿悬c悶,她剛才竟沒有注意到。 劉珂傾身,抬手貼了貼他的額頭,“沒發(fā)燒。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喝點感冒靈吧?” “不用了,不嚴重,過兩天就好了。”自那起車禍后,抵抗力便下降不少,每個季節(jié)總要感冒幾次。都習(xí)慣了。 “你喝著粥,我去找找家里有沒有板藍根之類的?!闭f完,她放下湯匙,去找了圈。 葉沉邊喝粥,邊看她翻箱倒柜地找。覺得,真好,家里有個賢妻。 過了會兒,她拎著幾包藥來。 “只有小兒感冒顆粒了,不記得哪兒來的,我看了下,所幸還沒過期?!?/br> “等下再泡吧。你先來吃早餐?!?/br> 正說著,宋桃打著哈欠從房內(nèi)出來,“劉老師,你們起好早啊?!?/br> “早。熬了粥,來喝點?!?/br> 宋桃嘿嘿地笑:“那個,我昨晚忘記跟你說了,我找到工作了。等我領(lǐng)了薪水,就可以付你房租和飯錢了?!?/br> “嗯?!眲㈢鏇]客氣。畢竟她沒多余的錢來養(yǎng)另外一個人,一開始本也就抱著能幫點忙是點的想法,沒打算無條件地幫。 宋桃說:“劉老師,我看客廳里有很多紙袋,是要送誰的嗎?” “嗯,要去和他父母見面。”劉珂吹著粥,往嘴里送了口。 “那你們很快就要結(jié)婚了嗎?”在鄉(xiāng)下,相親男女見過對方的父母,就可以結(jié)婚辦酒席了。 “他才二十,還沒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br> 宋桃瞪大眼睛,不太懂的樣子,“那你們得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婚吶?” 劉珂無奈地看著她,“你怎么倒比我還急?還有兩年吧。”她想起什么事,轉(zhuǎn)頭看他,“還沒問過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 葉沉頭也沒抬地說:“每年準備生日禮物,不累嗎?不必了?!?/br> “那不行,你成年我什么也沒送,今年必須送點什么。”劉珂認真地說,“生活必須要有儀式感,才能活得體面。” 葉沉說不過她,“當(dāng)老師的人就是不一樣,道理也講得與眾不同些。送就送吧,別太貴了?!?/br> 宋桃笑起來,“你們好恩愛啊,真羨慕?!?/br> 劉珂翹起大拇指指指他,說:“恩愛?那是你不知道,他當(dāng)年躲我躲得恨不得隱身。” 葉沉不服氣:“我哪有躲你?” “難不成我冤枉了你?跟我說話,也不肯抬起頭。有時候分明看見我了,還撇開臉。不是躲我是什么?”她翻著陳年舊賬。 文化人糾纏起來,就是沒完沒了。葉沉一把拉過她的手腕,飛快地在她唇上印了下。這回劉珂不吭聲了。 宋桃說:“……葉沉,我還在呢?!?/br> 葉沉本就是一時沖動,被她說得耳根一紅。 飯后,照例是宋桃搶著去洗碗。 劉珂坐在茶幾上,跟葉沉面對面,一只腳架他腿上,說:“今天不用上課,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兒?”他握著她的腳。她腳好小,他單手就能包住。 他的掌心溫?zé)幔瑤Я顺睗竦臍庀?,像攥握了來自南海的海風(fēng)。并將之融入了骨血。 “城郊的殘疾人學(xué)校?!?/br> 葉沉看著她,沉默半晌,他才應(yīng)了:“好?!?/br> “我前幾年,常常去那兒。有時候幫忙做點事,有時候就看著他們玩耍。”她仰著頭,另一只腳一蕩一蕩的,“我一直覺得,那是我的復(fù)樂園。” 復(fù)樂園是指,人類經(jīng)過末日審判后得到救贖,重新回歸樂園。 葉沉問:“你得到救贖了嗎?” “葉沉,我的救贖,不是從任何一個地方得到的,不是那所學(xué)校,不是梓鄉(xiāng),是你?!?/br> 客廳里安靜得,似能聽見塵埃墜地的聲響。桌上擺的一個玻璃杯,陽光穿透,竟折射出一道彩色的光。 葉沉仿佛看見有扇門,朝他緩緩打開時,生了銹的門頁發(fā)出尖叫般的刺耳聲。里面,是被她囚禁的怪物。它長著可憎的嘴臉,窮兇極惡,已被安撫地馴服。她說,是他的功勞。 葉沉:“我都答應(yīng)了你,何必說這些話來令我開心?” 劉珂:“讓彼此快樂幸福,難道不是情侶雙方應(yīng)該履行的責(zé)任嗎?” 葉沉笑了,“沖你這話,我不陪你也不行了。” 劉珂坐上沙發(fā),親他一口,“獎勵?!?/br> * 得知劉珂要來,朱暢很吃驚也很驚喜,她忙換了身衣服,前來迎劉珂。 朱暢說:“你好久沒來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嗎?” “嗯,之前在支教?!?/br> “現(xiàn)在回來了?” “還有一年,只是暫時回來?!?/br> 朱暢看向葉沉,“這是你男朋友?” “嗯,葉沉。”劉珂互相介紹,“這是朱暢,這兒的老師。朱老師是很值得敬佩的人?!?/br> 朱暢謙遜一笑,“是你抬舉了,擔(dān)不上這幾個字。” “來,你們先進去喝杯茶吧?!?/br> 三人聊了會兒,劉珂看見外面有學(xué)生探頭探腦,似乎是想找朱暢。 劉珂朝外頭那人說:“你有什么事嗎?” 那孩子呆呆的,執(zhí)著地看著朱暢,似是聽不見她說話。劉珂揣測,那約莫是個聾啞孩子。 朱暢也回過頭,道歉說:“抱歉,我得失陪了,馬上回來。” 朱暢匆匆忙忙地起身,去門口拉了那孩子,低聲問著什么,待問清楚了,又帶著他走遠。原來他不是聾啞人。 劉珂端起茶喝了口,說:“我之所以說朱老師是很值得敬佩的人,是因為這里總有忙不完的事,處理不完的麻煩。我讀書時,始終覺得幼師和小學(xué)老師是這個職業(yè)里最難當(dāng)?shù)模驗楹⒆有?,不懂事,難管。后來我才知道,不是的?!?/br> 每個職業(yè),有每個職業(yè)的無奈。 當(dāng)年,葉沉在復(fù)健中心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故事,也體會了很多很多無奈。那里的護士,每天都要安撫歇斯底里的患者,柔聲細語的,不能大聲或抱怨,以免觸及病患敏感的神經(jīng)。 人生來就是要吃苦的。